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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竹一个人站在花园里发愣,耳朵里还停留着凉王的话,心里百般纠结,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而且现在也没有人能教她怎么做。
“这是长郡六城的部分官吏名册,您要求彻查长郡郡守刘太冲,臣已经把他的所有罪名都给您列好了。”
平先生将一个簿册递给陈谓然,自己缩回手,恭敬地侍立在陈谓然身旁。
“平先生,你跟在孤身边,也要有一年时间了吧。”陈谓然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回头却对平先生笑了笑:“现在你也算是孤的得力臂助了,有没有想过娶妻生子?”
“娶妻生子?”
平先生心里顿时想到了什么,他看着凉王温和的笑脸,却是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只好也笑道:“臣只想辅佐您建功立业,倒是没想过其他事情。”
“说实话,你帮孤做了这么久的事情,不知道你家里有没有什么亲人之类的,”陈谓然笑着说道:“你可以把他们接过来一起享享福也好。”
果然,凉王是知道什么了吗?
平先生脸上波澜不惊,他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样,过了片刻,才轻轻说道:“实不相瞒,臣的爹娘在臣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
爹娘都死了,这话还真没骗人。
平先生对陈谓然已经知道了多少东西,心里没什么数,只能半真半假的说话。
凉王的眼神深邃了几分,他收敛笑意,将手里的簿册递还给平先生,自己站起来踱着步,忽然又问道:“裴玄在不在郡城里?”
“他在明郡。”
平先生说道:“他当初被您派去接应驻扎在魏地的两位将军,现在和他们一同驻防明郡,曾写过信给您,说是想亲自和您谈谈。”
“无非是表明忠心罢了。”
陈谓然沉吟片刻,才有些犹豫的说道:“不过谈谈也好,让裴玄在他们两人间挑一个回来叙职。”
“是。”
叙职这个名义倒也说的过去,平先生掏出另一个本子,拿起桌上的毛笔记了上去。
“我这次带回来的那批文官,我准备把晁拓放到身边做幕僚,黄知宦等人全部打散分到长郡六城,担任中高层官吏。”
“是,已经记下了。”
“还有一件事。”
平先生闻言抬头,陈谓然沉默了一会,才悠悠问道:“我想对魏东用兵,你有没有什么方法?”
“粮草和人力。”
“去岁先帝用兵时,准备十余年,出兵二十万,辅兵近四十余万人,一路粮草输送络绎不绝,后方时刻赶制盔甲器械,前线士卒伤亡虽时常惨重,但粮草等却是从未断绝过,出征将士皆悍不畏死,是故一战摧南郡,继而三破魏人大军,开疆千里,纵横捭阖,莫有敢当者。”
“王爷您现在的大军虽然也不输先帝伐魏的军队,但若是要打魏东,只能速战速决。”平先生又翻出几张公文,上面记载着凉郡、明郡、长郡近两年来的收支,可以清晰看见,自从陈谓然主政以来,这三地的收入都在迅速下降,虽然也有战争的缘故,但陈谓然还是沉思起自己的哪个举措有问题。
“几年春天,您又收复了苗地,现在应该做的是大力整顿后方,有了牢靠的基础,才能考虑打魏东。”平先生苦口婆心地劝道:“就算是现在的楚国北方,您也得慎重处理,臣建议您派出少量军队,只要三五万人的规模,或者就让长郡的驻防军队出击攻打安家,一来可以练兵,二来也算是名正言顺。”
“安家如今四分五裂,坐拥的地方也不过就是两个左右郡城的土地,孤觉得,可以试着去招揽他们手底下的那些军队。”
陈谓然抽出另一份名单来,用笔在上面划了几个圈,询问道:“他们那里还有几个之前在先帝账下效力的军官,你觉得,用孤的名义去拉拢他们,能有几成机会成功?”
“这个臣说不准,得派人去试试。”
“三十曾派人回来过一次,”他补充道:“送来一个姓沈的。”
“他成功了?那他有没有把郡主带回来?”
