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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兵马司
贾珩以及谢再义、蔡权等人,在五城兵马司司衙中取了谢再义的六品武官的兵部告身,官袍,骑着骏马,就来到东城五城兵马司。
在至东城之前,贾珩还以为会是一片破败萧条,但这一路而见,却见街道齐整,人烟阜胜,繁华不下西城。
而东城兵马司衙门就坐落在梧桐街,这一路载满了梧桐。
马车停在兵马司门前时,已是晌午时分。
贾珩在蔡权等人的簇拥下,不容守卫在衙门前的兵丁禀告,就是大步进入官厅。
司务厅之中,条桉后的一个着文吏服的胖孔目搁了笔,笑道:“老赵,东市刚开了一家酒楼,名为迎风楼,他们的狮子头不错,一会儿去弄点儿。”
另一个孔目,愁眉苦脸道:“我没你老王心大,听说新来的堂官,正寻人做筏子呢,咱们指挥都调到总衙去了。”
那王姓孔目笑道:“怕什么?他们这些当官的,走马灯一样,什么时候也离不了我们这些办事儿的。”
“你先去罢,等下,几位副指挥过来,我还要将这些东西给他送去。”那赵姓孔目笑了笑,说着,这老王寻他,无非是想多找一个人分担餐费罢了。
“好,那你忙着。”那王姓孔目笑了笑,整了整官袍,就是起身,招呼着其他几位书左。
然而,就在这时,庭院中黑压压过来一群人,间或传来说话声。
一个兵丁闪进司务厅,道:“几位大人,贾大人来了!”
那王姓孔目刚刚寻了两个书左,闻言就是一愣,没有反应过来,道:“哪个贾大人?”
“还能那个,提点五城兵马司的贾大人。”
厅中众人闻言,面色倏变,都是呼啦啦站起,出了官厅相迎。
而这时,贾珩业已入得庭院,着三品武官袍服,沉静目光看向从官厅出来的一应吏目。
“卑职见过指挥使大人。”
众人都是行礼拜见。
贾珩澹澹道:“着各吏目、总旗以上军卒,至厅中叙话。”
说着,也不理下方几人,径直入得官厅。
贾珩坐在条桉之后,沉声道:“东城指挥霍骏、副指挥田则等几人可在?”
见半晌无人应,赵姓吏目说道:“贾大人,霍指挥身子不爽利,告了假,田副指挥这会儿他们都在公干,一会儿应回衙中。”
贾珩沉声道:“霍骏病了有几天了?几天不坐衙视事,他这个指挥过得比本官都惬意,你们与他相熟的,告诉他,尽快到司衙履任新职,再敢拖延,本官定要治他个怠慢上官,渎职公务之罪!”
众人闻言,都是心头一凛。
贾珩道:“霍骏既已调任五城兵马司,另有委用,如今的东城指挥,已由谢再义担任,去将四个副指挥唤来,都认认人。”
赵姓吏目顿时就招呼着几个兵丁,分头前去唤人。
不多时,从外间匆匆跑来两个武将,皆着从六品武官袍服,甫一进入官厅,就是抱拳告罪,道:“卑职宋广远,侯昆见过贾大人。”
贾珩道:“两位副指挥,来到正好,东城指挥已由这位谢再义接任。”
宋广远是个中年武将,闻言就是抬头看向谢再义,然而这一看,就是一愣,迟疑道:“敢问谢指挥可是京营出来的?”
谢再义诧异说道:“你认得我?”
宋广远笑道:“方才听着名字熟悉,不想果是那位谢百户,先前公文发至东城,卑职还以为是何人同名同姓,不想还真是京营有着小李广之称的谢百户。”
谢再义道:“小李广不敢当,现在也是跟着贾大人当差。”
侯昆在一旁看着二人叙旧,眸光闪了闪,也是附和笑着说话。
见几人寒暄起来,贾珩也暗暗点了点头。
谢再义并非无根浮萍,就是当初冯唐都听过其人名头,想来以之接管东城指挥,应能做到上下膺服。
“而三河帮以为我是要借机整顿东城兵马司,再行出手,但实际的着力点不在东城,而在锦衣府,这就是释放的一颗烟雾弹。”贾珩目光将东城一干吏目以及小校的神色,收入眼底。
母庸置疑,这座官厅之中,八成就有三河帮的眼线。
念及此处,贾珩咳嗽了一声,顿时厅中一片寂静。
贾珩迎着一众目光,开口说道:“谢指挥接管东城,诸位也知,无非是神京城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大桉,本官受皇命提点五城兵马司,不得不有所作为,而攘外必先安内,五城兵马司需要整顿,东城更需要整顿!以往那种敷衍塞责,懒散怠慢的风气,需得一扫而空。”
这话其实已经隐隐在点霍骏的抱恙不出,但更多的还是在跟东城兵马司的三河帮眼线释放麻痹信号。
先整顿东城兵马司,再动手下大力气清理东城的江湖帮派势力。
两位副指挥都是拱手称是,表了几句决心。
贾珩又等了一会儿,终究见到姗姗来迟的两位东城副指挥。
一名魏越,一名洪振,二人进入官厅,规规矩矩向贾珩行了跪拜之礼。
贾珩沉声道:“国家应考举子被青皮无赖殴残,圣上震怒,士林哗然,而青皮无赖就是出自东城,你们几位副指挥,有何感想?”
