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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不断的箭失抛射真就打得堡垒里的罗斯人成了缩头乌龟。
对方迟迟不反击,进攻中的斯摩棱斯克战士们渐渐产生一种错觉。
一些持大盾的士兵居然扔下了盾,这种人并非临阵脱逃,而是靠着伙伴盾墙的遮掩,忙着脱掉自己累赘的衣服。
天气是冷,并非意味着跳进河水里短时间内就会冻死。
有自诩敢于冬泳着不惜冒险,于是便有无人赤足赤膊冲向水沟,嘴里叼着铁匕首跳进冰冷刺骨的水中并奋力向前游动。
他们想到一招,趁着罗斯人没明显反击的大好时机,摸到吊桥处割断绳子,为大军破门创造机会。
这就是战争中少数勇敢者的创造力带来的机遇,但是,他们太迟了。
如缩头乌龟般的罗斯人突然暴起!
“就是现在!走!”
耶灵格一声令下,他带着持十字弓的战士们复刻昨日的成功,突然献身对着依旧胡乱射箭的人轻轻扣动扳机。
由于广泛使用十字弓,守军中的一众奥斯塔拉半大小子纷纷成了神射手,箭失纷纷精准击中,破甲箭显然火力过剩,将无甲的斯摩棱斯克弓手击穿躯干,甚至一箭封喉。
恰是这一节骨眼,有守军战士的余光注意到城下作祟的家伙。
“老大!他们的青蛙在破坏我们的吊桥!”
听得,耶灵格眼光一瞟顿时头皮发麻。他刚刚光顾着躲避,果然敌人乱抛箭失的阴谋居然是这个?
“杀死这些青蛙!弓手,快放箭!”
突然的反击打懵了胳膊、手指酸痛的攻方弓手,面对同伴突然中箭有所退却。
却见那五名靠着在冰冷沟渠中潜水摸到木墙之下的“青蛙”,他们刚刚登陆就看到幕墙下同族无头的尸体。恐惧?不!有的是出离的愤怒。
五人忘记了恐惧,一时间也不奢望立功。
他们不想其他,只想着拼了命也要毁掉该死的吊桥。
十字弓的射速并非磨蹭得离谱,踏张上弦、插箭、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但有的守军战士虽年轻,在新奥斯塔拉城跟草原来客混久后,缺乏游戏打发无聊的年轻人就把射箭当做消遣。
年仅十四岁的奥斯塔拉战士艾文德又一次大胆地探查整个身子,他站在高处手握反曲弓。箭搭在右侧,右手大拇指戴上鹿骨扳指,对着正在割绳子的“青蛙”便是“草原式速射”。
他的胳膊还没有能力将反曲弓拉满,胜在能确保很高射速。
可是,箭失明明击中敌人,他们居然还在割绳子。
五人全部中箭,有两人暴露的后背像是长了麦穗(箭羽是棕黄色),他们呕着血手上动作并不消停。
控制吊桥的是两座小型绞盘,由于外侧木墙做得仓促,配套的吊桥系统同样仓促,破坏它并非难事。
一座绞盘已经破损,还剩下最后一座!
吊桥已经因绳索断裂而倾斜,距离它整体因破坏而落下仅剩一步之遥。
站在高处的守军看到了两名勇敢者,没有谁比艾文德看得更为真切。
“你们斯摩棱斯克人居然也有悍不畏死的勇士?!”
他不知道那名战士的身份,只是那人侧过脸口吐鲜血,瞪大的眼睛配上活像是胜利者才配拥有的笑意,持续奋力切割缆绳,即便此人后背中了不下十支箭。
“不!”情急之中,艾文德扔了弓,随手找来缆绳捆在脚手架一处凸起木头,抓紧这根绳毫无征兆地索降。
他略显踉跄地坠落,在泥巴地上打了个滚,愤然拔剑就向继续割缆绳的敌人冲去。
奈何他还是晚了一步。
最后的绳索突然绷断,即便此刻艾文德已经结果了敌人,他眼睁睁地看着吊桥轰然坠落,夯在沟渠另一侧的泥地。
谁都没想到战斗居然成了这个样子。
尤其是瓦季姆,他本就没打算设计破坏吊桥,毕竟弄坏了桥只意味着能摸到城门,至于攻破它还需另图招数。
一开始,退却的斯摩棱斯克大军完全愣住,一双双眼睛不可思议地盯住那坍塌的吊桥。
而一名手持亮白钢剑的年轻瓦良格战士站在桥头,而起身后就是禁闭的木门。
那反复是一种挑衅,眼罩蝴蝶盔、略显单薄的身躯,战士仅着一把滴血之剑,仿佛在说:“赶来挑战者必死。”
谁要和这种莽夫单挑?也就是瓦良格人爱做一些决斗。
那种事情斯摩棱斯克村民有所耳闻,至于本地人……决斗不被推崇,反倒是矛盾双方组织年轻人、很讲究地赤手空拳打群架,一次调和矛盾。
现在是真正的战斗,何不群起攻之?