陈谓然赶紧问道,他没注意到,门外响起轻微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外面踩到了什么东西。
“这个臣也不知道。”
“不过姓沈的那人还在明郡裴将军那儿,说不定小郡主也在呢,派个人去问问就是了。”
陈谓然皱皱眉头,不过并未再多问这件事,而是话锋一转,直接问到那两批使者身上。
西魏东魏现在两边属于诡异的联合,但又处于隐隐对抗的状态,毕竟眼看着北安国一天天就要垮下去了,说不准下一刻是不是就要又把刀刃对着彼此,接着再来一场魏国内战。
中原现在的形式也相对混乱,赵齐两国大战,赵国稳占上风,可齐国现在渐渐缓过气来,开始试着坚清壁野,准备不计代价地防守接下来的一战。
因为赵人的大军,已然攻到了离齐京不到三百里的地方。
在这种时候,最不希望魏国重新统一起来的,或许只有赵国了。
“明日,你随我一起去见魏国使者。”
陈谓然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把最后四个字咬的很重。
就在他们谈话的时候,外面的王府筵席上忽的闯入一队穿着黑色盔甲的士卒,为首的校官身材魁梧,喊话时明显有些生疏,似乎第一次做这种事一样。
不过想起让自己做这职务的人,可是凉王,他不禁又打起精神,心里也不知是哀叹还是幸运。
他一声令下,手下缇骑四出,直接在筵席间捉拿官员。
不少人在凉郡都是排的上号的权贵,还有人跟凉郡世家有关系,但那也无济于事,就这样直接被人打倒在地,拖死狗一样捆上绳索,全部带走。
而在场的人,竟然也没有几个敢出来说话的。
这些气焰嚣张的人就是凉郡数月前设立的稽查部的属吏了。
据传,里面的普通差役被称作缇骑,高一阶的则叫做提刑官,而提刑官虽然品阶不高,但凭着身份令牌,可以在每一处都能享有等同郡都尉的权力。
而他们的执行力和忠诚也毋庸置疑,毕竟现在的大部分缇骑都是直接从陈谓然的亲军中挑出,就连身上穿的也是军中的制式配备,按照陈谓然的命令,全都是往精锐方向培养,有的人放出来,甚至都能胜任一般官吏的职务。
实际上也就等同于明朝的三厂一卫了,不过比起后者,陈谓然则是暂时没有设立任何能够制约稽查部的政令,等于放任这些人去肆意整顿官场,而这里面,无疑也会使得轻罪重罚,甚至是冤假错案,但陈谓然觉得,比起之后的官场清明,现在狠狠放手整顿一次,损失倒也能够在忍耐范围内。
有几个人看见稽查部的缇骑,一早就躲了起来,王府墙外忽然响起一阵喧哗声,几个杀气腾腾的士卒拖着一具尸体,就这样抛到了王府门前。
宾客们看着血淋淋的一幕,忽然有人小声喊了一声凉王出来了,便又纷纷侧目望去,只见一名穿着黑色蟒袍的男子缓缓走出,眉宇间虽是英武,可也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身后低眉顺眼跟着的那位,众人也认识,便是如今权势如日中天的凉郡法吏。
换句话说,现在的稽查部,名义上也是归他来管的。
陈谓然像是没看见众人脸上的慌乱,
......
“拜见凉王爷,王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东魏派来的使者们很上道,一见面就立刻跪下来喊万岁,紧接着,他们领头的那位,还直言随行携带了不少礼物,准备赠送给王爷云云。
总之开头的时候,双方是主客尽欢颜。
东魏使者们的头头名叫韦高,是个三十来岁的文官模样的人,长得并不十分俊秀,可也让人见了心生好感。
“久闻王爷大名,今日见面,倒也大慰平生所想......”
