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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王爷的大名在中国是妇乳皆知、家喻户晓。也不知从哪个朝代的哪年哪月开始,人们便把他供奉在非常重要的位置——灶台的旁边。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他是“一家之主”,要保护全家人的平安。
那么灶王爷究竟是何许人也?据说:他老人家本姓张,平时总爱骑着一区骠肥体壮的高头大马;他威风凛凛,相貌堂堂;手里总是拎着一支银光闪闪的铁杆红缨大枪。
他从不擅离职守,只是每年腊月二十三那天,才离开一段时间,到天庭向玉皇大帝去汇报工作。他会把每个人全年的表现都如实地向上司汇报。他大公无私,例如:张驴子以为与他同姓能得到他的些许偏袒,但是错了,他回答是两个字:“不行!”
俗话说的“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里可能有别的涵义。但送灶王爷並不难:就是腊月二十三那天把他的神像用火点燃烧尽即可。但有一点:人们那时可要格外小心,不能乱说话。
尤其对那些不管好赖话甚么都说,嘴上没把门的小孩子,须买些灶糖把他们的嘴粘得严严实实。谁不希望灶王爷上天只说好事呢?所以这时特别敬畏他。
给别人起外号的人可能理解灶王爷是个蛮不讲理的人,他们有的人不仅敢把凡夫俗子的男人起的外号叫灶王爷,甚至还有的人竟敢把女人也起个叫“灶王爷”的外号,真是胆大妄为,令人啼笑皆非。
但是最闹心的、最倒霉的人还是非裴老令公莫数。上帝像和他开玩笑似的:偏偏就把这个前无古人的目前中国绝无仅有的女“灶王爷”送到了他家去,做他的老孙子媳妇。
这个“灶王爷”是立山区太平村一家马姓人家的长女名为素兰的小女子。她白白净净,眉似柳叶,眼如两汪秋水,双眼抱皮鼻直,口圆,小红唇;她头发乌黑同墨染;她实有羞花闭月、沉鱼落雁、楚楚动人之芳容。从她脖胫以上看:可以说是个千里挑一的窈窕淑女;但是美中不足的她是小矮个儿,但可绝不是侏儒。
她的个头如此之矮,人们众说纷纭。有的以为是她父母个头都不高的原因;有的以为是“妈矬矬一窝”的原因;还有的以为是因为她心眼太多,实际这些人都有些盲目。
还有一种有些道理的说法是:她的母亲是童养媳,十六岁就有了她。意思当然是说她妈身体发育尚未成熟就生了个先天不足的女儿。
但是上面说她的心眼多实是不假。别看她个儿小但脾气却很大。比常人要大得多得多。
她姑娘未嫁之时家人就谁也不敢惹她。她有时做错了事父母说她两句,那可不得了!她能一连几天不吃不喝、连哭带闹、寻死上吊。后来闹得她的父母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得低声向她求饶说:“小祖宗,你放过咱们吧,你是咱家的“灶王爷”行不?”这无意间说的一句话被邻家一个叫刘大嗓门的娘们听到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几天功夫,左邻右舍全都知道老马家有了两个“灶王爷”。这个外号对马大小姐可大大的不利,她已十八岁时,还没嫁出去。
谁家不害怕?谁家愿意娶回个“灶王爷”来受她管制,看她的下巴颏过日子?越是这样她的脾气就越来越大。后来弟弟和妹妹只要惹她有一点不高兴时,便遭到拳打脚踢,有时甚至被打得鼻口窜血。
直到二十岁赶上兵荒马乱那年,月下老人才让她与裴家二公子裴仕喜结成了秦晋之好。刚过门时,她极力掩饰自己没把原形毕露出来,因为怕人家把她休回娘家。然而婚后一年,“五鼠”之一的老大“笼中鼠”出生后,她就现了原形。
那是腊月里他们还没有分家的一个夜晚:她大伯哥的孩子较多,晚上睡觉比较拥挤,便让丫头中叫老秀子的睡在她的炕上。这下可把她气坏了,怎么瞅这个孩子怎么不顺眼,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半夜里把孩子从热乎乎的被窝里蹬出跌到地下。那孩子的头摔出个大包,连痛再冻,哇哇直哭。
