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2章 来自东方的杀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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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收获季,对于任何地域任何以农耕模式生存的族群,都无比重视这关系到族群生存的关键时期。

因为收获季,远在来茵河谷(阿尔萨斯地区)对峙的两支法兰克大军,硬生生暂停战争。因为收获粮食后很快就要面临漫长冬季,而冬季几乎无法打仗。

在瑞典地区,在东北欧地区,罗斯王国正在积极收获。免税政策依旧延续,农民们有着充沛干劲。

又在被奥斯塔拉公国牢牢控制的波洛茨克,女公爵的确高高兴兴得到一批极为关键的新麦。她基于条约的贡品数额临时改了策略,驻军所需的粮食因为大规模联姻的关系就有本地农民提供,作为贡品的粮食将运抵堡垒化的维捷布斯克城与大卢基城。

而在斯摩棱斯克社群,这里的人们也如往年那般做着自己的秋收。

只是人们对未来充满着警惕,哪怕是背负着长柄大镰刀在农田作业,人们也要耳听六路作为撤离的准备。

一切都是来自于马匪的威胁!

马匪的身份早已被确认——北方的瓦良格人,以及与之同流合污的尹尔门人。

没人记得那些尹尔门人是为何离开斯摩棱斯克去北方的,想必是源自于某些利益之争吧。

双方的矛盾自古以来,倘若彼此一直不接触,争斗也就不可能发生。

从第聂伯河上游段的这座松香城,到遥远北方的诺夫哥罗德,两地直线距离达到三百公里,倘若旅人徒步前进走上一个月也是可能的。

当然事情不至于如此极端,因为斯摩棱斯克社群并非仅有一个大型定居点,或曰整个社群是围绕着斯摩棱斯克城西部不远处的那座名为格涅兹多沃的大祭坛而存在着。

斯摩棱斯克城是本地区最大的定居点,在其北方还有特洛浦钦(Torop,今特洛佩茨),勒左夫卡(Rzhovka,今勒热夫),当地人与斯摩棱斯克居民是同属,彼此都是庞大克里维奇部族的一份子。

克里维奇实在是庞大的族群,有着共同先祖的这群人与当今的时代早已分化成互补从属的数个部族。

基辅社群与斯摩棱斯克社群本是一家人,他们掌控者基辅大祭坛,而那里正是克里维奇人名字的由来。

移民并建立松香城的斯摩棱斯克人建造了属于自己的“血盟祭坛”格涅兹多沃。他们筚路蓝缕大规模垦荒,由于把持着第聂伯河上游河道,以河流之便早些年这里的民众与真正的紫袍罗马人有着生意往来,以至于一些东罗马商人干脆住在斯摩棱斯克城里,数代之后这些罗马人后裔已经融入其中。

各村庄的首领积极与罗马商人联姻,彼此以拥有罗马血统为荣,只是到了现在罗马人依旧待在克里木半岛的港口城市赫尔松(今塞外斯托波尔),斯摩棱斯克城的本地贵族,悄然变了样。

至少很多人有着罗马人血统,他们以此为傲。

斯摩棱斯克社群始终持续分裂着,北方兴起的两个定居点并没有离心倾向,就是彼此的旅途已经有些远,各地开始自力更生式的发展,唯有整个社群面临一些重大问题,远处定居点的首领才纷纷聚集在斯摩棱斯克开会。

社群大部分人口就住在斯摩棱斯克所在的河畔区域,水草丰美的膏腴之地养活着数以十万级的大河儿女。

近年来局面变得复杂、危险。

那些处在西部的村庄多半已经荒废,民众拖家带口在城市的东部兴建新的家园。一切皆是被动防御马匪的袭击,奈何这样的折腾无疑大大削弱整个社群的后劲。

更加令民众诟病的是,人员能带着细软、驱赶家畜换个地方重建村庄,难道大祭坛也能挪走吗?

当然可以换个地方再建祭坛,至于新祭坛的神圣性,有多少人会承认呢?

