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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何带着鼻音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破涕为笑:
“一会儿我带着两位少爷去看泥人吧!
一直往山下走,山脚那里有个泥人摊子,摊主是全姑苏做泥人最厉害的。
听说那泥人项是从虎丘周边取的一种叫滋泥的黏土,做出来的泥人巴掌大小,个个都像真人一般。
不但能捏泥美人、泥婴孩等人物故事,花草树木、飞禽走兽、神仙佛陀、堆罗汉等等应有尽有。
二位还能让那泥人项照着你们的样子现场捏上一对儿!”
黛玉听见“一对儿”这个词心中一羞。
水溶见了黛玉的神情,就知道她是想要去见识一番的,同时心里也计算着,等去了要和泥人师傅下单几套定制款。
水溶招呼远处候着的下人过来嘱咐了两句,就和黛玉、小何一起朝着泥人摊子而去。
一行人抵达的时候,那泥人项正坐在一把大油纸伞底下专心致志的捏着泥人。
只见他手上灵巧的把一块泥巴又转又捏,没多会儿,一个像是年画娃娃一样的胖小孩就在他手底下诞生了。
水溶看了看摊子上的泥人,果然颜色精致,人物鲜活,尤其对一些市井小人物的塑造,深得其中的精髓。
不过这一副不怎么热情的态度,让水溶不禁感叹,果然越有能耐的人就越有性格!
虎丘泥人
那泥人项似乎是和小何相熟,他撩了撩眼皮,慢条斯理的问道:
“丫头,你这是找到新活计了?”
小何眨了眨眼睛,难得带上了几分活泼,清脆的应道:
“是哩,这两位少爷可是我家的大恩人,项爷爷你可得给两位贵人用心的捏泥人。”
泥人项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抬起头笑骂道:
“你就知道拿我做人情!”
接着,泥人项起身对水溶两人拱了拱手到了个恼:
“刚刚手里有活计,怠慢两位客人了!
不知两位想要什么,若是我这摊子上没有你看对眼的,也可以描述一下样子,现场捏,不过现做的如果要立时拿走就没法上色了!”
水溶目光在摊子上逡巡了一圈,说道:
“无妨,拿一套全套的一百单八罗汉,整套的十二生肖,四大美人。
罢了,这摊子上的也不用选了,都给我包起来。”
黛玉心里翻了个白眼儿,无语的望了望天。
来了,来了,若渊哥哥又开始了,人家是买东西,他是来进货。
幸好今日出门没少带人,不然怕是都搬不回去了!
泥人项也震惊的鼓了鼓眼睛,下巴险些掉下来安不回去了。
他瞄了小何一眼,两个眼睛里密密麻麻的都写满了一句惊叹:
好家伙,今日真是遇到财神爷了!
似乎是生怕大家还不够震惊,水溶有些意犹未尽的问道:
“如果是现做,工期大概有多久?我还要定做一些别出心裁的。”
泥人项听得一阵咋舌。
大佬,活爹啊!
他老人家今日真是被钞能力闪瞎了狗眼。
“回这位爷,这做泥人要捏像、彩绘、阴干、上色,有的衣服上还要贴金箔,每个步骤都要精益求精,才能做的惟妙惟肖,富有神韵。
至于工期长短,要看您具体想要定做的是什么东西。”
水溶问道:
“我看你的作品里有泥人,也有泥塑的小房子,花草树木、水井门窗都做得栩栩如生。
不知你有没有想过,把人物和房子屋舍、街道河流等等组合在一起,捏出一幅红尘市井、人生百态?”
泥人项听得双眼放光,他就如同顽石终于被点开了灵光一窍,灵感仿佛源源不绝的涌进了他的身体。
他呼吸急促起来,激动的问道:
“您的意思是?”
水溶整个人仍然是惬意又慵懒的,眸子却深邃又明亮,他勾了勾唇角说道:
“我希望您老能打造一幅泥人版的清明上河图!”
泥人版的清明上河图
“还有——”
泥人项震惊的鼓了鼓眼睛,竟然还有?
清明上河图是个多大的工程,这小子没点数吗。
还来,是想把他老项的余生都包圆了吗?
