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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墨堂。
赵秉夔脸沉似水,房外落雪飘飘,云如铅块,天空一片混沌,就好似他现今的心情。
今日上午,中国使馆张灯结彩,竟然是摄政王收了金妃做干女儿,邀请汉城各氏族观礼,赵秉夔也在受邀行列,晚间,摄政王更要大摆宴席宴请各路豪族。
肃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来了汉城,真是大大出乎人的意外。
赵秉夔端着空茶杯,兀自不觉。
那青年官员心里轻轻叹气,就算族长父兄被金家逼死之际,却也没见族长这般失魂落魄过,可也是,本以为大事将成,谁知道千算万算没算到中国摄政王会来汉城,以前种种部署可谓前功尽弃,现今摄政王更摆开车马为金氏作势,中国人步枪兵已经陆续进城,见识过使馆守兵强横的战力,再想想几百甚至上千中国军队的可怖,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汉城,对于中国人来说,就如探囊取物:京畿禁军?在人家面前不过是个笑话,就算集结各道数万精锐勤王,怕也不堪一击。更别说,这勤王之师也实在师出无名了。
北国使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溜走,看来这位大清官员却是早知道南朝的厉害,初始那强硬的态度不过虚张声势。
“院君,中国人已经派军人进宫接王上和东洋通商使臣去使悔……青年官员小心翼翼的说。
赵秉夔深深叹了。气,“传令,放行。”
使馆摄政王休息室。
中午多饮了几杯,叶昭正惬意的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软榻前清秀的朝鲜小侍女跪着用木槌轻轻帮摄政王敲脚。
叶昭半睡半醒之间,就觉得双足被一双柔嫩小手轻捏,麻麻酥酥好不舒服,不由得笑道:“恩想不到你还有这门手艺。”但等感觉这双小手渐趋而上,揉捏到了大腿腿根,虽那种暧昧的挑逗乃是按摩的不二法则,也极为惬意,叶昭却不由微微蹙眉睁眼道:“好了,下去吧。”虽常常自嘲自己是个昏君,但总不能真的成为昏君,朝鲜的小婢女何时这般胆大,竟敢挑逗自己。
可这一睁眼不由得一呆,却见软榻前跪坐帮自己揉腿的却是风姿绰约的金妃,粉黛宫装,秀丽明媚,精致难言。
“女儿的手艺可还入父王法眼?”金妃笑靥如花媚意万千。
叶昭不由得干咳一声,这是怎么话说的?
虽然早前倒是听闻过袁世凯与明成王妃有染,但也不过野史传说怕多半就是假的,可这金妃又是个什么念想?
“恩,纤指弹香,皑腕轻纱,得你侍奉,昏是神仙境界。”叶昭说着话翻身坐起,见金妃眼神有异,微微一怔随即弄起,将枕旁的墨镜拿起戴上。金妃听得出摄政王虽然语气赞叹,但殊无轻浮之意,心下昏是一松。李昪,虽然荒诞好色,但金妃与他却夫妻情重现今献媚与摄政王前实属无奈,汉城暗流涌动赵秉夔虎视眈眈,若无摄政王撑腰,王上或许无忧,但她却是多半难逃悲惨的命运。
虽然成了摄政王螟蛉,但心下总有些惶惶,摄政王说过,喜欢等价交换,可她又有什么依仗的?唯有身子而已。或许服侍摄政王几晚,伺候的他舒爽,才能为金家挣来最大的利益,不管怎么说,这露水之情也能增进与摄政王的亲密。
可见摄政王神色,显然并不被自己美色所迷,虽有些失望,金妃却也松了。气,只是,摄政王眼神清澈无比,和这满脸胡须显得极不搭调,若不戴眼镜,却端的是一个粗犷的美男子。
眼见叶昭起身,金妃忙扶他坐起,又拿过棉袜帮叶昭轻轻套上。
叶昭心下苦笑不已,靠着这柔软香躯,被这小美妇细心伺候着穿袜子,尤其是丽人又是异国王妃身份,一副任君采撷的温顺媚态,男人的心理,若说不心动是假的。但做人总不能真的率性而为,那跟禽兽何异?何况这金妃,对自己半丝真情也无,迫于自己的权势而已,乱世弱女子,虽贵为一国主母,却又几多无奈?自己若霸占了她却和那些旧小说里的奸臣、奸王亦或昏君有何两样?
下了床,见金妃扔扶着自己,胳膊若有若无的碰触到她酥胸,叶昭不由得苦笑道:“莫非你真想我**不成?”
