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要源源不断地打击这些豪强,让后来者安分守己,以儆效尤。
当然,对法家官员来说,所谓进行打击,就是一个字——杀!
打击豪强这个工作,早在汉景帝的时候就已经进行。
郅都、宁成两大酷吏,就是在汉景帝刘启时代出名的。
郅都奉刘启之命出任济南太守,当时济南郡内大小豪强三百多家,其中最大的瞷氏横行不法,完全不把利刃济南郡守放在眼里。
郅都一上来就杀了瞷氏全族,随后又将其他查明的豪强家族犯罪之人一律全家诛杀。
一年时间,整个济南郡有过万豪强子弟死于郅都之手。
甚至就连隔壁郡的豪强前来济南,也会被郅都擒拿法办。
镜头中,郅都非常平静地坐在桌案之后,注视着面前被绑在木架上的男子。
男子头发散乱,衣不蔽体,遍体鳞伤,正不断发出呻吟。
郅都淡淡道:
“继续。”
一名衙役闻言,立刻从旁边的铁炉中拿出一块烧得通红的烙,朝着男子走去。
男子脸上明显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挣扎着开口道:
“我招,我全都招。”
衙役闻言停步,看向郅都。
郅都面无表情地开口:
“继续。”
通红的烙铁被按在了男子身上,顿时冒出一股青烟,空气中多了烧焦的味道。
男子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不断抽搐,挣扎。
过了几秒,眼见男子几乎痛得昏厥,郅都才平静道:
“停。”
烙铁被移开,男子的身体依旧还在不停抽搐。
“招了是吧,那就说吧。”
“从头到尾,事无巨细。”
“少一个字,那就再来。”
良久之后,郅都手里多了一份供状。
看着这份供状,郅都露出满意表情,站了起来。
“随本官去抄家。”
画面一转,郅都站在了一座非常豪华的大宅中。
这座宅子此刻已经是一片狼藉。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被打倒在地,嘴角流血,愤恨地看着郅都。
“郅都,你行事如此酷烈,必定为天下人所忌惮,得到天谴?老夫等着你凄惨死去的那天!”
郅都阻拦住想要继续暴打老者的部下,走到老者面前,蹲了下来。
这位着名酷吏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吴源,你吴家在县里欺男霸女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天谴?”
“你霸占多名少女,最小的年纪不过十岁,她们的家人被你吴家家丁杀害的时候,你可曾想过会有天谴?”
“你这种目无国法的老混账都不怕天谴,本官会怕?”
说完,郅都伸出手,平静地扼住了老者咽喉。
直到老者双目泛白,口吐白沫,即将死去之时,郅都又突然松开。
老者本能地大口呼吸,剧烈咳嗽。
郅都将沾染老者唾液的手在对方丝绸袍子上擦了擦,站了起来,淡淡开口:
“对本官来说,陛下就是天。”
“你说天谴?笑话!”
随后,郅都环顾一圈四周,对着一旁的衙役们道:
“吴氏罪大恶极,历年迫害之人过万,直接被吴氏残杀之人为二百三十一人。”
“吴氏族人总计三百四十二口,你们的任务就是从老到少,选出二百三十一人为那些枉死者偿命。”
一名衙役开口问道:
“大人,剩余的一百多人之中若是还有成年的,那该怎么办?”
郅都看了一眼刚刚回过气来的老者吴源,呵呵一笑。
“六岁以下幼女、幼子全部籍为奴婢,十二岁以上女子全部籍为娼妓。”
“六岁以上男子若还有活口,嗯,活口?”
衙役愣了一下,赶忙道:
“对,没有活口!”
郅都淡淡道:
“那就去办吧。”
【郅都之名,传遍整个山东。不单单是济南郡,就连周围所有诸侯国、郡县中的豪强,于郅都在任时统统都夹起了尾巴做人。】
【汉景帝刘启所任用的酷吏已然如此,但刘彻却依旧觉得不够。】
【在刘彻看来,这些欺压百姓,迫使百姓屈服的豪强,应该全部死绝!】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刘彻启用的酷吏,有过之而无不及。】
首先,是义纵。
义纵的姐姐精通医术,多次给太后王娡诊治妇科病,王娡开心之下一句话,就让义纵通过察举进入了官场。
义纵在当长安县令的时候,执法就非常严格,大力打击那些不愿意遵守法律的勋贵集团。
镜头中,一名衣着华贵的男子愤怒大叫。
“你疯了吗义纵?我外婆乃是太后,我舅舅是当今陛下,你竟然敢抓捕我?”
义纵面无表情,冷冷开口。
“王侯犯法,与庶民同罪!”
