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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君,就让臣领着人去吧。”
孟风岩:“外臣看此举不妥,巫师是桑巫国的保护神,不敢劳烦。”
“孟相言重了,为西姜国早日解除瘟疫之乱才是头等大事,更何况我身为巫医族的族长自然有义务保护我的族人,护他们周全。”
“那就有劳巫师了。”
梦瑶歌有孟风岩庇护,自然不像以前那样被琅玦威胁,跟着孟风岩到了驿馆住着。
馆内布置也简单,没有开元高院大门的奢华,镂花少得可怜,颜色也不明丽,不过还有几株桃花和石子缝里蹦出来的青色倒有些生机。剖去浮华,只余简单,也是别有风味。
“梦小姐,你这些日子过得好吗?”
“孟相不是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吗,对,我过得不好,孟相要替我报仇吗?”梦瑶歌玩笑道,只是那笑意未到眼底。
“你还真是不客气,那么湍急的江河你居然能活下来,也是你福泽。”
“我福泽?”梦瑶歌笑起来,眼角有些润润的,湿湿的,心里有太多苦涩不能言明。“是孟相的福泽庇佑我,如果不是你我恐怕还要在琅玦的手里。”
“那个琅玦阴气得很,你招惹他了?”
“怎么说呢,躲不掉吧。”
孟风岩见梦瑶歌不想说,也并不寻根究底,便换了个话题:“那你这脸上的毒又是怎么弄的?”
“琅玦。”
“他竟然……”
“这毒下得好,这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孟风岩瞪大眼珠子,惊掉了下巴:“你这是被毒傻了,你顶着这样一张脸受了多少人的嘲笑与挖苦,就我还在那儿那桑巫公主都敢嘲讽你。”
“你竟比我还生气。”梦瑶歌摸了摸脸上的红斑:“这张脸我自然是珍惜的,这毒又不是解不了,总能恢复原样。若是顶着原来的脸,才真是要出事,孟相又不是不知道这桑巫国的女子,唉……”
“是啊,桑巫国女子地位地下,好像只是胜利者的附属品,除了生孩子外,只会取悦人,越是到上层,这种感觉更强烈。那赤加帕和赤迪娜的事简直是天诛地灭人神共愤,可桑巫国的人却不以为然。”
“这点的确可恶,但我也感慨桑巫的制度,就这院子可以看出来,享乐而不奢。这一点,开元远远比不上。晚自习我希望开元的富是国强而富,而不是搜刮而积。”
“你身为百年世家的梦家嫡女。”
“又如何?越是站得高就越应该看得清下面究竟是繁花紧簇,还是尸骨成山。用血灌溉的,生长出来的花,不过是累累白骨的见证,它们终将枯萎。”
“你这话真是大逆不道。”孟风岩笑得胡子一颤一颤:“但是我赞同。”
“说了这么多,孟相还没告诉我你为何会在沧逐山之下。”
“年纪大了,就想安安静静的,我都这把老骨头了。那沧逐山僻静,躲躲清闲。”
“怕是不满廖太后专政故此你一直避世隐居,君水寒掌权后便想起惊世之才右相孟风岩,所以来就派人找你,我说的对吗?”
孟风岩捋顺了胡须,本就慈眉善目的脸越发和顺了。“你这小娃娃。”
西姜国的使团里有大夫,孟风岩将人叫了过来,给梦瑶歌解毒。这毒也不难,喝上几道药,在脸上敷一些草药清毒,红斑就褪下去了。
孟风岩点点头,“女孩子家,谁不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的,就我这个糟老头还得注意仪表,更何况你个小姑娘。”
梦瑶歌不置可否,沉默着看门外开得正好的桃花。
“你喜欢?”孟风岩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只是想喝酒了,可惜桑巫国的酒不是很对我胃口。”
“姑娘家家喝什么酒。”
“孟相,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何待我这么好。我与你,不过一面之缘。”梦瑶歌歪着头,脸上淡淡的红斑在门外射进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一种难以言明的瑰丽之色。
“你是君主的师妹,可是,我却害你掉进了洗沙江,我一直过意不去。”
梦瑶歌笑着:“原来你还记得害我掉进江里的人是你,你可要记得好好照顾我,否则,我到了师兄那儿就把我们之间的事一五一十都说出来。想必,你是不敢告诉师兄我掉进江里的事吧。”
孟风岩尴尬地低头望了一眼地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梦瑶歌和孟风岩叙完旧,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满脸的笑意在关上房门的那刻颓然消失。
