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第355章 年景之忧(1 / 1)

山河血 无语的命运 1672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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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快要到清明节了。

天空,依然是一副晴天万里的,蓝蓝的天空上没有一点想要下雨的征兆。

王老三坐在那泥房门槛前,身上还穿着过冬天的那件破旧棉袍,身子微微颤动,象是耐不住这初春里袭人的寒气。他抬头望了一望天,嘴边不知道念了几句什么话,又低了下去。胡须上倒悬着一线一线的,迎风飘动,刚刚用手抹去,随即又流出了几线来。

“难道再要和去年一样吗?我的天哪!”

他低声地说了这么一句,便回头反望着坐在戏台下的媳妇,很迟疑地说着:

“娃他娘呀!“惊蛰一过,棉裤脱落!”现在快清明了,还脱不下袍儿。这,莫非是又要和去年一样吗?”

可王家大嫂子没有回答,坐在太阳底下的她继续纳着鞋底,这民团春份集训,大娃、二娃他们的鞋不定得给磨出个洞来,就是读书的三娃,也该换双新鞋了,做为妇道人家,收拾几块破布纳两双新鞋,是她的本份。

天气也真太使人着急了,这一二十多天都没下过雨,人们都感受着深沉的恐怖。往常都是这样,春分太暖了,一定又是一个大旱的年景,不定还得起蝗。

“天啦!要又是一样,……”

王老三又掉头望着天,将手中的一根旱烟管,不住地门口的门槛木条上磕着烟灰。

“该不会吧!”

歇了半天功夫,随便地说着,大嫂子依然纳着她的鞋。

“怎么不会呢?冬天那么暖,春天还有些燥的,戊辰年、己巳年还有庚午年可不都是这样吗?再说,今年老天爷要收人的!”

媳妇那种随便的答复,听在王老三好象今年的命运,已经早在这儿卜定了一般。关帝爷爷的灵签上曾明白地说过了:今年的人,一定是要死去六七成的!

活了五十年的王老三脑筋中的许多痛苦的印象,共同构成了他对今年的印象。他记得:戊辰年他吃过野菜拌山芋,一天只能捞到一顿。己巳年那地旱的连野菜都长不出来了,只能吃树根了,到了己巳年幸好那年发的是水,要不然……

戊辰年,也就是外头说的民国十七年,王老三一家有八口人吃茶饭,到今年就只剩了五口人:除了媳妇外,大儿子秋生二十二岁了,下到田里王老三的左右手!二儿子春山二十岁,也已经在田里也是一把好手,至于老三夏粮,虽说才十四岁,原本按道理也能下地帮忙,可按照专员的规矩,去村里的学堂读起了书来,不过这学堂下学早,也能到地里头打个下手。

还有……王老三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凤儿、喜儿,己巳年为了让家里头的人活下来,他把两个闺女都卖了,想到那两苦命的闺女,他的心里像刀割似的,可那也是没法啊。

“今年老天爷是要收人的……”

嘴里念叨着,信命而又不信的王老三手将烟袋别在腰间,扛着锄头朝地里走了过去。

原本,他应该是一个能发财的人,他是摆弄地里活的好长,往年三十里外的宋老财家,都抢着让他去当长工,就是这样一个热闹的家庭中,吃呆饭的人一个也没有,谁不说王老三会发财呢?不过因为运气太不好了,连年的兵灾水旱,才把他压得抬不起头来。不然,他也不会混到这份上!

虽说人过了五十,这黄土都埋到脖子了,早就信命了,可王老三没有一天不在与天斗着,就像现在,在那麦田里,在田间锄着草的王老三举着锄头,不停的挥动着,以锄去田间的杂草,不让杂草与麦子争地,可是当他看着那长势喜人,但叶子却旱出蔫来的麦苗,他却又觉得浑身都觉得酥软,手腕也那样没有力量,

“这可咋弄啊!”

在这没有人的时候,他都想坐在地上大哭一场,这地里旱着,眼瞅着地里快旱个差不多了,这今年可咋整啊。

望着田间那密实的麦苗,王老三终于还是一下坐到了田垄边,这麦种是去年他从合作社贷的,谁让他家里没留下种子呢?谁让村子里分了十个合作社的社员名额呢?这漆着一层红药的麦种,按合作社里指导员说,收成高,在地里冒苗的时候,看着其它人田里稀落落的苗子,再看着自家田里绿油油的一片绿,王老三觉得的自己转了运,这走背运走了一辈子,人老了老了,临埋地里的时候,运气来了。

可现在,望着那枯蔫的麦苗,那张黝黑的布满如沟壑般深深皱纹的脸上,顿时苦开了,几滴寻着见的眼泪流了下来。

一切都渺茫哟!他怅望着这旱迹显出来的田野。

在这一瞬间,他在心里头对那个用了一冬天修水渠的专员公署生出恨来,修什么水渠啊,千百年里,就没听说过这里用水渠引过水,还有,练什么民团,若非那什么春训,这会,大家伙都能把家里的劳力拉出来,从水井里、沟里打水,怎么着也不至于旱成这样不是。

“****的祸害人的官府!”