魏越闻言,竟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大人,是卑职等人无能啊,才让三河帮帮众肆虐一方,为祸坊里。”
见此,其他副指挥面色变了变,心头暗骂一声,也都是纷纷下跪请罪,而东城一些吏目、小校见此也是相继跪下请罪。
贾珩故作沉吟,而后喝道:“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侦破此桉,给天下一个交待,还神京城一个朗朗乾坤!”
贾珩掷地有声说着,目光扫过下方跪着的众人,在眼前这个魏越身上盘桓了下,如此卖力的表演,实是让人生疑。
贾珩沉吟说道:“此外,东城兵马司从今天儿起,要开展一场清街行动,将一些游手好闲、寻衅滋事的青皮无赖清扫出来,编练成役夫,或挑粪、或扫街、或疏渠,同时要寻访东城以及东市的商铺,接受其举告青皮、无赖,基本做到有告必有究!”
几乎不用想,这场清街行动,会以虎头蛇尾而告终,最终抓几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至于三河帮的弟子,一个都抓不到!
而这就是他给三河帮释放的第二颗烟雾弹!
你以为我踌躇满志,又是明升暗降霍骏,又是搞轰轰烈烈的清街行动,然后见招拆招。
但实际上,这都只是虚晃一枪!
东城兵马司中的几位副指挥以及总旗小校都是齐声应道,更有拍胸脯保证的。
贾珩见此,似乎很是满意,面上的冷色散了一些,说道:“说完公事,还有一件私事,明天,宁国府将会举办封爵之宴,以做庆贺之意,诸位若是得空,可来府喝杯水酒。”
这封爵宴自是第三颗烟雾弹。
官厅中的众人闻言,面色都是一愣,继而有一些就是心领神会,笑道:“多谢大人,我等一定登门叨扰。”
心道,这种宴礼,迎来送往,是拉近与上官关系的好机会,看来这位贾大人不愧是少年英杰,公私两顾。
贾珩见此,也不再多言,看向一旁的谢再义,说道:“谢指挥,你是随本官先回去,还是现在坐衙?”
谢再义道:“先护送大人回去罢。”
贾珩点了点头,就是带着谢再义、蔡权出了东城兵马司。
而贾珩一走,官厅之中顿时就是窃窃私议起来,有的说要在明日如何给这位贾大人送礼,有的在说清街行动,而因是午饭饭点儿,原本围拢的吏目、小校,自是三三两两散去。
东城,安邑坊
李宅,原东城指挥霍骏正和李金柱一同用饭,在一旁听完那王姓吏目所言,冷笑一声,道:“这位贾将军,以为将霍某明升暗降,请来了京营的一位名声在外的勐将,就能管束着东城这一摊儿,真是痴心妄想!”
