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谶言(1 / 1)

希声 缚心术 1305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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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罗来时,带来了四十车礼物。

是有肉,牛肉干和牛羊肉,还有酒,二十车酒二十车肉。

摩罗说,没有别的意思,快过年了,大家要吃好喝好,保持一个好心态。

这才哪儿到哪儿,离过年还早着了,死骆驼明显又是用的阴谋诡计,必须万分警醒!作为中方代表的牡丹神将坚决摇头,并严辞拒绝,认为有毒,不可吃喝。但有灵秀在,尽可放宽心,灵秀验过了,百无之百无毒,只有一点副作用。副作用就是肉,可以消磨人的斗志,副作用就是酒,可以麻醉人的神经,这就是陀迦落的阴谋诡计,牡丹神将是对的。

这一天中午,凉州城里的隆景将士们共聚广场大碗喝酒大块儿吃肉,与摩罗和呼巴次楞一般称兄道弟,气氛尤其热烈场面格外热闹,就如同过年一般。牡丹很生气,但也没办法,于是便就放松警惕与一干粗野男人胡吃海喝大划醉拳,自有方殷无禅,老夫子老将军也都来了。还有乌楚楚,乌楚楚不吃也不喝,乌楚楚心已碎了。

因为阿乌不吃也不喝,因为阿乌的心早就碎了!不是人,不是人,不知羞耻,没有良心!分明一个野蛮世界,人人都是禽兽不如,方才英勇战死的鸟兄鸟弟鸟姐鸟妹竟然就此烤着吃了,根本就没有人顾及阿乌心中的感受!全都该死,全都死了才好,阿乌恨意如潮涌怒火万丈高,枯坐一时终于忍无可忍——

就此骑鹤,决然而去。

乌楚楚痛哭又失声,乌楚楚心碎了无痕。

其实阿乌的心事乌楚楚也有几分明白,尽管他没有和乌楚楚说过一句话。

乌楚楚哭着跑了。自回西凉阵营。

爱情路漫漫,行来多坎坷,当然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她最亲爱的活佛爷爷,陀迦落。

当然开怀畅饮也要把握酒量,当然亲热只是表面上的亲热,在场的隆景将士们心里都是明白的。决战的时刻就要来到。陀迦落的野兽军团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他带来的二十四门西洋火炮,此时正于城西引而待发,凉州城势如危卵。更加可怕的是人言,蛊惑人心的话语,陀迦落一个人所说的话比几万人在城头上齐声唱歌都管用。而替他传话的自是摩罗——

摩罗带来了三句话,三句话。每一句都足以给摩罗带来杀身之祸。

其一:凉州必破。

其二:方解必死。

其三:隆景必亡。

有些话是不能相信的,比如这般胡编乱造怪力乱神之语。人谁无死?即使无病无灾百年之后还得入土,化归天地。生前莫管身后事,改朝换代自古也不少见,自不必说,千万年后就连石头也会腐朽败亡。凉州城自是必破。陀迦落是西凉国的国师,活佛自也是西凉人的活佛,根本就没有人相信摩罗带来的话。大多隆景将士却也是想杀了摩罗——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摩罗只是一个使者,杀了又能如何?

有些话是不能相信,但还是不要听到为好,入耳入心,难免嘀咕,说来是假谁又真的不在乎?所以说人言足可畏,所以说天机不可窥,所有尽管有酒有肉这一顿饭众人吃得最为堵心这一场酒众人喝得最为闹心,只为听到了不该听的事,又口口相传。既然是活佛神谕,自不会模棱两可,前观后事语为谶言自有限期交待——

九日、六月、三年。

所以摩罗说,要保持一个好心态。

摩罗能够活着走出凉州城是一个奇迹,尽管他是有备而来,备了大礼。

是因为方老将军,或说方老候爷根本就不相信这一套,既不信命,又不怕死,这样的人神鬼难奈。神机鬼藏,难奈变数,既使陀迦落的预言都会实现,那又如何?饭要一口一口吃,日子一天一天过,好心态是可以有,只要保持一颗平常心就是了。摩罗只是一个给活佛带话的人,摩罗并没有任何自己的意见发表,摩罗话带到了吃完饭就走了,自也滴酒未沾。

走前相邀,明日午时,城西相候,毗湿奴神。

是的,众生都是蝼蚁,神人就是神人,苦难之神是要与毗湿奴神再次会面,探讨一下人生。

呼巴次楞大醉!

