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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凛冽,太液池别却是灯火辉煌,树上挂满各式各样的灯笼,连地上都摆满了冰灯。
皇帝就坐在主位上,脸色红润,容光焕发,瞧着精神奕奕。
几个王爷安坐一旁,也是谈笑宴宴,并没有半点儿剑拔弩张的气氛。
池边亭台,教坊司的舞姬载歌载舞,喝醉了酒的大臣们或是举杯高歌,或是吟诗作对,甚至有几个放浪形骸,坦胸露乳,抓着身边的舞姬取乐。
在这方面,皇帝向来都很大方。
以前甚至有过把自己的宫女赐给大臣们的时候,当然,有女官把关,正经的女官们肯定到不了这样热热闹闹的地方,也搅合不进去。
那些个大臣,除了走刚正不阿路线的御史,大部分都需要在自家陛下面前留下一点儿小把柄,小瑕疵,别的都不好,可贪花好色,喝了酒就耍酒疯胡说八道,显然是聪明人最佳选择。
当然,偶尔也有因为暴露弱点暴露的不恰当,让陛下给惦记着收拾了一顿的,可大部分时候,万岁爷一点儿都不介意自己手下的大臣们有各种各样的缺点。
“容哥儿,你怎么不去玩?”
皇帝扫了一眼下面群魔乱舞的场面,揉了揉眉心,脸上露出几分和蔼的笑容,侧过头去跟坐在他身边不远处的方容说话。
方容只腼腆一笑,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摇头道:“不行,家里王妃讨厌酒味,要是喝多了怕近不得床了。”
皇帝一怔,随即大笑。
其他人也笑了。义王还扫了方容一眼,调侃道:“容哥儿这衣服也裹得太严实,放轻松,难得过节,你们兄弟凑在一处也不容易,不如也下去玩玩?”
方容连忙摇头:“我看看还成,叔叔可别怂恿。要是在弟弟们面前丢人现眼。我这脸面就没法要了。”
他笑眯眯示弱,义王也只好跟着笑:“你小子也太谦虚。”但作为长辈,小辈不肯下去玩。他也不好强逼。
下面热闹得很,也不缺一个方容,
一群皇孙有人在抽陀螺,也有人玩投壶。还有直接动手较量的。
周围用铜鼎装炭火,热气腾腾。连那些冰树都坚持不住,没片刻就要换一批,这些玩游戏的年轻皇孙们更是汗流浃背,身上的厚衣服早就扔到一边去。
连义王忠王这等长辈。也差不多算是衣冠不整。
换了其他时候,皇帝面前弄得衣服乱七八糟,那罪过绝对算得上可大可小。皇帝不高兴,直接投入大狱里去的也不是没有。但一到年节就有所不同了。
大殷朝的年节,连皇帝一开始都下了旨意,要大家不要拘束,尽情享乐。
这会儿一群龙子凤孙都颇有些放浪形骸的意思,那几个小皇孙还更有趣,上蹿下跳的,不多时,头发乱了,衣服破了,滚在一处打架,闹着闹着就不像个样子。
唯独方容。衣服每一颗扣子都系得严严实实,连脖子都没露出一星半点儿,脸上难得敷粉,也学京城少年一般,就是没有戴花。
大殷朝的少年公子喜欢敷粉,方容往常却没这个毛病。
正说笑,十九皇子忽然高喊一声,“小心!”
一群人同时转头,就见方思齐惊呼着连蹦带跳,从地上滚了一圈,像个蚂蚱似的跳来跳去。
灯火下,居然有一只蛇缠在方思齐的小腿上四下游走,没一会儿就爬到他的肩膀上去。
这蛇一眼望去,就知道是毒蛇。
“别动!”
皇帝的脸色都变了,大喊道。
其他人也纷纷变脸,侍卫们都严阵以待。
这地方可是皇宫,皇宫里怎么会有毒蛇?而且又是冬天,蛇类早就冬眠了。
他们还好,那些个女官还有宫人全都欲哭无泪,别管是什么原因,全是他们的疏忽,这个罪责免不了,万一要是再伤个把人,以陛下现在的脾气,谁也别想活命。
但大家投鼠忌器,谁都不敢上前。
方思齐毕竟年纪不大,又没经历过事儿,根本听不懂皇帝喊什么,还是不停地疯跑,而且因为听见声音,本能地冲着皇帝的位置跑过去,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还是方容手明眼快,一把先搂住方思齐,把身上的斗篷一甩,卷住毒蛇随手扔开。
这下子侍卫们还有宫人们才回过神,蜂拥而上,连踩带踹,也不怕被咬了,纷纷出手。
好在是有惊无险,没人受伤。
皇帝运了运气,虽然冷着脸,但眼下正是年节大宴,他显然也没想自己把自己的酒宴搅合了,根本不吉利,使了个眼色,自然有暗卫动起来严密搜查,他到是冷静地道:“行了,别乱,指不定从哪儿溜进来一条冬眠的毒蛇,来,风太大,咱们去御花园,让诸位欣赏寡人新得的牡丹。”
他老人家说这蛇是溜进来的,它就肯定是溜进来的。
皇帝要大家大冬天赏花,大家就得去赏花。
只是这气氛,实在说不上好。
皇帝也不介意,立在御和园的暖房里,指指点点,让所有人欣赏那些不按节气盛放的鲜花们,扭头看见方容,容色回暖,笑道:“还是容哥儿眼力最好,行事果决,当赏,我瞧这衣服都湿了……咦?”
