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杏花疏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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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绵绵,如银毫网出一层妙曼的轻纱,笼罩了大地,红璎院落旁,被相爷贯通的碧水似青罗玉带从她门前蜿蜒流淌而过。

院落里被移栽过来的杏树,也点上了婆娑摇曳的碧色颜料,氤氲簇拥着沁鼻的杏花,燕雀早已攀上了树枝,欢愉的唱着歌。

这样的景象,让红璎想起了“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那样美妙的诗句,她玉指轻戳杏树上招摇的花枝,瞧着花间提着篮子穿梭的蜜蜂,不由抿嘴一笑。

楚珞来她院子,总是会挑时候的,譬如现在,他捧着文稿,想与红璎先看看,再做修改,却见她一袭红艳的长裙,立于碧叶百花点点的杏树深处,影影绰绰,更添朦胧别致的美感,他不由的心跳加速,呼吸略微有些絮乱。

雪白的落花,点点黏在她嫣红的衣裙之上,如俏皮的小灯笼,攀爬其上,眷恋不舍离去。楚珞踏着青石板,不由自主信步向她挪去,他敛息凝神,生怕竟然了这春日不曾见过的美丽。

却是红璎先发现了他,眉头微微蹙起,道:“你又忘了敲门了。”

“自家人,何须太过客气。”楚珞忙赔笑道,至于他们两人元夕夜里的争执,他们一觉醒来便忘了个精光,或许这边是他们整日吵架唯一的好处,便是培养出来这样的默契。

红璎听罢他的话,翻翻白眼,道:“这时候便承认我是你小姑了吗?”

“放屁!”楚珞最恨小姑这两个词了,因为这两个词让他不由自主的觉得他与红璎差了整整一辈,离她越来越遥远了,所以他沉着脸道:“莫要把我往日对你的迁就当成你戏弄我的理由!”

红璎被他呛得不轻:“你这人说话好没道理,我何时戏弄过你?”

“方才!”楚珞斩钉截铁,不容诟病道。

“好吧,算我做错了,今日是截稿日期,文稿呢?”红璎伸了伸手,索要道。若不是为了文稿,她才不会与楚珞这货妥协。

楚珞这才将文稿放在她纤纤玉指上,别过脸说道:“你若是觉得不满意,我再拿回去修。”红璎满脑子想着故事,哪里还顾得上他的话,只是嗯了一声,便扭头坐在杏树下,避开细雨,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楚珞只是定神瞧着她,心道:红璎安静下来的模样,更加好看。

杏花疏影里,有细雨微风,徐徐缠绵着淡墨的阴影,静谧的在两人之间晕染开,楚珞只觉得咫尺天涯不外如是。

明明红璎就俏生生的坐在他面前,他伸手,却只能碰触到一道凉凉的雾霭笼纱!似乎她一直便在他眼前,又似乎,她从来不曾出现过。

只在他的梦里,来回逡巡,留下沉沉的足迹罢了!

红璎读罢,意犹未尽道:“还是那么的精彩~”

楚珞这才舒了一口气,不知怎得,看到她喜欢他写的东西,他就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没有了,下期或许要等到下个月了。”

“哦!”红璎略微有些遗憾,楚珞瞧着她失落的模样,于心不忍道:“不然我再加快速度。”红璎难得体谅他道:“你整日要温习诗书,役使你挑灯夜战,我会遭后娘骂的!”

陆姗姗待楚珞,那是狗腿到了令她一百三十五度鄙视的地步。

楚珞这才讪讪的闭嘴,因为司马廷、晋初都要参加今年的春闱,所以他不想让红璎能有机会从他身边溜走,便也奏明了祖父,报名参加的春闱,红璎为了这事将他数落一顿,觉得他没事好事瞎搀和。

还是他不甘心罢了,不甘心还没有尝试,便永远的失去她。

因为楚珞不说话,所以红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静静的站在杏树下,浅浅的雨丝滴落在她的面上,凉凉的,很是舒服。

楚珞的目光也随着那滴颇为显眼的细雨,落到了她嫣红的唇瓣处,瞧她因为愉悦而绽放的笑颜,也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唇角,

他甚至都有些嫉妒那滴浅浅的雨丝儿,能融化在她甘甜的唇边,划归虚无。

红璎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得有些面色发烫,再瞧着他俊朗的面容,心也不规律的跳动着,这样的跳动,是见到司马廷不曾有过的节奏,便是连灵王玩暧昧,她也没有这样的节奏。