【此事让义纵名声大噪,正苦于少有官员敢和豪强作对的刘彻得知后大喜,立刻将义纵晋升为河内都尉。】
在河内郡,声名最大的豪强是穰氏家族。
义纵刚刚到任三个月,直接诛杀了穰氏家族上下一千多人,随后又抓捕、斩杀、流放了超过五千名游侠、盗匪和地痞流氓。
只不过一年时间,原本盗匪遍地的河内郡治安瞬间扭转,变成了“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安全之地。
刘彻得知后越发高兴,又将义纵提拔为定襄郡太守。
定襄郡是大汉和匈奴的边境,这里的社会秩序极其混乱,许多人犯下案子之后直接逃到草原上匈奴的地盘里躲藏,官府也无可奈何。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定襄郡大牢中已经收捕,等待朝廷那边回复便可处斩的重刑犯竟然还有两百多人!
刚刚到任的义纵站在大牢面前,意外地发现大牢门口竟然人来人往,便皱眉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官员赶忙道:
“太守大人,这些都是来探望死囚的,基本上是死囚们的宾客、朋友、昆弟。”
“死囚们只要一等朝廷回复便可问斩,按照惯例,咱们也会给他们亲友一些告别的机会。”
义纵哼了一声,冷冷地开口道:
“这些死囚,哪个不是罪大恶极之人?能来探望他们的,也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传本官的命令,将今日所有前来探望死囚者,除了死囚家人外,全部收捕!”
官员傻眼了,过了好一会才道:
“可是大人,这些人可能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咱们用什么罪名来收捕他们呢?”
义纵笑了笑,淡然道:
“为死囚开罪,打算劫狱!”
很快,大批衙役抵达,开启了抓捕行动。
太守府内,官员擦着汗水,对着义纵道:
“一共抓捕了四百余人,太守大人,咱们恐怕没有这么多人手一一审问。”
义纵呵呵一笑。
“谁让你审问了?”
一个月后,之前已经明确犯罪被收捕的两百多死囚被当街斩首。
再过半个月,朝廷新的文书到来。
义纵于是将那些前来探望死囚的昆弟、宾客、朋友等四百余人,也一并处斩!
定襄城中,四百多具尸体被源源不断地运出城,丢在了乱葬岗上。
官员愁眉苦脸地开口:
“太守大人,这里面肯定有误伤的,您会被弹劾的。”
义纵点了点头,道:
“的确,和死囚来往的并非都是犯罪该死之人。”
“但——乱世当用重典!”
“反正这些人若是隔一个杀一个,肯定会有漏网之鱼。”
“全杀了,纵然搭上几条无辜性命,那也无妨。”
【四百多探监之人一夜被诛杀殆尽,直接震慑了整个定襄郡。】
【别说是当地游侠,就连定襄郡的豪强家族同样也当起了守法良民。】
【但如果以为义纵这种就已经是酷吏巅峰,那又不然。】
义纵调离河内郡不久,原本已经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河内郡,治安情况竟然又迅速恶化了。
之前夹起尾巴做人的豪强重新变得猖狂,那些逃到外敌避难的游侠盗匪也纷纷回归。
不过半年时间,河内郡竟然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义纵的到来,好像仅仅是杀了一批人,并没有改变什么东西。
刘彻在得到这个情报之后勃然大怒。
“这些河北燕赵之地的奸猾游侠,他们如此祸害朕的百姓,简直不把朕这个大汉皇帝放在眼里!”
刘彻迅速发出旨意,将法家官员,广平郡都尉王温舒升职调任河内郡太守。
王温舒刚到河内郡,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准备五十匹驿马和两百名驿卒。
同时,王温舒公开宣布接受老百姓的检举控告。
三天内,王温舒接到了超过五百份诉状。
这还是因为大部分百姓不识字,压根写不了诉状!
第五天,王温舒直接发动,拿着诉状一户户人家抓了过去。
每抓捕一批,王温舒就让驿卒们快马接力,将缴获的罪状证据写成文书,送往长安。
几乎每半个时辰,河内郡城就有一名驿卒飞速出发,前往长安。
一天后,每半个时辰就有两名驿卒出发,又有两名驿卒从长安归来。
王温舒坐镇府衙,飞速扫了一眼刚刚从长安送回来的朝廷文书。
“李家、陈家、王家都已经批准了,立刻让刽子手行刑,族诛!”
“什么,铡刀都有点卷刃了?赶紧磨,要快!”
说话间,又有一份朝廷文书送到。
“嗯,刘家,周家和齐家都被朝廷确认,全家老小统统杀了。”
“武必大已经明确责任,即刻斩首。”
“最后一批问斩的文书送出去了没有?”
