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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布伦茨的堡垒在燃烧,堡垒不远处密密麻麻的民居完全陷入火海。
对于昆汀他和的军队,清理藏匿诺曼人的最好办法就是纵火。
他不知道本地人都逃到了哪里,也懒得关心。根据洛泰尔王的授权,他在这里可以采取一系列的断然措施,归根结底,国王要的是这片土地的控制权,以及拥有一座扼守此要地的堡垒。
烈火越来越勐,伴随着南风甚至出现了火龙卷。
烈火强悍的热力逼得进驻此地的中王国军队退却,士兵很清楚此举是旗队长下令办的,虽说火是自己亲自点燃,不算有责任。
但烈焰必然将居民区中的修道院化作焦土,很多战士面对着腾空而起的火龙被深深吓到,他们双膝跪地面不断地胸口划着十字祈求天主的原谅。
那火龙卷太过于显眼了,夜幕下烧红的天空更加不能忽视!
距离科布伦茨最近的修道院在其地理上的西北方向不远处。瓦伦达尔修道院,本该归由特里尔大主教管辖,在这场内战中科隆教区接管了它。
普通的教士继续过着自己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贵族战争与他们并无关系。
仅有少量民众围绕着修道院生活,支付十一税供养这些教士。
这一夜,他们平静的生活被彻底打破。
没有人能忽略那烧红的天空,当大胆着穿过森林站在来茵河畔,即可看到不远处陷入火海的科布伦茨城。
民众从没见过这场面,他们高呼着“地狱之火”“地狱恶龙”之类的字眼抱住脑袋陷入癫狂。
以他们的认知眼前的景象分明是大地裂开了口子,一条地狱火龙窜了出来。
河畔被照得颇为明亮,人们的脸颊被照得发红。
这里的民众对其他地方的情况基本不关心,然瓦伦达尔修道院的教士可知科布伦茨这些年的变局。那里已经并入拿骚,而自己所在修道院先一步换了归属。
科隆教区与诺曼人的合作是否不义自有天主裁决,大主教是否有罪,瓦伦达尔小小的修道院一个,教士们跟本没资格去指摘。
他们倒是非常清楚拿骚是以战争手段夺下科布伦茨,神父只要稍稍想想就能估计出现在发生大火的原因。
神父努力安顿自己的民众,连夜举办一场小的弥撒活动,以求烈焰不会波及到来茵河对岸的自己。
就像是大地燃起巨型篝火,哪怕是远一些的居民见到天空出现一片泛红亮的区域,也知道其发现发生异常。
甚至远在波恩的教士、命中都注意到怪异的天象,他们或许没想到异象来自于烈火,教士如实记录自己的见闻。
由于地势问题、地球曲率,加上森林掩护,科隆一隅是难以看到太远区域的异样天空,除非站在城墙或是教堂的钟楼等高处。
科隆的守夜人拿着教会给的俸禄,他们在城墙上暗示游走。一些教士则守着钟楼,等拂晓之际照例敲钟。
他们站得高,都注意到远方的景象,消息层层转到大主教处,惊得刚刚睡下的哈德博尔德勃然起身。
“东南方向?天空发红?像是燃烧了?!”
他本能质疑下级教士的汇报。
“Papa,我……担心是波恩出了事情。”
“荒谬!”大主教下意识划着十字,本就因被搅扰了美梦心神不宁,听得这般离谱推测,心脏更是狂跳得离开。“上帝保佑,可千万别是波恩。”
他神神道道地套上袍子,皮带也懒得捆扎,踩上靴子就火急火燎奔向本城最高处的教堂钟楼。
守夜教士向他行礼,大主教也无暇回应。
哈德博尔德的视力不是很好,这与他时常夜里研读羊皮纸载体的福音书有关,同样他也时常写些东西。
他本就有些近视,如今年纪大了也出现老花眼疾患。
即便如此,站在科隆城的最高点望向东南方向,那里的天空的确泛红。他个人视角有些模湖,以自己的丰富经验倒是能判定出事的绝不是科隆。
大家都相信是某地着了大火,如果不是科隆是哪里?也许是森林着了。
这一夜大主教再也睡不着,他精神焦虑却没有试图主动去了解情况。
比起天空异象,他更在意昨日白天才离开的诺曼人。
不错,当中王国军队抵达科布伦茨的当天,蓝狐和他的特别船队也与当天离开科隆。
有教士悲观的怀疑是那些诺曼人贼心不死,抢掠了某地再放一把火,因此造成森林火灾也说不定。
诺曼人有着累累前科,即便是皈依的天主,但他们在科隆大教堂里的糟糕不敬表现令所有人为之作呕唾弃。
哈德博尔德要求自己人住口,他也不能完全忽略这种可能性。
