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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书达,盛京平安县人士,家中长辈世代务农,也就他不安本分,非要从商,从摆地摊做起,过手行业无数,最后硬生生打出了个天元商行来,数年前问水一行,回京后学着叶繁让旗下食肆酒楼全天开业供百姓取暖,更是得了一片好名声,自那之后,陈东家的生意更是兴隆,问鼎盛京四大豪商之一,在盛京商界也是一号传奇人物。
然而陈书达并不满足于此,食肆酒楼杂货铺这类传统生意市场越来越饱和,竞争越来越大,利润越来越低,赚钱还是能赚钱的,只是陈书达不满足于此,所以他去了一趟江南,试图挖掘新的商机。
江南沿海繁荣的海外贸易让陈书达盯上了海商,不是要卖东西给海商,而是他想自己成为海商!
海商收货的价格在陈书达看来格外的高,而海商远航回去,将货物卖掉,又得是多高的价钱?
去掉中间商赚差价,那得是多大的利润!
隐晦跟几个海外商人打听情况后,陈书达心动了。
疫情期间被困江南,雷厉风行的陈东家趁机盘下了江南鄮州的一座造船厂,费时五年,做好了一切准备,船队扬帆起航,还没收获到丰收的果实,就被海盗打了个措手不及,血本无归,代价惨痛。
身受重伤跳海,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心腹手下带回来这个消息时,陈东家真觉得还不如死了干脆。
至于黄庭,他是船队的股东之一,按理说投资嘛,总是有风险的,但黄少爷可不理会这个,管你是船沉了还是被劫了,他的钱是必须要回来的,还得连本带利!
陈书达有些生无可恋地搓了搓脸,无比懊恼:“其实海盗问题我也考虑过,为此还重金请了江南一流的南风镖局保驾护航,但我的人说,那群海盗实力之强,远超想象。余总镖头几乎一照面就死在了对方剑下。”
黄庭小心翼翼看了眼狠揍他一顿的少年,飞速瞪了陈书达一眼:“我不管那么多,总之我的钱你必须还我!”
杨忆淡淡出声:“做生意嘛,有赚有赔,亏了就是亏了,愿赌服输呗,他为何一定要还你钱?”
黄庭忍不住哭嚎一声:“爷,那也是我的身家性命啊!”
杨忆懒得理会这俩人之间的生意纠葛,正准备将两人打发出去,白云升却紧皱着眉头,严肃深沉盯着陈书达,开口质问:“陈东家,你造船,组船队,囤积货物,甚至请一流镖局随行护卫,无一处不是要花大价钱的,我问你,你是不是动了天元钱庄的钱?”
陈书达面色惨白,愁苦地点了点头。
白云升再问:“动了多少?”
陈书达颤抖了下嘴唇,讷讷道:“八九成吧。”
白云升目瞪口呆,想不到陈书达比她想的还疯,惊愕无比地变了脸色,旋即沉重地叹了口气。
杨忆奇怪问道:“怎么了?”
白云升苦笑道:“陛下,要出大事了!”
白云升一声情不自禁的“陛下”出口,黄庭和陈书达就已经觉得自己摊上大事了,陈东家瑟瑟发抖跪到黄庭身旁,躬身拜礼:“不知是陛下亲临,有幸得见天子,无状之处还请陛下海涵。”
黄庭更是直挺挺磕头下去,一想先前还敢跟陛下动手,顿时又是一通求饶。
“得了,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还伤不到朕。”杨忆看向白云升,皱眉发问:“出大事,出什么大事?”
……
……
嘉德元年正月,盛京商界发生了一件地动山摇的事情,天元商行陈书达的远洋船队在海盗袭击下全军覆没,船与货悉数被抢,这事与旁人无关,问题是,陈东家亏的不止是自己的银子。
钱庄本就是做收别人的钱放贷的生意,天元钱庄背后的老板就是陈书达,陈东家用自家钱庄放贷给自己做风险投资,不过是左手倒右手的事情。
问题是他玩崩了!顺带拉了无数人下水!毕竟钱庄里的钱是无数个储户的,不止是他一个人的!
消息传出的瞬间,天元商行就出现了疯狂的兑付潮,不计其数的储户叫嚷着要钱庄兑现银两。
钱自然是没有的,天元钱庄大门紧闭,无数人在外哭得声嘶力竭,诅咒了陈东家祖宗十八代一遍又一遍。
锦云号布庄的曹掌柜简直要疯,当年陈书达为民供暖的儒商之举让他大感钦佩,遂将自家商铺的银子都存进了天元钱庄,结果遇上这么大一场意外。
大股东盛家知道他的户头在天元钱庄,消息一出就上门说要撤股,再破落的国公府也是国公府,不是他一个小商贾得罪得起的,家中年节赚的银子还没捂热,就被盛家撤股抽得八九不离十,眼看开春要收新货,全副身家却跟着陈家船队一起陪了葬!
不是,陈东家你要死别拉着我一起啊!
类似曹掌柜之流,多得是在将陈书达千刀万剐之前,自己先一口气上不来晕厥过去。
……
……
岭南,花州知府衙门。
被新帝恩旨,实则是先帝父皇安排到岭南的惠王遥望北方,轻声淡笑:“现在的盛京城,一定很热闹。”
江南繁华,贸易兴盛,前首辅林深的势力重心,杨宁比谁都知道海商的暴利,比谁都需要钱的惠王一到岭南,第一件事就是收服岭南总督和岭南水师,穿上官服,他们是兵,脱下官服,他们就是匪!
比起远渡重洋卖货,哪有做海盗来得钱快?任何在南海出现在的商船,都是他的目标!
光陈家船队,就够别人苦哈哈奋斗好几辈子了!
特别是陈东家作为盛京四大豪商,牵一发而动全身,杨宁都有些遗憾不能目睹盛京城的景况。
他看了眼安静立在一旁的谢成名,淡然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一切准备就绪。”谢成名道:“就是陈家船队的货太多,短时间内散不完。”
“无妨。”杨宁一摆手:“那个不着急,咱在岭南,怕是要待上一段时日了。”
父皇把他安排来岭南,还真是慧眼如炬,知道他是个不安分的家伙,不过比起盛京,岭南其实更好。
天高任鸟飞啊!
杨宁幽幽一叹:“野心这种东西,一旦滋生了,就很难收得回去啊!”
仰望星空,惠王殿下咧嘴嗤笑:“真不知道该谢你还是该恨你啊,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