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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什么?”听到头顶喃喃声,至诚终于抬头。
“我不会伤害你!”好像在回答至诚的话,又像是在许一份永不叛弃的承诺。公羊逸尘加大声音,他是那么地郑重、严肃。
“你……我不相信!”虽然被公羊逸尘的神色惊到,可是关乎自身性命,至诚实在不敢轻言信任。
听到至诚的坦诚,公羊逸尘有一瞬的失落。随后便淡然一笑,半蹲在至诚面前,嘴角上扬,眉眼舒展,眼中光华万千。
“你相不相信没关系,你只要知道就好了。一,我已命人把龙吟凰舞佩的事情彻底掩埋。二,把你知道的,关于身世的所有事情全部烂在肚里,不管之前你母妃和谁有多要好,你都不准再动什么小心思。三,从现在开始,任何时候你都不准离开我的视线。四,看,”公羊逸尘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琉璃瓶,调皮的在至诚眼前晃了晃,“这里面有一颗莹润清香的小丸子,它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唤作‘云熄丹’,现在,你得吃了它。”
“……是,是什么?”至诚看着公羊逸尘那“诡异”的笑容,毛骨悚然。
公羊逸尘好心解释,“它的作用呢,就是让你安心地跟在我身边。”
“不,我不要,你想控制我,我不要……”至诚恐惧的偎在地上连连后退,言语中带着哭腔。
公羊逸尘顿时收起笑意,漫不经心道:“天下即将大乱,你一个小姑娘能做什么?以你的身份,不想被人控制,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我宁可去死!”
“你说什么?”转眼间,公羊逸尘面如寒冰,声色俱厉,“她用性命给你换得生机,你说死便死?只要有我一日,你的这条命就由不得你!”
“你凭什么管我?”至诚怒吼。
“凭……”凭我这十多年的眷念!这句话他永远不会说出口。“凭你的生死,现在掌在我的手里!”
至诚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打入地狱,她失魂落魄地喃喃:“不,不,我不要,不要……”
看着小姑娘被自己打击得如此痛苦,公羊逸尘也是心疼不已。可如果任由她飞蛾扑火,那他才会抱憾终生。可还不等他思考以后,就见那身粉绿转眼间就如妍妍盛开的芙蓉扑落池塘。来不及反应,他身随意动,随即跃出……
“不愧母女,性子都这么刚烈。可是,”公羊逸尘把至诚胸中积水按压出来,抱着同样那湿漉漉,昏迷不醒的小姑娘跌坐在水池边上,左手抵在她的背上源源不断的输送着内力,苦笑,“过刚易折啊!”
半刻后,公羊逸尘看着怀中姑娘那纤长的睫毛如蝶羽般轻轻颤动,知道她已无碍,快要醒来了。停止输送内力,她把小姑娘紧紧搂进怀里,似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中。看着小姑娘因为自己的强烈禁锢眉睫颤抖的更加迅速,公羊逸尘长叹一声,一双黑曜般的眸子犹如深不见底的临渊,面上冷凝让人遍体生寒。他伸出两只葱白手指轻点至诚颈部,那原本倏忽欲现的晶亮眸子,再次阖上……
“城儿,对不起,我无法舍下你!”
