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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王小小年纪精明如斯,啧啧真不像个女儿家。”徐勉对翼王又有新的认知,“难怪能坐稳工部手握权势。”没有能力光靠皇上的支持哪还能有一席之地。
“翼王是个可怜的,相比起来三皇子要幸福多了。”徐太医感慨万千,对那两个耀眼的殿下投注了颇多关注。
“怎么回事?”徐勉乍听之下顿觉不对,爹怎么扯上三皇子,两人之间有什么密不可分的关系,“三皇子与翼王走的近除了血脉的原因还有什么?”
徐太医颇为惊奇的看向儿子,“难道翼王没有全部告诉你,不该啊,就算没有言明,大致也可猜出一二,你怎么问这般浅显的问题?”
徐勉听了这话拧着眉回忆起之前发生过的事喃喃低语,“翼王只拿自己与三皇子的容貌做了个对比,我方自其中发觉不对,难道这里面……”等等,他想到一种可能。
不待儿子猜出徐太医叹气,“他俩是亲的,所以才走的近,这你都能忽略。”
父亲的话证明了自己的猜测,徐勉一时无语,“这演的是哪一出,为何一个在宫中一个在宫外。”不合情理啊?
“翼王的母亲是真的。”徐太医解疑道,“两人年纪上相差一年。”
“原来是狸……”徐勉立即打住话头,即便是在家里,对于不可言道的大事需万分谨慎,心里补全未尽之言,狸猫换太子,不应该是把看好的换了回来,齐妃腹中胎儿的情况当时是经由自己老爹一手操刀,这其中没有点猫腻才怪,这乱套的好心烦。
“我就纳闷为什么翼王与三皇子近而非大皇子。症结原是在此。”所有的谜题彻底解开,徐勉不禁暗道一句真费劲,九曲十分弯的好生奇异。
“以后注意点别露了馅。”徐太医不放心叮咛两句。
“那我见了三皇子怎么个态度?”徐勉还真免不了忧心。
“之前怎样现在无须改变。一切顺其自然。”徐太医又道,“三皇子日后是要为君的。别拿你在翼王面前那一套考验三皇子的耐心。”早知儿子在翼王面前略显放肆的行径,当时没说是因为翼王性格宽和,在小事上不拘一格礼数更是能省则省,儿子未做出出格的事并不影响结交。
“我明白伴君如伴虎。”徐勉很想告诉自家老爹,翼王也非省油的灯,一样不宜过于放肆失了本分。
“若非翼王是女儿身,以其手段心性绝不输于男儿。”虽然没近距离接触过三皇子,徐勉对翼王更看好。
“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便罢。千万记得祸从口出的警示。”徐太医没有厉声斥责儿子妄言。
“我知道会谨慎视之。”徐勉不再纠结,该怎样就怎样吧,日子照样过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皇子府,本该出生的皇孙夭折,小元氏在生产时难产一尸两命,本该是极平常的一件事,女人生孩子都要经历生死考验有些大堆稳婆加一起解决不了问题造成最后悲惨的结局在所难免。
然而小元氏的死并不单纯,牵扯出后院女人们的另一场血雨腥风,大皇子沐昭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到了朝堂上争储,哪有空闲去管未出生的孩子。听到噩耗也仅皱了皱眉头命人将尸体处理掉,在他的眼里不过是名侍妾,一个玩意死了就死了。可有可无的东西,一旦自己坐上皇太子的位置,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要什么样的孩子均可。
在后院的一系列作风上,沐昭这次吸取了教训,元氏和小元氏就是最好的例子,尤其是元氏没有脑子惯会拖自己后腿一无事处,后院不可在出差池,为防止分心下了大手笔。
以小元氏的死做为借口。重新整顿后宅,使之后院的女人再兴不起风浪。沐昭所用的手段就一个字打,打得怕了自然而然会学乖。管她有错无错,每个人二十大板,打得皮开肉绽回去养伤,哪有闲功夫拈酸吃醋逞强斗狠。
其间欧阳芸一样不能免俗,大皇子下令谁敢有违,一哭二闹三上吊这类愚蠢的做法只能死的更快。
欧阳芸咬着牙抬了两板子昏过去,行刑停下来叫来了大夫,为防止出意外,大夫提前候着,说是打板子已经留了手,不会真要人命,仅是外伤罢了。
欧阳芸不知是吓昏的还是别的,昏过去经大夫诊断有了一个月的喜脉,如今受了惊已显滑胎迹象。要说命好躲过一劫有了梦寐以求的孩子,确是不然,刚过一晚纵然用了保胎的药,孩子仍旧没能保住。
沐昭对此的态度稍微好些,劝慰了欧阳芸两句便罢,再没有多余的关心,在他看来皇位与女人根本没法比,要不是看在欧阳芸是丞相府庶女的份上,也会像小元氏一样的处理方式。
欧阳芸为此哭得死去活来,再未见着沐昭踏进自己房门半步,经由嬷嬷的劝说才缓和了心情,好好休养身体。
