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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成杰的话分明是说给乔岩听的，他谦虚诚恳地道：“牛主任，您说得对。我毕竟年轻，身上有年轻人的毛病，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您在咱县德高望重，能力突出，口碑良好，尤其您走过的地方谁都盛赞夸奖。要遇到您这样的人生导师，是我这辈子修来的福气。您的谆谆教诲，我一定铭记于心，内化于心。”
不知从何时起，乔岩的说话方式和口吻已然转变，这些话压根不是心里话，却能脱口而出，这在从前是绝不可能的事。
之前由于工作的性质，他性格耿直，说话不会绕弯子，心里怎么想就说什么，根本不会顾及对方的感受。
到了县委办，与纪委的工作完全不同，接触的对象不同，办事的方式不同，行为习惯潜移默化中改变，久而久之养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套路。
有句话说，终于活成了自己讨厌的人样子。乔岩之前很鄙夷这样的人，如今不得不向生活低头。想要在夹缝中生存，必须很好地把自己伪装起来，让人猜不透，看不懂。
一通猛夸，牛成杰脸上绽放出笑容，道：“谈不上人生导师，不过走的路比你多一些。行了，没什么事你去忙吧。”
回到办公室，乔岩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想着牛成杰刚才的模样，脸上不由得浮现一丝轻蔑笑容。拿起电话打给白雪，得知她在县一中大礼堂，叫上司机赵亮赶了过去。
路上，赵亮饶有兴趣道：“乔主任，晚上我想请你吃饭，不知可否赏个脸？”
乔岩看着他疑惑地道：“好端端的，吃什么饭，有事直说。”
赵亮虽是平台上的司机，基本上服务于乔岩，和专职司机没什么两样。俩人年纪相仿，各方面聊得来，相处比较融洽。挠挠头笑着道：“乔主任，我和几个朋友把金都娱乐城给盘下来了，今晚试营业，想让你去捧捧场。”
金都娱乐城是蔡强的产业，被捕后一直封着，直至宣判后才解封。早听人说有人接手了，没想到是赵亮。
前面提到，赵亮的父亲是关西村村支书、村委主任赵三泰的儿子，城中村的村委主任那个不是富得流油，家里压根不缺钱。他之前也是社会上的混混，不比蔡强混得差，但比对方聪明。丁光耀开始整顿治安后，立马收手，在他父亲的安排下当了名司机。
金都娱乐城作为全县最大的娱乐地，查封后让全县的娱乐业重创。本来小城的夜生活就单调，没什么娱乐活动，关门后更加萎靡不振。
丁光耀不是要取缔娱乐业，只是打击犯罪。因为此，还专门在常委会上说过，要进一步丰富群众文化生活，提高生活品质。之后，娱乐业才慢慢复苏，回归正常。
乔岩已经很久没有夜生活了，连吃饭约会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唱歌娱乐了。听闻此，问道：“还叫金都娱乐城？”
“改名了，原来的太土气，感觉像上个世纪的歌舞厅，现在叫星辉国际夜总会。别多想，纯绿色，我们把一楼改成了酒吧，二三楼是ktv，四五楼是洗浴住宿，这不马上过年嘛，回来的人多，正好是黄金期，赶着装修好马上开业。”
听到夜总会三个字，乔岩不由自主浮想联翩，道：“你经营我不反对，最好别搞那些乱七八糟的，毕竟是小地方，容易惹事，一定要吸取蔡强的教训。”
赵亮立马道：“放心吧，我还不至于傻到那个地步，黄赌毒绝对不沾，顶多有几个陪唱的，活跃下气氛。”
“这个你自己把握，毕竟你在县里开车，虽不是正式工，但外人总会联想。我就不去了，不太合适，看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赵亮想着请乔岩去捧捧场，助助兴，满足一下虚荣心，听到此不免有些失落，道：“今晚还请了李海平主席，曲县长，魏县长，人大的陶主任，其实也没啥，就一起吃顿饭，热闹热闹。”
听到这些人，乔岩更不能去了。拿出钱包掏出两千元，放到杯架上道：“有这位领导，场面应该撑起来了，随后我单独过去吧。也不知该买啥，这钱你拿着，一点心意。”
赵亮极力推辞，乔岩按着道：“和我就别客气了，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也没给你办过什么。回头有合适机会，我会尽全力关照你。”
赵亮深信不疑，感激地道：“乔主任，你太客气了，外面的人都说你办事，这次提拔关照了不少人，就连魏季秋当县长，都是你提的，能跟上你这样的领导，是我的福气。”
乔岩心里一紧，道：“谁和你说的？”
“外面都这么说啊，包括魏县长自己喝多了都说，说你和丁书记举荐了他，抽时间要好好感谢一番。”
“还说什么了？”
赵亮心直口快道：“其实也没啥，说你是丁书记跟前的红人，说句话比县长都管用，而且能办成事，远比那些副县长强太多。为人又正直，从来不受别人的任何东西，弄得大家都很难办。我爸经常和我说，你将来是有大前途之人，一定要好好工作，跟上你，以后绝对不会吃亏。”
乔岩久在机关，平常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即便有，也没人和他说。现在听闻，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外面已经把他妖魔化了，如此吹捧，将来都不知怎么死的。丁光耀在的时候风光无限，离开后谁还认识他。
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乔岩沉默片刻道：“赵亮，以后有什么要及时和我说。另外，别听他们胡咧咧，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赵亮不理解乔岩的心态，还以为在谦虚，笑道：“你就别谦虚了，外界对你的评价一致好评。也就是你，过于低调，要换做别人，指不定怎么牛气呢。你看看陶磊，在县委办时夹着尾巴做人，自从跟上县长后，脸仰得都快到屁股了，鼻孔看人，见了下面的领导吆五喝六，真不知自己几斤几两，比你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