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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1年3月9日,温泉镇。
初秋时节,在广阔的田间,已经出现一片繁忙景象。除了忙碌的大人,于农田中挥汗如雨,全力收割成熟的庄稼,还有无数的孩童也置身于其中,帮着自己的父母,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
在齐国的农村中,几乎家里的每一个孩子(婴幼儿除外),无论处于什么年纪,都会做大量工作。不管是作为临时的雇农,还是父母的帮手,他们都能帮助父母获得更多的报酬和收获。
收获季对“童工”的需求量非常大,这从传统齐国各级学堂的假期时间安排就能看出来。女人和孩子的工作通常较为机械,比如收集被砍下的秸秆,把它们捆成一束,堆在一起作为燃料,或是在田地里捡拾被遗落的麦穗以及驾车(推车)搬运粮食。
另外,采摘豌豆、挖土豆、择啤酒花和掰包谷等也需要这样的劳动力。给农田除草基本上也需要靠人力来完成,对于一些力不从心的农人,雇佣几个闲散的孩子是一个不错的经济选择。
男孩子一般会做一些粗苯或者比较脏累的活计,清理马厩、羊圈、堆肥。而女孩一般负责收集并捆扎割下来的茎秆、挤牛奶和收集田野里散落的谷粒。
当然,在齐国不同的地区,孩子负责的农活也有所不同,有的人会打理羊毛,有的人则会折编木筐。他们都在努力帮助家里实现“收支平衡”。至于捡柴火、噼柴、打水、打理菜园或苗圃,更是孩子们的日常工作。
在北边的大城市里,甚至许多工厂主会“好心”地雇佣大量的孩童进厂做工,以便让他们稚嫩的肩膀可以分担一下家庭的经济重担,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还未满十四岁。相较于成年男子,孩童的薪酬不到他们的三分之二,甚至仅二分之一,这对那些颇具经济头脑的工厂主而言,将会是他们最优的选择。
虽然,一些学者和教育人士对此表达了极为不满的言论,认为此举,是对齐国青少年的一种摧残,是在挥霍齐国的未来。那些不满十六岁的孩子,应该继续接受教育,掌握更多的知识和技能。这不仅对孩子而言,更具有经济意义,对整个国家来说,也会培育更多的高素质国民,进而提升国家未来竞争力。
然而,在普通民众的眼里,一个男孩进厂务工,能赚到的钱是非常可观的,于整个家庭而言,是额外增加收入的重要途径。
大概从十四岁开始,男孩子的收入就会超过母亲;而到了十六七岁,很多男孩甚至比父亲赚得更多。
四十多年来,齐国女子虽然广泛地参与社会劳动,但她们的薪水普遍都很低。即使干着与男子同样的活儿,女子的薪水也只有她们的父亲、丈夫和兄弟的一半或者三分之二。在许多工厂里,有的工作分工明确,男人和女人干的活稍有不同,这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这种收入落差。但即使是最熟练、最勤奋的女性工人,也很难得到较好的收入。
在十三四岁之前,孩子们的薪水通常也很低--大概每月在两三块钱,所以对男孩来说,在家里照顾幼小的弟弟妹妹或者做家务,要比外出兼职或做临时性的工作更有意义。男孩在家帮忙,就能让自己的母亲外出工作,母亲虽然赚得不算多,但至少比得过十二三岁以下的孩子。
而男孩一旦长到了十四岁,全职工作就成了他们最佳的选择。目前,在齐国的一位成年男子每月可以从工厂里拿到8-10块钱,而他的十三岁的儿子就可以挣到四五块钱。若是运气好,十五六岁的男孩,甚至能赚到8-9块钱,及只更高。
此时,母亲往往就会放弃原来的工作,从孩子手里接管所有的家务活,这一“策略”能让家庭收入最大化。在城里,很多工人家庭对孩子收入的依赖与对成年人的不相上下,男孩是家里的二线工人,如果一个家庭有很多能挣钱的男孩,成年男子甚至都不必负责养家湖口了。
