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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县，云家村。
一位留山羊胡的老夫子怒气冲冲从一间简陋民房大步走出，连声叫唤：“孺子不可教也！不可教也！”
追出来的年轻人穿着洗得发白的书生服，迟疑一下，最终没追上去，只躬身一拜：“教授慢走。”
老夫子脚步一顿，叹了口气，拂袖而去。
云景回到屋中，见母亲徐氏面色忧愁，安抚一笑：“没事，娘不必太过担心，教授就是一时气愤。”
“娘不担心那个，就是担心你。”徐氏上前拉过儿子：“刘教授说得对啊，你已经是秀才了，待各地疫情平复，科举重开，你就能考举人了，凭你的才智，刘教授说了，有望金榜题名，你这会考什么理工学院，不是把自己的前途毁了吗？这还没考呢，你都快成为国学院公敌了！”
情绪激动时，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云景连忙轻抚母亲后背，安慰笑笑：“娘亲言重了，天工院一样大有可为，蜂窝煤您不天天烧着嘛。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去赶劳叔的车了，您晚点记得喝药。”
说罢便再次出门，村口搭上往盛京走的牛车，进城后，来到鱼亭商行旗下的一品居酒楼，换上跑堂服装，开始在前堂包厢里外忙活，倏地，被一个同样穿着酒楼员工装的姑娘拦下。
“秦姑娘，有什么事吗？”
“东家找你，跟我来吧。”
“东家？”
云景一头雾水地跟着进了一品居上等雅座，瞧见黄小山和怀抱孩子的明雅，怔了下，脱口而出唤道：“黄大哥！这位就是嫂子吧，云景见过嫂子。”
明雅客气笑笑，让他不用多礼。
盛情难却下，云景坐了下来，隔壁村的黄家兄弟飞黄腾达了，在周边几个村里谈论了一段日子，实没想到，黄小山居然成了鱼亭商行的东家。
“前些天远远看了眼，觉得像你，又不大确定，前日去了你家，不巧你家没人，不过倒是听说了些事。”黄小山给他倒了杯茶：“听说你要考理工学院？”
云景点头：“是。”
黄小山神色一正：“认真的么？虽然我很喜欢天工院，但我知道，你志不在此，各地疫情已渐渐平稳，想来科举开考之日不远，你这会做这个决定，不怕将来后悔？”
云景摇头一笑：“哪有什么志在四方，不过是被生活推着走罢了。”
“你若有困难，其实我可以资助……”
“我若实在困难，必会上门求助，但还能靠自己，就不必欠人情了。”云景认真回道：“其实这件事对我来说没那么严重，我很看好理工学院的将来，与其说我放弃科举，不如说，我选择下注理工学院。”
“既然如此，我就不说多余的了。”黄小山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有价无市的参考书，递过去：“若连这个都拒绝，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那就多谢了。”云景笑了笑，接过书来。
明雅在一旁安静看着，有些唏嘘，没想到鼎鼎有名的才子云景，居然就在丈夫老家隔壁村，俩人还是一起长大的关系，比丈夫小三岁，今年不过十七，若不是有一个叶盛，他就是大靖立国以来最年轻的秀才。
没想到此人竟然是个遗腹子，和母亲相依为命长大，据说不久前母亲徐氏积劳成疾，大病一场，虽医治过来，到底亏虚了身子。
黄小山说，云景考理工学院的原因很简单，就冲着名列前茅的奖金去的！
……
……
皇城，永安宫。
“昭儿，见过淑妃娘娘。”
淑妃有些意外小公主杨昭只身上门拜访，待听完来意后，更是大感稀奇：“你要见奇儿？”
杨昭道：“昭儿有事，需要七皇兄帮忙。”
“帮……忙？”淑妃迟疑开口：“你应该知道，他此前，除了和本宫，是不和其他人说话的。在叶院长教导之后，倒是开朗了些，但要和他沟通，还是有点难的。”
“昭儿想试试，还请淑妃娘娘给个机会嘛。”杨昭撒娇起来。
淑妃无奈，只得让人把杨奇唤来。
杨奇行礼后，看了眼杨昭，不算熟悉的面孔，没什么印象是哪位，满脸疑惑。
“昭儿见过皇兄。”
杨奇慢一拍回礼，有些笨拙。
杨昭拉着杨奇坐下，先回看淑妃一眼：“娘娘，我知道避不开你耳目的，能不能答应昭儿，帮忙保密啊？”
淑妃真来了几分兴趣这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要看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大事的其实。”杨昭往杨奇身边凑了凑：“七皇兄，你是叶院长的徒弟，理工学院考试会考些什么，你知道不啊？”
淑妃皱眉：“你想泄题？为谁？”
“不不不。”杨昭连连摇手：“我不是要为谁泄题，我是想考理工学院！”
淑妃一怔，怔愣的杨奇抬起头来，眼睛聚焦了起来：“理工学院？”
杨昭惊喜得到七皇子的回应，用力一点头：“对啊。”
杨奇起身离开，淑妃和杨昭皆是一愣。
没想到七皇兄的反应如此冷漠，杨昭有些泄气，淑妃说了几句抱歉的话，不曾想，离去的杨奇复又返回，在杨昭面前拍下一张卷子：“写。”
杨昭一愣，扫了眼，有些还算简单地算学题倒是会的，惊喜叫唤：“这是学院入学考试题目。”
杨奇道：“不是，但如果你连这个都不会，考不考区别不大。”
淑妃震惊了，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儿子如此流利顺畅说出一句话，条理清晰，意思明朗。
杨昭震惊了，除了一些简单的算学题，其他的都是什么玩意？为什么一个人往大桶里倒水，另一人要往外舀水？
费尽力气做完卷子，杨昭感觉头昏脑涨，天旋地转。
杨奇拿过卷子一看，淑妃非常明显地从儿子眼中看到毫不掩饰的嫌弃。
“你还是放弃吧。”杨奇直言。
“我不要！”杨昭赌气地鼓起腮帮子，然后撒娇扯起杨奇衣袖：“七哥哥，你帮帮我嘛！”
“难度太高。”
“试试嘛！”
“概率太低的事试了没有意义。”
“好了奇儿。”淑妃出声，冲小公主今日硬是让儿子开口说了这么多句话，她愿意成人之美：“你就帮帮她吧。”
杨奇纠结了下，无奈母亲发话，不好拒绝：“是，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