呀一声惊呼,金妃俏脸通红,也急忙放开了叶昭,怎么也没想到摄政王会冒出这么句话,可随即就心念一动,一咬银牙,又走上两步,柔美胸脯一趄一伏,俏目瞥着叶昭,小声道:“父王,父王若想,女儿都听您的……
叶昭哑然失笑,见她含羞带俏的柔顺媚态,心下却也快速跳动几下,笑着摆摆手:“我知道你那小心恩,怕我不帮你,不过既然你现在是我的干女儿,就跟你说几句体己话,我这个人呢,还算是个好人吧,不会干些荒诞无耻之事,你大可放心,不必委屈自己忍受这种屈辱。而且虽说你我认识不过短短几日,结亲也好似是互相利用,但我希望,你我能坦诚相对,你们金家我会帮,只要你朝鲜能恪守藩属国本分,你金家也必定万世永昌。而且说实话,你朝鲜国小力弱,总要寻大国做靠山,而你我两国,都有中国之说,你朝鲜纳入我中国体系才是最佳选择,无论从文化背景亦或地理位置,中国都会成为朝鲜的坚实盟友,而且我也相信,朝鲜士民,也定会从中受益,金妃啊,现今对于中国也好,对于朝鲜也好,都是个绝好的发展契机,错过今日,怕要追悔莫及,别的不说,落后于那虎视眈眈的倭寇,怕你朝鲜就要遭受无比的苦难。”金妃静静的聆听,点头却也没想到,摄政王能和自己说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
叶昭又笑道:“你我相识时日虽短,但既然结亲,父女也好兄妹也好,关系总是近了一层,你喊我几声父王,我也不能令你白喊了,以后总会照顾你照顾你金家,也希望你拿出真心,真正的尊重我,而不是来轻贱自己,也轻贱了我。”金妃默默点头,眼中渐渐有水雾升起,可不是,本是一
,国主母,却要自轻自贱的来勾引取悦旁人,心中那屈辱谁又知道?
叶昭顿了顿道:“金妃,你可有小名?”结亲时的正名实在发音怪异,叶昭到现今才想起问她名字。
“父王喊女儿玉儿吧。”金妃垂首说。
“名字倒也好听。”叶昭笑了笑,又道:“走吧,咱去看看我中国货品。”
金妃温顺点头。
一批货物已经运进了使馆,落雪纷飞,货物都置于后院仓库平房中。
丽人撑着五彩油伞,伴叶昭踏飞琼碎玉走向仓房,昏是一副绝美图画。
行走途中,金妃突然轻笑问道:“父王,女儿有一事不解,父王莫非这心真是铁做的?女儿虽不如父王凤妃可令六宫粉黛失色,但自认也算花容月貌,父王就真的看不上女儿么?”
一番长谈,却是令金妃和叶昭心情亲近了许多,想起丙才之事金妃固然害羞,可作为比较自负的女近,又隐隐有些不服气,只觉伤了颜面。不过幸好,在这摄政王身边如沐春风,何况他地位何等尊崇,昏真的不用怕没有面子,去掉伪装,什么都敢跟他说,倒真是平生仅有的舒畅。
叶昭好笑的道:“那倒也不是,可我知道,你与李累感情甚好,难道我还真要淫人妻女不成?我可做不出来。
金妃咯咯一笑,眼见进了仓房,侍卫未曾跟入,就挎起叶昭胳膊,轻笑道:“现在女儿只与父王卫情好。”
叶昭干咳一声,揉了揉鼻子,这关系亲近了,可就有些若有若无略带禁忌的微妙了昧,摇摇头,走向了一排排的货品。
现今被运来使馆的只是一些比较吸引眼球的小玩意,大宗物品如布匹等尚在货船上,凤妃也回了商船,与商人们合计在哪里租地为好。
而看着那花瓣琉璃珠、万花筒、千里镜、怀表自鸣钟、玻璃镜,金妃越来越是惊奇,从那木架上一件件拿起把玩,问道:“父王,这都是广州商品?”
叶昭笑道:“是啊,原汁原味的中国制造。”看着这木架上摆的货物,也不禁有些怡然自得,南部沿海的工业链,却是比自己想象的发展还要快。中国工商界向来不缺开明进取之人,所缺的只是大环境,只是制度。可惜的只是,到了后世,国内制度宽松了,可国际大环境却诸多限制,何况科技发展,基础工业发展,人家早了一百多年,就是落后于现今这一刻,又岂是那么好追赶的?