朝堂上沐昭与沐瑾明剑拔弩张针锋相对,时常是孤孤单单没有支援的沐瑾明败北,朝臣夹枪带棒绵里藏针对三皇子可谓群起而攻之,在皇上表现出无动于衷的情况下,局势愈演愈烈,一面倒的镇压一直持续到开春,四月大地回春绿意盎然。
斗了好几个月仍没能彻底打垮沐瑾明,沐昭一派感到非常烦躁,碍于皇上至今不吐口又不能真把三皇子给咔嚓了一了百了,不少人开始犯起了愁。
然而沐昊宇的身体在最开始的洋装病重不适到真正的卧床不起历时三个月,六月草长莺飞再一次回到鸟语花香的氛围,一切又变的大为不同。
皇上的病情并无刻意的隐瞒,一切均控制在恰当的范围,让朝臣们觉得这是一个在正常不过的过程,只不过各人的关注点略有侧重。
皇上的病情一发不可收拾,最忙的要属整个太医院内所有太医,有资格老的先行被宣召进入龙华殿问诊。接下来一波接一波的太医轮着番的走过场,有能力的太医看出端倪却不敢开口,只有将结果塞到肚子里最好烂掉。
沐瑾明心里纵然有了底。也未想到事情会来的这么突然,父皇的身体尽再没有支撑下去的力气。
病情时好时坏拖拖拉拉半个月后的一晚。沐瑾明被叫到了近前,沐昊宇得知了无生机怕自己闭上眼睛再难睁开,该交待的不可缺。
“父皇。”沐瑾明跪在床前红了眼眶,心底酸涩胀满,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你听着。”沐昊宇现在有说话的力气,缓缓开口嘱托,“父皇等不到你登基那一日,有愧于你和朝儿。没有做好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沐国日后将由你们来肩负。”
沐瑾明认真听着,不忍出声打断,他怕自己一开口露了哭腔,会让父皇失望,他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儿,不该为此走入困境。
“照顾好自己和朝儿,父皇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朝儿。”沐昊宇愧对小女儿,小女儿该享有的欢乐从未显现,小小年纪迫不得已选择对小儿子最有力的帮助。不该让年仅十四岁的小女儿面对朝堂上的豺狼虎豹。
“你们要相互扶持肩并肩一同走下去。”沐昊宇浅淡的声音中展现出无尽的期盼,“同根同源血脉相连,既是彼此又是不可分割的一休。一荣具荣一损具损,相信彼此没有欺瞒没有恶意。”他在告诫小儿子不要因外物所迷,外人所惑,挑拨事非造成两个孩子心生间隙,汐朝有能力不输于小儿子,两个人只有抱成一团方可克服即将遇到的艰难险阻,才可守护住彼此坐稳沐国江山。
“父皇我明白,汐儿是我的妹妹,我会护她爱她。为她撑起一片天。”沐瑾明郑重其事应道,并在父皇床前发誓绝不背弃。他们只有彼此,唯有彼此。
得到小儿子的承诺。沐昊宇悬着的心得以放下,唯有两件事搁在心底成了自己此生无法恢复的痛。
“朝儿的及笄礼,日后陪伴一生的人又会是谁。”沐昊宇想到此处微阖的眼帘睁开,低沉的声音带着无可企及的伤感。
“朝儿是翼王,是沐国的亲王绝对不允许下嫁于人。”沐昊宇不愿看到自己死后汐朝的才能被埋没,被任何男人拿捏,“哪怕是朝儿爱慕之人也不行。”
沐瑾明深深的体会到父皇此刻的心情,理解这样做的必然性,汐朝有才华手段是个不可多得的坚实臂膀,与父皇一样不喜别的男人染指。
在沐瑾明的眼中任何男子皆配不上自己独一无二的妹妹,没有人的身份地位可以与汐朝平起平坐,除阿谀奉承想要攀龙附凤者,没有哪个男人可以全然抛开汐朝的身份,单单只喜欢上汐朝这个人,去爱她去护她。
即使父皇不说,身为一国亲王的汐朝也难如普通世家大族的嫡小姐一样嫁为人妇,身份上的差距造就了汐朝不得不放弃选择任何人下嫁的权力,不单单牵扯情|爱,这背后关系到沐国大权是否旁落。
那些有意以迎娶汐朝为目的夺权的世家比比皆是,为了皇权稳固为了彼此安危,汐朝所要牺牲的不仅仅眼前趋于表面的东西。
汐朝本身的秉性绝不是一个安于现状乐于被囚困于方寸之地的人,她的位置该是广翱的天地而非尺寸之间,她的胸襟与手段不因任何人束缚,注定是要站在高处俯瞰芸芸众生。羽翼丰锐鹰击长空博弈于天下,纵横四海五湖,他坚信汐朝有能力施为。
沐瑾明心中不乏顾虑,忧心于汐朝被别有企图的男子盯上,亦或是付出全部真心所爱非人,未雨绸缪再好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时世变迁人心难测,心之所爱难以掌控,情之所起无为妄断。
当某一日汐朝真正遇上心系之人宁愿放弃所有下嫁于人又当如何?沐瑾明不愿亦不敢去想可怕的后果,父皇的旨意又能延续到何时,总不能汐朝一辈子守着沐国的江山!