男孩挣的钱几乎无一例外地交给了他们的母亲,母亲把零碎的小钱给他们作为零花钱,剩下的钱都用在必要的家庭开支上。家里有个赚钱的男孩,总能极大改善其他孩子的伙食,每个孩子都知道这一点。
“那个时候,每当我把薪水交给我娘,看着她一脸欣慰的神情,我就感到无比的自豪和满足。”大兴陆军学校战术教官、上士鲁方强看着农田里穿梭忙碌的孩童,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模样,“能给家里赚钱了,我就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在家里,我可以跟我爹一样享受用餐时的优先待遇,可以喝一口大人才能喝的酒,可以拥有自己的单人小床。”
廖修义胳膊缠着绷带,吊在脖颈上,靠着马车厢壁上,安静地听着鲁方强讲述少年时期的事。
“那你怎么想到又加入到军队?”一名学员兵好奇地问道。
“乾武二十八年(1670年),我大齐发动惩戒马打兰王国的战争,我在威海(今澳洲凯恩斯市)码头看到一队队威武雄壮的陆军官兵登船前往开化岛(今爪哇岛),那场景,我立时就被震撼到了。当时就想,嘿,狗日的,要想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一个真正的爷们,还有比加入陆军更适合的职业吗?”
“所以,你加入军队,一待就是11年,一直不想退役?”
“若是军队不嫌弃我,我倒是想当一辈子的兵。”鲁方强伸手擦了擦帽檐上的五角帽徽,“你要我再去穿上那平民的服饰,那是浑身都不得劲!再者说了,我大齐军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作为其中一员,你能体会到普通老百姓所没有的那种自豪感和荣誉感。”
“可惜,我们这次对抗演练,输给了建业陆军学校。”齐广正坐在车尾,不无遗憾地说道。
“没办法,谁让人家装备了更先进的武器,这仗才刚刚开打,咱们就被判定阵亡一半的人。”鲁方强苦笑着说道:“就算最后,我们集结所有兵力,冲出甘谷堡,向他们发动刺刀冲锋,但也于事无补,徒增伤亡。”
二十多天前,大兴陆军学校和建业陆军学校之间对抗演练,在甘谷堡只进行了不到三个小时,便以大兴陆军学校两百多学员兵近乎全军覆没的结局落下了帷幕。
在面对大兴陆军学校学员兵在甘谷堡精心布置的战场,对方根本不按既定的套路来演,在经过两次小规模试探性进攻后,便搬出了黑山军工厂最新研制的大口径臼炮,向甘谷堡不断抛射“开花弹(榴散弹)”,那是用一个外壳包裹着无数小铁球被发射出去,让它飞倒敌人阵地上空再炸裂出其中的小铁球,那么这些小铁球就会保持外壳具有的致命速度,射杀周围的敌人。
榴散弹轰击五轮过后,陆军部派来的作战参谋经过评估,判定位于甘谷堡内的大兴陆军学校的学员兵阵亡一半。随后,待甘谷堡守军以集结所有火炮,密集轰击城外敌军榴散弹炮兵阵地时,对方向后撤退五百米。就在守军欢呼声还未落下,建业陆军学校又将改进版的火箭弹,以火力覆盖的形式,对甘谷堡实施了一次饱和式打击。
在这种情势下,大兴陆军学校的学员兵又被判定阵亡六十余人,使得整个守军人数已不足四十人,已处于崩溃边缘。
不甘失败的守军,在战术教官的指挥下,端着火枪,朝城外的敌军发动刺刀冲锋。最终能杀到敌军面前,不足十人,被对方以密集刺刀阵给攒成刺猬。
英勇的廖修义学员不甘就此“牺牲”,在被判定阵亡后,仍旧端着火枪左冲右突。他这种行为成功激怒了对方,被下了黑手,扭折了胳膊,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建业军校的人不讲规矩!”一名学员兵嚷嚷道:“哪有这般打仗的?连起码的战术技巧都不讲,直接以榴散弹轰击的方式,大量杀伤我防守人员,再以火箭弹覆盖战场,置城中的平民百姓死伤于丝毫不顾。……他们这不就是一味的倚靠蛮力的打法嘛!”
