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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阳光明媚,新芽吐绿。可窗内却仿佛丝毫没有接收到这种暖意,气氛十分清冷怪异。
马超抬腿欲走,最终还是看到了大乔脸上的那抹心伤。他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更见不得女子落泪。况且,他本意也根本不想令两人的重逢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左脚虽然抬起,却在转身之后,右腿再也没了动作。
这一点被大乔敏锐地看在眼中,她心中升起了很奇怪的感觉。记忆当中,那个人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过话。陡然诧异之后,她很自然反应出了女性的畏惧神色。可此时有看到马超的迟疑,她嘴角不禁浮现一抹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复杂微笑:刚才那猝不及防的一瞬,倒真有几分男子气概撞入了自己的心怀。不过,这个男人,终究还是对自己念念不忘啊……
由此,大乔快速收起了嘴角的自矜,转而换上一副悲戚无助的神情,一边慢慢走向马超的后背,一边开口说道:“对不起,穿越到这个乱世之后,我一直在惊恐不安当中度过。在这个男权至上的社会,我只能拼尽一切保证自己的安全。刚才那番话,的确太着急了一些,可这样做,也是为了你着想啊……”
毕竟是前世的情劫,听到大乔这一番真情流露之后,马超的心立时也柔软起来。他回过头来,想要安慰一下大乔。却不料一时温香软玉入怀,那股子那仿佛总是在午夜梦徊时,在鼻端徘徊的暗香,让马超的心头发软,发烫:“君幽,你这是?……”马超不自然深深地紧揽着那入怀的温热娇躯,嗅着那迷人而熟悉的体香,轻轻地低喃道。
大乔再也不多说一句话,她将自己娇小玲珑的身子紧紧地贴着马超的腰腹,闭上眼眸里流出止不住的泪水。前世的那些感动,若说没有,是不可能的。此刻真切拥住这个男人时,大乔感到自己身为一个女人,真是一种幸运——不论那个时代,女人对付男人,这一招永远管用且让男人防无可防。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跟在我身旁,你不会再担惊受怕。”马超抬起了手,轻轻地勾起了大乔那尖俏的下颔,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不论怎么说,在这个时代,我们才是实实在在的老乡。就凭这点,我便会好好保护你。”
这句话落,大乔脸上没有破涕而笑的高兴。相反,却闪过了一丝失望:‘只是老乡而已吗?……自己看来实在太过着急了。’
所幸,她仍旧低着头,这一闪而过的情愫,并没有被马超觉察。她随后扬起一张溢满阳光和安宁的脸,望着马超灿烂的笑。纵然梨花带雨,却让马超不由失神。
而这个时候,貂蝉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研开墨之后,铺开一张白纸,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道:姐妹们,这一次我们恐怕遇到了最艰难的一场情感之仗,个中原因,我委实不能透露……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那个女子并不如传言当中那般知书达理、温婉贤淑……或许这只是我的个人直觉,但假如我所料不差,我们可能要做好打一场持久战的心理准备……
待这封说便条或随笔更贴切的信件写完之后,貂蝉抬头正好望到窗外一支刚长出花骨朵的桃枝,明眸微眨,悠悠说了一句:“又是一年桃花盛开,也不知嫁作马家妇,究竟还要替他挡下多少桃花劫?”
同一时间,汝南府刘备后室之内。
高冠士袍的蒯良静静坐在刘备面前,看着刘备那微笑如春的从容,以后他身后关羽、张飞二人恭敬而立的架势,心下不禁升起一丝焦虑之情。
蒯良猜测,刘备应该不知道荆州刘表病重的消息。事实上,此番刘表突然发病也太过突然诡异,蒯良刚开始也没有过多在意,可后来蔡瑁等人暗中调动驻防,各地乱军叛匪也开始兴风作浪之后,蒯良才突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什么刘表发病,而是荆州上空有可能已经笼罩了一层看不见的阴谋。
待蒯良真正见到刘表之后,他才真正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刘表向外界宣言不过偶感风寒,但那一次,蒯良分明看到刘表面色黯淡、眼眶深陷,若不是一旁还有蔡氏服侍着,那个曾经风采照人的州牧竟似乎连起身都不能……
看着刘表那一双无神又难楚的眼睛,多年相马有得的蒯良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直觉:刘表不是什么偶感风寒,而是被人下毒所致!那种身体机能急速退化的种种表现,分明是体内慢性毒素被激发之后的恶症!
