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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声音而来的是一支捏着两个弹夹子弹的手掌递了过来。

“班长！”

黄大有惊喜交集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还有那一排熟悉的大黄牙。

班长又给他头上一巴掌，急道：“快装弹啊，小日本快上来了。”

黄大有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取下机枪上的空弹匣，将班长递过来的子弹一颗颗压进去。

随着小鬼子骑兵的马蹄声开始清晰可闻，黄大有再伸手却是没有了子弹。

“班长，子弹。”

“没了，老子就这10发，是老子的救命子弹，今天能不能救命就看你傻子的枪法了。”

原来，这个老兵油子班长早年是跟着张大帅打过几年仗的，以前的军阀混战大家都不富裕，一个士兵有十几二十发子弹就顶天了，那时他还是小兵的时候，他的班长就是因为最后没子弹了被对方打死的。

自此之后，这个黄板牙班长不管去哪里都贴身藏着两个弹夹10发子弹，平时没事还拿出来擦了又擦，用他的话来说，这就是保命符，哪怕后来换装了冲锋-枪，他依然小心翼翼地保存着这10发7.92毫米子弹。

这时候就不得不表扬一下东北军第七旅装备的合理性和先进性，他们捷克造步枪和机枪的子弹是通用的，都是7.92毫米的尖头弹，本意就是为了让步兵班的所有武器的子弹能够通用，方便补给和内部调剂，特别是步兵随身携带的大部分子弹其实是为机枪手准备的。

此时的第七旅的班级步兵战术，已经是围绕着机枪和每个班都配备的掷弹筒展开，就是跟日军相比也不遑多让

可惜的是，这么有前瞻性的一支精锐部队，由于高层的不抵抗政策和各级军官的不作为，还没等他们在战场上放出光芒，就以如此窝囊和憋屈的方式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现在再说这个大黄牙班长，倒不是他就有了和黄大有一样的心思要奋起抗敌，而是他战场经验太过丰富，知道怎么跑都跑不过日军的骑兵，而且他对手下这个看似傻子却有一身不俗枪法的机枪手有那么一丢丢的信心，反正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不打死这些小鬼子，谁特么都活不了。

所以他才会在机枪声响起的时候，隐蔽地跑到山坡上来，他一听机枪的射击节奏就知道是自己手下的傻大个在开枪，这种两连发短点射节奏的控制水平，他在遇到黄大有以前不要说见过，就是听都没有听过，现在则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黄大有听说没有了子弹，倒也不怎么紧张，不过是将机枪当做步枪打，而且还是半自动步枪，以前打靶的时候又不是没打过，在别人看来千难万难的手指力度和扳机的配合，在他来说也就是那么回事。

何况现在的距离不是400米，日军已经接近到快100米了，那个班长看到他还不开枪，脑瓜子都急出汗珠子，嘴里碎碎叨叨道：“开枪啊！你倒是开枪啊！”

其实，作为一个老兵，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影响一个射手的注意力。

但是，这也太特么吓人了好不好，这些疾奔而来的战马太过猛烈，这些欠日的日本兵脸上的狰狞表情太过渗人，就是他这个多次经历过战场的老兵，腿肚子也开始打哆嗦。

黄大有没有去注意什么日本兵的表情，对班长的命令也充耳不闻，他此时呼吸平缓，地面上微微传来的震动只是告诉他，靶子已经进入最佳射程。

“哒……哒……哒”的机枪声再次在这个小土坡上响起，这次的射击节奏不再是两连发短点射，而是单发射击，但每一枪之间的间隙依然是那么紧凑。

黄大有如有灵性的手指轻巧地扣动已经带着自己体温的扳机，就如这挺捷克造轻机枪已经变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在他平静的呼吸和心跳中，子弹一颗接一颗从喷发着火焰的枪口飞出，100米距离打移动靶子，对他来说毫无难度。

在黄板牙班长惊骇的目光中，那些之前还骁勇凶悍之极的日本骑兵，就如狂风中的稻草人一般，一个个从马上飞落在地。

而还有一个惊骇得心脏都几乎停止跳动的人，则是现在唯一幸存的鬼子曹长，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忠勇部下就像靶子一样被人一一射倒，但是他骑在马背上却什么都做不了，他彻底绝望的神情让铁青色的面孔出现了极度的扭曲。

他知道是自己的判断失误和自大心理让一支帝国骑兵分队陷入毁灭的绝境。

但是，真的不是皇军无能，而是敌军太狡猾。

对面那个中国机枪手太八嘎的卑鄙了，明明还有子弹，你非要等到近距离才开始射击，这相当违背战术原理。

机枪难道不是应该在远距离就开始火力压制吗？你八嘎的把机枪变成步枪来用，还八嘎的打得那么准，准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八嘎的不讲武德啊！

而此时，他距离那个小土坡还有最后的四十米距离。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能在那人杀光他的手下之前，越过这短短的四十米距离，让自己的马刀终止这个该死的支那人的杀戮。

四十米的距离放在平时，对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大日本帝国骑兵来说，就是一个呼吸时间的距离，但现在则变成了生与死之间的一道鸿沟。

他伏低身躯，顾不上心疼战马，不断用马刺刺激战马加速，马腹上留下了醒目的斑斑血迹，心里狂喊道：“加速，再加速。”

三十米……二十米，他突然直起身体，高高举起了寒光闪闪的马刀，眼看只要心爱的战马费力一越，他就能将这个该死机枪手一刀两断。

“哒！”，一声枪响，鬼子曹长绝望的叫骂声中，一颗以每秒744米高速飞来的7.92毫米子弹击中了他的胸口，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穿过了他的躯体，又从他背后带着一团血肉碎渣喷涌而出，同时也让他短小的身躯瞬间脱离了马背，也暂时脱离了地心引力，在空中划出一道并不优美的弧线，然后沉重地坠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