“若是能成,除了这清明上河图,我还想做一幅泥人版的千里江山图,或者姑苏繁华图,将这大好河山、盛世繁华用泥塑留存下来。”
“嘶!”
泥人项眉毛抽了抽:
“小老儿只有一个人,实在能力有限,只能遗憾——”
还没等泥人项拒绝,水溶便说道:
“我又不急着要,您老大可以慢慢做啊,而且工钱是这个数!”
泥人项看了看水溶手上比划的手势,眼睛险些脱框而出。
整个人瞬间又支棱了起来!
泥人项嘿嘿笑着搓了搓手:
“小人虽然精力有限,但是不想留下遗憾,这种旷世巨作怎能假手于人?”
绝不是为了白花花亮闪闪的小钱钱,请看他诚恳的双眼!
泥人项变脸的技术真是连水溶都自愧不如。
水溶摇了摇扇子笑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
至于现下,我想要照着我二人的样子请你捏一对儿。
我也不急着拿走,上色和描金之后同样送去我府上。”
泥人项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位公子没有想着把他的泥巴也给清空喽!
“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还有?
泥人项脖子一梗,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松早了!
水溶看了看正在指挥下人们把泥人装盒打包的黛玉,估摸着她应该没注意到这边。
这才凑近了泥人项,低声说道:
“我想要学习怎么捏泥人!”
泥人项眼睛鼓了鼓,有些难以置信:
“您这样的贵人怎么能学咱们这种下九流的贱业?”
水溶笑道:
“何为贵,何为贱,我不觉得捏泥人比起其他人来说就低人一等。
何况我这是想送给家人,亲手制作礼物才显心意。
倒是我开口就说要学您吃饭的手艺,太过冒昧了,还请勿怪!”
这话说的他心里熨帖,泥人项对着水溶竖起了大拇指:
“原来是这样,公子您这般孝顺友爱,任是谁听说了都要夸您顶呱呱,老头子哪能不成人之美!
您就算学会了也不会来这里摆摊砸我的饭碗,又有什么不能教的?”
水溶见黛玉那边已经差不多妥当了,连忙小声说道:
“就这么说定了,您有闲余的时候我让人接你到府上!”
此时水溶随行的人已经拿满了大大小小的匣子,这虎丘两人也逛得差不多了。
水溶吩咐道:
“你们先去船上等着吧!”
又问黛玉:
“咱们去大雄宝殿拜上一拜尽尽心意就返程如何?”
黛玉带着笑意斜了他一眼,打趣道:
“别人都是沐浴斋戒,焚香净手才显虔诚,只你一个来玩是主要的,拜菩萨却只是顺路,我一会可得多多帮你请罪道恼,请菩萨宽宏大量,莫要和你这疲懒的计较!”
从云岩寺出来,画舫此时已经在河边等着了。
小何看得咋舌不已,这就是大户人家的服务吗,啥事都准备在前面,果然周到,她可得好好学一学。
画舫沿着山塘河一路往下,从城外的南濠街一直到城内的阊门大街,再至枫桥,这十里长街,可谓是万商云集,列肆招牌,灿若云锦。居货如山积,行人似流水。是姑苏城最热闹繁华的商业街区。
总之这一路上是水溶买买买,黛玉负责按住他发热的脑袋。
逛到最后,黛玉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看了身边其他逛街的人,黛玉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他们和常人反过来了呀!
别人家买买买的明明都是夫人小姐。
等一行人回了东园,黛玉简直是如释重负,她还是头一次感觉逛街是个苦差事,尤其是那些店家看他们的目光,像是要把人吃掉一样,简直让人如坐针毡。
店家:人傻,钱多,肥羊!
回家之后,黛玉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屋中,她要泡个热水澡,然后让雪鹭给她好好捏一捏,总觉得两个腿都不像自己的了!
水溶让人封了十两银子给小何,小何一上手,感觉到这沉甸甸的重量就知道不对。
“赵公子,小人的工钱只需要十个大钱!”
水溶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这是给你这几日操办安排用的,你今日介绍得不错,若是以后几日还是如此,剩下的就是给你的赏钱了!”