那场谈话,刘表几乎是强撑着精神才进行完的。并且,在开始之前,他还刻意支开了蔡氏。看到蔡氏离开时眼中流出了一丝警惕和忌惮,蒯良的心,当时又揪紧了几分。
刘表的势力,表面上看起来执掌民富州强的荆州,拥兵二十余万。但这些大军却不完全牢牢握在刘表手中,而是仍旧被各世家大阀所分化掌控。当年刘表单骑入宜城,一场鸿门宴斩杀了宗贼张方、张羡,苏代,孙应等人,但出谋划策的,却是蒯良的二弟蒯越,而当时用的刀,也是荆州豪强世族的蔡家蔡瑁——由此,最受益的,自然也是蒯家和蔡家。
当时根基尚浅的刘表,唯一的所为,就是笼络和利用了这些世族豪强而已。由此,整个荆州才恢复了表面上的统一安定。可此时刘表渐有失势的危险,后来居上且握有更大权力的士族大家,便不得不为了家族的利益,或主动或被动卷入政治漩涡当中来。
蒯良自己也承认,他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他的坚守,与刘表不谋而合,所以,他有足够的底气与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来一次荆州内部的决战。只可惜,世代没有掌控多少兵权的蒯家,面对那个图谋不轨但握有兵权的蔡瑁,便不得不按照刘表的意愿,来汝南请回一尊大神镇位。
所以,思虑片刻之后,蒯良开口说了一句:“刘皇叔,来此之前,良闻皇叔新得一良驹,名曰的卢。只是眼有泪槽,额有一白点,乃妨主之相?”
“确有此等虚妄之言,然备征战半生,从不信这巫蛊之说。若连区区一马都不敢骑乘,又还能成何大事?!”刘备洒然一笑,接受了刘表送来的那些馈赠,他的心情的确很好,说话也没如何拘束。
而蒯良听到刘备当前便言出‘成就大事’这一词,不由默默低了低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然而很快他有些做难地说道:“原来皇叔不信这等相马之说,可蔡将军对此却信以为真。来汝南之前,蔡将军还殷切嘱咐在下,若刘皇叔不喜那匹劣马,务必转赠于他。蔡将军自言他福大命大,或能镇住那匹劣马……”
话未说完,蒯良周身一冷,抬头望去,只见刘备虽然面色平静。但立于他身后的关羽张飞已然隐隐作色,蒯良心知此计已经奏效,不由强忍着继续道:“蔡将军还有言,他与皇叔毕竟有行伍之谊,区区一马,皇叔定然会拱手相让……”
“放屁!”张飞又一次适时出声,但这次,刘备和关羽二人均为阻拦。张飞心下明悟,更是暴跳如雷道:“那个怂货,打汝南时跟缩头乌龟一般,撤兵时又比兔子还快。一场仗下来,尽是欺压我等兄弟。如今这个时候,还厚着脸提什么行伍之谊,还想白要哥哥的宝马,简直该杀!”
蒯良一时不防,惊得从面色发白,赶紧抱拳赔礼道:“良不知皇叔与蔡将军之间还有此事,是在好心办了坏事,该罚该罚……”话虽如此,但宽大的袖袍却挡住了他眼中的那抹得色,继续尴尬地、用战战兢兢的口气问道:“如此看来,主公请皇叔入荆州平叛一事,可让良有些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