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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香城,其他人倒是没进城,只是邺无渊与阮泱泱步行进入城内。七扭八拐的,他是十分轻车熟路的带着她到了一家成衣铺。
像这种城池,成衣铺仅有几家,上乘的料子仅仅二三种而已。
阮泱泱挑了两身男装,料子一般,和邺无渊身上的差不多。
他倒是有些不太同意似得,还挺仔细的摸了摸那料子,反正不是很满意。
阮泱泱歪头瞅着他,慢慢的眨了眨眼睛,“将军有何高见?”
他转眼看向她,视线过多的在她的脸和脖颈处停留了片刻,“确定你穿这种料子,不会不舒服?”
他一说这话,明显站在后头的老板不爱听了,但又畏惧于他那一身冷锋,不敢多说话,可脸上的不乐意一览无遗。
“我又不是纸糊的,不会的。”她直接拿着就进了后边的屋子,邺无渊也走过去,不过站在了门口。
里间,阮泱泱把身上的衣裙解了下来,又解开中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内衣。改良过的,两侧腋下均有带子,原本为了方便穿脱,这会儿抽紧了,倒是堪比裹胸了。虽不是说一马平川,但也没那么扎眼了。
换上男装,又重新束发,对着这屋子里唯一的一面铜镜照了照,她觉着给自己脸上抹点灰会更好。也免得邺无渊这家伙嘴上无德,说她招人。
她倒是都想不通他哪儿来的形容词,她招人?他还是应当先照照镜子,穿啥都那么扎眼。
将自己的衣裙叠好,阮泱泱随后走出去,始终站在门口的人也转过身来。
“行不行?”微微歪头,束在脑后的发也随之倾斜,一副男人打扮,唇红齿白的,怎么瞧也是不像个男人。
邺无渊似乎也无奈,毕竟她本来就不是男人。
接过她手里的衣服,他转身走向柜台,与另一套男装放在一起包起来,顺便付了钱。
反正一身男装极为自在,不显眼的鸦青色,束着腰带,显得她单薄又轻灵。
没有全身镜,阮泱泱也觉得自己应当很像个书生之类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路过个什么破庙之类的地方,兴许就会碰见馋涎她美色的聂小倩。
一路心情尚好的往城外走,路上,阮泱泱忽然道:“也给我弄一匹马吧,看你驾驭了一路,我学会了。”和他共乘一骑不太方便。若是女装还好,她可侧坐。这一身男装,两个男人骑一匹马画风不对,再说她若侧坐,那看起来多娘娘腔。
“你确定?”倒是没想她忽然提这个要求,邺无渊一诧。
“嗯。”点头,她很确定。
没有再说什么,出了城,与城外的人会和后,邺无渊交代了一个亲卫,那亲卫就骑着马又进了城。
没等上一刻钟,亲卫就回来了,自己骑着马,手上还牵了一匹。
那是一匹枣红马,不似这些战马高大矫健,瞧着很是温顺。而且,它额上坠着齐头帘,鬃毛修的特别好。
一看那齐头帘,阮泱泱就笑了,要说邺无渊的记性真是好。
枣红马到了眼前,阮泱泱走过去抓住了缰绳,先歪头看了看它的眼睛,又抬手摸了摸它的头,性情温顺,和将军府的大宛马有的比。
邺无渊就站在她身后,摆明了不是很放心。
阮泱泱也没管他,片刻后,扣住马鞍,踩着马镫,就上了马背。
独自驾驭,她这绝对是头一遭,但不代表没经验,毕竟刚刚一路已经见识过了。
扯着缰绳控制马儿的方向,双腿轻夹马腹,它果然向前走了。
笑起来,阮泱泱扭头看向邺无渊,“将军,咱们走吧。”
见她一身轻松,邺无渊也稍稍放下了心,跃上自己的马,启程上路。
这马儿的速度无法和他们比,那是战马,跑起来跟飞一样。
不过,他们倒是默契的配合她的速度,不算太快,但也绝对比马车快,沿着官道,朝着湘南进发。
邺无渊始终在她一侧,他不时的看她一眼,真的是担心她会不稳,或是害怕。
但显然,他多虑了。她的确有些小心翼翼,可表情是轻松的。有模有样,不管持缰绳的姿态还是适时悬起身体的时机,都跟他一样。她刚刚说这一路上学会了骑马,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阮泱泱以前害怕骑马,不是害怕马,而是害怕掉下来之后会疼。总的来说,她怕的是疼。