七年后
九州西南大地最高的雪山上,一白衣白发,神采英拔,俊逸潇洒的男子,和一个亭亭玉立,俊秀清灵的姑娘立在山顶遥望东方。
“师傅,这……莫雅…山的…日…出你…每年…这…时候……都要…来…看,这么……多……多年……还没…看……够吗?”至诚努力稳住打颤的牙齿,一句话断续了好半天。为缓解寒意,她来回走动跺脚,一张俊俏的鹅蛋小脸被冻的通红,两弯细长的柳叶眉紧紧蹙成一个结。一双形似桃花的双瞳被呼吸的白气熏蒸的隐约朦胧。她一头长发用一条红色丝带在脑后绑个蝴蝶结,发梢顺在两边胸前,身着一身大红棉锦交领及地襦裙,裙摆处绣以大片花朵作为装饰,腰间系一红色锦带,外罩一火红狐裘,脚蹬一双精致小巧的鹿皮靴。她用狐裘紧紧包裹住自己纤细的身躯,双手捂嘴哈气,可依旧不能抵挡这冰天雪地的刺骨寒意。
“都不知道你这么些年的武功练哪去了?我等习武之人可以内力御寒,你看看你这个样儿,哪像个习武之人?”苍冥收回远眺的目光,一甩宽大的袍袖,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一副畏缩样,不由得怒其不争。
“……”至诚的抱怨在老者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下偃旗息鼓。她看着那人一头银发用一白色锦带松垮的缚于脑后,随风飞扬,一身宽松的玄锦交领右衽大摆长袍,上饰重菱纹,袍裾沿边均镶以宽大的金色雷纹锦缘,一条深蓝锦带宽松的系在腰间,外罩一件黑色轻衫,手中一把鹰羽扇装模作样的晃悠着,至诚只觉羡慕不已。她承认,她这副身体对严寒的抵抗力简直令人发指,可这是天生自带,她有什么法子?自家师傅总这么明目张胆的戳徒儿痛脚,她也很委屈的啊!至诚暗里瞪了苍冥一眼。
“哼哼,你还委屈上了?谁让你非要撵着来的?”
“……您能先摸摸良心吗?我说要去找师兄,您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准!我说我留家等您,您说路上没人给您作伴,不准!我说在山脚下等您,您又说怕我被人拐走了,不准!这些,我没说错吧?”至诚所有的怨气都被那无良师傅的一句话给勾起来了,想起这人的“所作所为”,她也顾不上什么尊师重道了,先把他那没良心的嘴堵上再说。不过这一通发泄,到把身上寒气驱散不少。
“……好啦好啦!师傅错了,好吧?”看见至诚真的火了,苍冥再也不敢端着了,连忙给小徒弟认错,他这小徒弟气性大得很,要是再把人气跑了,谁给他做好吃的?“不过啊,小诚儿,你这内力真的练得太差劲了!”
至诚的脸色稍霁,苍冥又一句话把小徒弟激得跳脚。
“枉我尊您一声‘师傅’!师傅,您老自己伸出手来数数,您教过我几天武功?”至诚鄙夷的盯着这看似仙风道骨,实则死皮赖脸的家伙。分明已逾花甲,偏偏一张面皮嫩的堪比少年,但那副性子却比一般少年还要闹腾,幼稚。至诚看看面前这个,再想想安放心间的那个皎洁少年,只能无语望天。
“小逸的功夫都是跟老夫学的,你又是跟他学的,和老夫亲自教你一样的嘛!”苍冥的厚脸皮总能打破至诚先前的认知。
“那我给您做的饭,给师兄吃了,您是不是也饱了?”
“胡说!这是一回事吗?”涉及到吃食的问题,苍冥是半分都不能容忍的。
“我觉得没差……”
“好好好,太阳出来了,你要再吵吵影响我赏日出,我等会就把你扔这上面不要你了!”
“谁稀罕!”至诚小声嘟囔着,却也静下心把目光伸向东边的天际。在他们师徒斗嘴的这会儿功夫,一个小巧的银色圆球被橘色的火焰裹挟,如出生婴儿般,使劲挣扎,一点儿、一点儿的冲开层层阻障,徐徐升高,散发出万丈光芒。他的颜色随着逐渐的升高慢慢的发生着变化,橘黄色,粉红色,红彤色,到最后他独挂于天空,驱散周边阴影,把璀璨的金光洒向大地。
尽管这些年至诚每来一次都会先抱怨一番,但是这壮丽的美景却依旧每看一次,她就会被震撼一次。接触到太阳给予的恩赐,至诚觉得她的身体开始回温了,可她却再也不敢直视那高高在上的存在,太耀眼了!
“走吧!我们该走了!”在至诚刚要好好享受温暖时,苍冥甩袖就往山下走。
每次都是这样,挨冻这么久,想暖和一会儿也不行,他总是只顾自己高兴。至诚怨念丛生。
“师傅,这山顶上看日出最美丽、最壮观,阳光也最温暖了。我们为什么不暖和一会再走?”这是至诚从七年前开始跟随苍冥攀登莫雅山看日出起,第一次对苍冥提起这个从一开始就闷在心里的问题。
“因为神灵的战争,我们凡夫俗子最好远离啊!”