斯摩棱斯克这里人们割麦子都要小心谨慎,远处的两大定居点的民众一样高度警觉。

而这份恐惧也果然传到了东方的维亚季奇部族,当地人虽与斯摩棱斯克人不是一伙儿,多少年来彼此保持着和平的关系,正所谓唇亡齿寒,如果马匪继续沿河袭击,维亚季奇人一样要跟着遭殃。

前年发生过多次马匪劫掠事件,有小村庄遭遇残酷杀戮、房舍化作灰尽。

去年的袭击事件虽没更加残酷,但被焚毁的村子距离祭祀中心已经太近了。

民众拖家带口通过晦暗的卡廷森林抵达斯摩棱斯克,面临为难唯有聚族而居才能拥有最珍贵的安全感。

一双双眼睛凝视着他们的首领,所谓来自北方松针庄园的落难者、僭越权势的瓦季姆。

瓦季姆是个大英雄吗?此人尚未带领着斯摩棱斯克军队对北方马匪打出一场胜利。

他!大首领死得有些含湖,而他娶了首领的女儿,再以暴力手段解决掉所有反对者、质疑者之后,瓦季姆终成斯摩棱斯克老大。

他在841年彻底把控住权势,对于这一结果,倘若这小子能带领大家击败该死的马匪,继而带着军队北方占领尹尔门湖地区,那么承认这种人为大首领并无不妥。

可惜贯穿整个841年,瓦季姆的举措令民众失望了。

“打击那些该死的罗斯人?还有骑马的匪徒?当然要打击!前提是我的后方要绝对安全,我的权势必须是绝对的,倘若我在前方带兵征战,后方有本地贵族谋反毁了我的权势可不好。”

瓦季姆就是这样的态度,而他与首领女儿的孩子也在842年呱呱坠地,令本地贵族们欣慰的是孩子是个男婴。

即便如此,瓦季姆就彻底坐稳了首领大位?他的确杀死了几名地位高级的反对者,此举着实巩固了权力,无形中也是在为自己挖坑。

贵族们支持这么个人物实属无奈,合计否决掉其人的统治并非不可能,只是现阶段斯摩棱斯克需要瓦季姆这个家伙,只要此人存在,未来的大家就有资格进入尹尔门湖攫取新的利益。

简而言之,斯摩棱斯克社群的终极目的正是控制着南北商路,击败并吞并诺夫哥罗德由此显得极为重要。

贵族们都知道何为重要的事,可瓦季姆在过去的温暖季究竟在干什么?

第一次做了父亲,莫非仅此原因就忘却了复仇,忘却了带领斯摩棱斯克人去北方发财、击败马匪?他表现得有些怠惰,随着日子愈发接近秋收,对其质疑愈演愈烈。现在秋收无惊无险地结束,局面并不会因为粮食收入仓库就放松,时间也到了马匪们的活跃期。

深夜,村民们难以睡得它是。可怕的消息大家探讨太多,夜幕降临后也有余音绕梁的幻听。

户外风声变得恐怖,各家各户房门禁闭,仿佛黑黢黢的户外有着匪徒游弋。

长期的精神紧张完全能将人逼疯,情绪激动的人找到城市里有头面的人物诉苦。

本地贵族们何尝不如如此的精神紧张?因为自然而然的土地兼并,这种土地贵族的财富几乎就绑定在庄稼地里,他们有着自己的粮仓,极为安心马匪发动一些精准劫掠。

普通人、贵族有着相同的怨气,这份怨气与日俱增。

秋收就在紧张乃至肃杀的氛围中安然结束,马匪们没有在这个节骨眼捣乱实在是大幸。

不过不可高兴得太早,搞不好一袋袋搬至仓库的麻袋才是马匪觊觎的对象。

粮食,斯摩棱斯克社群不缺乏粮食,每一年还都有一些富余。逐渐增长的粮食使得社群人口一直在膨胀,碍于有限的生产力,当一片区域人口过于密集,就需要开大会安排一些村庄主动到大家商议好的地域建立新定居点。

