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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辰命令军兵暂时停下,几员战将围了过来。
“主公,现在该怎么办?是否冲过去?”
魏延看了看前面那草原人的卡哨,虽有四五百人,但是在他们这一众军将眼里,根本不堪一击。
丁辰皱着眉头沉吟道:“一定是有人走在了咱们的前面,并且冒用了咱们的名字。
我等是来跟草原人谈生意,谈联合的。
可是初到草原,便纵兵攻击对方卡哨,这便跟草原人结下了大仇,以后还怎么谈?”
魏延恨恨的咬了咬牙,攥着拳头道:“敢冒充咱们,是谁这么可恨?”
赵云接口道:“想想就知道,咱们前来无论是谈生意还是谈联合,都是针对袁绍的,除了袁绍的人前来生乱,还能有谁?”
“子龙说的没错,一定是袁绍派来的人,”丁辰很同意赵云的看法。
魏延听了有些丧气:“打又不能打,跟他们说他们又不信,难道咱们千里迢迢而来,就这么无功而返,撤回许都?”
“谁说不能打?”丁辰眨了眨眼睛道。
……
话说三天前,冀州邺城西城门行出一队军马,浩浩荡荡约有三千人之众。
中间统兵者,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此人正是袁绍二公子袁熙,在他旁边并辔而行的,乃是谋士许攸。
如今袁氏已经一统北方四州,数十万兵马正准备挥师南下,渡过黄河,一举扫平占据兖豫二州的曹操,彻底统一北方。
可是袁绍也清楚,南下之前,必须要解决身后的隐患,那就是南匈奴人。
其实,自中宗孝宣皇帝神爵二年(公元前60年),匈奴虚闾权渠单于死,引起内部分裂,先后出现五单于争立的情况,混战不断,最后发展为呼韩邪单于和郅支单于的相互攻伐。
呼韩邪单于南迁附汉,是为南匈奴,彼时汉朝廷设立匈奴中郎将进行监护。
兴平元年(公元195年),天下大乱,诸侯割据,时任匈奴单于于夫罗死,其弟呼厨泉继位,立于夫罗之子去卑为左贤王,参与了中原诸侯混战。
他们沿黄河而下,劫掠中原百姓,占据黄河流域诸多郡县,成为袁绍地盘之侧一股不小的势力。
只不过这股势力比较特殊,他们是游牧民族,袁绍的目标是中原争霸,当然不会举全部兵力去打击匈奴人。
但是若不管他们,这股势力若被曹操争取了过去,那便是袁氏地盘背后的一把刀子。
所以袁绍谋士沮授为其献策,应当以怀柔安抚为主。
首先,派人把匈奴人的马匹用合理的价钱买来,不能让曹操买了去,增加敌人的实力。
其次,不妨割让并州几个郡给草原人,以期达到收买的目的,反正那几个郡也是在草原势力的控制之下,送出去惠而不费。
袁绍听从了沮授的建议,选择由其二子袁熙带队,以许攸为谋士,以高览为随军校尉,去往草原。
这一日,他们带着大笔的钱财出发了。
行军队伍中,许攸骑在马上老神在在的对袁熙道:“二公子,这次去草原,可想过取全功?”
“全功谁不想取?”袁熙翻了翻白眼,略显沮丧道:“可我等此去草原,不过是花钱买马而已,就算买成了,也不过是完成任务,算不上全功吧?”
许攸笑了笑:“如今良马价钱也就三万钱左右,可是临行前主公是否嘱咐,可放宽到四万钱一匹?”
袁熙点了点头道:“父亲的确说过这样的话,总之一切以拉拢住草原人为前提。”
“所以,二公子若是既拉拢住了草原人,又以三万钱一匹的价格买到良马,对主公来说,是不是就算取全功了?”
“的确是这个道理,”袁熙点了点头,却不解的问道:“可是……子远先生,我以三万钱一匹的价钱买马,那也是正常价格,半点未曾施恩于草原人,他们为什么与我联合?
