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宕渠陷(1 / 1)

杨汉 宸暄 2096 字 8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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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向,余晖尽洒,犹如丝缕般披铺巴郡山川!

然!此时的宕渠县境内。放眼望去,只见得其内是村落皆空,毫无人迹显现。

若是往日,此刻应是正值炊烟袅袅,而此时却是已然不见。

如昨日牧童骑青牛返村,农舍女主人呼儿唤夫之景,犬吠鸡鸣之声。亦是尽无!

当如荒域般,百里无人烟!

远远朝宕渠城廓望去,此刻城门紧闭,整座城池似是被乌云压住般,只余凝重、沉闷之感笼罩着此城!

城墙之上不时走过一队队手持利刃的彪悍兵革之士,城墙跺口处更是能看到诸多手持弓弩、骨制长矛的賨人兵士,肃穆瞭望城外,警惕来犯之敌!

宕渠城内!空荡的街市,时不时亦有队队賨人兵士来回巡视。

徒留满城的寂冷、幽冽。

街市两旁房屋十室九空,本就狭窄的街市更显杂乱。

破碎的木门轩窗;脏乱的衣绣素布;踩踏致烂的肉脯、菜叶瓜果;皆是凌乱散弃于街市之上。

因正时值酷夏,高温阵阵。

使得肉脯、菜叶瓜果更为糜烂,蝇渑尽皆附着其上,腐恶弥漫长街。

县署再无此前的威重、严整之感!只见得其正门尽毁,木屑满地,破败不堪!若无正门上方拓印的宕渠二字,当真是犹如一弃房般!

署衙前更是血迹滩滩,犹如尚未干涸为河床的长河,夏风自其上拂过,汇聚的血液似是蠕虫蠕动,好不刺眼!守卫的賨人兵士犹如没见到此景,正袒胸露乳的大口咀嚼带着血丝的生肉,大笑间,单手举着酒瓮仰灌!

署衙内。

“首领,宕渠城己被儿郎们完全控制,且自县令以下皆被俘获,静候首领发落!”一赤膊的彪悍汉子单膝跪地,对正坐于上首,身着短衣短裙、椎髻跣足、以布裹头、服斑斓之衣的酋首恭声道。

堂上酋首听得此言,紧绷的脸上不由一松,更是露出丝丝笑意。余下賨人首领皆是心下一松,屋内凝重气氛亦因此言一散。

“嗯,做的好,你且起来吧!”酋首酋首罗寅道。

待赤膊汉子一起身,堂中在列的一彪悍汉子突地出声,瓮声大笑道:“哈哈,首领,宕渠城如此轻易便落入俺们手中,可见汉朝军力当真是松垮如流沙,不堪一击!”

待其话音一落,只见得站立其旁的一汉子犹如被火点着了般,立时跳将起来,对其怒目道:“朴蛮你这杀才说话就不能提前有些征兆?抑或是小点儿声?这又不是与敌对阵,何需如此大声?”

“哈哈,鄂辛你当真是胆小,如此就能被吓着?这般胆量连俺家那小子都不如,真是丢脸!”朴蛮听得鄂辛之言,昂头对其轻蔑道。

“哼,朴蛮你这莽才,竟然如此欺我!今天我定要与你拼个说法,你若是有胆量,现在就与我到堂外一斗!”鄂辛见状,压住火气,对其沉声道。

“鄂辛别说俺欺负你,你若是能从俺手中走过三个回合,俺就收回俺刚才的话!”说完便一扬手中狼牙棒,对其不屑道。

屋内众人见得二人要动真格,遂赶紧上前相劝,你一言我一语,使得屋内犹如吵闹的集市般。

“都给我住手!”吵闹中的众人只听得一声怒喝响起,身体均是不由一震。立时顿住,纷纷退散开来。

是以场中只余朴蛮、鄂辛二人继续怒目相视,均是毫不退让。

大有此间若只二人,便会大打出手。

嘭!酋首酋首罗寅见二人继续如此,不由一拍桌面,沉声道:“朴蛮、鄂辛你二人都给我退下,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二人听得此言,相互怒视一眼后,随即退开。