“……什么呀?”等好一会,听到这么个糊弄人的回答,至诚不满。可看着那个飘得越来越远的玄色背影,她也顾不得再怨念什么了,赶紧运起“蜻蜓点水”追赶。
“蜻蜓点水”是一门高超的轻功,其创立者就是至诚运足脚力追赶也始终差着三丈距离的人。苍冥,也就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白发苍冥。及冠之年,一把鬼哭剑,一套独创的鬼哭剑法横扫武林一门三家六大派,被其共同推举为武林盟主。两年后,被人偷袭,销声匿迹,生死未卜。又七年,白发苍冥归来,血洗名流门,自此,武林只余三家六派。自那以后,苍冥再不踏足中原武林。隐居西南雪山之间,种花玩雪,自得其乐。
这些都是至诚从公羊逸尘口中听来的。六年前,尚阳国太子公羊逸尘把一个沿街乞讨的小乞丐从大街上捡回来,予她温饱,赠她衣裳,赐她名姓,并交给他的师傅教养。当然现在也是她师傅了。
六年时间,当初那个灰头土脸、乞穷俭相的瘦小乞丐长成一个花容月貌、风华绝代的娇俏姑娘。
“唔,你真是太慢了!”苍冥负手立在半山腰处,不耐烦的踱着步子。片刻时间,至诚在他身边站定,奚落的话语便脱口而出。
至诚送他一个大白眼,无语。这老头欺负她都成习惯了。
你怎么不敢冲师兄这个态度?至诚好想冲他大声嚷出来,可是她不敢。
“不是这一身红皮拖了你后腿吧,要不你求求师傅,师傅帮你拿着?”苍冥嬉皮笑脸的凑近至诚要扒她的狐裘,至诚甩给他一个不屑的眼神躲了过去,运起轻功就往山下去。老头“哎哎哎”的后面跟着,到下山,也没再越过她去。
下了山,回到客栈,至诚脱下狐裘,便钻进了厨房。
迎风客栈内,小二对至诚的行为见怪不怪,殷勤地引路,老板一边呵呵的对至诚笑着,一边对着其他客人看着至诚诧异的目光连连摇头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多事。六年前,这位至诚姑娘第一次来他们客栈时,也是这般穿着,着实把人都惊了一跳。众所周知,尚阳人不喜红,即使别国人来到尚阳也是知道该遵守这个规矩的。敢在尚阳明目张胆的一身火红,真是不要命了!
于是,便真有人去教训那不守规矩的人了。可谁曾想到,那些去教训人的却反被人给教训了一顿,一个和那不守规矩的小姑娘同行的一个气质不凡的公子——他们尚阳太子——公羊逸尘亲手把那几人给送进府衙大牢,并当堂拟旨:任何人不得干涉至诚姑娘的喜好!
从那时起,他们便知道,这位姑娘尊贵至极,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
至诚对他人反应无感,不过一件衣服而而已,有什么可奇怪的呢?再说了,那件红狐裘可是尚阳太子亲手送给她的。
她在纠结的是另一件事,她其实真的不明白,她做的饭菜到底有那么好吃吗?老头子怎么对她做的饭食就那么情有独钟呢?
至诚好似天生会做饭似的,被公羊逸尘捡回来送给老头子后,老头子折腾她,要让她学做饭。却是她“天赋”使然,第一次上灶台就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老头子吃得欢畅,好像就再也离不开的她的饭了。
她记得就这个问题曾经问过一次公羊逸尘,那人看着她眉眼弯弯如天上新月,但就是不说话。
至诚很少去问老头正经问题,除了她无聊想听他乱扯的时候,和老头说话,她永远分不清哪句话真,哪句话假?尽管她总是抱着幻想,为人师者该当为徒解惑。可是在老头这,她也就想想罢了。
等老头子吃满足了,师徒两人就要启程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