大概是因为有一个好老师,眼睛学会了,就觉得好像也没那么轻易会掉下马。
官道平坦,马儿跑的顺,后面尘烟飞扬,也不知有没有银蹄白踏烟的风采。
按照这个速度,会落下后面的队伍很长,他们应当会比后面的队伍少用一半的时间先进入湘南。
在初初进入湘南地界时,那种湿热就浸漫天地间,好像连脚下的土地都在往上蒸腾着湿湿的热气,连马儿都不习惯起来。
比马儿更不习惯的是阮泱泱,她畏热,更不喜欢这种湿湿的热,一时间让她觉得身体里的水分好像忽然变多了,使得她都不敢再喝水了。
湘南属丘陵风貌,没有特别特别高的山,但就是这种不高的山地连绵无际,期间还有不少的村镇夹杂在其中。若单纯论风景而言,还是不错的。
不过,有句话叫做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也就是说,在这种地方,若不熟悉,最好不要妄动,平静之下隐藏的就是危险。
这一路骑马,阮泱泱的脊背腰臀有些受不住,好在进入湘南后速度就慢了下来,游游荡荡的,好像是来游玩的。
总体来说,这一路的体验不错,她没有从马背上掉下来过,邺无渊始终在她身侧,心理上的安全感上升,她驾驭的就更轻松了。
唯一的不足就是,蓦一时会有长翅膀的忽然出现,虽不至于扑到她面前吧,可也总是将她吓一跳。
这个时候,就看出亲卫的能力来了,他们也不知随身带着什么暗器。但凡有鸟出现,暗器就飞出去,那些长翅膀的瞬间毙命。
阮泱泱都觉得自己成了鸟类杀手,虽然她始终没有主动出手过。
这湘南富裕,许多在北方培植不了的瓜果都是湘南的特产。以前在将军府,包括宫中的赏赐,还有吕长山送过去的瓜果,都产自这湘南。
有的佃农这生意做的很大,沿途就能看到,一人多高的篱笆圈出去很远很远,里面还有恶犬,看守的人也不少。
马儿踢踢踏踏,阮泱泱的视线也一直在那些园子里,连续几天赶路,也没休息太久,她看起来精神还是不错的。
“这种地方,给些钱,我们就能进去。只不过,瓜果还未成熟,不会好吃的。”一直在她身侧的邺无渊自然瞧见她的视线,可以说一路来,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到了。
“馋涎欲滴还不至于,我就是想啊,千钟栗,黄金屋,宝马香车,红桃碧柳,都不及眼前所见来的生动。在这个地方,亲眼见它们开花结果,悟道升仙也指日可待了。”转过脸来看他,阮泱泱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看起来像是在玩笑,但又满载一种谁也抓不住的游离之感。她的大脑她的心,完全由她自己所掌控,谁也别想扎进去参合分毫。
“经营这种园子并不简单,栽种,插扦,修枝,防虫,剪花,收果。步骤繁复,需要时时刻刻的看守,不能离人。”邺无渊也没问她是不是真的有向往空门的那个想法,只是和她盘起了经营果园的事情,而且头头是道。
阮泱泱的确是震惊了,“将军知道的好多啊。”
面上无太多情绪浮动,他只是说,“如果真想试试,待得空闲了,就在这湘南买一块地,供你经营。”
他说的话,和他本人这个形象不太符合,也可以说,他的大方和纵容,超出了阮泱泱的想象。
“的确有兴致。不过,还是有个先决条件,待有空闲了再说不迟。”主要是这个地方太湿热了,她畏热,有点儿不适应。
队伍终于进了城,不过却不是和郡王所在的阳州城,算是邻居吧,这是小阳城。听起来像是依附在阳州城的城池,但是也很大。居住人口不少,算得上繁荣吧,不过穷人也很多。
除却主城区,房屋建筑街道较为干净,就是这来来往往的人穿着差距很大,有的车马小轿出行,有的衣着褴褛,贫富差距明显。
进了城,就都不再骑马而行了,阮泱泱的齐头帘枣红马被亲卫牵着,她和邺无渊并肩前行,环视着进入视线之中的一切。
