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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整个事件又简单,又复杂。
简单在于事涉两人,都在墨家——一人进了执剑堂,戴罪立功,冲锋于第一线。
一人滞留云顶养伤,昨日刚刚还参加了定级考核……
复杂也在于此。
因为只有两人,所以双方各执一词。
“受害者”龙军,回城上报,说苏半夏容纳嫦娥神格过程中,生出魔障,淫性难消,饥渴难耐。
一路上多次对他进行勾引……
他本身就对苏半夏怀有好感,于是几番强忍之后,瞧见苏半夏深受魔心困扰,难持自身……
当日在武侯墓外,临阵遇见强敌。
偏偏苏半夏又突然发作,生死难忍。
他终究于心不忍,只有顺水推舟,打算与苏半夏先结“秦晋之好”。
本来已经做好决断,打算先斩后奏,消解神格之副作用,面对眼下危机……
等回返云顶城后,正式下聘。
他不弃苏半夏身有残疾,愿意与她正式成亲,名正则言顺。
却不料关键时刻,那苏半夏陡然暴走,刀枭龙首,却让他成了最让世人不齿的阉人……
龙军临阵破功,修行大退。
当时又有外敌,慌乱之下,失散汉中。
后来几经辗转,方才折返回了墨家。
至此修为折损,人也从此消沉……
以上,却是龙军所言。
但在苏半夏口中,却是同行的龙军,对他屡次骚扰,言语轻浮,多有冒犯之举。
而在汉中,探寻武侯墓道的关键时刻,趁着自己静心修养,贸然动手。
为了保留女子清白,苏半夏不得已……
只有斩断了龙军的……
呃……
行凶道具!
……
龙军和苏半夏,两人各有各的说法。
每个人,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尽可能地为自己辩解和陈述。
关键在于,事发之地,也就是武侯墓的所在,也因为当日争夺,最终坍塌了去。
而云顶墨家,派往那处的,有且只有这两人。
现如今闹成这样……
事实的真相也就变得扑朔迷离,很难水落石出。
而结果呢?
苏半夏成功完成了任务,带回了一颗“武侯神石”,呈交于庶务堂。
龙军则更早一些回返,在医院里面,住了许久。
按道理说,这等事件,在白衣堂内,早有先例,该怎么处理、怎么判,都是有一定的惯例。
之所以拖了小半年,却主要是因为涉事两人的身份。
龙军,既是五长老龙昀的儿子……
又是黑翼堂部署北方,立下赫赫功绩的高级谍子,一身荣誉。
苏半夏呢,身世或许未必显赫……
却也是荒丘遗孤,烈士之后。
并且她身上,还有云顶墨家唯二所获的“一柱神格”……
兹事体大。
到底拖延许久,最终落到了扩大的长老联席会议上来。
……
作为白衣堂的执掌者,同时也是此案经办人的三长老。
他讲述完案子,环顾一周,诚恳地说道:“之所以把这个议题,提前说起,就是想提醒一下大家——血月异变,降下的神格之物,属于双刃利剑……”
“如今看来,这融合神格的副作用,还是非常巨大的……”
“若是所授非人,心魔蛊惑……”
“一个利用不好,处理不当,必然伤人伤己……”
讲到此处,他停顿一下,却是无比严肃地说道:“说不定还会让我墨家二十年来勉强积累的偌大基业,分崩离析……”
众人听了,不少人纷纷点头。
陈九暮却感觉很不舒服。
因为他感觉三长老的这话语,似乎另有所指。
如此言语,乍一听似乎老成持重之言……
但仔细一琢磨。
一来似乎怪罪自己当初,贸然将嫦娥神使私自授予苏半夏,方才生此事端。
二来也强调了神格心魔之恶性。
表面上仿佛不偏不倚……
实则屁股,都已经快挪到悬崖边去了。
陈九暮心中不爽。
但作为新人,他却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
这个时候自己倘若站出来,只怕会遭到不少人的呵斥,将局势反而弄得糟糕。
……
不过,也容不得陈九暮再多思量……
刚才述职时,一副老神在在的老爹,此刻却猛然一拍桌子,怒声吼道:“邢魁,你他妈的这说的,是什么话?”
如此一句话,直接让场中气氛,变得骤然紧张。
三长老虽然“长老联席会议”中排名前列,但保养得当,显得人很年轻。
他戴着黑框眼镜,脸型类似于吴秀波一般,斯斯文文的一个帅大叔。
此刻被“老爹”李北斗,指着鼻子骂,顿时就动怒了:“李北斗,你什么意思?”
别看三长老斯斯文文,像个读书人。
但这一位,可是执掌白衣堂这种强横机关的顶级大佬。
平日里都是他骂人……
哪有人吼他?
……
老爹也是有备而来。
先是激怒了三长老,随后冷声说道:“你一边让大家讨论,一边又给半夏身上泼脏水,说事发之因,是因为嫦娥神格的心魔导致……”
“如此言语,岂不是直接给事件定性,坐实了龙军所说的指控?”
这话说完,平茶分舵的舵主李落凡,便也说道:“正是——三长老若有证据,尽可提出。”
金石分舵的崔为阁也发言了:“确实。”
连续三位封疆大吏的异议,也让三长老脸色难看。
他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一下情绪。
然后说道:“我只是在把血月神格副作用的危害,着重强调,与大家说起,并非意有所指——至于这副作用如何,大家不清楚的,可以找全程负责剥离净坛神格的五长老询问一二……”
听他话语,众人的目光,却是又落到了五长老身上。
却不想五长老却显得十分平静。
他眼观鼻、鼻关心,静静地待在那儿,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一直到众人目光汇聚。
五长老方才淡淡说道:“此事关系到我那逆子龙军,根据钜子当初提出的家属回避原则,我不便发言,以免扰乱公正……”
三长老却说:“老五,你与龙军,关系从来不睦……”
“够了!”
五长老却直接打断了他,说:“不管如何,我与龙军,终究也是血亲关联——所以后面两项议题,我自动回避,不会举票……”
听到这话,旁人听了,都感觉五长老不愧是墨家宿老。
这等大公无私的风范……
当真难得!
但……
果真如此?
在场众人,又有几个愚笨之人?
就连陈九暮,也算是个小狐狸,总感觉五长老今日做派,似乎用力过猛……
有点儿“以退为进”之嫌。
而这个时候,一直沉默,没怎么说话的大长老,却终于发了话:“两位当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