第二天,她还装作不知道。有时她直言不讳地跟婆婆说:“要这些丫头片子干什么?白吃饭,给人几个算了。”后来她见有的小侄女淘点气便破口大骂起来,什么难听她骂什么:“这些个臭臊x、养汉老婆,怎不得点温病把她们都温死……”实在不堪入耳。
她大伯嫂是个大家闺秀,知书达理。她深知自家男人残疾,撑破鞋挣的钱没有做车工的小叔子挣得多;自己孩子又多,人家和你在一起过吃亏这个理,便忍气吞声,低三下四的忍让着。
但是就这样也没有维持多久。又有一天,还是那个孩子又到她炕上睡觉,半夜她又把那孩子蹬到了地下。可这次出了事:那孩子的左眼在摔在地下之时被一种有尖的东西扎瞎了。上一次那孩子没敢说出是被老婶蹬到地下的;这次她向大人讲了实情。
裴老太爷听了以后,心里寻思:这小女子怎么这般狠毒,如果继续下去,孩子们的性命都要难保了。他思之再三最后痛下决心把这个家一分为二。
他语重心长地跟大孙子媳妇说:“谁让咱们命苦没有能耐没有享福的命别耽误人家享福,人贵有自知之明,咱们有罪自己遭……”
上一章中,令裴老太爷心有余悸的就是这件事。多亏他及时把家分开,否则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人们不禁要问:“‘灶王爷’如此猖狂、恣意妄行,怎么她的爷公,婆婆、丈夫竟无一人敢管她呢?更何况他们所处的年代是封建礼教这座压在中国劳动妇女头上的大山还没有被推翻之时呢?”
这其中的原由,得让我细细地道来:他们分家时,裴老令公年事已高心力憔悴,早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在那有今天没明天的时候,他哪里能忍心让老孙子妻离子散,只得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她婆婆年纪轻轻就守寡,她的老公爹为了笼住她不扔下三个孩子而改嫁,便什么活也不让她干,什么事也不让她担;更为甚者,怕她寂寞难忍,还特意每天给她几个小钱去邻家看个小纸牌。因此她什么家务活也不会干,什么事都拿不起来,失去了婆婆的威严。
最后得着重说说灶王爷的老公裴仕喜:他个头为中等的下限;他五官端正,面皮白净,双眼抱皮,天廷饱满,地阁方圆,一脸福相;他为人老实厚道不善言语;但他胆小如鼠,走路都怕踩死只蚂蚁。他的胆子小到有一件事可能令你都难以置信的程度。那是他们生第二个儿子——酒鬼鼠身上的孩子的事: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早上,他已到临产的妻子由于没记准日子,在没有接生婆时就把孩子生了出来。正常人这时必须马上去找人,可他却拔脚就跑,跑得无影无踪。第二天当别人把他找回时,那个孩子已没了命。
她的男人从此在“灶王爷”的眼中的威信便降到了最低点,这样“灶王爷”就真正成了裴家名副其实的一家之主。裴仕喜对“灶王爷”是言听计从:她指哪,他就打哪;她让他往西,他决不敢往东。
在家庭中,妻子主事也不一定就是坏事。中国有史以来,相夫教子把小家管理得井井有条;把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女强者也举不胜举。但是“灶王爷”怎么也不配称为上面这样的贤妻良母。
父母也是孩子的老师,她家的孩子在这样一个极端自私、唯利是图、一手遮天的母亲的教育下,若能走上正道,堂堂正正的做人那才怪呢?
“灶王爷”特别古怪:她恨人家有;笑人家无。她家在工业街石头房住时,同不少邻居一样,业余时间到山上开了点荒,种点苞米、蔬菜什么的。他们两口子以前也没莳弄过地,所以种出的东西没有别人家的长得好。
有一家汪姓的邻居与她家只隔一个门,在山上挨着她家也开了点荒种了些东西。两家种的东西大致相同;有苞米、芸豆、大葱等。那家挺内行;该上粪时上粪;该铲时就铲;该培垅时就培垅,所以人家种的东西哪样都比她家的强。
有一天,她看那家的苞米棒已长出来,而自家的还没有人家的一半高,这下可气坏了,怎么瞅怎么不顺眼;越瞅越来气!