【王温舒利用五十匹驿马和两百名驿卒,高效地完成了河内郡到长安的传递工作。】
【长安方面总共批准了王温舒三百多份定罪文书,被定罪的犯人超过一千家,批准处斩的人数超过了五千人。】
【这一切,都在两天内完成。】
【王温舒的行动是如此之快,以至于许多刚刚被收捕的犯人,他们的家属才准备好礼物来到衙门打算进行打点,却已经得知自家犯人已经身首分离。】
【这一次的疯狂杀戮,让河内郡城之外专门划拨出来的行刑场地旁边小河被鲜血沾染,“血流十余里地”。】
【在王温舒远胜郅都的疯狂杀戮下,河内郡残存的豪强家族吓得肝胆俱裂,纷纷举族搬迁逃离河内郡。】
【至此,经过义纵、王温舒两位酷吏接连大杀了两波后,河内郡治安彻底扭转,直到大汉亡国都是天下治安最好,老百姓最能安居乐业的一个郡。】
汉初世界之中,刘邦满意点头。
“杀得好,杀得好啊!”
“这金幕的说法不对啊,杀豪强和游侠盗匪的那是好官,怎么能被称之为酷吏呢?”
萧何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杀人太多,有伤天和。”
刘邦哼了一声,道:
“老萧啊,你就是秦末的时候看到死人太多了,就觉得杀人不好。”
“这些个混账豪强游侠,哪里是什么好人?他们欺压百姓,死有余辜!”
道理其实是很简单的。
任何人都想要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豪强以及给豪强当打手的游侠,他们不可能去和大汉朝廷对抗,因为那是造反,纯纯找死。
如果和本地的其他豪强对抗,大家实力都在伯仲之间,胜败难料,输了一样也是死。
但老百姓就不一样了,普通的老百姓压根就没有什么势力可言,受了欺负也求告无门,是最好的欺压对象。
所以豪强天然就会欺压老百姓,这是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
老百姓苦哈哈的,钱是肯定没多少的。
但老百姓有以前开国时候分的田地啊,在这个农业社会的时代,田地可是一种非常重要的资源。
而且,老百姓本人,也是一种资源。
比如说,老百姓家里长得漂亮的女儿,豪强们可以抢来当小妾。长得不漂亮的,也可以当女奴。
老百姓家里身强力壮的儿子,豪强们可以驱使他们给豪强种田,或者干脆培养成游侠打手。
这样一来,豪强们就能世世代代的压榨老百姓,获取源源不断的资源。
那问题就来了,老百姓都被豪强控制了,谁来给朝廷缴纳税赋,打仗时候的兵源,修建长城、道路、水利工程所需要的劳役谁来服?
再说了,豪强欺压得这么狠,老百姓受不了,又再学陈胜吴广起义,想要推翻大汉怎么办?
仔细一想就会发现,这些豪强们压榨的是百姓不假,但其实也是在掘大汉的根!
任何一个有理智的皇帝,都会对这种地方豪强,以及为虎作伥的游侠深恶痛绝。
这就是为什么刘邦叫好的原因。
刘恒若有所思,缓缓开口道:
“法家本来就是执法非常严厉的,义纵、王温舒等人虽然杀的人多,但基本上也都是死有余辜之徒。”
“所谓的酷吏,应该就是那些豪强的后代们进行的抹黑吧。”
刘邦呵呵一笑,道:
“不只是豪强,还有儒家。嗯,儒家不是最喜欢讲什么亲亲相隐吗?”
“娘的,这些儒生最虚伪了,竟然把亲情至于国家律法之上。”
“哼,你注意看就知道,所谓的豪强家族,一大半都是信的儒家。”
“朕拿儒生的儒冠当尿壶,可不算冤枉他们!”
刘恒一怔,突然觉得自家父皇说的非常有道理。
受害的是豪强,后世写史书的却是儒家中人。
为什么写史书的儒家中人要给豪强说话?
显然只能因为这些豪强和他们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甚至就是他们的祖先!
在华夏古代,能读书的那可不是一般人。
绝大部分的儒生,出身的家族都是当地豪强。
法家的官员的确是非常严厉不假,义纵和王温舒也不可能是什么十全十美的圣人,说不定也做过许多以权谋私之事。
但这些儒家士人为了给祖先开罪,刻意贬低义纵王温舒,丑化义纵王温舒坚决执行法律,将老百姓从豪强欺压下解救出来的行为。
其心可诛!
刘恒突然想起了自己从金幕中看过的一句话。
“一个王朝之中,只有皇帝和老百姓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
“中间负责帮助皇帝统治老百姓的那个阶层,永远都是国家最大的隐患,永远都是最希望分裂国家、损公肥私的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