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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儿乖,我是祖母,来,祖母……”
萧若辰正值吖吖学语之时,忠亲王妃得了空便抱着萧若辰耐心地教他说话,怎奈萧若辰实在顽皮,只敷衍一般地咿咿呀呀,并不真切出声,倒是小手小脚扑腾得厉害,但凡手上抓了点什么物件,硬生生是要拽了回来的,惹得忠亲王妃与谢长安都舍了环佩首饰,一身清静。
谢长安坐在一旁看祖孙二人其乐融融,眉眼温和,眼底却缀了担忧。
“长安,娘知道你是个有主见的,凡事也都拿捏得妥当。”忠亲王妃抬眼看向谢长安,眼里亦是担忧不已,“但这回娘到底是不放心,你和钰儿是发生了何事?怎的……”
谢长安面色未变,却未说话,目光落在兀自瞪着腿的萧若辰身上,半晌开口道:“前段时日发生了误会……娘,您不用担心,过些日子便会好了。”暗自叹了口气,心有茫然。
自打那日萧钰撞见谢长安发怒,萧钰不知怎的就怕起了谢长安,掐指一算,已快有一月未与谢长安同寝,便是见着,萧钰都是一副害怕且委屈的模样,恨不得绕道走,旁的不知道的人莫不是要以为谢长安怎的萧钰了。
便是萧钰不理会谢长安倒也罢了,偏生时常流连在司马妍的屋内,虽未留宿过,但谢长安心里到底是不舒服,几次三番想与萧钰说个明白,谁知萧钰却装傻充愣,不,本就是又傻又楞,不与谢长安说个明白。
“娘,钰儿来了!”萧钰欢快清亮的声音自屋外传来,下一瞬便推门而入,却在与谢长安四目相对时,神色倏然变得害怕,忙不迭地关上门。“嘭啷”一声,也砸在谢长安的心上。一旁的丫鬟婆子俱是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什么也没瞧见,什么也没听见。
见状,忠亲王妃不由得着急了起来,招了知画,“去,去将钰儿请来,就说我找他有事。”话落便听得潇若辰好端端的哭了起来,小手小脚朝谢长安扑棱着,分明是要找谢长安。
谢长安忙接过潇若辰,神色温和,轻声哄着,“辰儿不哭,乖,娘在这儿呢。”
说来也奇怪,被谢长安抱着的萧若辰当即止住了哭声,且朝谢长安笑了,晶亮的眸子没有一丝杂质,满是天真和澄澈,不是咯咯直笑,而是无声的,略带安抚的笑意,好似在安慰谢长安,好似在说,“娘,不哭,有我。”叫谢长安欣慰又心酸,不由眼眶一红,将萧若辰紧搂在怀中。
“娘。”
“娘。”
萧钰推门而入,抬眼目不斜视地看着忠亲王妃,清亮的声音之外,分明有个软糯的声音在喊“娘”。谢长安与忠亲王妃俱是一愣,四目相对间,谢长安缓缓地低下头,颤声道:“辰儿,你方才……是叫娘了吗?”
忠亲王妃亦是起身往谢长安身旁来,目不转睛地瞧着萧若辰的小嘴。便是萧钰,好似一时摒弃了莫须有的偏见,悄无声息地凑到一旁。
萧若辰当然不会回答谢长安,愈发长开的眉目带着笑,笑眯眯地先看一眼谢长安,又看一眼忠亲王妃,而后好似不经意瞧见萧钰,小面团子的笑意顿收,竟皱起了眉,明摆着分外不待见萧钰,若隐若现地轻哼了一声,而后毅然决然地转过脑袋,眼不见为净。顿了顿,瞧着谢长安又笑了,小嘴嚅动几下,软糯的小奶音在殷切的目光中响起,“娘。”
“辰儿……”谢长安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倾城绝世的俏脸上有泪滑落,却是喜极而泣,泪中带笑,眼波流转,唇边含了一抹温柔,美得愈发惊心动魄。被萧若辰嫌弃的萧钰本是耍起了性子,但听见软糯的那一声,以及谢长安动人的模样,心底情绪纷涌。
“辰儿,祖母,来祖——母——”忠亲王妃忙不迭地见缝插针,“祖——母,辰儿来,祖——母——”私心里,亦是为着萧钰能与谢长安说上两句话。
“丫丫……”萧若辰无辜的大眼带笑,却是胡乱地应着,滴溜的眸子不时往谢长安那儿一瞥,好似在暗中保护谢长安一般。
忠亲王妃笑着摇头,伸出食指轻戳萧若辰胖嘟嘟的脸颊,绵软的触觉叫忠亲王妃心底立时化作一池春水,紧搂在怀里,又认真地教了起来,“辰儿乖,辰儿快看祖母,祖——母——这般才对!”