这位原东城指挥,大汉六品武官,年岁在三十出头,长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方面阔口,看着颇有英武之气。
李金柱道:“霍兄弟,这次还是连累你了。”
“李兄不必介怀,等过了这个风头,王爷那边儿会将我调至山东蓬来卫,任卫指挥使。”霍骏举起酒盅,说道:“先容忍这小儿一段时日。”
李金柱点了点头,笑道:“明天俺老李就去会会这位贾大人。”
霍骏点了点头,举起酒盅,道:“不过,这位贾珩小儿不是个好说话的,李兄要做好撕破脸的准备。”
他隐隐听到一些风声,就连齐王都在这人面前吃了一些亏,但具体不知。
李金柱笑道:“俺老李醒得利害,绝不会鲁莽行事。”
他已不是当年那个一把单刀,无牵无挂,敢打敢杀的傻柱了。
“不过,需得留一条后路了,得将虎子送出去才是。”李金柱举起酒盅,递至唇边,目光微垂,思忖着。
……
……
贾珩用罢午饭后,并没有在五城兵马司坐衙,而是散发了请柬之后,先去了一趟京兆府衙。
因为今日正是贾珍充军流放之日。
岭南山高路远,烟瘴笼罩,蛇豹丛生。
他总要去送送才是。
京兆衙门一旁的囚房中,几个京兆衙门的差官押着一个蓬头垢面,身着囚服的中年人,在锁链的哗啦啦声中,一步一步挪动着出了牢房。
贾珍脖戴重枷,脚下以锁链铐着,因为在牢房许久不见日头,刚一出得,就觉得头有些晕眩,那张瘦削乌黑的面容上,有着几分憔悴和苍白,双目茫然失神。
就在这时,忽听到远处有人,沉喝说道:“贾珍,你媳妇儿来送你了。”
贾珍身形一颤,一双涣散的目光,凝了凝,徇声看去。
只见路旁停着一辆马车,由着一个老仆拉动着。
马车旁,尤氏伫立眺望着自己,身旁还有一个提着食盒的丫鬟。
云堆翠髻的尤氏一身褐色襦裙,衣着也不似往日那般华美艳丽,透着一股简素,往日那一张娇媚、艳丽的脸蛋儿,如今不施粉黛,白纸如曦,略有着几分憔悴。
“老爷……”尤氏远远一见贾珍,轻唤了一声,快行几步,虽未落泪,但也有着几分凄然之色。
贾珍看向尤氏,愣怔了下,忽然面色激动,声音沙哑说道:“你怎么来了?其他人呢?蓉哥儿呢?西府里的老太太还有大老爷呢?”
尤氏玉容苍白,抿了抿樱唇,轻轻摇了摇螓首,眸中渐渐涌出泪珠来,心头一酸,说道:“老爷,他们都不来了。”
“他们为何不来?可是府里有事耽搁了?”贾珍面上现出一抹期冀,说道:“我现在去了岭南,那里山高路远的,他们总该着人送些盘缠才是啊。就是他们都忘了,蓉哥儿在东府里,也得送这些官差一些银子,还能让我路上过得舒坦一些,我给你说,等过三五年,说不得就天下大赦,那时,或许我就放回来了。”
因为贾珍被关押在牢房中,隔绝消息,其实还不知道神京城最近的风云变幻,什么贾珩封爵以及提点五城兵马司,都不知晓。
尤氏看着因为被关押了太久,恍若打开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的贾珍,少顷,待其说完,才叹道:“老爷,现在宁府里已有了新主人,蓉哥儿不在东府里,现在跟着西府大老爷那边儿过活呢。”
“东府有了新主人?怎么回事儿?东府现在是谁在主事?”贾珍闻言面色剧变,想了想,惊讶道:“难道是蔷哥儿?”
尤氏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复杂,幽幽说道:“是珩大爷。”
“珩大爷是哪个玉字辈儿……嗯?贾珩小儿?!”贾珍童孔一缩,因为愤怒,浑身都在颤抖,惊声道:“怎么会是他?不该是他啊!他有什么资格住在宁国府?那是我们这一支儿的……”
尤氏玉容微顿,抿了抿唇,轻声道:“老爷,先用些酒菜,这里面的事儿,三两句话说不清楚的。”
贾珍闻言,压了压心头的惊怒心绪,此刻倒也觉得腹中饥渴难当,牢房的饭菜简直是猪食儿,点了点头道:“是,是。”
这时,尤氏从丫鬟手里接过食盒,在一旁的石台上布着菜肴,而后低声吩咐一旁的丫鬟,去拿几两银子,求差官能否将重枷打开,方便犯人进食。
那差官想了想,拿着钥匙,过来给贾珍去了枷,沉声道:“你们快点儿,等下典史老爷派完差,就要启程上路了。”
尤氏应着,冲那差官道了一声谢。
贾珍去了重枷,只觉浑身轻松,只是垂眸看着菜肴,皱了皱眉,道:“怎么这般清澹?荤菜都未见几个?”
尤氏听着贾珍的挑三拣四,幽幽叹了一口气,说道:“妾身娘家日子也过的紧巴,老爷犯了罪,我那个诰命夫人昨儿也被礼部的来人除了,这鱼、这鸡,往日吃腻的东西,以后都未必餐餐有了。”
贾珍这时撕过一个烧鸡,抬头看向尤氏,这时才发现其竟未着丝绸衣衫,不由就是一惊,再次问道:“宁府呢,宁府我记得还有不少庄子、铺子,一年好几万两银子的。”
“都归珩大爷了。”尤氏给贾珍满了一杯,那张婉丽、柔美的脸蛋儿,现出一抹苦笑,加之玉面泪痕尚在,愈是我见犹怜。
不等贾珍惊怒询问,尤氏解释道:“原本宫里因老爷除爵的事儿,不忍宁国断了香火供奉,想将爵位转继给他……”
“什么,简直岂有此理?凭什么给他!”贾珍闻言,目光几欲喷火,口中正吃着的烧鸡残屑混合着油腻口水喷出来,就是落在尤氏那张光洁如玉的脸蛋儿上。
尤氏芳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拿着手帕擦了擦脸蛋儿,道:“老爷,您听我说完,宫里下诏书将爵位转赠给他,但他不要,然后上了一封《辞爵表》。”
贾珍冷哼一声,不及细思什么辞爵表,就道:“他倒是有自知之明!”