有一天,她看天渐黑没有人了,便到那家园子里把长得好的、大的都给拔掉了。她的坏心眼太多,怕人家怀疑是她干的,便把自家的长得不好的也拔掉了几棵。
第二天,她还偷偷地瞄着人家,看那家人上园子去了,随后跟了去。等那家人到地里正莫明其妙时,随后就到的她便破口大骂起来。她装得太像了,简直把“祸害人的人”骂得狗血喷头。那家根本没想到是她干的,怎么能责怪她呢?过后她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她这样做即损人又不利已,可她偏这么做。
后来那家的芸豆又先下来了,她便把人家的摘下许多,放在筐底,上面再盖点大葱拿回了家。后来那家去摘芸豆时,发现大的都不翼而飞,也没吱声。可是第二天根据她倒垃圾里的豆角线认出来是被她摘走了。
那家主人指问她,她拒不承认还蛮不讲理,一口咬定她的芸豆是买的。她还振振有词地把人家骂了一顿:“啊,你他妈血口喷人!你看见我到你家地里摘了么?你说和你家的一样,那世界上一样的东西老鼻子啦,都是你家的?
后来那家一看她胡搅蛮缠,破裤子缠腿,实在受不了了,便甘拜下风,自认倒霉,不敢再招惹她。
她没事总上山转悠,别人园子里那点东西,她总是历历在目,心中有数。再说别人家也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去看着那点东西,这样她就更加放肆了了!地里下来什么她家就先吃什么。你说这叫什么人性?后来有的人干脆不种那点地了,省得惹那个气,不值得。
工业街那个山坡上有很多无主坟,其中有一个是用砖磊的,但塌了一半。有那么一天天黑了,“灶王爷”像个幽灵似的在那渡来渡去想随手捞点甚么,别白来一趟空手回去。
当她进到那个棺材丘子旁边一家地里摘黄豆角时,看见了几个“鬼火”,这时她就有些害怕,后来刚摘几把豆角,突然见那个棺材丘子里又站起个人来!而且那个人也不吱声,奔她就过来了。
这一下子可把她吓坏了,她豆角也顾不上要了,撒腿就拼命地往家跑去,进屋一头栽倒到炕上。那天她跑过去不久随着身后走过来了附近的一个叫吕二狗子的人。当时坐在道边有几个人正在闲聊。
吕二狗子手里拿着她扔下的那些还没成熟的豆角对那几个人说:“你们看看,这不是祸害人么?”其中有一个人问:“谁干的”吕二狗子气愤地说:“刚才你已经看见她跑过去了。”其实大家心里早就明白,但谁也不爱搭理他。
他走后,有一个人讥讽地说:“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套号的还说人家,他比人家还厉害呢!该,活该!把秧子都给他拔了才好呢!”
大家为什么会这样讨厌这个叫吕二狗子的人呢?他也不怎么样!他与“灶王爷”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春天谁家栽地瓜,都得买地瓜秧,但他从来就没买过,而且还照样栽。谁也想不出他是怎么做的。
他不和别人家一个时间栽,总比别人家栽得晚几天。他等别人家都栽好了,晚上便开始行动。他专挑离他家的地远一些的地里,去拔人家已栽下的苗。他不可一家拔,挑好几家的拔,而且在你家垅上隔一棵拔一棵,他也不嫌麻烦,因为他功夫有的是,省钱占便宜就行。
他会抽烟,但从来不买烟。他这个人还好将就,不挑好坏烟。你抽香烟他就抽你的香烟;你抽老黄烟他就卷你老黄烟抽。他抽的就是一个“伸手牌”的烟。晚饭他去串门的人家都是会抽烟的,他抽足了以后才回家睡觉。
“灶王爷”那天被他吓坏了:因为他在坟后边突然站起来,就像从坟里站起来一样。别说她是个女的,就是男同志也没几个人不被吓着的。
她回家后,躺了好几天,后来附近有个神道道的老郑太太问她说:“你家以前是不是供过胡三太爷、胡三太奶?”她回答说“供过,现在在大伯子家供着呢,”“这就对啦,挑理啦!应该由你供,赶紧去请过来供上就没事了。”
她很迷信,真就信了老郑太太的话,去了大伯子家。大伯嫂不同意她拿走,但最终还是让她拿走了。“灶王爷”是如何拿走“胡三太爷、胡三太奶”的,请看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