沐昊宇心下翻涌出苦涩惆怅,似翻倒散出的五味,混杂其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怆。
最后的心病压的沐昊宇痛苦难当,就似心脏上深埋的利刺。平时藏于心中看不出,如今全然挣出裂口,鲜红的血液流淌。带走为数不多的生机。
“最后一件事。”沐昊宇深吸口气压下奔流的情绪,“朝儿是沐国皇室的公主。该姓沐入皇家宗祠,绝不外流。”这是他深感亏欠最深的地方,无论如何也要让汐朝堂堂正正认祖归宗。
“圣旨已写,你稍后拿去,待到恰当时机公之于众,为朝儿正名。”他的女儿不因认他人为父一生背负着被人污蔑的罪名,沐昊宇宁死都不能瞑目。
“是,父皇放心。必将完成夙愿不负嘱托。”沐瑾明斩钉截铁许下承诺,汐朝该得的绝不遗漏。
“朝儿呢?”沐昊宇极为惦念自己的小女儿。
“去叫了,快到了。”沐瑾明起身来到殿外正遇上匆匆赶来的汐朝。
“进去吧。”沐瑾明给汐朝一个拥抱,轻拍背脊无言的抚慰。
“好。”汐朝大步跨进内殿来至床前。
“父皇。”坐在床边伸手握住父皇苍白略冰的手,想用自己的体温暖热,汐朝最不愿见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朝儿。”沐昊宇睁大了眼眸定定的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小女儿。
“父皇对不起你。”沐昊宇满满地愧疚在见到小女儿的一刹那宣泄而出,“父皇等不到为你举行及笄礼,为父皇最漂亮的公主束发。”
“不,我不信。”汐朝一向坚强,心里在苦也强忍下来。现在压抑的情绪已到决堤的边缘。
“人都有生老病死,你最聪明该懂的,父皇只是早走一步。”沐昊宇在不忍小女儿伤心流泪。伸手去拭小女儿脸上滚落的泪珠。
“你骗人,说好的不会离开。”汐朝暗哑的嗓音中夹杂着无尽的不甘,“说好的看着我和哥哥长大,我要的东西你都没有给过。”
“对不起。”沐昊宇能说的只剩下这三个字,“都是父皇的错。”
“有什么事不能说,为什么压在心底。”汐朝哽咽道,“你说过我大了聪明非常有什么不能解决,非要憋在心里,好不容易延长的三年寿命。”
“你真这么狠心丢下我和哥哥。”汐朝明知不该说这些伤父皇的心。可她控制不了,她已经忍无可忍。抑无可抑。
“我们才十几岁,外面朝臣虎视眈眈不肯罢休。一有疏漏必然反扑,主弱奴强,你给我们留下的是不安稳的时局。”汐朝脑中只剩下不甘和无肋,“你就真的忍心看着,我们在虎狼窝中挣扎求存!”