万一再把草原人给激怒了,把他们推到曹操一边,我在父亲面前便不是立大功,而是犯有大过了。”
许攸神秘的翘了翘嘴角:“二公子,主公派在下来是干什么的?就是给二公子出主意的啊。”
袁熙侧身看了看胸有成竹的许攸,知道他胸中一定有了计策,于是道:“愿闻其详。”
许攸看了看旁边,低声在袁熙耳边道:“要想让草原人跟咱们联合还不简单?
草原人现在就在咱们跟曹操之间做选择,只要曹操的人激怒了他们,那么他们不跟咱们联合,还能跟谁?
所以到时咱们买马时,还是以三万钱一匹的价格,他们别无他途,只能卖给咱们。”
“话倒是没错,”袁熙满头雾水的问道:“可是……曹操的人怎么会激怒草原人?恐怕曹氏更想要得到草原的马,也更想得到草原人的帮助。”
“这便是在下的妙计啊,”许攸道:“曹操除了长子曹昂之外,其余儿子都太年少,还不能担事,在一众后辈子弟之中,据说他的内侄儿,叫做丁辰的,最受信任。
若曹操派人去往草原,八成是那叫丁辰的带队。
可是草原人即使听说过丁辰的名字,恐怕也没人见过,以二公子的年纪,大约跟那丁辰相当。
二公子何不率领一支队伍,绕道从并州之南进入草原,谎称您便是曹操派去的使者,到时候想怎么激怒草原人,还不是您说了算?”
袁熙沉思了片刻道:“草原人也没那么傻吧,我说我是曹操派去的使者,他们就能信?”
“在下早有准备,”许攸向后面招了招手,有侍从赶着一辆马车快速飞奔过来,马车上装了数口大箱子。
“这里面都是曹军军旗,”许攸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道:“想来曹操跟草原人也曾有过书信来往,这是在下托能工巧匠,模仿曹操笔迹写的一封信,量那草原人也分辨不出来。
到时二公子率领的是曹氏的军兵,又持有曹操亲笔书信,草原人想不相信也难呐。
到了他们跟前,二公子便极度嚣张跋扈,傲慢无礼,刻意压价,激怒草原人。
然后在下便能顺理成章,以合理的价钱买到马匹,并与其签下联合盟约。
等回到邺城,这所有的功劳不还是二公子的?”
许攸为了这计划,已经提前安排了许久,可是此时袁熙却陷入了沉思之中,低声道:“主意倒是个好主意,可是本公子出身四世三公之家,却让本公子去冒充曹操一个内侄儿,若传扬出去,恐怕会辱没家族名声。”
他们袁氏出身高贵,子弟自觉身份贵重,不屑于去假扮一个平民。
许攸听到袁熙竟是因为这个理由而忧虑,心中不由得好笑,这袁二公子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他们兄弟三人,大哥袁谭再是不讨父亲喜欢,但毕竟是袁氏长子,跟随父亲出生入死过,没有功劳还有苦劳。
幼弟袁尚深得父亲喜爱,几乎就当做世子来培养。
袁熙作为老二,上下不靠,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有这立功的机会还在顾及名声,瞻前顾后,简直是不可理喻。
“二公子,您可要三思啊,”许攸见袁熙一直犹豫不决,想了想道:“在下听闻中山郡无极县甄氏女子,号称才艳双绝,尚待字闺中。
这等女子,在河北也无人敢娶,必然是要嫁给诸位公子的。
二公子请想一想,您与大公子和三公子相比,有什么优势可言?”