梦瑶歌靠在门上,掀开胳膊,赫然是一条细细的青丝缠绕,梦瑶歌吐了口气。从上次毒发这青丝就有了,梦瑶歌的呼吸越来越沉重,索性闭上眼。如果最后的结局真的不能逆转,可是自己才明白自己的心意。梦瑶歌,你在想什么,一切都没到最后,一定有机会,没有那么糟。
孟风岩和琅玦商量从巫医里派人去西姜的事,梦瑶歌也跟着。原本低微端茶倒水的巫女现在摇身一变变成西姜的郡主,梦瑶歌讽刺一笑。
梦瑶歌穿着天青色的襦裙垂到地上,头上梳一个随云髻,耳边的两缕青丝柔顺地垂下,添了明动之气。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张鹅蛋小脸,红斑毒素早已消失殆尽,就像拨去夜明珠上的尘埃,露出属于它原本的光芒。
琅玦用书指了指垫子:“郡主和孟相来了,请坐。”
一方小小的案几三方被占据,琅玦合上书,与孟风岩寒暄起来。
“巫师真是刻苦,明明已经是天下第一制毒高手,却还是对这些毒书爱不释手。”
“我本也不是什么勤勉之人,只是最近在自制一种毒药,这种毒发作起来浑身像被虫子啃噬一样,感觉忽冷忽热,像是冰与火的两个极端。这种毒每发作一次,胳膊上就会长出青丝,刚开始这毒还发作的不厉害,越到后面中毒越深次数越多,那青丝也会越来越多,我把这种毒叫为青丝绕。种此毒者,最多活不过一年。”
孟风岩似乎察觉什么,望了一眼梦瑶歌面色平静也就放下心来,只是孟风岩没看到的是,在案几下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孟风岩评价:“巫师于制毒一方面颇为精深,只是这毒未免阴损了些。”
“我常年活在毒物里的人,本就没什么慈悲心,越是阴损的毒我偏要制,郡主不是见识过吗,对吧。”
梦瑶歌嘴角冷冷一勾:“是啊,巫师确有自知之明,本就是阴沟里长出来的秽物,难道还指望着有什么向善之心,这比天方夜谭更不现实。”
孟风岩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交换,琅玦倒并无发怒,只是阴恻恻笑着,那双深邃的眼睛更为深幽。“果然,郡主有底气了,说话都不一样了。”
“本郡主向来直言快语,虽然说得是事实,但未必符合巫师的心意,若是巫师大人一发怒又将我绑去做巫女,那可怎么办,所以请巫师大人一定要海涵。”
下人正好送糕点和茶来,琅玦亲手给孟风岩和梦瑶歌倒茶。孟风岩迟疑着,接过茶杯就搁置一旁,并未喝。反倒是梦瑶歌,端起就喝,喝了一口又吐出来:“这茶味道怎么有些怪怪的。”
“这是鄙人的爱好,喜欢将茶里放些补物。”
梦瑶歌颤着声音猜测道:“不会是……蜘蛛”
“郡主竟然这么了解我,真是我的荣幸。”
梦瑶歌赶忙跑出去,蹲在梨花树下干吐。本以为自己反正身中剧毒,也不怕其他,他要杀我早便杀了,没想到他竟然玩这些阴招。
琅玦故作担忧,假模假样:“郡主,你怎么样,没事吧。刚才喝茶喝得还好好的,要不再多喝点?”
孟风岩端起杯子往地上一扔:“巫师,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对不起,孟相,都怪下人办事不周,以为和我平常喝的茶一样。”
孟风岩担忧的看了一眼还在干呕的梦瑶歌,呼了口气。
梦瑶歌处理好自己的心情,又重新回到局上,茶和糕点是不敢再碰了。此时,孟风岩正和琅玦说起去西姜的事,探讨了西姜的瘟疫。
梦瑶歌坐在一旁,眼珠子转了转。开元有瘟疫,西姜有瘟疫,怎么看怎么都有些联系。
“郡主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做什么。”
“看你狗模狗样,做的也是狗事狗差。”
“郡主可是误会什么?”
不对,如果说这事是桑巫干的,西姜又怎么会求助桑巫,西姜的政局可不像开元一样混乱,两国都爆发瘟疫桑巫却无,君水寒怎么会不怀疑桑巫。这中间,到底是因为什么?
琅玦:“为何郡主不说话了?”
“因为不想对着一只狗说人语。”
孟风岩噗嗤一笑,嘴都裂成一道缝,小娃娃嘴还挺厉害的。
“郡主骂我是狗?”
“请问我有骂你吗,我这是在夸你,夸你你不明白,看来果真不懂人话。”梦瑶歌摇头叹息。
“郡主这张嘴生得可真利,只是又能利到什么时候呢?”
梦瑶歌摸了摸右胳膊,眸色一沉但很快就转为满脸笑意:“能得到巫师大人的赞赏,本郡主真是受宠若惊。”
孟风岩瞧着两人一来一往,斗得不可开交,他当起了看客,当然,是站在梦瑶歌那边的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