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六章 纸老虎(1 / 1)

大魏春 眀志 2203 字 6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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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甲士卒杀的热血沸腾。

原来,这些僧兵也是人,没有长三头六臂,更不是刀枪不入的邪魔……

枪扎上去,照样会扎出一个血窟窿,刀砍在脖子里,脑袋依然会掉……

用郎君的话说,这就是一群纸糊的老虎,看着可怕,其实一戳就破。

可笑,之前竟然被吓破了胆?

一想到几刻前被骇的两股战战,白甲兵个个羞的无地自容,心中杀气更浓,恨不得将这些僧贼撕成碎片,以雪前耻。

看着越战越勇,亢奋的嗷嗷叫的兵卒,李承志两眼直放光。

他是真的没料到,自己只是在阵前溜达了一圈,一群快要被吓破胆的绵羊,就突然进化成了狮子?

怕被敌人识破身份当成靶子,他连金甲都没敢穿,大纛都没敢打,甚至没敢多带护卫。

就絷着那杆破旗,带着李睿李彰兜了个圈……

早该想到的……

《孙子》有《兵势篇》!

《齐孙子》(孙膑兵法)有《延气篇》!

《吴子》有《励士篇》!

《六韬》有《励军篇》……

但凡兵书,必定着有振奋军心、激励士气的篇章,而且是说了又说,讲了又讲,翻来覆去的强调,可见这些兵法大家的重视程度?。

李承志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是没料到效果如此显着,更没料到他在将士心目中的威望如此之高,都快比得上被叛贼视若神明的刘慧汪了?

早知道这么管用,局势能转变的这么快,哪还用的着等到现在?

乱兵刚反扑过来时,他就站最前面了。

还好,不算晚!

李承志猛吐一口气,仔仔细细看着两军战势。

最前沿的僧兵早已力竭,被前翼步阵顶的步步倒退,已成强弩之末。

后面的依然在往上扑,但根本扑不动,唯一的作用,就是顶着前面的僧兵往白甲兵的枪尖上撞。

就是不知道,继续这样打下去,僧兵会不会溃?

李承志稍一沉吟,朝后招了招手。

十数个兵卒飞快的推来了一辆云车。

包括金鼓旗阵,也早已随着四千步营合阵,搬到了空心阵内。

其中还有五百弓兵。因箭矢已射光,早已换弓持枪,被李承志当做了预备队。

至于胡保宗的一千黑甲步卒?

呵呵呵!

怕他们未战先溃,乱了自家阵脚,或影响到白甲营的军心士气,乱军刚开始反冲时,李承志就将他们撵回了营寨内。

此时怕还在瑟瑟发抖……

胡保宗不是孺子,他李承志也不是保姆,也该是到了让他出点力的时候了。

李承志登上云车,将破旗插上望楼,又给旗兵下着令:“令胡保宗与李丰准备,随时出击……”

万一僧兵溃败,就可以派骑兵追击。

至于长枪兵?

空心步阵就不是用来追敌的,不然李承志不会呕心呖血的打造铁骑和厢车……

……

二十多个和尚还在吟唱,翻来覆去只有那二十四个字:弥靳降世,怜我疾苦。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尽诛旧魔,百世鸿福!

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是唱的太久,已然力竭,法能明显感觉到,这些和尚的气势弱了好多。

数千僧兵依然的前扑后继的往上冲,士气依然高炽,一如发动攻势之初。

但法能不是瞎子:这两刻以来,僧卫的阵势就未向前推进半分,反而是僧阵已隐有顶不住的架势。

他想不通,为何与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打造僧营时,李文孝不止说过一次:有此强军,就是遭遇朝廷虎骑也可一战。

包括刘慧汪在内,却都不以为然。

虎骑再擅战,还能不惧刀箭,不畏生死?

因过于自信,也怕李文孝心思不纯,刘慧汪便没有让旁人染指,而是寻了几本兵书,让几个亲信弟子带着僧兵照猫画虎的练了练。

一群和尚只知道蛊惑人心,骗信徒入教、敬献,又懂什么兵法?