一通彻头彻尾的废话。
陈谓然翻着白眼听着韦高的恭维,却是没有直接喝止,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让对方还以为拍对了马屁,实则陈谓然心里则是在思考着其他事情。
岳韫曾和这些使者接洽过,略微了解对方的意图。
西魏和东魏的使者大目标上都是一致的,希望凉王遏止安家,或者是直接发兵收复楚国明郡,断绝安家与魏地、赵地的联系,他们无疑是隐晦地提示了陈谓然,安家还和这两家保持着交易关系。
他们想让陈谓然相信,现在的形式非常明朗:凉王若是想有所作为,就必须跟他们联合起来,一同对抗北安国和赵国。
韦高见凉王仍是一脸笑意的听着他的马屁,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敷衍,不过他也并不着急说出自己的意图,反倒是顾左右而言他,与陈谓然东扯西扯起来。
东魏现在的形式也不算太紧张,虽然新逢败仗,但先是狠狠吃了一波北安国和赵国的援助,接着东魏帝又开始鼓弄新军,虽然军队的规模缩水了很多,但至少他也是实打实的掌握了兵权,而兵力也勉强足以使用。
陈谓然在思考的是,这样一个东魏,还能有什么有求于己的地方。
东魏使者们的说法是,想请凉王北伐,遏制安家驰援北安,但陈谓然却很清楚,自己受严峻的粮食短缺形势所迫,是迟早要开始北伐的,因为只有那样,才能有办法打通商路,获得粮食。
而自己虽然有机会搭上北安钱家的路子,但对方毕竟中间也隔着这么一个魏东,所以应该是自己去提条件,而不是他们巴巴的派了一队使者过来。
想完一些事后,陈谓然才缓缓问道:“韦大人,请问你认识曹茗这个名字吗?”
“您说的不会是长公主殿下吧?”
韦高眯起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陈谓然,对于他突然提起自家的长公主,似乎有些吃惊。
长公主也是单着,凉王也是单着,莫非?
看着他一脸诧异不似作假,陈谓然摸了摸下巴,笑道:“你先把这一条记上吧,我要找你们长公主要个人。”
“请问是什么人?但凡不是要紧的人,我想长公主殿下也会同意的吧。”
韦高有些心虚的说道,他很清楚,凉王在这种时候提出来要的人,肯定是个关键人物。
“孤的女儿被你们长公主接到魏地去玩了几个月,孤觉得,是时候该送她回来了。”
“这个....臣倒是有所不知,请王爷留点时间......”
“不行!”
陈谓然看着韦高阴晴不定的脸,后者浑身的冷汗刷的就流了下来,只听上方的凉王温和的说道:“既然你们东魏派出了使者,孤觉得趁这时候把事情解决了比较好。”
“另外,你们东魏在年初的时候大举进犯我凉郡,伤我百姓,毁我田地,请问有赔偿否?”
随着一件件事情说出来,陈谓然的脸色也越来越严肃,他紧紧盯着韦高,杀气腾腾的说道:
“孤本力图恢复全国,可若是你魏国一而再、再而三地来进犯,也别怪本王再效仿一次先帝,率领大军伐魏!”
韦高想要分辨,但他也觉得,似乎没有太好的说法,听到陈谓然这话,更是吓得直接跪在地上。
反正凉王的那些臣属都不在,也不用担心传出去坏了名声,干脆把姿态放低一些,不要惹凉王借题发挥了。
毕竟确实是自家先举兵攻打了凉郡,接着又舔着脸派了使者过来,这不就是明晃晃的送给别人宰么?
“临行前,我大魏皇帝也对此事有所歉意,圣上愿意用粮草军械来抵应王爷的损失,至于您所说的想请回小郡主一事,臣立刻写信派人紧急送回魏国,劝长公主殿下送还小郡主,请王爷不要担心。”
陈谓然听着韦高的话,这才又露出笑意,站起来走到韦高身前,把后者扶了起来:
“使者大人莫要如此,孤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不知道,这次大魏皇帝到底有何请求,若是不过分的话,孤倒也愿意帮一帮,毕竟,孤和他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
韦高听不懂陈谓然语气里的揶揄之意,他先在肚子里打了一遍腹稿,才对着凉王贴耳说了一番话。
“???”
陈谓然这次是真的有些吃惊了,他看着韦高,不可思议的问道:“他真这么说?”
韦高也清楚这事太离谱,对于凉王的反应倒也是觉得正常。
“是的,陛下还说,若是您愿意,他也愿意再送上多一倍的粮食,还有,将长公主嫁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