“这湘南的贫富差距很大啊,富裕的人大概是堆金积玉,肥马轻裘。这穷苦人,贫无置锥,囊空如洗。一般来说,这种环境里,可乘之机也特别多。”一身男儿装扮,她却显得过于纤弱了些。唇红齿白,眉目庄雅,偶尔一瞥几许妩媚。
“看出什么了?”她这一番话,可不是闲极无聊。
“我觉得这座城市,眼睛看不到的地方,肯定无比黑暗。甚至,堕落,荒糜。”这是这座城给她的感觉,并非是因为湿热的环境,而是这来来往往的人。
邺无渊没有再说什么,她的感觉,很准。
队伍在这城中的一家客栈停留,整个客栈被包了下来。环境尚可,其实再好的地方,因为湿热的环境,也都显得不怎么高端了。
当然了,这是对阮泱泱而言,毕竟她畏热。
选了个通风较好的房间,门窗都打开,细微的风不时的穿堂而过,她就站在窗户那儿等着吹风,可惜这风少的可怜。
呼吸时,都觉得吸入的空气有点儿粘腻,又几分闷热,像是马上要来一场大雨似得。
她微微倾身,趴在窗台上,看着这下面的街道,来往的行人。都穿着衣服呢,不然她也想看看,这湘南人后背的胛骨,到底和别处的人有什么区别。
蓦地,一个穿着天青色长裙的高挑女子进入视线当中,长裙样式简单料子却很是华丽,再加上那标准又扎眼的身形,走路时不屑于天下的姿态,这么一看阮泱泱就觉得眼熟。
只不过,她头上扣着一个斗笠,面部还坠下来一片薄纱,看不见样貌。
即便是看不见脸,她也是相当吸引人,但凡擦肩而过的,没有不回顾的。
看着她,缓缓的走到这楼下的位置,阮泱泱就弯起了嘴角,真不知是山水有相逢的巧合,还是刻意为之,大卫这么大,居然在这儿碰上了。
就算没看见她的脸,阮泱泱也知道她是谁,如此孽障,这世间只此一枚。老天大概也没那么多闲心,再造出第二个来为祸人间。
她走到这楼下,就停下了脚步,明显先往一楼的大门里看了看,没什么发现,她就抬头往上看。
隔着薄纱,正好瞧见了从窗子那儿探出身来的人,下一刻她就立即朝着阮泱泱招手,甚至开心的还跳了一下。
阮泱泱动也不动,就是那么看着她,她是一路找到这儿来的,或许在他们进城时,就被她给瞧见了。
见阮泱泱不给回应,那小妖精一手掀开了遮在面前的薄纱,露出那张遇神杀神,遇佛屠佛的脸来,孽障啊。
“泱姐姐,是我呀!”他还招手,大概是见阮泱泱不理会,她还更乐了,招手招的更欢。
淡淡的伸出一只手,朝她晃了晃两指,算是打招呼了。
“泱姐姐,你快下来,我带你去看好玩儿的。”她继续招手跳脚,大概是因为开心吧,妖气更甚。
“太累了,不想去。而且,你的上一个受害人正在满大卫找你呢,你确定不去躲躲?”这小妖精胆子是真大,这种时候还到处乱窜,看到她和邺无渊出现,不躲反而找上门来了。
“泱姐姐,真的有乐子,快下来。”魏小墨还在坚持,看阮泱泱不为所动,她放下面前的薄纱,就要进这客栈来。
“等着。”无奈,阮泱泱呵斥了一声,随后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刚走出房间,正好隔壁的房门打开,邺无渊换了一身衣服,虽还是一袭朴素的长衫,但怎么瞧都是玉树临风。
“拂羽正在找她。”邺无渊就在她隔壁,阮泱泱说话的声音,还有楼下那跳脚的魏小墨,他自然都听到看到了。
“所以,你要把她抓起来吗?”阮泱泱问,心中疑惑并不耽搁她欣赏‘美景’,邺无渊这模样,朴素又华丽,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若不想,就算了。”邺无渊倒是顺着她。
“反正我不是很在意魏小墨临走时对我做的事儿,反倒是让我有其他的收获。再说,也没对我有多大的影响,就是梦游了而已。其他的呢,就是她和拂羽公子的个人恩怨了,我认为外人不要参与的好。”再说,她还真想看看,小妖精和拂羽谁更胜一筹呢。
“她要带去你看热闹,毕竟这里不是香城,人生地不熟,你不能单独随她去。若是不想有太多人跟着,我随你去吧。”邺无渊不再讨论魏小墨,而且也没阻止她出去,只是表明为了安全考虑,得有人跟随保护她。
说真的,邺无渊会这么宽容,甚至善解人意,很超乎阮泱泱的想象。
即便再猴精儿,骨子里浸再多的‘毒’,他也算是天之骄子吧。会孤高,会固执,会说一不二,谁想到已宽容至此?