瓦季姆做梦都想不到吊桥现在就塌了,他大喜过望,挥舞着剑大吼:“还愣着干什么?!快冲!感谢火神庇佑!光荣属于斯摩棱斯克!”
或是被“火神庇佑”一语振奋,一说是呆滞的战士终于意识到机会。
有持弓的斯摩棱斯克战士忍着胳膊酸痛,对准桥头那年轻战士就是射击。
公平的说这些猎户的箭术颇为精准,箭失的确击中了那战士的身躯,奈何骨制箭簇甚至不配在板甲衣上留划痕。
哪怕有射手换了珍藏的铁簇箭,一样无法洞穿战士那经过“表面硬化碳钢片拼装的板甲衣”。
不可思议!简直荒谬!
射手们根本不理解,那瓦良格战士刀枪不入吗?
起初身陷令圄的艾文德的确恐惧,直到它的板甲衣与头盔被箭失蹭到,恐惧很快化作了年少轻狂的蛮勇。
此子干脆敞开双腿昂起胸膛,反正身躯的正面都有甲衣,嚣张地充当敌人的靶子——无法击穿的靶子。
“够了吗?!”艾文德突然以斯拉夫语厉声反问:“我乃奥斯塔拉的艾文德!这里是罗斯的城市维捷布斯克!来啊!逃跑者瓦季姆,与我决斗!”
公然叫板?!瓦季姆根本想不到一个童声尚未完全变成成年男声的半大崽子居然像自己挑衅。
冲击?不。看看那木门附近区域倒毙的战马,马腿不翼而飞。自己若是冲去岂不是中了他们的阴谋?!一定有射手盯着机会准备狙杀,瓦季姆确信堡垒中神射手,就等着自己去送死。
斯摩棱斯克军在缓速推进,射手们见射箭毫无意义纷纷退回盾墙。
即便他们在模彷瓦良格人的盾墙,一面又一面圆盾互相堆叠实在唬人。
可是,这也算是盾墙?!远观像是一回事,近看就是另一回事。
即便是过于年轻的艾文德也察觉到此乃拙劣的模彷。
守军向敌人射箭,扭力弹弓也开始发威。
攻方开始有人中箭,情况却与昨日情况完全不同。
后人挤压前人,前方正保守箭失标枪蹂躏却退无可退,人群愈发密集,士兵们互相挤压且后方战士仍在前进。
越是靠前的阵列场面越像是鲱鱼罐头,中箭者要么咬着牙坚持,要么松软身子被同伴们活活踩死。
攻方开始自发地将圆盾举国头顶躲避犀利箭失,此举却有效果。
破甲箭并不能完全击穿斯摩棱斯克军队故意做的橡木盾,箭簇击穿木板后箭杆卡在其中,箭簇能否杀伤敌人全凭运气。
现在开始,攻方士兵至多手掌、胳膊中箭,害于乱战中士兵集体激发得超强肾上腺素水平,哪怕是受了严重的伤也感觉不到疼痛。
仿佛!一摊蠕动的怪物缓慢地向维捷布斯克堡垒移动。
仿佛!只要怪物通过吊桥即可撑破大门,完成他们梦寐以求的破城。
东门之桥岂是年仅十四岁的艾文德一人可守卫的。
是做懦夫?还是做英雄?哪怕只有一小会儿?
“我是英雄!如果战死,我就会进入英灵殿!”他自言自我鼓足勇气。
年轻人对那些传说深信不疑,更是因为坚信自己本质上是为罗斯王而战。最好是一夫当关杀得敌人无法过桥,成功活下来成为英雄,搞不好未来还能被国王提拔成常备军将领!
至于在洪流中战死也是死得其所。
敌人举在头顶的橡木盾好似坚硬毯子,意识到继续乱射一通就是浪费箭失,耶灵格索性下令终止射箭。
耶灵格是断不会打开大门的,他不断喊话命令艾文德抓着绳索,由兄弟们将这个鲁莽小子拉扯回来。
奈何一遍又有一遍的喊话、最后干脆演变成脏话咒骂,任何话语对那小子分明是对犟牛弹琴。
“该死的蠢货!真的要做英雄吗?!”
耶灵格看看左右,他看到了更多跃跃欲试的年轻人,显然大家都一直到艾文德那小子要干什么,没人抱怨那兄弟的鲁莽,恰是大伙儿都想做英雄。
的确,兄弟们都是这样的态度了,强令他们继续防御,保不齐一群血气方刚的崽子们就集体打开大门与敌人厮杀。
与其那样乱冲一气,还不如在自己的指挥下打得更有章法。
耶灵格老了不以为冲杀不动,他依旧不会打开大门,而是大手直指十个年轻足够大的战士。
“你们几个,带上剑与盾跟我走!其他人,站在高处继续向敌人射箭!用缴获的箭!”
罢了,他又补充嚷嚷一句:“可别伤到我们。”
多根缆绳抛下,耶灵格背负圆盾,腰悬钢剑与手斧,与一众奥斯塔拉的半大小子们迅速完成索降。
艾文德有些诧异,怎么一众兄弟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在前方就是噼天盖地的虎视眈眈的斯摩棱斯克战士,他们搭着密集盾墙,一根根矛一致向前,奈何,耶灵格透过盾墙缝隙,看到了那些敌人一张张紧张面容。
“斯摩棱斯克人,你们还没学会如何搏杀?”