“讲规矩?”鲁方强嗤笑一声,“咱们齐国凭借各种先进火器欺负那些南洋土人,还有攻伐日本和莫卧儿帝国时,败其军,杀其将,何曾跟他们讲过规矩?利用先进武器,避免与敌近面接触,从而减少己方伤亡,这也是一种战术技巧!诸位毕业后,皆为带兵的军官,切记战争的第一要点,那就是要想方设法地保全自己和部下的生命,予敌最大杀伤,取得最后的胜利。至于战术技巧选择,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更无须讲什么规矩!”
大兴和建业两家军校的学员兵四百余人,在温泉镇稍事休整两日后,随即搭乘火车前往建业城,准备演练下一阶段的军事科目--抢滩登陆作战。
3月12日,夜,九时。
火车抵达永兴(今澳洲北部阿德来德里弗小镇),本来以为只是一个经停车站,机车在加了煤和水之后,会继续朝建业城驶去。但不知何故,火车却迟迟未予启动,反而将所有乘客逐一请出车厢,引得一阵混乱。
“哇,站台上这么多的警察、宪兵,还有武装乡兵……”车厢里的学员兵纷纷趴在车窗边上朝外观望。
借助着站台上的数十盏煤气灯,可以看到数十名警察和宪兵,正在引导着那些抱怨不已的乘客朝车站外走去,两百多名武装乡兵在预备役军官的带领下,背着行囊,扛着火枪依次登上火车。
“这些乡兵是配合我们去做军事演练的吗?”
“不至于吧。黑山军营驻扎了一个营的陆军,怎么着也不能让乡兵陪我们做对抗演练吧。”
“难不成,南洋地区的土人造反了,需要从本土紧急抽调乡兵支援?”
“瞎扯!本土的乡兵差不多有十多二十年没有出外作战了。这要真的是南洋地区哪个土邦造反,凭借宣化(今帝汶岛)和开化(今爪哇岛)两个总督区的驻防陆军和武装乡兵也能轻松平定,怎么都不至于向本土求援!”
“那这些乡兵全副武装地跟咱们乘一列火车,要干嘛去呀?”
“该不会是出了几个亡命之徒,需要这些武装乡兵配合围捕?”
“那也不对呀。这要是其他地方出了亡命之徒,为何不动员当地的武装乡兵,反而要从永兴这边抽调?……我觉得吧,肯定是北边哪个地方出大事了!”
“……”
“开元(今澳洲北部汉普蒂杜市)矿场的土人苦力暴动了!”
一名御武校尉(上尉)教官一脸严肃地对车厢中学员兵说道:“受建业府所请、陆军北方司令部命令,我全体军校学员将被临时征召,前往开元平定土人暴动。提醒诸位,这不是演习!这是一次真枪实弹的实战,是要去镇压那些胆大妄为的土人苦力!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你们的所有的表现将被记录在毕业评判之中。”
“教官,我们需要配发实弹吗?”
“你说呢?”那名御武校尉嘲讽地看了那名提问的学员,“若是你觉得刺刀拼刺技术过硬,也可以向那些土人展示你的个人武勇!”
“教官,那些土人有多少?……他们会不会已经杀到了开元城?”一名家在开元的学员担忧地问道。
“暴动的土人数量在三千左右。”那名御武校尉想了想,然后说道:“至于他们有没有攻入开元城,我不得为知。上头给我们的命令,就是乘坐火车,以最快速度赶到开元。好了,小伙子们,检查你们的行囊和武器,丢掉不必要的东西。咱们一起去迎接你们军事生涯中的第一次战斗!”
艾澄与几名秦国学员之间不由互相看了看,脸上均是一副震惊的表情。
齐国也有内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