最后小何推拒不过,还是勉强收下了,问过水溶的意思之后约定了明日继续来此候着。
水溶叫来春生,先把和小何说过的那个做小手工的事情安排了下去,这种事不需要水溶或者春生亲力亲为,不过就是动动嘴的事。
打发了春生,水溶又翻了翻麒麟卫送来的资料。
这才腾出空闲了研究一下今日发现的那个奇怪的姻缘牌。
“小青,给我调出当时的照片。”
水溶先将背面的诗写了下来:
【六七鸳鸯戏一溪,愁人二十四桥西。半天书断三秋雁,万里心悬五夜鸡。蚕作百千丝已尽,乌生八九子初齐。丈人何处听鸣瑟,尺寸长垂双玉啼。】
单单只看内容,这是一首闺怨诗,放在求姻缘的花神庙中,一番女儿家的心思似乎也没什么不合时宜的。
但是更让水溶在意的是姻缘牌正面的火焰云纹图案,水溶当时摩挲了一下,所以他感觉的很清楚,那不是用什么朱砂画出来的,而是用血。
正经人谁会用血画这种徽记呀!
两相结合,不由得水溶不怀疑。
不知是不是他敏感了,总觉得涉及到这么多数字的诗里面可能藏着什么密码。
水溶唤出黄九,可惜黄九也没见过这火焰云纹的徽记。
水溶只能吩咐道:
“帮我去麒麟卫的资料库里查一查,若是没有,便吩咐风里沙那边在江湖上留心一二。”
门外春生正好有事前来回禀,水溶便暂且将这小小的好奇给放下了。
反正他又没密码本,也不知道诀窍,换成死神小学生过来都算不出这里有什么内情。
水溶摆了摆手,黄九便‘嗖’的一下蹲上房梁猫着,吩咐春生进来,水溶问道:
“何事?”
春生满脸堆笑还带着一些得意:
“王爷,您吩咐定做的两把龙泉剑已经送来了!”
“哦?这样快!”
春生搓了搓手,水溶意会,原来是发动了钞能力。
就算是铸剑大师不为五斗米折腰,但若是换成了五斗金子,只要不傻的都会瞬间躺平。
“这事你办的不错,拿来我看一看吧!”
黛玉身量渐长,以前初学时候用得短剑长短和重量就显得不那么趁手了,所以水溶一直想给黛玉打一把新的宝剑。
水溶轻轻用力,略微拔出一截,眼前晃过一抹锋锐的寒光,果然是一把秋水惊鸿的宝剑。
水溶也不待看过另一把,就将这匣子捧上去黛玉那里献宝去了。
黛玉斜倚在贵妃榻上,整个人像一只慵懒的猫咪一样,怀里还抱着小青。
头发没有梳拢起来,而是松松的绾了,只用了一根簪子固定,上面还带着温润的水汽。
黛玉宜嗔宜喜的瞪了水溶一眼: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我这头发还没收拾呢,邋遢的很,怎么好见人!”
水溶先把小青拎了下来,又笑着问道:
“这个时候沐浴,看来黛玉你是真的觉得疲累了!”
黛玉白了水溶一眼:
“还不都怪某人!”
水溶立即投降认输:
“我的错,我的错,我这不是立即带着陪礼过来了吗?
保证你见了爱不释手,说不出一句不好来!”
黛玉好奇的坐起身来: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让你敢这么大言不惭的!”
黛玉推开匣子,只见其中是一把精致的宝剑,看长短显然是给她用的,提起试了试,重量也刚好合适。
轻轻拔出来一看,果然是气冲斗牛,锋芒逼人。
黛玉轻轻念出了剑身上的两个纂字:
“淑 女!”
轻声笑道:
“淑女剑,不会还有一把叫做君子剑吧!”
水溶一愣,林妹妹怎么猜出来的?
黛玉一见水溶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这人,在取名字方面总是那么让人一言难尽。
再一细看,黛玉忽然察觉到了不对。
剑身上的铭文“女”字略有松动,黛玉忽然就想到了某个典故,用力去按了按这“女”字,又用力往外猛地一拔,只听见“咯”的一声,剑柄一分为二,黛玉慢慢拔出,竟然又抽出一把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