点了点头,阮泱泱没反对。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下了楼,门口那儿,魏小墨顶着个斗笠站着,这楼下的亲卫正堵在门口那儿,不确定下不下手呢。
阮泱泱和邺无渊下来,亲卫就让开了。
迈出客栈的大门,阮泱泱抬手揪着小妖精的衣袖把她往外扯,她比自己高,但也不妨碍她的行动。
“我们来了湘南,你也来了,说吧,是不是这一路跟踪我们呢?”看了看她身上穿着的裙子,这种颜色干净而素雅,很不错。
“泱姐姐,你这可冤枉我了。我来小阳城七八天了,看热闹的。”魏小墨反手抓住阮泱泱的衣袖,隔着斗笠上的薄纱上下的看了看她的打扮,都瞧见薄纱后她忽然发亮的眼睛。
“你说的热闹最好是真热闹,否则我就把你的行踪泄露给你的受害人。”甩开她的手,黏黏糊糊的,一点儿没变。
“那个叫拂羽的是不是废了?让他对我动手动脚,这只是一点点教训,再有下回,可没这么便宜了。”魏小墨继续抓阮泱泱的衣袖,然后扯着她往前走,显然心情大好。
“你真把他给废了?”被她牵着走,阮泱泱微微皱眉。
“半年吧,这半年他的‘小二哥’都不会醒过来的。”魏小墨扬着头,还算厚道。
闻言,阮泱泱回头看了一眼走在后面两步远的邺无渊,他也听到了,可以告诉拂羽一声,免得他整日阴沉。
不过,魏小墨也是有意思,邺无渊那么明显一目标,她就愣像看不见似得。
沿着街道走,他们这三个人还是比较扎眼的,主要是魏小墨的装束。
就这么走了一会儿,路过一家成衣布庄,魏小墨脚下一转,就直接拽着阮泱泱跳了进去。
这小妖精想起什么就做什么,看见阮泱泱穿着一身男装,她也要买一身男装来。
挑了一身和阮泱泱身上差不多的鸦青色长衫,甩了银子就自动的进了这布庄后屋去换了。
站在门口,阮泱泱几不可微的摇头,“这孽障在城里七八日了,想必这地儿她摸得差不多了。将军,你对哪儿感兴趣,我不妨帮你打听打听。”
邺无渊就站在她身旁,他也没看别处,始终在微微侧目盯着她看。
忽然遇见魏小墨,其实也看不出她开心或是不开心,这一路来,她情绪一直如此。
“藏香楼。”邺无渊说了三个字,就是他进入小阳城的目的。
点了点头,“明白。”套话嘛,很简单。
等了片刻,那进入后室换衣服的人出来了,她这么一走出来,阮泱泱都愣了。
男人装扮,墨发束起,如此模样,可当真比女子装扮时更为祸人间。
魏小墨的步态带着那么一股嚣张,同时也妖,她瞧着是一如既往的朝着阮泱泱走过来,但又大不一样。
径直的走到阮泱泱面前,她甩了下头,那束在头顶的墨发也随之一甩,说她是孽障毫不为过。
阮泱泱缓缓地眯起眼睛,就那么微微仰头看着她,有那么一瞬,她真的有点儿迷惑。
抬手,她没有任何迟疑的摸上了她的脖子,拇指在她的咽喉处用力的按压抚摸了下,按得魏小墨立即干呕。
一把抓住阮泱泱的手,她皱起眉头很是不乐意,“泱姐姐,你做什么?”
抽回自己的手,阮泱泱弯起眉眼,“看你风采非凡,我忽然觉得,你可男可女。”
魏小墨摸着自己的脖颈,听她说完她就笑了,“这么说,我若是男儿身,泱姐姐还有其他打算?”
没理她这话茬儿,阮泱泱转身先走出了布庄。
无意间和邺无渊的视线对上,他正在以一种难以言说的眼神儿盯着她。
“怎么了?”他什么眼神儿?