瞧见忠亲王妃教得起劲儿,谢长安目光落在萧钰身上,而后起身站在萧钰跟前,“萧钰,你随我来,我有话与你说。”
萧钰冷不防地后退一步,眼里又惊惧,猛地摇头,“不不不,钰儿怕,钰儿不想与你说话。”说着,忙朝忠亲王妃身旁走去,“娘,钰儿怕!”
忠亲王妃忙着与萧若辰嬉闹,哪儿有空理会萧钰,且是为着这荒唐的胡言乱语,当即头也不抬道:“钰儿你怕什么?怕长安?当初若不是长安钰儿你这会如何能站在这儿!钰儿,娘不知你与长安有什么误会,你们是夫妻,说开了便好,钰儿你莫要再瞎折腾了!”
“钰儿没有!”萧钰着急地好似要哭了,忙抓住忠亲王妃的手臂,眼眶湿润,薄唇一别,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下谢长安,“娘,她凶,很凶,钰儿怕!”谢长安只立在一旁,什么辩解也无,只深邃的眸子里满是忧伤。
忠亲王妃抬眼看谢长安,最后目光落在萧钰身上,轻叹一声,将萧若辰与了桂嬷嬷,方才转头问道:“你说长安凶,长安如何凶?”
“她……”萧钰畏缩地飞快地看了眼谢长安,紧抓着忠亲王妃,而后才鼓起勇气开口,“她吵架,很凶!她还……还叫人欺负妍儿,妍儿都不开心。”原是司马妍居心叵测地挑拨,不想萧钰却是信了。
谢长安却是笑了,惨然一笑,语带清冷,“妍儿?好个妍儿!”眼尾缀泪,“罢了,便是今日无妍儿,往日还有什么花儿草儿……萧钰,我只问你一句,当日你我成婚,你可还记得你说了何话?”
朦胧的眸子浮现出迷茫,萧钰玩笑似的挠挠脑袋,而后一本正经道:“钰儿……钰儿不记得了。”如烟雨般的眸子何其无辜,可说出的话,何其伤人?
忠亲王妃怒极,“钰儿!”
谢长安笑中带泪,“忘了?”目光有了冷意,开口便是决绝,“既如此,我便将那一句‘一生一世一双人’还了你,我与辰儿过便是,你便去找了你的妍儿!”话落,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屋,温暖的日光了,分明有晶莹话落。
忠亲王妃只是看着萧钰,眼里无奈,有失望,有怜惜,最后只化为一句,“罢了,只盼着你日后不后悔便是,长安与辰儿,自有我们照拂……”
那一刻的萧钰,心空茫然,痴傻的他,不知胸膛内为何隐隐作痛。萧钰低头,白皙如玉的手覆上胸膛,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为什么……这里……会疼呢?钰儿,不懂啊。”
忠亲王妃走后,萧钰不知独自站了多久才离开那个空荡荡的屋子,当晚却是晚膳也未用,失了魂一般地往自己的屋子里去,将自己独自锁在房内,不声不响,叫天青见了分外担忧。
不过半晌,谢长安与萧钰情断的萧钰立时便传遍了整个忠亲王府,下人们明面上只当若无其事,而私底下却是不厌其烦地嚼起了舌根。如此,就在一旁的安郡王府如何会收不到风声?
“情断?”司马妍暗自思索,她是相信萧钰只是装傻扮痴,可偏生萧钰却傻得滴水不漏,叫她看不出破绽,不由得慢慢相信萧钰确实傻了,但却不敢完全相信,到底是矛盾的。如今又是这一出,到底是真是假……
因着折了春柳,且整个安郡王府被谢长安管制得好似铁桶一般,叫司马妍再难下手,不过,如此也好,她本不欲为着吴淑妃和皇上作弄萧钰的,她千方百计地嫁与萧钰,是为着幼时的执念……
烛火之下,影影绰绰,已快绣好的鸳鸯戏水惟妙惟肖,司马妍停下动作,指腹轻抚,忽地一勾嘴角,“既然老天爷赐我这个良机,我如何能错过?王爷,妍儿是真心待您……”那笑,在摇曳的烛火下,说不出的渗人。
谢长安与萧钰如此,皇帝自然是欢喜的。萧钰虽是个傻子,谢长安却不是,先前能将萧钰护得滴水不漏,这便是谢长安的本事。如今二人决裂,谢长安心伤,想来是不会再护着萧钰了,如此,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
可临了,皇帝却说再瞧瞧,若是只是一场戏,岂不是白高兴了一场?且听闻萧钰亦是伤怀,皇帝对此颇有兴趣,毕竟只要瞧见萧钰不爽快,他便爽快,如此微妙的心情,岂能不再好生体会一番?
“莫急,待朕择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