在秋收基本结束,各地村庄的首领们骑着马抵达祭祀中心格涅兹多沃。也包括远方的同盟定居点,特洛浦钦、勒左夫卡、亚拉(亚尔采沃)当地的首领骑快马而来。

巫师在自己的血祭坛中杀牛宰羊焚烧麦子,以此献祭本族的丰收神。

今年的祭祀活动明显动静更大,那些眼睛敏锐头脑活络的人都能意识到今秋局势微妙的变化。

因为各地首领齐聚大祭坛,与大首领瓦季姆共襄盛举极为罕见。

毕竟这个瓦季姆哪怕在斯摩棱斯克已经住了十二年,按照传统相当于住了一代人的时间,在一些人眼里这位战败落魄流亡的“王子”,来一出赘婿噬主做了社群大首领是可以接受的。

但要让较远定居点的首领承认他,着实有一点难度。

今年局面的确奇妙,甚至是维亚季奇人的大首领居然接受了邀请,从更东的区域骑马而来。

各地民众忙趁着夏末最后时光晾晒新麦,再将麦子塞进粗麻袋中运回各村粮仓。他们必须快速,只因秋雨季节随时可能降临。

而一切就是千百年来的宿命,当时间到了九月中旬,当天空阴霾密布,第一场秋雨悄然降下,紧接着就是暂且看不到尽头的降雨。

整个东欧地区害于这场秋雨,干燥的大地重新变得泥泞,绝大部分地区完全变得寸步难行。

陆路交通近乎于断绝,唯有沿着河道旁的草甸徒步前进,亦或直接划船活动。

各地首领接受了瓦季姆的邀请,而这些人早已知道集会的用意。

高贵者们人是来了,一双双眼睛便盯着瓦季姆。

户外阴雨天气不断,茂密的卡廷森林正积极吸收阴冷雨水。降雨也伴随着大风,不时有松树枝被吹断坠落。

阴冷而潮湿的空气弄得所有人很不自在,哪怕是他们集会的酷似议会庭的木屋,这里的换将依旧不怎么样。

首领们都戴上狐皮帽子,披上貂皮大衣。

像是瓦季姆这样的尊者,他披着一件棕熊皮大衣盘腿而坐,暂且一言不发很是唬人。

“该来的人都来了,乃至远方的客人,我们斯摩棱斯克人的挚友。”当瓦季姆如此说话时,内心已经把自己归为斯摩棱斯克人了。

他最后一语针对的正是维亚季奇部族首领,科尔德诺城的赫多达(Khodota)。

赫多达并不谦虚,论年龄此人可以作为瓦季姆的叔叔。

“年轻人!”他说,“你想做什么,你的族人非常清楚,甚至我这种外人也一样清楚。你其实早该动手,不该拖延到现在!”

瓦季姆微微一笑,这份笑容多少带着一丝难堪。

“怎么?我说的不对?”

“你说得很对。”瓦季姆振作起身子,再好好清清嗓子:“那些马匪必须剿灭,但他们的本质是瓦良格人。具体而言是瓦良格人中的罗斯人,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如今罗斯人在北方做大做强,我老家的那些家伙完全为他们马首是瞻。那些袭击我斯摩棱斯克的马匪里,定然有背叛我的尹尔门人贵族。所以针对消灭这些人,我毫无心理负担!这一点,你们所有人尽可放心。”

的确,大家就怕当大军发动作战后,由于一定会与北方尹尔门斯拉夫人作战,出身那里的瓦季姆会动恻隐之心。

只是他如此去说就能换取所有人的信任吗?

坐在这里的除却几大临近定居点的首领,人数最多的莫过于斯摩棱斯克城中的权势者,这些人的决定着瓦季姆能否继续担任社群大首领。

归根到底,瓦季姆在此地依旧根基不稳,继承岳父的财产后只是使得他摇身一变成为斯摩棱斯克城中的一方大地主,究其实力依然远远不能完成一言堂的霸业。

“现在。”他说,“我训练的一千名精干战士已经大成。已经蛰伏两年了!我会向你们所有人证明,我虽来自域外,现在我的灵魂与身体都与你们站在一起。我会主动带兵发动作战,而你们……也应该按照传统拿出一些家丁农奴组成战士交给我。”

听罢众人互相看看,瓦季姆只是就之前的作战构再复述一遍,倘若有人拒绝或者质疑,一切问题也该在数月之前解决。

于是,特洛浦钦首领高调说道:“你带兵作战地方问题并非问题。像是我,我可以将带来的卫兵交给你,权当我对你的兵力支持。可你要知道,我的领地距离斯摩棱斯克有些远,再说,你提及的马匪……有一桩大事,或许你并不清楚。”

“什么事?”瓦季姆警觉。

“就在我领地的正西方,就在那边的洛瓦季河,一座肯定是罗斯人的堡垒拔地而起。谁都不是傻瓜。我们被马匪欺辱数年,我的领地侥幸没遭遇袭击,可是那些罗斯人简直将堡垒盖在我的面前。下一步,他们就是要攻击我呢!”