“摸出什么了?”他问,刚刚阮泱泱一出手,他就知道她怀疑什么,怀疑魏小墨不是女人。其实,他心内也有一样的怀疑。
“平滑,没有喉结。”她小声说,而后又眯起眼睛,“你若怀疑,我就找机会把她衣服扒了。”
她十分认真的说了这句话,邺无渊倒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抿起的唇微扬。
魏小墨换了一身男装,斗笠也不戴了,但这么一走在街上,阮泱泱觉得还不如戴了斗笠时那怪模样呢。
太扎眼了。
忽然想起邺无渊说她招人,但和这孽障比起来,完全小巫见大巫,这才真叫招人。
但凡往来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甚至连驴马家畜好像都在看她。
天地凝萃的妖物,有这个效力,也不算太奇怪。
这魏小墨扬言要带着阮泱泱去看热闹,这热闹不是城里,反而是城外。
小阳城西门外是萃山,过了萃山再十八里,那就是阳州城了。
萃山上,有一古刹,规模很大,占据半个萃山。
若论占地面积,堪比盛都的崇国寺。但,名气肯定不如崇国寺,那毕竟是国寺,每年皇帝都去的。
这座古刹叫做大隐寺,出了城往萃山的方向看,就能瞧见那本就不算太高的萃山山顶上金光闪闪的卧佛。
卧佛半身隐在树木葱郁之中,半身应在蓝天白云之下,如此气候,这萃山却好似钟灵毓秀。
纯靠步行,也走不了多久,而且来往的路上人还不少呢。
魏小墨和阮泱泱走在前,她看起来真是很开心,像是那做了好事就止不住想让大人知道的小孩子。
阮泱泱倒也配合她,不紧不慢的前行。
“这做了男人的装扮,似乎走哪儿都方便。好不容易来一次湘南,这小阳城又如此繁华,不全部逛一遍,还真可惜了这身装扮。”双手负后,阮泱泱这姿态完全是学邺无渊,他平时没事儿就愿意这样,比较有范儿。
“在这城里七八日,好玩的不好玩的去处我都去过。泱姐姐,你想去哪儿玩儿?”说起玩儿,魏小墨显然更深谙此道。
“我对这儿又不熟,我哪儿知道有什么好玩儿的去处?你说说。”斜睨她一眼,阮泱泱觉得这小妖精是个玩乐的祖宗。
“这湘南人啊,会做生意。玩乐的场子都在一处,不分家。要说这小阳城里最高的玩乐地儿,有三家。莳花馆,小且精;藏香楼,应有尽有;还有一处叫雅阁,这城里文人聚集最多之地。”魏小墨知道的果然多,张口即来。
“这玩乐嘛,自然得去那应有尽有之处。”阮泱泱仔细的想了想,如是道。
“成,待得看完了这儿的笑话,咱就去藏香楼。”魏小墨立即答应,小菜一碟嘛。
阮泱泱相信一直在后面距离他们两步远的邺无渊肯定听到了,他若还想有知道的,她就接着在魏小墨这儿套话。
不过,他始终没表示,哪怕期间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一直到了萃山下,就是前往这大隐寺山门的台阶,不似崇国寺那台阶那么长。大概是因为萃山不高吧,这湘南地势如此,也找不到更高的山了。
倒是这大隐寺的山门有些威严,这样一个古刹,规模如此大,想必那些信奉的善信没少出资。
往山上走,也没花费太多时间,就进了山门。
摆明了魏小墨对这大隐寺轻车熟路,像她家后院似得,带领着阮泱泱穿过诸多的大殿,闻着香火味儿,最后来到了寺中僧人所居的禅院。
禅院有很多,根据在寺中的身份,僧人们居住的禅院规格也是不一样的。
很容易找到了规格最好的那一片禅院,估摸着必然是这大隐寺的住持才有资格居住的地方。
绕到了禅院后方,魏小墨微微压低了身体,领着阮泱泱就朝着一个禅院摸了过去。
她是真的轻车熟路,直接摸到了那禅房的后墙,转身看向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阮泱泱,她抬手朝着房顶比了比,意思明显,得上去。
阮泱泱微微皱眉,她这非得跑到这儿来看热闹,摆明了捉弄戏耍的是个和尚。也不知是哪位倒霉的和尚惹着了她,接下来要出现何种‘惨剧’。