万岁爷一说话,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方容身上。
方容低着头,很无奈地举起手把脸护住。
“……”
“噗嗤……哈哈,对不住,对不住了。”义王先忍不住失笑。
刚才那么一闹,方容的大氅已经丢掉,露出雪白的脖子,只是脖子上面居然多了一条红色的项圈……脖套,是用棉布所做,戴上应该很保暖。
只是不仔细看看不出,仔细一看,那上面用黑字写着——私人所有,严禁碰触。
字迹娟秀,颇具风骨。
这字虽然也能说,是说的这个脖套,但在座的都是人精,且精通书法,大部分都能从中体会出那种调侃的意味,人家说的不是脖套,分明是带着脖套的人。
“你的脸?”
皇帝又把视线放在孙子的脸上,刚才一闹,脸上的粉被擦下来许多,他脸颊上居然多出一个牙印,同样不是很清晰,有脂粉覆盖,看不怎么出来。
但仔细一看,还是有些明显。
而且,充满了……暧昧!
皇帝连连摇头,“你啊你,算了,年轻人嘛,在所难免,只是还是要节制!”
其他人也哄笑。
紧绷的气氛总算是稍稍缓和,大臣们也放松下来,皇帝一招呼,就又开始喝酒,当然,话题却不免转向比较私密的风流韵事。
能得皇帝在这种时候,召见到宫里参加宴会的,大部分是皇室宗亲,那些大臣们,也是深得皇上信任的一小波,话题自然也比较能放得开。
方容刚才矜持地坐在万岁爷一侧,不肯多喝酒,也不肯和下面的人热闹。他在外多年,虽然是正经的皇孙,可在福王府,却不受人待见,世子对他是面子情分而已,福王好长时间不管事,王妃当年能把他赶出京城,现在心里肯定也是恨他入骨,加上他自己也为了低调,从没有把他忽悠人的本事往正经的朝中大员身上使,在京中,他向来属于高冷到没朋友的那种人,刚才所有人成群结队,除了一帮叫他一句先生的小毛孩儿,就没人搭理他。
但这会儿,方容羞赧地低头,一副恨不得扎进地缝的模样,到是有效消除掉那点儿隔膜,也有同辈的皇孙们搂着他的肩膀笑笑闹闹,问问嫂子是不是当真特别凶,也特别漂亮什么的。
方容也没端架子,三言两语哄得人们对这位福王三儿子,现任安王爷大为改观。
“哼。”
袁琦趴在假山上冷笑,“按照娘娘的话说,都是影帝!”
这帮人主动示好,还不是因为方容一回京,万岁爷就连连下旨赏赐,早忘了自己一开始没关注安王府的事儿,好像很宝贝这个孙子似的,直接派出御辇,把方容给接到皇宫,还叫去紫宸殿,一说话就是大半日。
晚上夜宴,安排座位,方容的座位紧挨着皇帝,比福王府的世子还要多近几步。
这座位要是皇帝不发话,那些女官们可不会把一个皇孙,安排到这么显眼的地方。
袁琦以前在这些事儿上不怎么走脑子,可后来偶尔听自家娘娘给那帮小子们上课,脑子也多转几个弯儿,一碰上莫名其妙献殷勤的情况,首先想到的就是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
其他人都无所谓,恐怕同样是满头雾水,主要是……皇帝是什么目的?
分化福王府?
那么说,皇帝是下定决心要让废太子复起了?
袁琦想了半天,猛地拍了拍脑袋苦笑,他明明属于只用动手,不用动脑子的那个,怎么也胡思乱想起来,主要是一回到大殷朝的京城,就让人不痛快,脑子也跟着犯迷糊。
一场夜宴,闹到月上枝头,所有大臣们都是醉得歪歪扭扭,让人送出了宫门。
方容也醉了,皇帝直接把他留下,还不忘很体贴地派人出宫去通知安王妃,让王妃安心。
因着天冷,方容的衣服又用掉,直接就批了万岁爷的袍服,看得底下一群大臣都不着痕迹地互使眼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