狭窄桥梁为守军创造了条件,兵力严重不对等的局面大大改善。
坍塌的吊桥切实造就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局面,而守军出动了十二勐士,为首者正是经验丰富的老兵耶灵格。
耶灵格狠狠掐了艾文德脖颈一下,很不客气地骂道:“你就是个莽夫,因为你的愚蠢行动,我不得不站在这里给你解决问题。”
可艾文德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老叔,仅是处决俘虏和谈光荣?!你说的,我们在血祭奥丁。你瞧敌人已经逼近。”
“不错!血祭奥丁。”耶灵格不再废话,非常冷静地命令:“盾墙!”
“吼哦!”
一阵响亮战吼盾墙搭成。
即便他们尽是些半大小子,血统上实在是纯粹的北欧人,具体而言是瑞典梅拉伦湖出身的北欧小金毛与大金毛……
不过,他们实实在在穿着罗斯样式的战袍,乃至这搭建起的单薄盾墙蓝白相间。
“稳住!我们不攻!守住桥头让他们送死。”耶灵格继续命令。
一把把制式钢剑搭在盾上,比起噼砍它更适合刺,尖锐、坚固弹性与硬度的箭剑比进军的斯摩棱斯克人之矛头锐利百倍。
碍于后队推搡,士兵被挤压着进入桥头栈桥,继而踏在坍塌的吊桥处。
他们是瓦季姆训练的精锐士兵,各个对罗斯匪徒苦大仇深,可真的又机会与敌零距离厮杀情况又有所不同,不少人怯懦了、惶恐了。
一方在吊桥谨慎挪动,一方摆出有弧度的契型盾墙。
耶灵格作为指挥官位于阵中,他赌上了自己的命,而厮杀即刻开始。
守军的盾遮掩大半个身子,戴着面罩头盔的脑袋纷纷缩在盾后。耶灵格很聪明地把握住时机给木墙上待命的十字弓手命令,于是,包括搬上脚手架的全部四座扭力弹弓协同作战,箭失、标枪划过耶灵格的头顶,对着正面之敌打出暴击。
他一共就只有四座保养很好的扭力弹弓,本想着那东西安装在雪橇上,在冬季还能去不远处碰运气狙杀几头熊来着,意外的大战中用来杀敌算是用在了正路。
一根标枪甚至击穿了两人,尖锐矛头还刺伤伤了第三人,硬质皮甲在其近距离射击下行同宿舍。
像是糖葫芦般,三人连带着贯穿身体的矛直接跌落壕沟里,短时间内沉入沟底。
如此射击不在于杀死多少人,而是完全打乱了攻方布局。
“我们走!”耶灵格继续命令。
当守军的盾墙开始推进,短兵相接完成开始。
战士们身体抵着盾,高悬的右手握紧钢剑对着前方不断戳刺,刺杀看似杂乱无章却非常高效。
阵脚大乱的攻方被同伴挤压着进入吊桥仓促应战,他们还来不及调整自己的盾,短矛在此也变得施展不开,就勉强举盾拔出手斧与敌对攻。
就在乱战中不断有人被钢剑刺中,缺乏防御之处一旦中箭就是致命贯穿伤,当即坠落壕沟里,被缓慢流淌的西德维纳河河水沿着环形壕沟缓慢冲入主河道……
而那些足够沉重的伤兵沉入沟底。
耶灵格继续命令:“年轻人,继续刺!血祭奥丁!”
堡垒的守卫着们站在桥头岿然不动,盾墙屹立于此,盾上的涂色白垩泥因敌人之血完全染成了红色,而菘蓝的条纹更显绚丽,形成典型的红白蓝色带。
十二名染血勇士不止是奥斯塔拉战士,他们更代表罗斯王国的荣耀,与奥丁战士之光荣。
高处的友军始终在射击,回敬敌人糟糕的骨簇箭,不求它杀伤只求乱敌阵脚。
于是,斯摩棱斯克军队完成成了添油战术,后队看不清前队的遭遇,同样瓦季姆也看不清,有这位“勇敢者”不断命令,后队只好拼命挤压前队。
耶灵格气喘吁吁,他还能继续战斗,却见身边的小伙子们丝毫不见疲态。
“年轻真是好啊。我年轻时都没打过如此舒服的仗。”
老头子不禁的叹言被艾文德听到,这小子戏谑道:“难道老叔你真的老了?”
“是老了,倒是还能继续战斗。现在都知道怎么作战了吧?也许你小子说得不无可能。”
“什么?”艾文德喘着粗气问。
“就靠我们一百人,如若机会得当就能耗死这群敌人。机会不是等出来的,记住,是诸神恩赐我们机会,你们都把握住。敌人又上来了!继续迎战!”
于是,刚刚得以喘息的守军十二勐士,又投入到新的厮杀,沐浴新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