两人默然无话,静静矗立在雨中,感受着别样的心跳,却谁也抓不住,这样的感情,到底算不算爱。

直到司马月撑着油纸伞,迈进了红璎的院子,红璎才反应过来,忙将楚珞的手稿递给司马月瞧了瞧,掩饰着方才的心悸。

而楚珞也将目光偏向别处,仰头便看到树枝上相依相偎的喜鹊,正叽叽喳喳,说不尽的甜言蜜语。

司马月今日穿了一件橙色的长袍,因为天气暖了,看起来衣衫更加单薄了些,袍子上绣着的一朵朵清冷的梅花,似乎有凌冽的寒气向外溢出。

红璎摇了摇头,轻声对她说:“你今日这衣衫虽然好看,却并不能派上用场,不如等会你来我这里,我挑一身衣衫给你,定能叫表哥眼前一亮。”

司马月欣喜的点了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做。”她与红璎约好了,今日约顾思明出门踏青,虽然下起了小雨,但是胜在更有情调。

楚珞暗骂自己耳贱,又将顾思明的名字纳入耳畔,他蹙了蹙眉头,却是耐不住好奇心,竖直了耳朵继续听了下去,却只是听到零碎的西郊、乡亲村民之类的话。

待到司马月瞧完了楚珞的文稿,便将文稿完璧归赵,笑着打趣说:“你这才学,去考文状元,却是极有可能把我哥哥比下去的呢!”

“尽力便是。”楚珞随意的说着,他不以为文斗司马廷会光明正大的胜过他。

过了许久,司马月说有事,便先告辞了,楚珞也被红璎下了逐客令,逐出门去。楚珞越发觉得两人之间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瞒着他,便铁了心再去红璎搞出来的民寨去瞧一瞧。

那里的路他记得很清楚,因为元夕之后,红璎曾偷偷摸摸的出了相府,他不放心她便跟了上去,就随她去的那处村寨。

他记得那日红璎到了村寨,寨子里的乡亲父老都像供菩萨似的将她供着,家家户户宰牛杀鸡来犒劳她。

待她最殷勤的当数一家老少,老人家瞧着已经年逾古稀,因为洪水染上了急症,卧病在床已经一个多月了,而他身边只有一个孙女刘湘,年纪约莫七八岁,生的很是灵巧可爱,听村里人说她很孝顺,年纪轻轻便担负着照顾祖父的重任。所以村里人也都很照看他们。

红璎揉了揉刘湘的麻花辫,因为推辞不过她的殷勤,便收下了她送她的一包燕窝,只是她心中有疑虑,刘湘究竟是从何处弄来的燕窝,毕竟还不到时节,她一个孤女又哪来的钱财来买燕窝?

怀着这样的疑虑,红璎只是叫了村长问话,道:“那失窃的银子是由你保管的吗?”

村长摇了摇头,道:“一直是由齐文浩和他的几个弟兄保管的,我们见都没见过那些银票的。”

红璎便叫来了齐文浩,问他发现失窃的具体情况。

齐文浩告诉她当夜由六子值班,看管仓库,只说六子早上起来,就发现那银票不翼而飞,吓得要寻死觅活,最后还是被他救下,整个人都神志不清了呢。

红璎然后又去看了看仓库,只见仓库四周围堆满了杂草,除了顶上的天窗和那扇牢固的门,并没有其他的入口,而那天窗是极窄的,一般人是滑不进去的。

红璎于是又找到了六子,只见六子颓废的躺在一张破旧的茅草变成的床上,那间小屋里结满了蛛网。落满了灰尘,却无个人打理。

他咬口说那银票是被鬼窃取的,因为他彻夜都看在门外,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进去过。红璎不信,让他安心的躺在床上,自她袖口取出一文银钱,说:“浑身放松,集中注意力。看着这枚铜钱,它在左右摇晃……左边,右边,左边……”

“你现在很累了,很累了……浑身放松,慢慢的闭上双眼,你的世界一片漆黑,你什么也看不到……”

六子也麻木的重复道:“我什么也看不到……”

她开始缓慢的诱导道:“那天晚上,你蹲在仓库前,在干什么?”

“看仓库。”

“有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

“你在仔细想想,漆黑的夜里,窄小的天窗上,你看到了什么?”

“小孩……一个六岁的小孩在爬天窗。”六子忽然惊叫道,却是因为他这一声尖叫,他彻底清醒了。

红璎幽幽一叹,道:“果然临时从书本上学来的东西还是差点火候的。不过也没关系,终于让我问出了点线索。”

她于是好整以暇的瞧着面色惊恐的六子,抱胸道:“说吧,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请,谁家的小孩在爬天窗呢?”

六子猛地摇头,直说:“不知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说着,又痛苦的抱起了头,执着的不愿意说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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