“哼,若是平日,哪怕你二人斗的你死他亡,我定然不会理会。如今大战在即,当是我等一同协力之时。你二人竟还如此吵闹!是不是将我都不放在眼中?”酋首酋首罗寅继言道。

“首领,鄂辛不敢!”鄂辛闻听其言,遂一步上前,对其恭声道。

“朴蛮,你莫不是不将我之言听进去?”见朴蛮退开后对鄂辛还是怒目,不由沉声道。

“首领,俺不敢!”朴蛮瓮声应道。

经二人一阵吵闹,场中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朴蛮,却是不想你适才竟能说出如此文绉绉的言语,莫不是头脑突地开窍了?”赤膊汉子见得场中气氛,遂言道。

“哈哈,俺哪会此些道道,这还不是常听首领的教诲!”朴蛮不禁伸手挠头瓮声道。

“哼,憨货!若真是听我教诲,你又怎会与鄂辛吵闹?”酋首罗寅见得朴蛮模样,不由笑骂道。

“此事却是你二人皆有不对之处,你且先去与鄂辛道歉!”

“首领,是那…”

不待其说完,酋首罗寅一拍桌面,将其打断,脸一色沉,哼声道:“你莫不是不遵我之言?”

朴蛮听此,不由立时合嘴,慢踱至鄂辛面前,嗫嚅道:“鄂辛,俺打不过首领,首领既叫俺道歉,俺只能照办,适才是俺冲动,俺这便对你道歉了!你勿放在心上!”

众人见其如此模样,均是不由暗笑。

鄂辛见其模样,心下亦知朴蛮性子,遂怒气渐消,言道:“无事了,适才辛亦冲动了!”

酋首罗寅见状,心下暗道,当真是一憨货性子。

忽地一起身,对度猛言询道:“儿郎们可有伤害城内未撤走的汉人?”

“首领放心!在进城之前,我已对儿郎们有过交待,严令屠戮城池汉人!是以并无屠戮之事出现!”度猛听得酋首罗寅相问,遂出言应道。

“嗯!如此甚好!”酋首罗寅笑言道。

“首领,不知你为何要为儿郎们定下如此军律?汉人官员如此欺压我等,为何还要待汉人如此?”待其话音一落,度猛不由出声疑询道。

酋首闻听其言,此前轻松的脸庞不由一沉,且并未立时答其所问,目光却是环顾堂内众人一眼后,对着余下众人询道:“我想知晓,你等对此事又是如何看呢?”

众人不由相互一对视,随即一人出列对其恭声道:“首领,我等却是如度猛一样,不知其意,望首领释之。”

“呵呵,我且有一言问你等,此地汉民与我族相处如何?”

“此间汉民大多是勤劳、勇敢、和善,对我等更是毫无欺压。以至数年前,俺因进山狩猎受伤,亦是一汉人兄弟救了俺的性命,不然俺早就去见巫主了!”

“是啊,督善所言当真。此间汉民与那汉人官吏大不相同,甚至汉人官吏对汉民的欺压与我等相比,犹有过之!”

屋内众人听得督善所言,不由出言附道。

“既是如此,我等为何又要将此地汉民与那暴吏混为一谈?”

“且光此地汉民之数便胜我族数倍,如若我等将此地汉民与汉人暴吏一概而论,汉民定会就此合力共击我等!我族儿郎们虽都善战,但又怎能挡住汉人协作之力?若真是如此,怕是离灭族不远矣!”

酋首罗寅话语一落,余下众人不由沉默,细细想来,心下一阵胆寒!

“我等遵首领之言便是!”须臾,众人同声道。

“嗯,你等明了便好!”酋首罗寅笑言道。

“首领,欺压我等的暴吏,待怎样处理?”

“唔,你且将他三人押上来!”

“走,快点进去!你这肥猪也会有今天,待会儿便将你扒皮下锅,将你这身肥油熬出,拿去喂食虎豹!”一賨人兵士持利刃,不停的推搡着前方披头散发的三人怒骂道。

“啊,饶命啊,你们怎能如此对我,我是朝廷任命的宕渠令。大爷,各位好汉,我有钱,我可以尽皆交予你等,只求换得我一命。”一袭破烂华服的宕渠令闻听此言,慌不择语道。

“哈哈,当真是一没用的货!”见得宕渠令如此模样,賨人兵士轻蔑道。

怒骂间,便到得屋内。

见得屋内皆是彪悍的賨人,宕渠令不由双膝一软,立时跌跪在地。

众人见其如此,一阵取笑。

“你等看此三人该如何处置?”酋首罗寅见得宕渠令如此不堪,脸上不由显出丝丝轻蔑,遂对众人言道。

听得首领问言,朴蛮对其瓮声道:“首领,似这等横征暴敛之官,留之何用?不若一刀宰了,用其头颅祭祀巫主!”