沐昊宇红了眼眶,他亦不愿又能如何,生机在一点点消散,再不舍难放手,心有余力不足,眼角划过一滴泪,落入发鬓消失不见。
“你是坚强的像是蒲藤韧而坚。”沐昊宇轻抚汐朝略显憔悴的面颊,“沐国交给你们了,虽有艰辛凭你们兄妹之力一定可以守住。”
“你们彼此照拂,父皇会在你们身边守护你们。”沐昊宇心口闷痛不已,为两个孩子未来的处境担忧。
“兄妹齐心力可断金。”沐昊宇能说的只剩鼓励,他相信小女儿会想明白,他的女儿沐国第一公主当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太自私。”汐朝言词指责道,“我以后再不想见到你!”放下狠话却仍舍不得放下手中苍老微凉的大手,她记得是这双并不柔软的手掌托起自己幼小的身体,悉心照料,是这双手教会了自己执笔,同样是这双手拭去自己极少哭泣的泪水。
沐昊宇并不气恼,自知小女儿说的是气话,“往后就靠你们自己。”他所能顾忌到的均已备妥,为两个孩子增添助益,希望能见其效。
“父皇的汐朝一向坚强。”沐昊宇鼓励的话唯有这一句,苍白的诉说着难抑的心绪。
汐朝擦干眼泪凝重道:“沐昭一派已显露野心,人手齐备只等时机。”父皇大限之日群起而攻之。
沐昊宇眸光渐冷,急火上涌,他的好儿子好臣子,这是要逼宫夺位,在他还未死前,“咳咳,咳咳咳。”
汐朝眼见父皇动了气,忙扶着父皇抬了上身,端过床边矮几上的参茶喂下。
沐昊宇就着汐朝的手饮下参茶缓解咳喘,“叫明儿进来,李德胜。”
汐朝扶父皇坐起身,在其腰后垫了软枕,快步出去叫来两人。
“父皇。”沐瑾明低唤立于床侧。
“你说。”沐昊宇指指汐朝让她来说。
“沐昭一派看样子有逼宫之势。”汐朝接到安插在各处暗卫现报,“我已将亲卫尽数调回严密监视官员各府。”
“宫中眼线经由暗卫擒获关押,端王府同前。”汐朝早有谋划就怕发生谋反之事,先于沐昭布下棋子。
“你是如何打算的。”小女儿的布置不曾有疏漏,沐昊宇敏锐察觉出小女儿尚有动作未显。
“我问过徐太医最迟明晚。”即是父皇大限之期又是沐昭逼宫之日,汐朝有意再搏一次,压下沐昭一派的妄想。
室内死一般的沉静,谁都没有开口的欲|望,事情迫在眉睫,一个解决不慎光有圣旨也难压住沐昭嚣张气焰,很可能倒打一耙指出圣旨是伪造的,再做图谋。
“今晚召集大臣,封锁宫门宣读圣旨,明日一早即刻传位。”汐朝自知此举有违孝道无视宗法,现已是最好的办法再晚有可能来不及,必须将一切扼杀在萌芽期,绝不允许沐昭一派有可乘之机。
“李德胜。”沐昊宇最后为儿女拼上一回。
“奴才在。”李德胜躬身上前听旨。
“传位圣旨发往边关,无诏令不得擅动,动则即有二心可就地正法,发现有异者上报赏,缉拿叛臣者封侯。”重法重赏之下再有不开眼的沐昊宇绝不姑息。
“召百官进宫见驾,封锁各要道凡有信鸽飞鸟等物飞出一率射下。”沐昊宇深吸口气缓和紧绷的弦。
“是。”李德胜一一应下,待无交待转身即去。
“明日登基仪式精简,父皇要亲眼看着皇兄登位。”唯有此法方能压下外界的猜疑,即可打破沐昭一派指鹿为马妖言惑众的企图,汐朝同样想让父皇了此心愿。
“好。”沐昊宇看着收敛了所有哀思振作起来的汐朝,大感慰藉,自己的女儿正当如此总揽大局掌控一切。
“召徐太医前来,其余太医禁于偏殿。”汐朝一样样摆出自己所下的棋局,“百官听旨后于另一偏殿休息等待明日登基大典。”
沐昊宇听着汐朝所述脑海转动谋划,忽然道:“父皇下旨赐你皇姓。”心底仍然不甘小女儿还要等待何时了却自己一桩心事。
“不。”汐朝断然拒绝,“规矩再不可打破,朝臣逆反心理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冲击。”
“那你?”沐昊宇自然明了其中,太委屈汐朝了。
“我代表丞相府,只要我站在皇兄身边,外人一定认为丞相府是站在皇兄这边的,欧阳烨虽老奸巨猾绝不敢在这关口抛出守了十数年的秘密。”欧阳烨仍有利用价值,汐朝要将其物尽其用。
“朝局平稳之时方是我回归沐氏皇族吉日。”汐朝可以等。
“依你。”沐昊宇精力略有不济,强撑着听小女儿排兵布阵。
“登基后大赦天下。“沐瑾明发愁起来,不愿意看到某些该死之人因此得以逃脱律法惩处,可是这又是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规矩,只为积德而蒙蔽世人。
“即有不开眼的,血洗又何妨。”汐朝同样有此衡量,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危害到她与皇兄的人,杀一儆百理当如是。
“也罢。”豁出去了,沐瑾明不该失了皇室威严,瞻前顾后失了先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