终究那是远方的异象,城内的平民不登上城墙什么也看不见,何况一旦到了白天就更难以察觉异常了,城里生活不会受影响。
他旋即下令守夜人严查城内夜间游走的闲人,即便过去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必须加强宵禁。
却说蓝狐一方,他们在科隆采买了一些物资,尽是一些可以满足口腹之欲的美餐,如乳酪、黄油、蜂蜜。
逆水行舟要不停划桨,这很考验人们的体力。他们故意采买这些可使体力充沛的美餐,再在夜间靠岸休整之际,点燃篝火,以陶瓮熬煮加了油脂和蜜的麦粥。
见得城里有人贩卖新采摘的百里香,罗斯人蛮横地将商贩的货物全部买走,弄得本地人少了调料,倒是罗斯人支付了真金白银,商贩得了上好的法兰克银币,起初的戒备迅速化作谄媚的笑脸。
买的成捆百里香到现在已经干巴巴的,它们被揉搓一番就扔进瓮里,最后撒一把盐,这就是蓝狐特别船队最平凡的行军美餐。
它实则颇为美味,大快朵颐的人们不禁围着篝火畅谈。
他们赞誉这片地区非得温暖因而物产丰饶,感慨北方缺乏这样的享受。
也不乏有人嚣张倡言:“我们要控制更大的土地,让法兰克人做我们的努力。我在这里安家,我的子孙都能享福。”
点燃的篝火驱散初夏夜里的寒冷,毕竟来茵河的维度依旧很高,气候虽不很冷,凉飕飕的感觉依旧令人不适。
所有长船全部贴着河岸,松软泥地钉上木桩,缆绳捆紧所有船只。
蓝狐与众人纷纷铺上一层鹿皮垫子,身子裹上一层羊毛毯,围着篝火已经开始入睡。
河面上可是停着夜捕的长船,缆绳捆着树,加上抛下船锚,定在水面的它点燃火把,以渔火夜捕的招数意欲捞上一批鲜鱼,以好明早兄弟们一起享用。
也恰是他们注意到远方发红的天空,精神紧张的人们如何再捕鱼?
呼呼大睡的蓝狐被摇醒,期初这只老狐狸不太确信:“你们在干什么?我就看到一片森林,哪里有大火?”
“但是老大,你在河面上看一下就知道了。”
“但愿我能看到一些异常,而不是你们这群好吃鱼的家伙眼花。”他带着怒气跳上长船,当船只漂到河道中心,东南方向异样的确明显。
顿时,蓝狐直接惊愕地坐倒,他被手下拉起来嘴巴打着哆嗦:“啊!总不会是咱们的科布伦茨出事了?”
科布伦茨怎么可能出事呢?
蓝狐不愿意相信,不过自己这些年来经历过多场大战,最初的那场海泽比之战,整个贸易之城陷入火海,出现的也是被烧红的天空。之后再经历维纳恩湖的维辛格瑟岛之战,进攻丹麦的战斗,凡是设计对定居点的破坏,纵火都是传统招数,每一次行动都会出现发红的天空。
直觉告诉他科布伦茨方向出了大事。
他担心此乃法兰克军队的反扑,之所以如此判断正是因为该城本就是罗斯军以暴力手段夺下,随时可能遭遇敌人报复。
但他心存侥幸:“也许是某些森林猎人在林地点篝火结果引燃了一片森林。”
对蓝狐而言这也揣测并不奇怪,因为芬兰的苏欧米部落就以这种招数故意破坏森林,再在焦黑地图上撒一片燕麦种子,秋季的时候收获一番。明年还是这样的招数,针对另一片森林再来一轮刀耕火种。这种最原始的农业也就比单纯渔猎好不少,也是为什么苏欧米部族养活得了两三万人口。
法兰克这边不至于如此吧?
奈何蓝狐带着忐忑的心再度睡下,消息也没告诉所有人,那些所谓“带吃鱼的人”继续着渔火夜捕,他们忽略掉烧红的天空,却突然看到有一个小小的火光在河面出现。
那是什么?是一艘小船。
小船奉命前行在夜间行进,它如此冒险,实为船主人得了坚决的命令。
小船靠着唯一的火把照明,船上人更以此壮胆,船拐过一个河道,赫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片篝火。那是什么情况?固然河畔区域还有一些村庄,谁会在河边定居呢?甚至河面也有亮光。
小船一直没意识到危险,当起被暂停捕鱼的长船迅速俘获,双方都大吃一惊。
一方是货真价实的诺曼人,另一方则是穿着黑袍的年轻教士以及一个木讷胆怯的渔夫。
蓝狐已经睡了一阵子,再度被吵醒气得他从篝火里抽出一根燃烧的木棍狠狠砸在地上。
“到底有完没完?!”
“但是老大,我们抓到一个怪人。”说话间,手下就将紧张的教士推了过来。
这人立刻跪坐在地上,捂着脑袋一副惊恐模样。
“你?何必害怕?我们又不是撒旦的使徒。”蓝狐娴熟说了一番拉丁语,此言效果立竿见影。
教士稍稍放下怯懦:“你们?是会说拉丁语的诺曼人?岂不是……传说的罗斯人?”
