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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与家人和乐融融的时候,水珏也在屋里兴致勃勃的逗小孩。太子如今已经能爬了,水珏便在太子的房间里铺了厚厚的地毯,上面放着各种玩具,让太子自由自在的爬着乱窜。她兴致来了,也会脱了鞋坐在地毯上逗弄太子。
”这是什么?”忠顺亲王一天到晚和江南官员胡吃海喝,终于腻味了,今个儿也跑回来玩太子……不对,看太子玩。由于脱了鞋,男人的脚味有些大,他每次进这屋都必须先洗澡换衣服,因为嫌麻烦,并不经常来。
今天一来,就看着太子换了新玩具。以前是各种各样的布偶,或者玉石做的小动物--当然,做的体积都有些大,以免被太子误送入口中。今天怎么是块状的东西,太子正专注的把它搭起来,看着还真有点像个小房子。
”积木,海外传来的,说是让孩子更聪明。”水珏在太子把积木放嘴里啃的时候拍打了一下太子的小肉手,太子咿呀咿呀了几声,继续呼哧呼哧的搭积木,”不过这玩意儿我们国家很早也有了,只是没那么多具体的玩法。”
忠顺亲王好奇的把积木拿起来瞧了瞧,顿时黑线。这积木虽然各式各样的形状,但模子就是方形的玉玺,上面缺掉几块的样子。忠顺亲王也曾经肖想过皇位--虽然很快就放弃了,玉玺也是偷偷地仔细打量过的,所以绝对不会认错。
于是小太子就是用一堆假的木头玉玺搭房子?忠顺亲王觉得脑袋有点晕,胸口有点闷。
”做的像吧?本来想直接用玉石做的,但玉石重了些,怕倒下来砸着他,只好用木头做了。”水珏颠了颠积木,语气颇为遗憾,”本来是顺带训练一下他的抓周礼的,不过现在就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了。”
”呵呵……”忠顺亲王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合和小孩子玩,他还是和去看花魁跳舞吧。上次那个花魁叫什么名字?身段挺不错的。那群盐商心底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品味还是很不错的。
水珏白了忠顺亲王一眼:“五哥,你每天都出去玩,看出什么名堂来没有?”
忠顺亲王掀开衣摆盘腿坐下,笑道:“别说,还真看出点名堂。这江南的盐商也是有地盘划分的,最厉害的盐商有三家,一家姓刘、一家姓李,还有一家姓王。姓王的那家我就不说了,常瑞你比我更了解。姓刘的那家是墙头草,给……二哥和大哥都送过许多钱财,现在四哥登基,他又眼巴巴的凑上来,也不知道是太聪明还是太蠢。”
“李家的人和甄家走的近,现在估计想要下大哥那条船都已经难了。其他的盐商气候不及这三人,也不够资格陪我游玩。”
水珏把手指从太子嘴里扯出来,太子摇晃了一下脑袋,猛地一扑,抓住水珏的手,然后飞快咬住,用嘴里唯一一颗小米粒牙磨着水珏的手指,然后无辜的看向水珏。水珏乐道:“这是饿了,还是新长的牙痒了?”
“刚喂过了,估计是牙痒了。”奶嬷嬷忙拿来为太子磨牙的草药包,换下水珏的手指。太子似乎不习惯草药包的味道,“呸呸”的将草药包吐出来,继续追着水珏的手。水珏往太子脑门上拍了一下,太子四仰八叉像只小乌龟一样仰倒在地上,肉呼呼的跟藕节似的四肢划拉了半天,也没能爬起来,看的水珏捂着嘴大笑。
忠顺亲王看着黑线不止,这丫头有对太子最基本的尊重吗?估计没有吧……对水珏而言,太子也不过是侄子罢了?啧啧,真是心宽。
“我倒觉得生意能做那么大,姓刘的那盐商不会那么蠢。两方都不得罪,就等于两方都得罪了,他送再多的钱财,无论哪位皇子登基,他的钱都算打水漂了。”水珏帮太子乌龟翻过身,太子似乎认为这是很好玩的游戏,在奶嬷嬷胆战心惊的目光中,自己躺倒,笑呵呵的看着水珏,似乎让水珏继续帮他翻身。
水珏一边跟太子玩乌龟翻身的游戏,一边继续道:“我会重点查的,那些暂时不成气候的盐商也帮我看看吧,反正五哥你不是自诩为荒唐亲王吗?所以不遵从礼仪,再找些盐商陪玩不是挺正常?”