话音未落,首领之语就引得在场人们轩然大波。

“居然还有这种事?!”瓦季姆眉头紧锁:“你之前可没告诉我此事。”

“并非我的疏忽。也是我部的猎人偶然跑到洛瓦季河附近看到了那里的异样。”

旋即有人质问:“老朋友,你的人不会是看花眼了吧?!”

“绝无可能。白底蓝纹,马匪罗斯人的旗帜谁能看花眼?”

似乎特洛浦钦首领在暗示一件事,瓦季姆想了想,伸手遏制大家的探讨:“所以。你是希望我们的军队主攻清理掉你遭遇的那个罗斯人堡垒?”

“如果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首领笑嘻嘻回馈。

“可以是可以,只是现在时机并不成熟。”说罢,瓦季姆再看看大家:“其实我们都知道,报复马匪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截短他们的贸易线路。一年又一年,那方的骑马者都会带着大量货物去北方,罗斯人和南方的基辅分明做了盟约,夹在其中的我们被他们轮番袭击。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说着,瓦季姆勃然而起:“他们有骑兵!可我们的骑马者人数太少。但这群狂妄的家伙好巧不巧就在西德维纳河上修造了一座城市,那定然是他们的贸易站点,那里也一定堆积着大量尚未转运的货物。尤其是我们斯摩棱斯克距离那里也并不远。我决定带领战士毁掉那座城市,抢走所有的物资弥补我们这些年的损失,再将之付之一炬,让罗斯人也尝尝我们的怒火。”

作战有了明确目标,瓦季姆盯上了自841年夏季新兴的维捷布斯克城。

他也没法不对维捷布斯克不重视。

过去几年,都有骑马匪徒从西德维纳河方向袭来,不断偷袭斯摩棱斯克人村庄,在引起恐慌的同时也引起滔天怒火。

再说,他们对西方的河流与贸易线并不陌生,过去的年月斯摩棱斯克人很乐意堵着“希瓦之路”贸易线,向哪怕是过往的瓦良格人讨要过路费。

也就是最近的五六年,本是斯摩棱斯克社群向西方扩张的全新活动区变了天!他们一度已经与西方的德里戈维奇人、波洛茨克人有所练习,倘若没有强势外人搅局,膨胀的克里维奇的斯摩棱斯克社群就能逐渐控制西方,将那边的人囊括进自己的同盟似乎也不是问题。

就好似如今,维亚季奇部族虽为外人,与斯摩棱斯克已经事实上成为同盟。

可是罗斯人来了,他们与南方的克里维奇的基辅社群狼狈为奸,乃至和另一个世界的草原人合流。

以至于西南方向的拉的米奇部族也流传着马匪袭击的故事,这些恐怖消息传到斯摩棱斯克人耳朵里,弄得这些年仿佛到处都是对自己不利的敌人。

很多人都在疑惑:“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到处是袭击者。”

恰是因为遭遇过灭族之痛,瓦季姆现在做了斯摩棱斯克的大首领,他实在知道罗斯人的所思所想。

斯摩棱斯克社群有错吗?如果有,那就是挡着他们的路了。

难道这也算错?

那就以军事手段反击吧!自从动了军事反攻的心思到现在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一支实力较强的步兵军团已经建立,另有饱受痛苦的本地贵族、平民支持,组织一支约莫三千人的军队发动一场针对性极强的远征,定然可以大大挫伤罗斯和其卑鄙仆从的嚣张气焰!

即便到现在,瓦季姆并不知道由他选定的目标叫做维捷布斯克。

这不重要。他蔑称之为“匪徒之城”,决意待秋雨季节一过,就在初冬时节大地重新变得坚硬时发动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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