金妃却是悠然神往,想象着凤福晋讲的那些新奇事物,轻轻叹气道:“女儿真是井底之蛙。”
叶昭笑了笑,略一琢磨,从怀中摸出一块金怀表,纯金打造,精美无比,递给金妃道:“送与你,你赏了我两块金锭,我总得有回报不是?小
“父王!”金妃俏脸一红,跺脚娇嗔,明艳动人。
叶昭呵呵一笑,说:“接着吧。”
金妃接过,说:“谢父王,女儿定好好珍惜。”遂小心收入贴身锦缎荷包中。
琢磨着,叶昭又道:“晚间宴请你国豪伸,但你却也不可掉以轻心,明后日你与李昪,商议,领养王室孩童入宫,李累虽年岁不大,但事事难料,总要有个准备,日后你诞下血脉自不必提,若终如前代大王一般,李累也有香灯继承,如此可保国政平稳。”
朝鲜国主无后情况司空见惯,前代大王就是无子嗣而崩,最后王室大妃与各路豪族选了李昪,来继承王位。
而现今叶昭教金妃的,自是经验之谈,金妃心下一凛,默默点头,摄政王用心良苦,朝鲜国王需中国册封才合法,如此领养了宗室子弟,如万一王上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却也能为后宫之主。
现今王宫内,已有两代王大妃,有出身丰攘赵氏的上代大王李奂的生母神贞王妃,还有李奂之妻南阳洪氏王大妃,而自以神贞王妃地位最为尊崇,金氏现今为王上正妃尚在后廷有一席之地,可若李昪,无子嗣而终,到时候谁又认得她来,怕也只能在后宫发霉发臭了。
“父王对女儿的恩义,女儿一辈子不会忘记。”眼见叶昭为她劳心劳力的安排,金妃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叶昭笑道:“咱不说这个,生分了不是?”
金妃嫣然一笑,“是,女儿都听爹爹的。”
叶昭又有些挠头,这称呼是越来越亲昵了。
“王爷,朝鲜国主到了!”库门转进一名侍卫,单膝跪倒禀报。
叶昭微微点头,对金妃道:“走吧,几天没见,你也该想他了。”
金妃俏脸一红,想想在中国摄政王面前撒娇撒痴,卖弄风情,实在对不住王上,可是,王上,他连自己的老婆都保护不了,用中国人的话说,又何其窝囊?若不是摄政王庇护,自己可不知道要遭受怎样的屈辱了。
想着,那点歉疚很快也就被抛到了爪哇国。
使馆宴客厅,如朝鲜习俗,巨大的壁挂山水扇前坐着李界和金妃,左列第一个小桌,叶昭盘膝而坐,第二个小桌,张有存,第三个小桌丁七妹,右列小桌后盘膝而坐的依次是朝鲜权贵,以赵秉夔为首的七八人,几位一品大员,几位朝鲜最强盛世家之族长。
桌上美味佳肴、琼浆玉液,金银器皿闪闪发亮。
实则这主位李昪,很是推让了一番,自乱事起,他就吓得如同惊弓之鸟,再等见到中国摄政王,更是惶恐的无以复加,亲眼见到中国士兵来王宫接自己与东洋通商大臣时与禁军发生冲突,数百禁军一触即溃,简直没有半分还手能力,而现今王宫更完全被中国士兵接管,他本以为中国人会罢黜他的王位另立贤能,谁知道到了中国使馆才知道爱妃被摄政王收为干女儿,立时欢喜的无以复加,对叶昭更是理所当然的一口一句“岳丈”。
现今宴请各道豪族,李昪,又哪敢坐主位?但摄政王坚持,他也只得听从。
见到王上在摄政王面前的表现,金妃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羞耻、难过、鄙夷、怜惜,五味杂陈,摄政王却是极为随和,更无丝毫架子,与李累讲话时
,也是闲话家常,一口一声王爷,给予了足够的尊重,现今在群臣面前就更是给足王上和她这个王妃面子,请两人坐主位,他坐了侧席,实则以他身份,今日又是收螟蛉的主角,加之又在中国使馆,本就应坐主位。
爱屋及乌,金妃思及这四个字,更是感激不已。
几位氏族族长,轮番给叶昭敬酒,姿态谦卑,赵秉夔更连声告罪,言道自己有三罪,第一罪,查事不明,致有攻击中国使馆之乱;二不知道摄政王来了汉城,惊扰王驾,罪不可恕;三遣军马卫护皇宫保护王上和使臣大人本是好意,但却因军令不通以致禁军同摄政王亲军冲突,此为三罪。
叶昭喝了他敬的酒,笑道:“院君也不要事事揽上身,这本就不是你的过错。”心里徽微一晒,赵秉夔看似告罪,实则话里话外,俨然他就是汉城的真正管事,这话是给自己听么?