尤其是见识过了拂羽的‘惨剧’,他是个正常的男人,但和尚不一样啊,人家又不需要纾解。
转过头,她看了看两三米开外站在一棵树下的邺无渊,他就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她‘闹腾’,也不打算过来看热闹,好像起到的只是给她定心的作用。
似乎无论她闹到什么程度,他都给撑腰。
也由此,阮泱泱就这么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看戏的心情更轻松了。
收回视线,阮泱泱看向魏小墨,又扫了扫上方,是问她该怎么上去。
魏小墨却是笑的妖气四溢,尤其她做了男人的装扮,那股妖气就更甚了。
她抓住了阮泱泱的手腕,另一手打了几个手势。看的分明,她是叫她不要用力,一切都随着她来,会安全的把她带到上面去。
点了点头,之后就觉得这身体被拖拽着悬空起来,她轻而易举的被魏小墨给带到了房顶上。
落在房顶,踩在瓦片上,魏小墨落脚时无声,阮泱泱胜在体重轻且始终没挣扎,也安稳的上了房顶。
魏小墨拽着她继续往上走,找准了某个位置,她就蹲了下来。
阮泱泱也蹲下,看着魏小墨,她极具玩乐精神,在玩儿的时候,绝对全情投入。从她的表情就看得出,全心全意的沉浸其中。
看着她拆瓦片,这湘南又不冷,房顶几层瓦片叠加,没有再添加防寒措施,所以待她有技巧的将瓦片一一拆开,就看到内室了。
阮泱泱微微歪头往里看,这禅房里的香火在往外飘,闻着有一股甜丝丝的味儿,和刚刚走进大隐寺时闻到的香不太一样。
魏小墨扯着她的手腕给她指示方向,让她看她要搞的那个人。
继续倾身去看,禅房里,果然有个和尚盘膝坐在蒲团上打坐。从这个方向看不见面貌,可是这和尚身上的僧衣眼熟啊,又和大隐寺的僧人穿的僧衣不一样。
这青色的僧衣,别具一格,出尘而净雅。
眸子一动,阮泱泱扭头看向就在她旁边的魏小墨,无声的开口,“元息。”
倒是没想到她一下子就说准了,魏小墨还愣了下,点头,证明她说对了。
在香城第一次碰见魏小墨那次,她就抱着人家元息高僧的大腿鬼哭狼嚎跟祖坟被刨了似得,人家不鸟她。敢情这孽障真记仇呢,跑到小阳城来,或许是因为这个元息高僧。
只不过,他不是东夷的高僧嘛,那次在盛都崇国寺是请去讲经的,那这会儿出现在大隐寺,莫非还是被请来讲经的。
跑到这房顶来,阮泱泱一时还没太清楚魏小墨到底搞了什么鬼,继续往下面看,忽然发现那元息动了。
他好像忽然之间就变得没力气起来,身体朝着一边歪斜过去,单手撑着地榻。
好像在极为费力的呼吸着,身体也在颤抖。
阮泱泱几不可微的扬眉,这小妖精什么时候下手的?刚刚从上来开始,她除了揭开了瓦片就什么都没做。
那就是她之前在这禅房里做了什么,果然啊,孽障就是孽障。
好半晌,那元息就那么撑着身体,一直在颤抖。
不过,他蓦地还是撑起一口气的,摇摇晃晃的起身,挪腾着移到了佛龛前。
颤着手折断了燃着的香,这段的部分插进了香灰里,又转身费力的挪到桌前。
桌子上有一个包袱,他边往下坠边解开包袱,从折叠起来的僧衣下拿出一个瓷瓶来。也不知里头是啥,他砰的坐在地上,勉强的打开瓷瓶,把里面的东西都倒进了嘴里。
从看见他折断了那几根香开始,阮泱泱就不再呼吸了,明显问题出在那香上,魏小墨搞的鬼。
元息就那么躺在了地上,闭着眼睛,他本就无比洁净,恍若佛莲,祥和清雅。
这会儿仰面朝上,阮泱泱也看清了他的脸,此时被某种难耐的情绪所浸染,一时间在他脸上呈现出两种极致的反差,圣洁与***,却能轻易让人的心狠狠一震。
转开视线,阮泱泱憋不住了,扭头朝着一侧深呼吸了一下。或许就是因为这一呼吸,这胸肺间也跟着一热。
魏小墨还在那儿看,不过又好像和她之前的设计有出入,她此时略显焦躁。
抬头看了看天,她微微皱眉,之后快速的把瓦片重新都放了回去。
“泱姐姐,我安排的人没来,我得去看看。今儿,说什么我也得坏了这秃驴的道行。”事情果然是不顺,她可是安排了一个女人的,花了大价钱从城里雇佣的一个风尘女。