“你等对朴蛮之言是何看法?”酋首罗寅闻听其言,锐利的目光朝向堂中诸蛮首沉声道。

“首领,对此等暴敛我族的官吏应当宰了!以解族人之恨!”听得酋首罗寅所问,众蛮夷皆是恨声厉道。

酋首罗寅听得众人所言,微一沉思,遂目光一转,对堂中一侧的三人言道:“你等可是听到了!我族人可不愿放过你三人!”

“罗首领,看在往日相识之面上,勿要杀我!我有钱,我有钱,我愿皆交予罗首领,只求饶我一命!”宕渠令跪着哀求道。

“哼,为何要饶你一命?你三人中,却是以你最为贪狠,你当是最为该杀之人!至于你贪敛之财,待我等将你杀了,再取之,又有何不可?”酋首罗寅一脸狠色道。

宕渠令听得酋首罗寅狠厉的话语,不由身子一软,瘫倒在地,股股液渍自其身下流出,散出阵阵恶臭。

屋内众人见状,皆是捂鼻后退,对其一阵鄙夷。

“这老杀才,当真是其胆如鼠!臭死俺了,比俺家茅厕还臭!”朴蛮后退间,用其蒲扇大的手不停的煽动,瓮声道。

见得朴蛮此举,引得众人阵阵大笑!

“来啊,将其拉出去,不要污了此地!”酋首罗寅捂鼻令道。

“诺!”

“现下就你二人至进来后便未出言?不知可有说的?”待兵士将宕渠令拉出后,对余下二人道。

宕渠县丞听此,昂首对其言道:“我尚记得,自前朝高帝始,高帝因你等之功,划地于此由你等世代居住。朝廷更是免去你部七姓租税,余下之人亦是至岁末时上缴四十钱便可。比我汉民上缴赋税少去半数!”

话语一顿,继言道:“前朝其后虽亡,然,自光武立国之始,便复行此策,如今你等攻取县署,残害县吏,当真是天不容之!”

“都言汉人儒生最擅长的便是这曲中生直,黑白颠倒!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自桓帝始,你等官吏便对我族横征暴敛,滥加罪名,仆役我族,我等去往京师状告,亦被你等派人截杀!此些你可是不记得了?”

“天理昭昭,我知你等皆以研读孔学为荣,既是如此,你可敢将你先前之言在其画像前说出?”

“哼,蛮夷之人怎能配知孔圣之道!”宕渠县丞不屑道。

堂中众蛮人听其言,对其均是一幅噬人目光!

“你个杀才竟敢如此诋毁我等,看俺不一棒拍死你!”朴蛮怒扬手中狼牙棒朝其拍去。

宕渠县丞见此,心下一虚,正待开口求饶时,便听得酋首罗寅出言制止!

朴蛮见得酋首罗寅一脸阴沉,遂止住狼牙棒落下,见得宕渠县丞眼中的得意之色,一扬手中狼牙棒,朝其身旁立柱拍去,轰隆,立柱应声而倒!

骇得宕渠县丞亦如宕渠令般,瘫倒在地!

见状,引得众人阵阵大笑!

酋首罗寅见此,望向其旁的宕渠尉,见其一如宕渠丞一般无二,不由一阵摇头。

“把这二人一起带下去,与那宕渠令关在一起,待我等去攻打鱼复时,便斩了这三人祭旗!”

“诺!”

……

“不想宕渠城己这么快便落入賨人之手。”

杨宸、张任二人一路策马,待倒得距宕渠城不远的林间时,目光望向城墙之上,见得其上的賨人兵士,叹言道!

“賨人此番一反,州郡对此怕是也捂不住了!”张任点头言道。

二人一阵观望后,见此事己非是二人可阻,遂掉转马头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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