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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信,没个什长的履历,回乡找不到事做!”
回河东的路上,关寿不断给同乡们重复这句话。
自雒阳出发,向西北到达平阴县,北渡黄河,不久进入河内郡轵县。轵县向西行,南面从平原渐渐变为丘陵,北面从平原变成太行山,西行数十里,就是箕关,属于太行八径之一的轵关陉。
箕关为群山环抱,官道狭窄处,不过数米,数百居民住在官道下。
轵关陉从河内轵县到河东绛邑或安邑,共计约500里,中间在垣曲乡分路。北面道路通向绛邑,再往北可以到达并州。南面道路通向安邑,一路向西是关寿的老家解县,再向西从蒲坂过黄河,可以到关中平原的渭河北岸。
500里官道也算繁荣,虽然路途凶险,商队却不少。关寿他们也遇到几伙小蟊贼,都被关寿轻易收拾了:“若是找不到事做,我也可以当保镖嘛。”
回到解县,并未赋闲多久,关寿武勇有力,在同郡士卒中小有名气,县里听闻之后,任命做了捕快。虽俸禄只是斗食,不入流,关寿还是很高兴,也算有了正经职业,出生一般家庭的青年,再怎么力大难敌、英雄了得,也得从基础、从小做起。
关寿心里还有个火一样的希望,听说幽州有个人从普通士卒做起,因抗击鲜卑人、镇压叛乱有功,二年时间从士卒到伍长什长,到队帅,到县五官掾到郡贼曹,一步一个脚印,最终补为郎,获得了在皇帝身边站岗的机会,不到二十就当了虎贲中郎。
在见识了关寿的力气、武艺后,什长大为吃惊,每次巡察都把关寿带做一路。由于收入比较少,捕快们时常向当地店铺收取一些税收之外的例钱,以补充收入,谁不给保护费就放关寿打谁,耀武扬威好不快活。关寿心里觉得不对,然而看到所有捕快都这么做,也释然了。
这日巡查到一个酒家旁,忽有人举报其旅舍中有女子出来卖。什长带着人冲进去,抓到一个嫖客和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子。
女子年龄虽大,风韵犹存:“求求你放了我,我是第一次出来做生意。”
什长:“第一次?鬼才相信。小的门,把他绑起来,抓去见官。”
“别,我真是第一次,是好人家的妇女,被家人知道我就完了。丈夫年龄大了无情趣,出来找点乐子。”
什长见她风韵犹存,起了色心:“好好陪陪乃公,看你的态度,态度好的话就既往不咎!”
那女子见什长长得歪瓜裂枣,怎么也不愿意,只是哭着拒绝。
什长气得动起粗来:“不识抬举。”当着其他几个捕快的面,拉扯女子衣服。
“住手”关寿终于忍不住了,“赵什长,人家不愿意,为何还要逼迫?作为男人,应该锄强扶弱,怎能欺负弱小!”
那赵什长也有几分武功,恼怒关寿打断好事,转过身来踢了关寿一脚:“懂不懂规矩!乃公没教你不许跟上官顶嘴么?”
。。。
雒阳
转眼间与刘备割袍断义已经数月,一日,臧洪气喘吁吁的跑来:“听说你要走?”
刘备:“几个月了,子源终于肯见我了。”
臧洪脸上有些尴尬:“是我错怪你了,奏章上提出的三大难题我都看到了。”
数月前在朝堂上慷慨陈词之后,刘备满以为会得到同意,或反对的结果。诸位近重之臣却认为兹事体大,不宜马上做决断。
之后数日,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结果。一怒之下写了一式四份奏章,二份投尚书台,二份投公车属。只要是投到公车属的奏章,会经过很多人的眼睛,保密性很差,跟公开上书差不多,只比贴布告、到宫门外大声朗读低调一点点。
很快闹得沸沸扬扬,全官皆知。出乎意料的是,许多豫州、兖州、徐州、冀州籍贯的官员对迁移之法评价很高,他们指着气候气候变冷的几句说“看看这奏章,你们的贫困不是我们造成的,是天造成的。”
不久之后民间也多有知晓,扬州、荆州的豪族和管家们拿着誊抄的奏章,到中原四处拉人许诺“免一年、减二年赋税、租金”。
臧洪:“你的名字传到了大江南北。更了不起的是这份为国为民的赤心!”
刘备:“子源知我之心,可朝堂诸公不知。有人记恨,要把我外放得越远越好。”
臧洪:“其实我认为,三大难题并未写尽大汉面临的问题。
外戚、宦官、士族、寒门交相争权夺利,例如梁冀、窦武等外戚、联结士族前仆后继飞蛾扑火冲向权力中央。同时年幼的皇帝则借助宦官控制军队。发展到极点就出现了党锢之乱这种从中央到地方,全国性,长时间、公开化的激烈斗争,这是第四大问题。
察举制度愈发显示出在选拔人才方面的局限性和不公,袁、杨两家四世三公表明富贵者恒富贵。同时有贤才散于草莽之间,不能得到提升。清不能上浮,浊不能下降。这第五大问题!”
按刘备的理解就是权力缺乏制衡、监督,以及阶级愈发固化。
刘备:“你说得对,内忧外患,加上气候异常,天灾人祸凑在一起,百姓如干柴,只需要一把烈火,大汉随时都可能有灭顶之灾!”
臧洪:“你为何不把后面两条一起写在奏章上?”
刘备:“因为我不想找死!”
肉食者鄙,或者这是所有上位者,或占据优势者的通病,因为他们首先想到的,不是把蛋糕做大,而是保持自身的优势地位。提出的建议再怎么天马行空,或者说出格。只要不影响他们的利益,就没人管刘备怎么折腾。可若是刘备将矛头指向宦官或者党锢,立即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臧洪忽然笑了:“你还是那个算计精明的刘玄德,像一个精明的商人。若不想走,谁也没法逼你走。是你自己要离开雒阳,却做出被逼迫的委屈样!”
刘备:“胡说,自从建议被皇帝和诸重臣否定之后,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对大汉的未来,处于心死的状态。如今已自请闲职,离开宫廷,到宫外工作。”
臧洪:“这就是你所谓工作?借助工作便利,天天在雒阳城内外闲逛?”
刘备凑近了臧洪,小声叽叽咕咕。
臧洪眼睛张得老大:“竟然,他们竟然敢如此!曹宋两家的胆子也太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