牡丹姑娘大醉!

阿呼鲁鲁微醺。

隆景将士微醺。

傻瓜只有一个,那人就是无禅,无禅直愣愣地立在城头上张着个嘴:“啊!”

与他的灵秀师父:“南无、阿弥陀佛!”

白日又一梦,铁马入冰河,反攻倒算便于午后,引得洪流水淹凉州!但见四方城池之外,忽而泥土大块大块塌落,其间有水涌上汩汩如沸,须臾漫延,连结成片,转眼方圆十数里泥浆遍布水光连天,凉州城外生生化作一处巨大沼泽。四面八方皆如是,三军连营在其中,当下又是人仰马翻不好一场大乱,终是万千死鼠现身,更多是的万万千千幸存的老鼠大军自地底逃窜上来,奔行泥浆溺于泽地,势也惶乱狼狈不堪。

乱乱乱,乱乱乱,只凉州城不动,巍然屹立一如往昔。

杀杀杀!杀杀杀!天上杀到地下,当真无所不用其极!

众人闻讯齐上城头,孤岛之上复观泽国,十年心血一朝毁却,说是心痛却也值得。不提鼠军霸占地道,莫说冲刷地下水源,孙家父子也不容得城下鼠类横行,要知道如此巨大数量的老鼠不出几天定会将凉州城下挖空,致其坍塌陷落,不攻自破。孙闰是在长声叹息,孙为孙安相视而笑,这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却也早在父子三人计划之中。

这一天,多少事,蟒江亦是不得安眠。

夜半。

月色阑珊。

天寒地冻,四野冰封,极目望去道道冷而坚硬,银亮刺眼的白。

月儿清冷,星也寥落,谁来排解孤苦的寒,谁又来将温暖拥裹?是有毡衣营帐,江水浸过泡过,木柴半干半湿,却又如何燃得?城头上值守的隆景将士很冷,城外西凉军的兄弟们想必更冷,广阔的战场已然化作一个巨大的冰窖,也使得每一个人的心头都是硬硬的凉凉的更是沉甸甸的,好似压着一块一块又一块化解不开的冰砣砣。

人是冷的,血是热的,这里没有冷血动物,无论飞禽无论走兽:“叭嗒嗒——叭嗒嗒——”狮虎鹰鹫又在啖食血肉,尖利的牙齿嚼碎了骨头:“咯吱吱——咯吱吱——”无数的死鼠可以充饥,在这月黑风高的夜里大快朵颐:“咕噜噜——咕噜噜——”喝着冰冷的水吃着干枯的草,牛羊象驼总是惯于吃苦耐劳:“哗啦啦——哗啦啦——”

水打上来,又干净了,天无绝人之路,江水尽涤污浊。

然而水再清澈,涤不尽世间丑恶,杀戮在继续鲜血流成河,只因陀迦落,天杀的陀迦落!够了,够了,阿乌应该出手了,这一切也该结束了。当此夜半刺杀,一镖将其结果,事了拂衣而去,何其逍遥洒脱。鹤兄,鹤兄,阿乌是别无选择,这一次你听我的。楚楚,楚楚,并非是阿乌无情,回来再听你唱歌。

为你吟诗。

黑暗之中,阿乌隐忍已久,如同一只匿伏于暗夜之中的猎豹——

帐前无人,一只黑虎。

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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