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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披丧服的骊阳大学士和兵部尚书相继出门。
王府大门敞开,走在前头的王安便先看到门外街道上的老汉。
老汉邋里邋遢,朝他和王明凯两人憨笑,一口黄牙露了出来。
肩膀上扛了桩棺材的徐晃咧嘴笑道:“王学士还有尚书,老仆我奉世子的命令来,听说王学士在愁给二公子订一副什么规格材质的棺材苦恼。特意派徐晃去长安城里有点名声的寿才店订了一桩来给你们送来。”
“毕竟人死为大,走的体面才重要。那个二公子的手指呢就在里面,留个全尸才好。”徐晃一本正经,一腔正气地胡说八道,半点没有畏惧王家的模样。
王安不愧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狐狸,面对此番挑衅侮辱,脸上没点要生气的模样。和颜悦色地朝老仆笑言:“麻烦老汉了,这么重的东西,能抗来说明老汉也是不一般。这世子身边,高手如云呀。”
老仆不谦虚,自夸自个的厉害,是大道可期。
王明凯干脆直接当作没看见老汉,来个眼不见为净,杵在原地。
王安给府邸的下人使眼神,几个王府的仆役合力一起抬下老仆肩膀上的楠木刻制的棺材。
老仆徐晃异常配合,不整弯弯肠子,半蹲下身子让那些个仆役好搬走棺材。
徐晃见世子吩咐的差事完成了,他一个洒脱转身,嘴里哼几首戏曲唱腔,一路脚步飘浮,兰指掐弄,逢场作戏?戏足!
待到古怪老汉消失在视野里,没那气势压迫,王明凯原先紧绷的身体才放松几分,后脊早已汗湿夹背。
“这位邋遢老汉的修为当真了得。”
王明凯尤有心悸,若是刚才那位老汉暴起杀人,他和父亲恐怕真要惨死当场。
王安目露寒光,握紧的拳头发出稀碎的响声,眼眶中透着血丝,咬牙切齿:“这个兔崽子,好一个北梁世子!好一个大逆不道!”
“好呀!好呀!”一连贯说了几次好字的王安一巴掌挥向旁边的仆从,势大力沉,竟然把那个可怜的仆从打晕了过去。
愤怒至极点的王安并非失去分寸,立即命令王明凯去把他私藏的四位大理女子全都暗中带过来。
顺天府衙门对峙,他王安就算不能让那小崽子身死,也要让他掉一层皮。王安与王明凯分两路分别坐上马车朝向不同的方向驶去……
王明凯殊不知身后,早有人暗中跟随,脚步甚至要比他更快。那一抹青影穿梭在长安城大街小巷中,牢牢跟紧马车。
离开王府的徐晃偷偷摸摸地溜进一家不起眼的小书店。书店门没上锁,一推就开。
书店不大,几盏油灯站在古旧却一尘不染的红木木桌上,几排书架整整齐齐的放在后头,书架上摆满了书,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多余的书籍便放在地上,除了中间留了供人行走的道路,入眼所极,皆是书,顺夹杂着淡淡的墨香。
“是徐老哥?”,书架之后有人说话,斯文亲和。坐在里头读书的男人知道是徐晃来了,等到徐晃近身些,男人抬起那副惊世容颜,笑而不语。
一身黑色对襟长衫的男人,二十出头的年岁,眉眼清俊,黑发盘起。背靠着书架坐在木桌上,举止不羁,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旧书。
徐晃嘿嘿一笑,两人对视,后者豁然开朗,恍然大悟。男人起身领着徐晃两人兜兜转转,走到一处摆满了各式装订书籍,书籍名字稀奇古怪的架子。
男人做了一个请势,徐晃斜着眼瞅向他,猥琐深笑,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世人都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黄金屋我没见着有人能读的出来,可颜如玉,我瞅张衍兄弟有几分得道。”
张衍抱拳供着手,谦逊道:“差了几分,差了几分。和徐老哥比,张衍懂的还不够多。”
徐晃明知故问:“那方面?”
张衍点点头,前者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询问:“臭小子上道,徐老哥是真欣赏你,有没有兴趣跟在世子身边谋个差事?”
张衍想都没想,连连摇头,说了个理由,“我来长安三年了,想考取功名光耀门楣,让家中姐姐过上几天舒服日子。”
“事与愿违,这功名没捞到,白白蹉跎了三年甲子。我在这长安待够了,腻味。下午就回金陵。”
徐晃自称是男子的知心老友,半点不假,认识一年久,男子脾性被徐晃摸的通透。
徐晃知道有些事强求不得,该是谁的就是谁的道理,既然男子对求官功名都没了兴致。那么对跟随世子的功能就越小了。
徐晃略微沮丧,叹息一声,不说什么,转身翻书看去。
张衍嘴角浅笑,一样回到藤椅上捧书阅读。边读边说道:“徐老哥看上了哪本书尽管拿去。”
徐晃把从书架上摸来的一本神仙书,放在灯下研读,心不在焉的回一句:“保证不客气。”
另一边,顺天府衙门。
一袭玄纹云袖白衣的徐扶苏和大学士王安近乎同一时间来达。披缟素丧服的王安先行下马车。
徐扶苏因腿脚不便,折腾一番,坐在轮椅上的徐扶苏手心握着无字玉扇的扇柄,由齐咏春推着他进入顺天府。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没有,走在前头的王安压根没有和这个北梁世子说话的兴趣,似乎没有把世子放在眼里。
徐扶苏轻摇玉扇,神情自然,没半点紧张。
一阵威武喝声后,两人皆是当朝数一数二的人物。
一位是骊阳异姓王徐芝豹的嫡子,北梁世子徐扶苏。另一位则是骊阳文官党派的领头羊,身兼翰林院大学士和东林学宫文殿殿主的王安。
哪怕是刑部尚书严哲都不敢过分怠慢二位。尚且没有定罪,于是乎严哲让衙门的手下搬了两张桌椅。
严哲端坐高堂之上,中气十足地郎声道:“升堂!”
两侧的衙门侍卫齐声威武。
严哲抄起惊堂木往案上一拍,令止声停。
他望向桌案下的两人,先询问徐扶苏道:“本官已知案情案件经过,接下来本官问,你答是或者否即可。”
坐在轮椅上的徐扶苏颔首致意,静等严哲发问。
“王学士呈起诉讼,说是你杀了王二公子王明杰,是或不是?”
徐扶苏收起玉扇,眼神坚定,摇头失笑:“扶苏无罪。”
“可有证据,证明你的清白。”严哲继续发问。
“没有证据。”徐扶苏淡淡道。
严哲了然点头,转过头看向王安,“王学士,还有没有能够证明徐扶苏杀了王明杰的证据。”
王安神情自若,胸有成竹道:“我已让我儿王明凯去把那四位大理杀手带来。严尚书一问便知。”
“按照骊阳律法,杀人者应杀人偿命!”王安偏头,冷漠地撇过徐扶苏一眼,拱手道。
严哲面容严肃认真,“若是你拿的出证据,本官自然会秉公处理。”
徐扶苏眯了眯凤眸,没有说话,似乎和王安一样,都在等。
轮椅上的那一袭白衣平静如水,与王安对峙公堂。
忽然,惊变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