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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的鲜血完全比不上人类的鲜血美味, 但是已经难以忍受对鲜血的饥渴的雷古勒斯已经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了。

雷古勒斯像是安抚似的触摸上了一只驼鹿的脑袋，其中的力道却压得驼鹿只得屈起了四肢伏在地面上。雷古勒斯半跪在地面上, 两颗尖利的獠牙刺穿了驼鹿颈间的皮毛，他说不清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就仿佛冥冥中有人在脑海里告知他该怎么做一样，属于吸血鬼的本能让他将自己的牙齿分毫无误的刺入了驼鹿颈间的血管内。

他好像还听到卡莱尔在一旁说：“做得好极了，真是一次堪称完美的狩猎。”

雷古勒斯无意理会卡莱尔的评价，他只是在遵循着本能满足这内心深处对于鲜血的渴望，他贪婪的、尽可能的从这只被自己捕获到手的驼鹿身上汲取着血液。被他压制着的驼鹿在起初还在嘶鸣挣扎着，没一会儿便停止了呼吸。一股暖流顺着嗓子蔓延到了全身，雷古勒斯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为了解决喉咙里灼烧般的干渴感, 雷古勒斯足足狩猎了两只成年的驼鹿。

满足了对于血液的饥/渴感, 雷古勒斯缓缓地从半跪姿态站起身来，驼鹿的鲜血将他的双唇染得通红，他用手背擦了擦嘴上残留着的鲜血，在看到自己前襟上沾染上的血渍后心想这件衣服一定要换的。

“饱了吗？需不需要再去捉一只？”卡莱尔关切地问道。

“我还是不要再祸害挪威的国宝了比较好, 而且……驼鹿的血有点腻了。”雷古勒斯用舌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手背上的驼鹿血, 他不太喜欢驼鹿血的这种味道。

卡莱尔看到雷古勒斯对驼鹿血有些不满意的表情，他说道：“身为人类时你就有些挑食，没想到你成为吸血鬼后还是在挑食。不过食草动物的血液的确不如食肉动物的血液的味道更贴近人类的血液，还是食肉动物的鲜血更加好喝。”

人类……吸血鬼……

雷古勒斯的眼神微闪。

四周各种细小的声音全部清晰的传入耳中，视野的范围也扩大了不少，这是他被刚转化成吸血鬼就已经察觉到——却被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过去的不同之处。雷古勒斯看向身旁那只被他轻而易举地杀死那只驼鹿，似是终于意识到自己与之前有何不同了一样, 他用手背贴着自己的额头向后退了一步。

或许是雷古勒斯的情绪转变得太过突然和明显，这几乎不加掩饰的变化被卡莱尔全看在眼里，他有些摸不清雷古勒斯的心思。卡莱尔只是沉默着用着一如往常的平和神色注视着雷古勒斯，等待着他自行调整好心情。

突然间，雷古勒斯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卡莱尔立即上前询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才注意到……”雷古勒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柔和的阳光照耀在皮肤上反射出了细碎的光芒，他下意识地看向卡莱尔，卡莱尔□□在外的皮肤也是这样的。他差点忘记吸血鬼的这种特性了。

整整一天都笼罩在天空上方的薄雾终于在夕阳西下时散去了一点，阳光突破了冷凝的雾。

看到正惊奇于现在的自己与之前有何不同的雷古勒斯，卡莱尔觉得他有些明白雷古勒斯之前的情绪变化了，他伸出手臂拥住雷古勒斯，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道：“你现在的确不是人类了，但你仍然是我的雷古勒斯，不要有任何顾虑。”

卡莱尔柔软的金色发丝拂过雷古勒斯的脸颊，雷古勒斯稍作犹豫，便也伸出手臂抱住了卡莱尔，低声道：“把句子中的‘我的’这个单词去掉。”

卡莱尔轻笑出声。

……

雷古勒斯认为自己在挪威停留的日子恐怕又要推迟一段时间了，他现在完全无法抵抗人血的诱/惑力，那种随风钻入鼻翼的甘甜香美气息让他无可自拔。雷古勒斯害怕与人类相遇，害怕自己陷入对鲜血的欲/望后当自己清醒过来时却发现周围躺着陌生的尸体的场景，那样的他与他所厌恶、逃避的食死徒有何区别呢，虽然他也曾是其中的一员。

吸血鬼虽然不用呼吸，只要不呼吸，所闻到的鲜美的血液气息就会大大减少，但是对于血液的渴望有时却不会因为没有闻到鲜血的气味而减少。人类体表的温度、血液在体内流动的声音，等等等等，对于鲜血的欲/望经常会因为一些你所想象不到的小细节被勾/引起来。