袁熙捏着下巴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那甄氏女子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许攸的这一番话让他想到了未来的地位与处境。
大哥与三弟,一个是长子,一个是爱子,他袁熙的确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娶妻是如此,将来争夺世子之位也是如此,如果有立功劳的机会再不把握,那以后可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就依子远先生计策而行,”袁熙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打定主意之后,与许攸兵分两路,他独自率领千余人绕道并州之南,进入草原之后便打上了曹军的旗号,反正盔甲都是一样的。
简短截说,他们到达草原人设的关卡,袁熙自称曹操是派来的使者,姓丁名辰字子文,并出示了那封伪造的曹操信件。
关卡上的匈奴军兵持信立即飞奔到左贤王去卑的大帐。
草原上一任单于于夫罗去世之后,其弟弟呼厨泉继位为单于。
于夫罗的儿子去卑便被立为左贤王,在草原上是仅次于单于呼厨泉的人物。
一应与汉人的交往,都是由去卑来负责。
袁熙在这里足足等了小半天,那匈奴军兵骑马飞奔回来,热情的欢迎“曹操使者”进入草原,左贤王正在大帐内准备设宴款待。
袁熙心想,看来草原人是相信了,于是露出一副狂傲不羁的表情,打马飞奔而去。
其实作为袁氏子弟,骨子里就带着一份狂傲,他这完全是本色出演。
前行了不过十来里,突然就见路边一片沙棘林,有个女人突然从林中窜了出来,跪到路中间,声音发颤的喊道:“你们是曹军么?
天呐,蔡琰日盼夜盼,终于把你们给盼来了。”
说着,蔡琰已经激动的趴在地下,涕泪横流,泣不成声。
当她知道曹操要派人前来接她之后,简直激动坏了。
她在这草原上委曲求全,生活过的极度凄惨,而这里终究是异族,不是她的母国,她满腹的学识,高超的音律技法,在这里无人懂的欣赏。
这里的人粗鲁、野蛮、凶恶、残忍,几乎与野兽无异。
如今终于有盼头了,她的母邦终于要派人来接她,把她接回那个风轻水软,云淡日暖的汉家地界去。
从那时起,她便苦苦等在这路边,等待前来接她的汉家军队。
今日终于等到那令人魂牵梦绕的汉军了,而且是打着“曹”字军旗。
“思汉,快来,给军爷磕头,军爷带咱们回家,”蔡琰激动的把小思汉给拽过来,按在地下连连磕头。
“不是……你谁呀?”袁熙撇着嘴冷笑了一下,满脸严肃的道:“耽误了本公……我的大事,你吃罪的起么?
赶紧滚开!”
蔡琰连忙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不好意思的道:“是奴家孟浪了,未曾说明,惊扰了将军。
奴家姓蔡名琰字昭姬,家父乃是陈留蔡邕。”
蔡琰觉得,曹军既然前来接他,只要报出她的名字,曹军必然就会把她收留在军中。
等曹军走的时候,就顺便带着她回去了。
“蔡邕之女?”袁熙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袁熙出生在洛阳,少年时代自然听说过大文学家蔡邕的名字,可是对他来说那已经很久远了。
“你有什么事?”袁熙语气冰冷,神色傲然道。
蔡琰愣住了,颤声问道:“难道曹丞相没有让将军把奴家带回去?”
袁熙看了看蔡琰的打扮,轻蔑的笑了笑道:“你这种人,既然于草原人为奴,便是我汉家人的耻辱,还回去做什么?
回去丢我汉家男儿的脸么?
你就老老实实留在这里,伺候草原蛮子算了,若是受得了就受,受不了就死。
我都羞于跟你说话,回去?痴心妄想!”
其实在袁熙的心里,本就看不起蔡琰这样一个被草原人掳来的女子,哪怕她是名士蔡邕的女儿。
再加上他现在冒用的是曹氏使者的身份,自然怎么傲慢怎么来。
听了这一番话,蔡琰如坠入冰窖一般,搂着思汉的肩膀,摇摇欲坠。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在这里日等夜等,等来的却是这么一番羞辱。
“我怎么丢汉家男儿的脸了?”蔡琰厉声道:“我们这些弱女子,被抓来草原,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军兵没用?
遥想那汉武时期,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饮马翰海,封狼居胥,西规大河,列郡祈连,只见我汉家军队去抢匈奴女人,未曾见过匈奴抢我汉家女子。
如今你们自己无能,任汉家女儿为匈奴人所抢,还怪女人丢了你们的脸?
你们的脸,怎的这般不堪?”
蔡琰一番话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但是袁熙听了却无动于衷,板着脸冷声吐出两个字:“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