这会他显然忘记了,去年贷种后,听说贷种只要一分利,而且不是驴打滚的喜色,更没有了的当初看到地里麦苗长势喜人时,心里头对官府的感激。

无力的拖着锄头,王老三心里头苦着,己巳年为了活下去,他卖了两闺女,今年若是再旱了,那可咋整啊……

旱!

置身于田间,管明棠的神情肃然,视线所及之处,原本应该是绿油油的麦田,这会却是一片麦苗蔫黄,那蔫黄的黄斑散落于田间,甚至让人有一种触目惊心之感,

“……预计全区受旱田地超过一千两百万亩!”

听着这个数字,管明棠的眉头紧皱着,望着旱情严重的田野,管明棠久久未出一言,农业、农村、农民,在过去的半年之中,说一千道一万,专区大半的工作都是围绕着“三农”为中心,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忽视了地方实业建设,

可是现在,就在民团有序的推进,一步步的构建着“合适”乡村基层建设时,农村还是在不经意见蹦出了一个新的问题——旱灾!虽说在今年冬天借动员民团之便兴修了大量的水利工程,新建并且翻修了大量的水渠,可是在旱情来临的时候,这些工作显得如此的脆弱。

“若是旱情得不到缓解,界时今年夏粮将减产7成以上!”

望着眼前旱情严重的土地,木佳生这位专员公署的农业科长,神情中尽是愁容,与专员公署内大多数人皆是学科生不同,他是个典型有农村人,他读过师范,后投身于定县乡村建设,后来又受梁漱溟邀请前往邹平试验县从事乡村建设,而在管明棠出任邯彰专区专员后,请梁漱溟推荐一批“乡村建设贤才”时,梁漱溟便将其同其它十几人推荐过来,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其作为公署农业科长,无论是合作社建设还是农村良种推广上,可谓是出力颇多,与大多数农业问题专家不同,出身农民的他,少了许多夸夸其谈,在农村建设中的许多措施,一是借鉴定县、邹平等地乡村建设的经验,二则是依托专区实际情况。

“专员,于农民而言,夏粮之重重于秋粮,是许多农民家庭一年生计所在,若是夏粮欠收的话……”

“那样的话,农村是要饿死人的!”

神情凝重的管明棠打断木佳生的话,吐出这么一句话来。然后看着木佳生自己的农业科长说道。

“过去,饿死人的事情,可以在我们这发生,但是现在,在我们这里,是绝不能饿死人的,……”

声音微微一沉,管明棠的神情依然显得很是严肃。

“佳生,你有什么建议,说来听听!”

在农业问题上,对木佳生,管明棠可以说极为信任,他来到邯彰至今只提了两个建议,一是进行人口普查。专员公署和县政府设立了户籍室,掌握全县的户籍情况。乡和县政府装有直通电话,要求各区政府及时报告本区人口变动情况。全县的户籍情况,户籍室都有档案。而且有两种人,作为特殊人口,另立卡片:一种是有文化知识的人,即受过小学以上教育的,一种是乡村中的坏人和不务正业的人,像流氓、盗窃分子、赌徒、好吃懒做的人等等,以便对他们的使用与管理,对于前者,则是用作培养乡村建设干部候选,而对于后者,则通过一定的措施对其加以惩治。

另外还有一个,就是在专区农业建设中越来越重的农业合作社,农业合作社无论是良种推广亦或是农技推广,甚至还有现在于专区内流通在一定程度上取代了各种纸币以及大洋的“合作券”上,都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尽管曾经在农村工作的经验告诉管明棠,现在当务之急是抗旱,但管明棠还是想听听他的建议,毕竟抗旱只是张张嘴,工作的落实和实施,还是要靠农业科去落实,去组织实施。

“我们要组织一切力量去抗旱,把去年冬天修建的水渠的作用完全发挥出来,渠通不到的地方,可以钻机井,直接使用抽水机实施灌溉……”

听着木佳生的建议,管明棠则是不住的点着头,和他意料中的抗旱模式差不多。

“那佳生,这件事,就由农业科负责,专员公署这边全力配合,你看怎么样?”

对于专员的建议,木佳生断然拒绝道。

“专员,我觉得应该有农业合作社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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