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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跪坐于厅堂内,相互谈经论典,饮酒煮茶。
放置于木栏处的博山薰炉,自顾的从镂空的山形处吞吐燃烧的香雾,使得堂内犹如仙气缭绕,满室清香,自是一番清逸长存。
司马徽见此景,一阵兴起,起身,行至石床。屈膝跪坐后,嘴角轻微一扬,朗声道:“今你等联抉来此,于庄内谈经论道,岂能无曲相伴?如此我便操琴助兴一番。”
堂内余下众人闻听其言,皆是轻击手掌,连声对其道请。
司马徽听此言,亦不迟滞,洁长的双手置于琴弦之上,手指轻一拨动,堂内诸人只听得阵阵清脆的悦耳声自其指下传来。
杨宸倾听之下,便对其旁的习竺出言询道:“伯期,今听水镜先生此曲,其内清逸、悠然之意突显,让人心下一阵清幽宁静。伯期,不知这是为何故?”
“水镜先生此曲,取意于冬雪,言清洁无尘之志,隐仕途超空明之趣。先生好老庄之道,是以创六弄之曲,其六弄均有异曲而同工之妙。先生其志在高古,意趣深远,若寒潭之澄深,有意游千古,造化自然之趣也。”习竺听后,遂在其耳旁轻语道。
继以对众人言道:“水镜先生亲去操琴助兴,我又岂能独坐?”
“我有竹笛一只,愿为先生辅音。”随即便对着司马徽请道,司马徽闻言,微微一笑,便点头示之。
习竺遂起身,至司马徽右手处跪坐,自怀中掏出竹笛,横放于薄唇之下,微一吸气,清脆笛音瞬起。
琴、笛相和,其曲和风飘出山庄,越过竹林,覆于农田之上,田中乡民闻听后,互望一眼,其笑容愈发灿烂。
且距此不远处有一三面环水、一面依附岘山的半岛,其上常年云雾缭绕,松竹密布于上,云林悠然飘逸。
细细看去,便见得有一处庄子就此隐于其中,时隐时现。其庄子之后却是一片人为开辟的农田,金黄的麦穗粒儿在其主人的侍弄下愈发饱满。
忽地,只见农田有一用木簪固发,余下披散于肩,身着粗布麻衣劳作的修长背影,待其听见曲声,瞬时抬头。
清癯的脸上浅露笑容,其身旁一青帻束发、素衣于身的青年朗声道:“父亲,德操先生又在焚香操琴了。”
“呵呵,岂止如此,定是有人前去访他。你且听其弹奏的曲子,亦夹杂竹笛之音于其中,想必是伯期正与其合奏。”劳作之人拂须笑言道。
忽地,只见其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恍然。
微一摇头后便对着身旁的青年道:“山民,我且去往德操处,你稍后回去告知你母亲不必等我!”说完便转身离去,几个跨步之间,便不见其踪影。
水镜山庄,堂内众人听的如痴如醉。
徐庶见此,遂朝着杨宸相邀道:“子仁,不若你我就此手谈一番若何?前次你我二人胜负未分,今且再做较量!”
未待杨宸开口,石韬率先对其笑言道:“元直且慢!我可记得前次你与子仁对弈,在棋终之时,可是输了一子的呢!今日何须再比?”
习竺、杨虑等人闻听此言,满脸诧异的询问道:“噢?广元兄,其言何解?元直之棋艺可是冠绝于你等,他怎会败于子仁之手?莫非子仁的棋艺如此高绝?”
“哈哈!”石韬等人听二人之言,均是阵阵大笑。
笑毕,石韬遂对二人言道:“然渊、威方可是知晓元直时有贪杯之好?”
二人闻听此言,微一点头。
“呵呵,前次我等在草亭博弈,待到子仁与元直之局时。子仁正待一子定乾坤,元直却是忽然呼呼大睡!棋局就此被打断。待其醒酒后,我等便出言问元直对此棋局可有印象,然渊、威方可知元直是如何回答我等?”
“噢?不知元直是如何应答的?”二人同声询道。
“元直见我等发问,便对我等说子仁与其乃是棋逢对手,胜负难分,故是以和棋终之。我等见其说话之时,嘴角微微抽动,话语不似往日畅言,便知元直定是假醉,待出言笑他耍赖,没成想元直脸皮甚厚,死不承认!”
“哈哈,好一个赖皮的徐元直!”习竺、杨虑二人听其前因后果后,遂朝着徐庶止不住的大笑。
徐庶见状,却是不理会众人嬉笑,径直拉着杨宸去往棋盘处。
杨宸对着余下众人脸露无奈之色,亦是只能随其同去。
二人见其不毫不理会诸人嬉笑,心下暗自称奇。倘若是平常诸人如此嬉笑于他,定是出言相辨,今日怎的如此安静?
遂以好奇之色投向石韬,石韬见此,却是脸露无奈言道:“子仁虽年幼于我等,但其棋艺却是胜我等多矣,不怕你二人笑话,我四人均是自他手下败北,只有元直与其对弈尚且时有胜负。”
“哈哈,广元兄好教你嬉笑元直!”习竺闻言虚手一指石韬笑道。
石韬忽地对其促狭道:“若不然然渊兄且去一试子仁棋艺?”
