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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翰终于找到了龙头说的那所医科大学，四周探索之后才确定了龙头说的那间公寓，缠着红绳的破旧钥匙打开了沉重的铁门，如同龙头在笔记里写的那样，所有的设备都在，病床、推车、氧气瓶、洗胃机、无针注射器；手术床、照明设备，手术器械和各种台、架、凳、柜，还包括显微外科设备；接触治疗机、浅层治疗机、深度治疗机、加速器、60钴治疗机、镭或137铯腔内治疗及后装装置治疗；半导体冷刀、气体冷刀和固体冷刀；心脏除颤起搏设备、人工呼吸机、超声雾化器；高压氧舱、眼科用高频电铬器、电磁吸铁器、玻璃体切割器、血液成人分离器……常见或是不常见的设备，这里摆了不止一个房间，盖着防尘布。

“你就是在这里和深蓝有了第一次接触吗？”李翰关上门，开启屏蔽设备。把木牌放到洗胃机上，特意用白布将木牌上的字掩盖着。

正当李翰准备洗漱休息的时候，意外的敲门声传来。

“你好，你是新来的吗？”问话的人看起来有二十几岁，穿着医学院的制服，但是一头油腻的头发让李翰无法相信他是一个医学院的学生。李翰快速地审视这眼前的这个人，通过参观物的对比，很快就得到了一个接近的数据：身高175cm，体重60kg，臂长76cm，中指长11.5cm。

“你好，我叫李翰，是才搬来的。”

“喔，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黎畅，就住在你对面，刚才听到有动静，我还以为来贼了。这房子有几年没人动过了，你这突然一动，我还有点奇怪呢，这是你家？”

“算是吧。”李翰一直站在门口跟黎畅对话。

“你不请我进去坐坐？”黎畅说，“也对。你才回来，这么久没住过人的房子，肯定要打扫清洁，等你都弄好了，我再来作客吧。你吃东西没？看你这么晚才来，肯定没吃吧，我请你吃东西，也当是为你接风。”

“好啊，等我拿点东西。”转过身来，把门带上，拿好钱包，再次出来的时候李翰发现黎畅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整理了他的头发。

“嘿嘿嘿嘿。”黎畅傻笑了几声，“一天没起来过，所以忘了洗漱。”水滴顺着发尖落到了黎畅的鼻子上。

“你等下。”转过身来，把门带上，拿出一方毛巾，再次出来的时候李翰发现黎畅的头发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干了不少。

“嘿嘿嘿嘿。”黎畅傻笑了几声，白色的t恤湿了一片。

“你这人，好玩。”李翰把毛巾给了黎畅，“别用衣服了，还是用毛巾吧。”

接过毛巾，黎畅也没有用，只是随意地搭在肩膀上。“这楼下有一家深夜食堂，超级棒的。你有没有偏好的食物，说不定老板为会为你特别制作一份。当初我就是因为那份特制的西兰花汤上的瘾。”

来到了黎畅说的食堂，很小的布局，只有几套桌椅随意地放置着。还有一个半开放式的后厨，隔着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形形色色的工具与食材。食堂里有四个客人，李翰看了他们一眼就大概猜到了他们的社会属性。

“来了？”食堂的老板招呼着黎畅坐下，“你朋友？”

“刚认识的，是邻居。”黎畅说，“我还是一个套餐，你要什么？”

“茶泡饭吧。”李翰想不到有什么好吃的东西，便叫了一个不难吃的东西。

食堂的老板大概三十五岁左右，如果不是脸上那一道长长的伤痕，你会觉得他是位斯文的绅士，事实上哪怕有了这道伤痕，他依然给有可靠的感觉。李翰想，这种人是见过天地，见过众生的。

想到这里，李翰就想到了木透。木透说世界上的人很多，但大致可以归在四类。多数人，见天地，见众生，见自我。李翰起初不明白，木透的笔记里也没有更多的解释，但这三年来，李翰确定他见到了众生。

在李翰思索的时候，食堂老板并没有离开。当李翰回过神的时候，食堂老板说道：“一碗茶泡饭毕竟简单了。你风尘仆仆的来，应该安安心心的留下。既然你不确定有什么好吃的，我可以给你一份试吃品。”

李翰点头道谢。

“这里来的多是常客，大家都很相熟。”黎畅说，“你看那个穿西装带眼镜的，他是附近广告设计公司里的一名设计师，去年他的父亲出了一次车祸瘫痪了，所以他拼命的加班兼职，想要维持家里的生活，挺不容易的。他喜欢吃鸡蛋面，每次老板都会给他多加一份溏心蛋。他很感谢老板，你看这店里的海报设计，都是出自他的手。”

“嗯。”李翰轻轻应了一声，他不光知道那名男子是位手绘设计师，还知道他兼职夜场的陪酒。李翰并不熟悉绘画，但是他曾经遇到过一位画家，这位画家找李翰来倾诉问题，李翰注意到画家在平静的时候总是右手呈握笔状按在桌面上，好像随时都可以起身创作。进门时李翰就留意到了那名男子也有这种姿态，李翰便猜想这个男人或许也是一名绘画者。但是，走过这个人身边的时候，李翰却看到这个男子领口上夹着一枚特制的别针，这是只有经常在夜店流连的人才会知道的事实，这种别针只有兼职陪酒人员才会配戴，男的带十字纹章，女的带黑色玫瑰。李翰当时就有些疑惑，一位可能是画家的兼职陪酒人员，必有故事。

“你的套餐。”老板给黎畅送来一份托盘，托盘里摆着三个小碟和一碗米饭。碗碟用的都是茶色的陶器，很沉稳，跟黎畅的一点都不搭调。三个小碟分别装着，西兰花汤，火爆双脆，蒜泥白肉。

黎畅毫不客气地先吃，随后李翰的食物也送了上来。彩色条纹大碗里，茶饭共梅干香，海苔丝错落有致。李翰正想举筷，老板又送来一碟洁白之物，奶香四散。

“慢吃。”老板道，“奶香土豆泥，试试吧。”

李翰道了谢，再次举筷，还没来得及触到土豆泥，挨着他不远的女食客突然大叫，呕出一口鲜血，轰然倒地。深夜的食堂不再安静，老板第一时间拨打了救护电话，而黎畅已经跪到了地上开始为她做基本检测。

“不要移动她。”黎畅说，“好像是消化系统出血，但我不确定是是食道还是胃。我害怕移动会加剧症状，大家不要围太紧，保证空气流通。好像是胃出血，心率不齐，看样子是长时间饮食和作息严重的不规律引起的，你这是怎么了？”黎畅边说着边按摩她的一些穴位，希望能减轻她的痛楚。

可是这位女士依然很难受的样子，根本没办法回答黎畅的提问。黎畅将一直搭在肩膀上的毛巾叠成方枕，然后轻轻抬起这位女士的的头偏侧在方枕上，又迅速把女士的双腿抬起。不巧的是，这位女士穿的长裙，蓝白条的内衣露了出来，黎畅十分尴尬，将头转向了一边。然后自顾自地说道：“我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大量呕血时血液反流引起窒息。”

话才说完，这位女士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然后就彻底昏迷过去了。众人注视着，也没有人说话。因为就在医学院旁边，救护车很快就到了，随车下来的医生好像认识黎畅一样，两人友好地点头示意，几个护士将人抬上救护车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