叶昭看了金妃一眼,做了个眼色。
李昪,。
李昪,倒还记得这爱妃千叮万嘱的正事儿,放下酒杯,心里琢磨,这中国果酒滋味真是鲜美,回头却是要跟摄政王多要一些。
见爱妃频频以目示意,李昪,就呵呵的笑着,对赵秉夔道:“议堂,这左议政一职,本王已经有了计议,金炳学年少时以聪慧闻名,今学术有成,在户曹甚得人望,可领左议政之职,你看可好?”
听着李异商量的语气,金妃就心下叹息,不过也难怪,王上本是没落王族一枝,先王去世,他便被丰攘赵氏的神贞王妃领为养子继位,从登位第一天起,实则也没真正体味过君临天下的权力滋味,说到底,心底深处,还是那没落公子的卑微。
“不行!”赵秉夔听了李异的话一怔,随即斩钉截铁的拒绝,金炳学乃是金妃的哥哥,年近四十,乃是安东金氏新一代的佼佼者,可惜的是,兵乱起时,不知躲到了何方,未能将他一举剪除。
变乱初平,神贞王妃就与李累讲,给了赵秉夔领议政的名位,当时李累被困在王宫,自没半点主意,王大妃怎说怎是。
李昪,一呆,他这辈子在国政上都要与朝臣商议,最开始是赵家兄弟,这两年又变成了金家兄弟,现今眼看又要看赵秉夔眼色,被兜头兜面的拒绝,李异也只能讪讪道:“那,再议,再议。”对金妃的眼色视而不见。
金妃气极,却见父王对她微笑点头,心下一定,开声道:“议堂,此事王上已有决断,议堂就不必多言了。此外捶溪君之子可爱聪颖,本宫将会领他为养子,议堂可与群臣合议,选吉日典礼。”
赵秉夔更是一怔,不假思索的道:“此事不妥,王上正值盛年,他日定会诞下灵儿,王妃娘娘太过多虑了。”
金妃有父王撑腰,胆气极壮,就算金家当政时都未曾这般心里坦然过,面对害死父亲伯父的元凶,金妃实恨不得生啖其肉,但知道现今不是时候,只是冷冷道:“王上和本宫主意已定,议堂就不必再说了。”
赵秉夔不悦道:“王妃此言差矣,左议政一职,关系重大,领养血脉,更是涉及王室安危之事,可曾得王大妃首肯?”又看向李冕,道:“王上!您来说!”
李异却以袖掩面,喝酒。
这时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听闻朝鲜乃是礼仪之邦,中国东陲之地,可怎么君不君,臣不臣的,可真令人费解。”
说话的正是丁七妹,带着绿色贝雷帽,跪坐黑色马靴上,清秀女军官别样风情,此刻看着赵秉夔,话语平静,不带一丝感情波动,讥诮之意却谁都听得出来。
赵秉夔知道她乃是现今汉城内中国军队之最高长官,但毕竟摄政王没说话,这武官想事情和文官不同,不会太多考虑利益纠葛,是以赵秉夔虽心中一惊,想起了中国人就在左侧,而金妃更是摄政王干女儿,但还是笑道:“统领大人,这是我们朝鲜人的内事,不需统领大人操心。”心说摄政王也不过平衡之意,他早晚会知道,在朝鲜,离不开我赵秉夔。
丁七妹冷冷道:“朝鲜国王乃我朝册封之王,自有我朝庇护,对其不敬者即是对我朝不敬!”
赵秉夔心下一凛,却见东洋通商大臣张有存笑着对丁七妹拱手:“统领大人,消消气,想来议堂大人没旁的意思,王上乃朝鲜之主,谁又会对其不敬?若王上政令不通,被人从中掣肘,那也要王上以正式公文或是口谕传给统领,统领大人方可助王上平逆。而议堂大人身为首相,与王上意见相左也是有的,可这是人家自己的政事,咱只是看客,无谓诸多意见。何况若王上坚持,首相还真能逆了王上上谕?”
丁七妹也不吱声,只是削了烤肉一片片放入嘴里,虽是与丁七妹唱戏,张有存也不由得心下苦笑,这小妮子傲得很,除了王爷、几位福晋以及她一直崇慕之苏爵爷,怕也没人被她看在眼里。
赵秉夔脸色阵青阵白,慢慢的坐回了席间,很显然,虽然摄政王没说话,但这就是他的意思。
看着只是静静品酒的摄政王,赵秉夔突然意识到,摄政王不开声,可不是顾及自己颜面,而是他不用开声,也不会跟自己说什么,在他眼里,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需要谈半的对象,可以说,要自己生则生,要自己死则死”
此时几名豪族家长已经纷纷附和金妃的意思,眼见摄政王和金妃假戏真做,好似真成了父女,安东金氏找到有史以来最强横靠山,他们又岂会不纷纷示好?
见此情形,赵秉夔闷头喝酒,再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