所以这些僧卫除了被每日洗脑,再加好吃好喝的伺候,就没怎么训练过。

都以为只要不怕死,就能天下无敌。

甚至在两刻前,他们都信心百倍,坚定的认为今日必胜。

等斩了李承志,再败了奚康生,这关中、陇西之地尽落义帅之手,刘慧汪便能坐拥数州之地,称王称圣。

前有吐谷浑、高昌牵制,后有南朝暗援,法王与大魏争霸天下之日已不远矣。

可惜,天不遂人愿……

不要说与虎骑、朝廷争锋,更不要说败奚康生,收服关中与陇西,圣军竟连泾州都冲不出去?

老天不公,为何突然就冒出来了个李承志?

难道真如李文孝所想,谶言中的“桃李子”,预示的是李承志?

但那块铜牌,分明也是假的啊?

越想越怕,不大的功夫,法能便已满头冷汗。

身侧就是刘慧汪,白衫依旧似雪,但哪还有半丝神人如玉的模样?

五官扭曲,脸色乌青,恐怖而又狰狞,仿佛厉鬼。

刘慧汪盯着战场,眼中好似藏着两团火,声音又寒又厉:“为何突然间,情势便急转直下?”

两刻前,白甲军阵就已被义军冲的摇摇欲崩了,他原以为换成僧卫稍稍一冲,敌阵就会一溃千里。接下来自然是想怎么追就怎么追,想怎么杀就怎么杀?

但不知为何,数息前还怕的发抖的白甲士卒,转眼间便猛如恶虎,勇不可敌?

就算是被施了妖法,也绝不会转变的如此之快。

更何况,刘慧汪从来都不信鬼神……

他绞紧脑汁也想不通,只是几息的功夫,萎靡不振,几无战意的白甲军,为何突然就能士气如虹?

慕容青孤诧异的看了看他:这贼和尚,为何不咳了?

疑念稍纵即逝,慕容青孤又猛吸了一口凉气:“我要说,这才是真正无敌于天下的强军,你定是不会服气的,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抬起手,又指了指白甲军阵:“这四千战兵不但全身甲胄,就连普通士卒竟然都配有横刀、铁盾……换成大魏中军,有无这等配装?

这身兵甲再加丈五的长枪,一套怎么也该在百斤左右。能背负如此之重物,却依然趋挪自如,游忍有余,苦战两刻之久,依然不见有力竭之像,可见士卒体格之健壮?”

越说越惊,慕容青孤眼中竟有了惧意:“若非这两月我一直都在你左右,知你所言非假,不然我都以为你在说谎……”

刘慧汪气的脸色铁青,却不知如何辩解。

白甲军配装之强,他多少知道一些,但从来都没有重视过。

不是不信,而是刘慧汪过于自信,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连李文孝都说,即便是碰上朝廷的虎骑,僧卫都能胜之。再换成成军刚刚两月,而且全是从数县之地临时征召的乡壮,即便全身甲胄,也只是一群用铁包出来的猪羊,又岂是僧卫的敌手?

但刘慧汪没想到,现实是如此的残酷。

“眼看着就要败了呀?”

刘慧汪瞪着双眼,眼中充满血丝:“白甲军分明已是危如累卵,不堪一击,为何突然间就萌生了无穷的战意?”

一提这个,慕容青孤就后悔的心肝生疼。

不知刘慧汪知道了以后,会不会怒极攻心,一头厥过去,便是他此时想来,都恨的牙根发痒……

“记不记得,白甲贼敲响战鼓,步阵合围之前,有数骑曾挚旗在阵前奔过?此时想来,那应该是贼军主帅,不然敌贼不会突然间便能士气如虹……

也是可惜,当时竟然没看出来?僧卫前军离他还不到十丈啊……若是当时就发动突袭,即便不能将李承志斩于马下,也定然会让白甲营大乱,从而一溃千里……”

那是……李承志?

哪来的十丈,分明只有五六丈……

刘慧汪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下望楼。

天赐良机啊,竟眼睁睁从自己眼皮底下溜走了?

只是错过了这么一丝机会,便是乾坤立转……

五千僧卫,一千拱守于云楼之下,其余四千尽皆派出。战至此时,已然折损过半了。

反观白甲营,依然稳住泰山,不但未见多少死伤,更是不曾往后退却半步。

再这样打下去,即便将这两千僧卫拼光,也不可能冲破如铁墙一般的铁甲阵……

本以为举世无敌,这天下虽大尽可去得的僧卫,竟然就这样败了?