阮泱泱扭头看向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皆是严厉。蓦地,她抬脚在她腿上踢了一下,“你又给人下药。下了就下了,你自己吃了解药,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刚刚在那儿,我可是吸了好几口。”
她这么一说,小妖精一诧,之后就笑了,笑的那个好看。
“泱姐姐,我没吃解药。而是,我很早之前就服过断离草,解百毒。刚刚太兴奋了,把你给忘了。那香啊,叫逍遥酥,效果你也瞧见了。你要实在难受,我给你想想法子?”她笑的可是无比妖孽,一口一个泱姐姐,但摆明了在看笑话。
阮泱泱不解恨的又给了她一脚,“用你想法子?我要下去。”只是有点儿热而已,自从进了湘南,她一直都热,这会儿更热罢了。
魏小墨嘻嘻笑,“我倒是忘了,这下面还有个能解馋的呢。”话落,她就抓着阮泱泱的手腕,迈出去一步,就跃了起来。
轻飘飘的落地,阮泱泱站稳了之后,就反手扣住她的手臂,接连踢了她好几脚。
她闪躲着,边躲边笑,开心的很。
跟以前教训某些个顽皮至极的熊孩子没差别,阮泱泱出了气就放手了,懒得搭理她,然后转身朝着邺无渊走了过去。
魏小墨还惦记着自己雇佣的那个风尘女呢,被松开,她就跳着离开找人去了。
邺无渊始终都站在树下,看着她走过来,他也缓缓的敛去了眼底的笑意。能看见她撒泼,极为不易。
“禅房里是那个东夷的元息高僧,这小妖精,没完没了了。”也转身靠在树干上,她抬手在自己的脸颊旁扇风,热。
“在香城碰到时,他们应当是要回东夷的。不过,他们并没有出关,关口那里没有报备过。本以为是寻了其他捷径,看来是根本就没走。”邺无渊的眸子紧缩了下,语调却是一如既往。
“正因为没走,就被记仇的魏小墨给盯上了。要说她找人的本领比拂羽大啊,远在湘南都被她找到了。”顺便,还做了一番计划,要戏耍人家,坏人家道行。
邺无渊转眼看向她,刚要说什么,却缓缓的眯起眼眸,“你的脸怎么了?”
“怎么了?”还在扇风,她的手落在自己脸上,有些热。
“红。”细嫩的皮肤下,鲜艳的桃花一样的红,莹莹两片,妩媚娇艳。
她还偏偏仰脸看着他微张着唇,唇就更红彤彤了,随着呼吸都是热气。
“那孽障搞的鬼,在元息的禅房里燃了什么逍遥酥,一听就是下流货。我在房顶上时吸了几口,现在有点儿热,应当没什么大事。”主要是她看到了元息发作的样子,完全无自主能力了。她没有,只是热,所以不严重。
邺无渊深吸口气,形于外的不悦。
抬手,邺无渊用食指的指背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难受么?”
“不难受。对了,刚刚你不是听到魏小墨说藏香楼了嘛,她估计没少去玩儿。你是想怎么进去?若是大大方方的进去玩儿,跟着魏小墨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她是个玩家子,到了玩乐的地方肯定吃得开,从她言语间就看得出来。
“是得潜进去,和郡王妃母家的兄弟是湘南总兵,近日就在小阳城,将藏香楼当成了家。”邺无渊告知他要去藏香楼的目的,是为了调查。
“那之前去香城请你来湘南的那位是?”记得那个就是和郡王妃的兄弟吧。
“那个是和郡王妃的幼弟,加上藏香楼的那位,与和郡王妃乃一母同胞。”他继续垂眸看着她,边解释,边再次抬手,用食指指背碰她的脸蛋儿。
还是热,还是红,红的艳,红的娇,以至于他给她解释的时候声音都有点儿飘。
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他碰了两下,她没说啥,他就又抬手碰。
接连碰了数次,阮泱泱终于皱眉,“没完没了了?”碰起来没完,莫不是这脸真红的不成样子了?
抬起两手捧住自己的脸,热,就是热,除此之外,她没别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