不过卡莱尔倒是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担心，事实上卡莱尔对雷古勒斯的信心多得让雷古勒斯自己都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你对我到底从哪来的这么多信心？”雷古勒斯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说过的，你做得已经很好了，这句夸奖绝对值得说给你听。新生儿吸血鬼一旦遇上人类，百分之百的会失去理智不顾一切的去吸食他们的鲜血，而你，在直接受到人类流出来的鲜血的诱惑下都能保持一两分的清醒，我相信你的自制力绝对要比一般的新生儿要强得多。”卡莱尔眼里是满满的信赖。

“那是因为你当时……”话说到一半雷古勒斯就闭口不言了。此时雷古勒斯万分感谢吸血鬼的皮肤不会脸红，他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那天的场景，尽力维持着以往的神态和表情。

也不知一直都在看着雷古勒斯的卡莱尔究竟有没有注意到他的尴尬，卡莱尔继续说道：“前天我与贾斯帕打电话时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他，他非常惊讶。他有着与很多吸血鬼新生儿对战的经验，很少有——反正他没见过有新生儿可以将对血液的渴望压制到这种地步。虽然你感觉不出自己的优秀，但我想只要你在今后见到其他的吸血鬼新生儿就会知道他们与你之间的差距了。”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永远也不要碰见吸血鬼新生儿。这是卡莱尔和雷古勒斯都在心里默念着的一句话。经过卡莱尔科普过的雷古勒斯知晓新生儿的危险性。

“那么，你觉得我要多久才能做到像你这样呢？”雷古勒斯很想知道卡莱尔对于血液的诱惑几近完美的抵抗力究竟是过了多长时间才达到的这种地步。

“一百年？”卡莱尔不太确定地回答道。

这个答案成功击碎了雷古勒斯的耐心。他只好将自己的标准降低了层次，“贾斯帕那样呢？”贾斯帕是卡伦家里素食时间最短对血液的忍耐力最低的人物。

卡莱尔拖着自己的下巴仔细想了一会儿，仍旧用着无法肯定的语气说道：“以你现在的表现来看的话，大概需要一二十年左右吧。”话刚说出口卡莱尔就已经想象到雷古勒斯会有何反应了，雷古勒斯有多少耐心他还不清楚吗？

一二十年？！

“卡莱尔，你确定你没有在1或2后面多加了一个‘0’？”雷古勒斯犹疑着询问道，在得到卡莱尔“肯定没有”的眼神后，他保持着人类的习惯深吸了一口气——吸血鬼不用呼吸，说，“最低标准，我不求能与人类日夜共处，我只希望能够在我与他们擦肩而过时不会对他们进行攻击，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其实现在的你已经达到了。如果想要做得更好，这不仅需要时间，还需要……”卡莱尔停下了话语，似是在思索着该用怎样的语句将自己要表达的意思准确的说出来，“这也要靠自身的努力，去平衡、控制它，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得到的。”

“当然。”雷古勒斯眼睛里洋溢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夺目的自信。

卡莱尔被这双眼睛里流动着神采所吸引，他不受控制地轻吻了一下雷古勒斯的眼睑。“或许，你可以尝试着利用你的魔法来帮助你克制对于鲜血的欲/望。”

雷古勒斯第二次感谢吸血鬼的皮肤，这使他不至于在听到卡莱尔听到这句话时立即煞白了脸。

但是雷古勒斯这次的情绪变化实在是太过明显强烈了，卡莱尔实在很难忽视掉。

“怎么了？莫非……”卡莱尔犹豫着说出自己的猜测，“你在转变成吸血鬼后失去了身为巫师的能力吗？抱歉，我只是这样猜测。”

雷古勒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在意。他说道：“我不确定，因为我一直没有尝试着去感应我的魔力，我一直没有去确定我有没有保留着施法的能力。”对于鲜血的欲/望早已压过其他的感知了，虽然这里面也有他的刻意忽视。

卡莱尔疑惑：“为什么不进行确定一下。”

“……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卡莱尔温和平静地看着雷古勒斯，诱导着他说出心底的话。

“我……”雷古勒斯一时语塞，他叹气，继续说道：“这么说吧……卡莱尔，你知道魔法对我的重要性吗？我不敢去确定它究竟还存不存在。我宁愿一直假装它还存在着，也不敢去进行确定。”他可以不在生活中施展魔法，但是却不能失去魔法。

卡莱尔劝诱道：“确定一下吧。”

雷古勒斯不止一次的觉得根本不会存在那么一个人会拒绝卡莱尔的话语，这温柔舒缓的语气以及尽显真诚的眉眼让他忍不住想要用手触碰自己的心脏，去试探一下这已经停止的心脏是否重新跳动了起来。

雷古勒斯终是应道：“好吧。”