闻听石韬的话,习询反是一脸戏虐道:“莫非广元兄且不闻我不长于棋?可一观此地诸人,尚有人未与子仁弈棋过呢。”
“哎!瞧瞧我这脑子,却是糊涂了。”石韬听其回应后,一拍脑门儿道。
随即转眼一瞧,见得杨虑、孟建、崔钧三人正饮酒作辞赋,忽地,眼神一亮,对着习询道:“哈哈,然渊所言甚是,你虽不解棋艺,可水镜先生、伯期却是其中大家,莫不如待先生与伯期合奏终了,你我求得先生出马?”
不远处的杨虑三人见得石韬的神色,互望一眼后,孟建对三人笑言道:“石广元怕是又有何主意打到司马先生头上了。”
“哈哈。广元兄历来就是如此,我等静待观看如何?”崔钧朗声道,二人闻言均是点头附和。
“广元兄,我心知你为何要让水镜先生与子仁对弈。我可不掺合,不若你去邀水镜先生,我在后为你摇旗呐喊如何?”习竺听得石韬之言,便明了其打的是何主意,对着石韬打趣道。
石韬闻其戏言,对其脸露遗憾道:“好一个善辩的习然渊。”习询毫不理会石韬的言语,自顾的拿起酒樽去与崔建三人共饮。
一则长清曲,道尽隐者心。
乐停,琴歇,笛落,音止,一曲终了。二人互望一眼后,相视一笑。
“恳请水镜先生雅正。”习竺持笛拱手拜道。
司马徽遂朗声道:“伯期你的乐艺己渐有你自己的风格,并无多少需要雅正的,且你的乐艺带清雅、淡然之意,你只需把你平时所见所闻铭记于心,待吹奏时用心吹出便是天籁。”
“谢过水镜先生良言,竺定然铭记于心。”习竺听闻对方的话语后,躬身拜道。
“伯期,我等在此以情会友,何须如此?平礼便好。”司马徽见状,未待其拜下,便伸手扶住习竺的手臂淡然道。
习竺见这一礼被其拦下,随即抬头与其互望一眼,一同大笑出声。
堂内众人再曲终之时,便朝两人投以目光,见二人如此,均是嘴角轻抿。
“水镜先生,今日我等联抉而访,亦是想得到先生的指点,不知先生可愿指点?”石韬见状,立时上前对着司马徽拱手道。
“哈哈,广元,今日怎么如此的谦虚了?”司马徽微一转头瞥见堂中正对弈的杨宸、徐庶二人,再见石韬神色,心下一阵了然,遂对其反问道。
“在先生面前如何能不谦虚呢。”石韬闻听司马徽之言,亦一举酒樽笑言道。
司马徽见此,虚指对其一点,嘴角轻扬,亦不再出言戏之,举起石床酒樽,与其一同而饮。
“不知广元意欲何事?”饮后,继言道。
“水镜先生,时下子仁与元直兄手谈,就以弈棋如何?”石韬道。
司马徽闻言,轻微一点头,以示同意。
随即便听其又言道:“因子仁初来,便以子仁为头,不知先生之意?”
“哈哈,好你个石广元,就以你之意。”
余下众人见此,均是轻声一笑,遂随二人行至杨宸、徐庶二人身后。
只见得棋盘中,白子从四周形成包围之势,使得黑子愈发的险象环生,多次险些被白字斩断所有退路。
啪,随着杨宸一子落下,纵观棋盘,黑子己回天乏力。众人见此无不暗自可惜。
“呵呵,子仁艺绝,我服了。”徐庶见杨宸一子定势,遂放下棋子,对其赞言道。
“我亦是侥幸胜之,想起来颇有胜之不武之嫌…”杨宸遂开口道。
未待杨宸说完,徐庶便开口打断后,洒脱笑道:“子仁不必自谦,输了就是输了,哈哈。”
余下众人见其洒脱之意,均是心下暗赞,真无愧为水镜先生之言。
“子仁行棋不拘泥于一城一地之失,更能顾全全局,如此棋力,实乃不易!”司马徽心下暗赞二人后,便对杨宸道。
“先生谬赞,如此微末之艺,宸还差的远呢,恳请先生雅正其不足之处。”杨宸闻言,拱手请道。
“棋道犹如缩小的战阵之道,两军对阵,若只一味的行那仁道、王道,却是太过迂腐!匹夫一怒,尚可血溅五步。若帝王之怒,便如秦王政所言,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对弈之时,亦如两国帝王对阵,何须对对手留情?”待司马徽说到最后,其语气愈显凌厉。
杨宸听之,犹如在脑海一道霹雳闪过。醍醐灌顶般明白其意,遂起身对着司马徽弯腰拱手施礼道:“谢过先生指点,宸必铭记于心。”
司马徽见其懂得其意,心下暗赞,随即摇头道:“你毋须行如此大礼,霸道可用,却不可滥用,王、霸兼用,方是正道!”
杨宸点头示意明白其意。
徐庶听后,心下一震,暗道,不想水镜先生竟对子仁寄以如此厚望。杨虑却是暗道,天己浑浊,或许该换一晴朗的天了,但愿子仁无愧先生之盼。
司马徽说完望向余下众人神色,除却徐庶、杨虑外均是不知其意。既是欣慰又是可惜。、
众人见其露出如此神色,却是不知好何开口发问。
正待其出声评论徐庶之棋时,与众人却是听得阵阵清幽的歌声传来。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帝力于我何有哉!”
听得此曲,司马徽轻声一笑,击掌后,便对徐庶笑道:“观你之棋的人来了!”
说完,径直朝庄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