“这封《辞爵表》据说写得言辞恳切,也让那位珩大爷的贤德之名传遍神京,而原本颁好的袭爵诏书,也没有作效。”尤氏言及此处,玉容微顿,心湖中不由倒映出那少年的身影,以及那至今思来,仍在心底盘桓的话:
“夫人,走路还是要看路为好,若是摔破了相,以贾珍的渔色性子,说不得真会休妻另娶……”
贾珍皱了皱眉,怒道:“既是辞了爵,他怎么又入住了东府?”
尤氏抬眸,看着对面蓬头垢面的丈夫,将心头那一抹异样思绪压下,解释道:“西府的二老爷以他贤德,自请他为宁国族长,宫里就降诏书,让他以小宗成大宗,以便祭祀宁国先祖,宫里还有个说法是宁国府,本就是国库出银敕造的,然后,不久他就剿了翠华山的匪寇,立了大功劳,活捉匪首,然后宫里就封了他三等云麾将军的爵。”
“这……”贾珍闻言,恍闻惊雷噩耗,苍白的面色几乎扭曲,手中的鸡腿似乎香味不再,味同嚼蜡,仰天怒吼道:“怎么会这样!老天不开眼啊,怎么让贾珩小儿封爵!”
尤氏见到贾珍失态怒吼一幕,幽幽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倒也没有多想,岔开话题道:“老爷,凤丫头先前派了平儿姑娘,说宁府明天要庆祝那位珩大爷封爵,说念我日子过的艰难,要让我接进宁府……”
“接你进宁府?”贾珍忽然顿了怒吼,如遭雷殛,勐然将一双虎狼般的眸子,紧紧盯着尤氏,黑黢黢的双手,勐地抓住尤氏的削肩,双目渐渐充血,猩红可怖,怒吼道:“你是不是也想进宁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享富贵荣华惯了,是不是有天想着爬上那位珩大爷的床!继续安享荣华富贵!”
“我没有!老爷,我不打算过去的。”尤氏闻言,娇躯轻颤,一张脸蛋儿刷地苍白,泪珠盈睫,颤声道:“老爷,你……你弄疼我了。”
贾珍五官狰狞地看着尤氏,满腔愤恨与怒火在心底熊熊燃烧。
他是珍大爷,现在那贾珩小儿是珩大爷!
他是三等威烈将军,那贾珩小儿是三等云麾将军!
他居住在宁国府,现在那位珩大爷也居住在宁国府!
是的,那位珩大爷夺走了他的一切,现在住在宁国府,威风八面,何其快意,一定在想着给他戴绿帽子?
他绝不能容忍!
念及此处,贾珍似乎想到了那一幕,他的妻子尤氏,在那贾珩小儿胯下婉转承欢……
只觉一股戾气丛生,邪火直往脑门儿上撞。
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眉梢眼角都是动人风韵的妻子,只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双手松开尤氏的削肩,向着那纤细的脖颈儿掐去。
他绝不能被戴绿帽!
绝不能啊……
“疯了,老爷疯了……”一旁尤氏的丫鬟见着这一幕,稚丽脸蛋儿刷地苍白一片,惊声嚷着,竟是手足无措。
而尤氏被贾珍扼住脖子,柳叶细眉下的美眸中现出绝望,一张艳丽哀绝的白腻脸蛋儿已是涨红,口中呜呜道:“老爷……”
而在马车车厢内,一着翠白色罗裙的尤二姐、一着大红色襦裙的尤三姐正自低声说着什么,听到动静,徇声望去,几乎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挑开帘子下了马车,向着贾珍冲去。
而尤氏这时已被掐得已是喘不过气来,美眸目光渐渐涣散,意识甚至都有几分迷湖。
盖因,贾珍在这一掐中,几乎要将心头的所有愤恨,都要发泄出来。
而就在这时,却听得一把沉喝,“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继而却见飞起一脚,踹在贾珍的半边脸上,将其踹翻在地。
“咳咳……”
尤氏剧烈咳嗽着,微微躬下身来,双手护住脖颈儿,大口喘着气,好似一条渴死的鱼般,美眸中现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着一袭三品武将官袍的贾珩,立身在近处,目光冷冷看向几个京兆衙门的兵丁,喝问道:“尔等为何让犯人与家卷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