“我们何时成了传说?你是谁?总不是从拿骚来的?我不认识你。”
蓝狐举来火把好好照一下这个人的脸:“拿骚所有的教士我都认识他们的脸。你莫非是科布伦茨来的?”
提及科布伦茨,教士显得更加惊恐:“不是科布伦茨。我从瓦伦达尔来,但是……”
“瓦伦达尔?那是什么?”
“是科隆的瓦伦达尔修道院。与……与拿骚不远。但是科布伦茨真的出事了。”
“能有什么事?总不会是着火了?”蓝狐言语变得急切。
“烈火!地狱之火!整个城市在燃烧!有一条火龙钻了出来,可能所有人都被烧死了。神父派我来前往科隆,要告诉大主教那边发生了灾难。”教士瞪大的眼睛似乎眼珠都能弹出来,他被吓坏了。
火龙?撒旦?燃烧的城市?
估计的莫非成了真?这一刻蓝狐没有对自己的直觉判断又任何的高兴,他巴不得自己判断失误。
“难道出现了战争?你可看见战斗?”
惊恐中的教士至此一问三不知,纵使不断逼问也只能说瓦伦达尔修道院虽靠近河流,它只不过是藏匿在森林中的小修道院,所有人过着清贫生活,发现科布伦茨的灾祸纯粹因为天空都被烧红了,除此外的确不知。
此事不能再被忽略,消息很快传达到所有酣睡的战士处。
这一刻蓝狐无比担心自己的弟弟弟媳,还有一众留驻的兄弟们。老三黑狐已经在去年于战场上自证不是懦夫,小子虽胖,与一众狠人住在一起一样会变得凶狠。
那些信仰奥丁的家伙就算皈依天主也是一种“战术性皈依”,他们的好勇斗狠是一贯的,若是敌人袭击科布伦茨,这群家伙不得第一时间带着武器去搏杀。
“小子,我宁可你这次怂了。你可别被砍死!”
但夜间航行风险太大,兄弟们划船一个白天身子颇为疲惫,即便这片区域距离科布伦茨已经不远。
蓝狐执意在拂晓时分行动,他已经在差人立刻熬煮早晨的饭,争取天空深蓝便是大家吃饭,未等太阳升起就继续推进。
他颇为懊恼自己此来就带了一百五十名战士,算是自己和两个年轻崽子,人数也不到一百六十。兄弟们还押运着一批要输送给拿骚的生产工具,最关键的事支付给亟待离开的罗贝尔一家的巨额银币,尤其是后者绝对容不得闪失。
“如果我带着的军队足够多……现在还来得及!”
苏醒后的蓝狐使劲拍拍脸,他做出了一个冒险决定——摇人。
一船战士三十人,他们临时奉命顺流而下,这一去便是直接抵达驻扎在鹿特斯塔德的罗斯大军。
这群兄弟得到这样的任务:带上我口令以及纸质文书,命令常备军第一旗队,步兵第七旗队全员出动!命令红狐继续按兵不动。此事不得告知尼德兰伯爵和弗兰德斯伯爵。
蓝狐在常备的硬纸上写写画画,以最传统的如尼文字写出一番一般教士也看不懂的话语,如此得令人绝对不会产生误解与怀疑。
“如果是俘虏的教士胡说八道?如果事情是真的但并不严重?如果是我误判了?”当一条长船紧急顺流而下,快速消失在视野里,蓝狐纵使仍有疑虑,也只只能坚定坚持自己的判断了。
他给奉命报信的部下三天时间冲到鹿特斯塔德,要求得令的军队在一周时间内全力冲到拿骚,所谓依靠长船利用初夏正快速延长的白昼时间,将所有亮光时间用上,总是疲惫也要快速抵达。
至多十天时间,快的话八天,时间成本不算很高。
他是站在自己多年游历、征战的经验上做出此判断,再思考一番,自己的老伙计们还有亲弟弟一家,乃至来茵高伯爵罗贝尔一家,若科布伦茨发生火灾,他们都会遭受不良影响。还有一糟糕之事,科布伦茨有着大量居民。
拿骚一方不会失心疯烧了自己控制区民众的房舍,民众也不会失心疯破坏自己的家园。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有强大的外在力量制造破坏,此是拿骚驻扎的膨胀到六百之巨的罗斯军队也难以组织。
除了中王国的法兰克军队有能力干出此事,还有谁?保不齐今年那个洛泰尔要从科布伦茨打出优势也说不定。
蓝狐无法洞悉战场,不知敌人的情况,今日只能以自己的推测做出战略调整。
亚琛要偷袭,因为科布伦茨受袭,就更要偷袭亚琛泄愤。拿骚和科布伦茨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是否有敌人?敌人兵力如何?
有人袭击,就召唤援兵直接打回去,蓝狐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决意以此最传统,也是战士们最喜闻乐见的蛮勇招数应对。
再请来一千人的援兵,其中五百是绝对的重甲步兵。如若弟弟黑狐的人没有明显损失,再把拿骚的村民组织一下,最终拼凑出两千士兵没什么问题。
两千军队的存在,唯有这样蓝狐才真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