而且是完败?

刘慧汪觉得好不真实,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但眼前的一切,无比真实的告诉他,这就是事实……

此时后悔,已然无用……

他猛咬舌尖,等睁开双眼,眼角竟已崩裂。

即便僧卫败了,但刘慧汪不会败,义师更不会败。

新平(泾州六郡之一,与岐州交界)还有上万强兵,鹑觚还有四千胡骑,五千甲卒……南朝、高昌、吐谷诨更是陈兵数十万于边境,只等泾州传去捷报,便会三面进击……

败,还早的很呢?

刘慧汪露出一丝狞笑:“法能!”

“弟子在!”

“去督战,若前军不支,便将这一千圣卫也派出迎战!”

法能猛的一个激灵:“法王?”

已到了这等地步,竟要孤注一掷了么?

“还不明白么??”刘慧汪冷声斥道,“若是不敌,此时留这一千圣卫守在台下又有何用?但只要尔等再坚持两三刻,慕容大人便会率铁骑前来应援……”

法能已是面如土色。

慕容定的铁骑?

要来早来了,不然何至于此时连影子都还看不到?

定是鹑觚战事不利,被拖住了……

但不孤注一掷又能如何?

别说停战或是撤兵,只要这口气一松,数千僧卫根本不可能再挡的住白甲军……

今日怕是要死在这里了……

“弟子遵令!”法能颤声一应,一脸悲壮的下了望楼。

法能刚走,刘慧汪的脸色猛的沉了下来:“是不是出了变故,不然慕容大人不至于连个信使都不派吧?”

我怎能知道?

慕容青孤暗骂着,心思急转:“想必是父汗没料到法王之战况如此之艰……不若某去催一催?”

其实在僧卫与白甲营刚一接战之初,他就想跑了。

瞎子都能看的出来,僧卫根本不是白甲兵的敌手。

但一是没料到只是两刻,刘慧汪的僧卫就会折损过半,二则是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想着过不了多久,慕容定就会率铁骑赶到。

但左等右等都不见动静,傻子也知道南翼定是出了变故。

此时不逃,难道等死吗?

刘慧汪冷冷一笑。

催一催?

怕是想跑吧?

“将军一走,这两百卫骑是不是也要跟随随护恃将军?那和尚真就成孤家寡人了……将军还是派个信使吧……”

慕容青孤脸色狂变。

好个秃贼?

原早就看穿了自己的打算?

不止如此!

竟然还想着将自己留做人质?

但自己还能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刘慧汪硬逃不成?

怕是那些僧卫当即就会转过身来,将自己撕成碎片。

这就是一伙疯子……

慕容青孤牙都快要咬碎了,却无计可施。

僵了好久,他才恨声应道:“那就依法王所言……”

然后朝台下喊了一句,当即就有数骑向南奔去。

看着越跑越远的胡骑,慕容青孤暗暗狂呼:父汗,你再不来,孩儿就要给这秃贼陪葬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心里正祈祷着,慕容青孤好似听到远处隐隐有号角传来。

听岔了?

慕容青孤狂震,猛的坚起了耳朵。

但台下群和尚的吟唱声太大,他也分不清到底是唱经的声音,还是真有号角声?

慕容青孤猛的转过身,怒声吼道:“能不能让这些秃驴闭嘴?”

刘慧汪气的脸色发青,刚要暴骂,又见慕容青孤一脸狂喜,像是疯了一样的指着南方:“听……号角,是号角声……父汗来了……”

父汗?

慕容定?

刘慧汪眼神一凝,朝下吼道:“停!”

而后又猛的探出望楼,向南倾听。

“呜……呜……”

似有似无,断断续续……但确实是号角声无疑。

再仔细一看,往南四五里之外,已隐有烟尘升腾,好像有大军正在向北急奔。

“哈哈哈……天不绝我……”

耳中传来狂笑声,慕容青孤抬头一看,发现刘慧汪竟似疯了一样,虽仰天长笑着,但眼泪却如洪水一般的往下淌。

原来这个秃贼,也不像表面上的那般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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