为此，雷古勒斯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心理准备。

值得庆幸的是实验结果要比雷古勒斯所作出的最坏打算好得多，他还能够使用魔法。不过他猜测有些魔法自己可能永远无法再使用了。

吸血鬼是一种死物，心脏停止跳动、血液不再循环的死物，死物必然无法施展出某些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用的魔法，这并不怎么让人惊讶。举个例子，阿尼玛格斯（巫师将自己变成某种动物的魔法），对于无法使用这个魔法雷古勒斯并无多大的感触，这个顶级的变形咒他本来就不会用。即使这个咒语还能使用他也绝不会去学习，要让他变成吸血猫、吸血狗吗？这太荒唐了。

他无法再使用的咒语必然不会只有这一个，然而雷古勒斯脑海储存着的咒语之多让他一时半会儿无法将它们筛选出来，或许在日后漫长的生活中他会慢慢地发现、整理出究竟有哪些咒语是他无法再使用的。

这一点小小的遗憾并未能影响雷古勒斯的好心情，不仅是他还能使用魔法，还因为这样一来他可以利用魔法之便克制自己对于人血的渴望。

雷古勒斯的好心情自然也影响到了卡莱尔，卡莱尔递给雷古勒斯一杯新鲜的动物血液，这是他为了雷古勒斯特意去远方狩猎动物采集的鲜血。

雷古勒斯接过玻璃杯，闻了闻，确定不是驼鹿血后他才放心的饮下，他实在是喝腻驼鹿血了。

突然间，雷古勒斯想起一件事情，问道：“你说我的吸血鬼天赋是不是就是魔法？”

卡莱尔到雷古勒斯身旁坐下，他一手拖着自己的下巴，回答道：“这个我也说不准，毕竟你的能力在你身为人类时就有。”

“如果不是的话，那会是什么呢？”

卡莱尔好笑地看着雷古勒斯，“这个问题真是难住我了，吸血鬼天赋这种事情一向让人说不准。沃尔图里的简最初展露了烧身术的天赋，当阿罗以为这就是她的能力时，在不久之后她又展露了第二个吸血鬼天赋，而阿罗和凯厄斯认为潜力最大的亚力克——就是简的弟弟——竟然在最开始没有展露任何吸血鬼天赋，谁曾想他最后展露出的吸血鬼天赋竟然是最强大的。”

卡莱尔成功的将雷古勒斯的好奇心勾起来了，“亚力克的吸血鬼天赋是什么？”

“切断别人的所有官能致使其失去知觉，最重要的一点是不限人数，这就是他的能力。”

“这还真是危险的能力。”

雷古勒斯回想起那个有着深棕色头发的青年，对方留给他印象最深刻的地方还是那双血红的眼睛。想到这里，雷古勒斯看向卡莱尔的眼睛，往日那双呈现金黄色的眼睛此时此刻它们的颜色与他的眼睛是一样的，瑰丽的绯红色，只因为卡莱尔在将他转化时吸食了他的鲜血。

雷古勒斯心底的恶劣因子涌上来，他问道：“我的血好喝吗？”

卡莱尔心虚地移开视线，最后带着几分愧疚地看向雷古勒斯，说道：“非常美味。”美味到仅是回忆这种味道就让他感到口干舌燥。

卡莱尔的视线在雷古勒斯的脖颈处游移着，那里还剩下两点月牙状比起其他地方颜色略显不同的痕迹。

雷古勒斯看着卡莱尔的眼睛问道：“它们的颜色什么时候会变回来？”

“我的眼睛大概只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而你的，我想要比我晚上一两个月才能变成金色。”卡莱尔的手指慢慢在雷古勒斯的眼睛周围描摹着。

“为什么？”

“因为你体内的人类的血液要比我的多。”

“怎么可能？我并没有吸食人类的鲜血。”

“我知道。那些血液是你自身的鲜血，你身为人类时的鲜血。”卡莱尔耐心的解释道。

“我不喜欢红色的眼睛。”雷古勒斯说道。

现在轮到卡莱尔询问为什么了。

“看到这双红色的眼睛我就会做噩梦。”雷古勒斯如实回答道。当他说完雷古勒斯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不会做噩梦的了，因为吸血鬼是不需要睡眠的。

自被转化成吸血鬼以来他就一直没有进行睡觉，大部分时间他都用来克制自己对于鲜血的渴望上了，偶尔与爱丽丝他们进行国际长途电话，往往一聊就是一两个小时，电话费什么的完全不在他们的担忧范围之内。

雷古勒斯刚才无意识的的回忆以前所做的噩梦，却意外的发现他以前所有的记忆都像是蒙了一层纱幔般变得灰蒙暗淡下来，以前的所忌所恨所怨似乎都变得浅淡了下来。这就是所谓的新生啊……

卡莱尔的视线停留在雷古勒斯的双眼上，他说：“其实红色的眼睛也很适合你。”

雷古勒斯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毫不犹豫地应道：“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