忠顺亲王摸摸鼻子,苦笑道:“虽然是我自己放出的话,但是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老觉得是在讽刺我?得了得了,我会继续为你打探消息,分析什么就交给你了,我可做不来。”
“五哥过谦了,五哥的才干,哥哥很清楚的,不然也不会专门让五哥跑一趟。”水珏抱起翻身翻上瘾的太子,在奶嬷嬷崩溃的目光中玩抛上去又接住的危险游戏,“小孩子还挺好玩的,比黛玉当年好多了,不愧是哥哥的孩子。五哥你应该也有孩子了吧?你觉得你的孩子好玩吗?”
忠顺亲王嘴角只抽。谁家父母没事玩孩子?谁家父母又会用好玩来评价孩子?不过说起来。忠顺亲王如今已经有两女一子,就连那个儿子都只是出生的时候多看了几眼,别说玩,连抱都没抱过。不过这也是这个时代的男人的常态。所以忠顺亲王对自家孩子的印象都是“很乖、不吵闹”,其他的还真没印象。
水珏见忠顺亲王那样子,就知道这人天天痴迷于花丛中,对儿女都是不关注的。说不准,他脑海里连自己儿女的模样都记不得了。不过忠顺亲王府上的事,水珏这个做妹妹的是不好言论的,她便转移话题道:“五哥回去后还是快跟五嫂给我添个侄子吧。让妹妹也多些玩伴。”
你这是说玩伴呢还是玩具呢?忠顺亲王继续黑线,他打趣道:“妹妹啊,你可还没出嫁呢,说这些话题害臊不?”
水珏抱住“咯咯”笑的太子亲了亲,道:“五哥都不害臊,我害什么臊?”
忠顺亲王很想把这句话反问回去,水珏都不害臊,他害什么臊?不过他更想问的是,皇兄到底是怎么把水珏培养成这样的?不过这话就算拿去问皇兄,皇兄也一定会很得意的炫耀他的教育有多么成功,水珏有多么的优秀完美。只是想一想,忠顺亲王就觉得很心塞。
觉得自己败了的忠顺亲王立刻起身告辞,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样子。水珏起身相送后,又继续坐在地上玩侄子。
“公主,这样对太子太不敬了。”奶嬷嬷终于忍无可忍,小声道。
“你看着眼生,似乎不是哥哥选的嬷嬷?”水珏拍着太子的背,微笑着问道。
奶嬷嬷忙道:“奴婢是新选的奶嬷嬷,公主可能没见过奴婢。”
“本宫知道你是新选的,本宫的意思是,你似乎不是哥哥选的随行的奶嬷嬷?”水珏见太子困了,便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打盹,无视了奶嬷嬷想要接过孩子的动作,“难道是嫂子选的?”
奶嬷嬷忙道:“奴婢是因为太子殿下随行的其中一位奶嬷嬷突发疾病,新补上的。”
“哦,本宫就说嘛。”水珏笑着点了点头。
李嬷嬷忙脸上堆着笑容道:“太子身边伺候的人那么多,公主哪能各个都认识。嬷嬷说的是,公主也要注意规矩,太子殿下不仅仅是您的侄子,更是一国储君。”
“李嬷嬷说的是。”水珏把太子抱起来,“本宫带太子小睡一会儿,你们守在门外别进来。”
“公主,这不符合规矩。”奶嬷嬷忙阻止道。
水珏傲慢的横了奶嬷嬷一眼,自顾自的往里屋走去。
“李嬷嬷,这……”奶嬷嬷一副很为难的表情看向李嬷嬷。
李嬷嬷哀叹一声:“公主的脾气,老奴也是说不得的。嬷嬷,先出去吧,别惹得公主不高兴。”
奶嬷嬷也跟着哀叹一声,无奈起身跟着李嬷嬷出门。
水珏在关上里屋的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表现的很重规矩的奶嬷嬷其实很年轻,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只是衣着打扮稍显老气。太子的奶嬷嬷,大多在十七八岁到二十七八岁不等,人年轻些,身体好些,太子喝这些人的奶也放心。太子宫中的中选的和备选的奶嬷嬷有近一百来人,毕竟现在水靖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宫中培育的奶嬷嬷无论宫里是否有子嗣,都是随时养着的。这一批一百多奶嬷嬷,就全围着太子转了,就指望着太子能吃她们一口奶,这样就算混不到太子近仆的地位,好歹也会得许多赏赐。
太子这次出行,也带了十来位奶嬷嬷,除了常用的五位,其他都是备用的——奶嬷嬷一旦有一丁点不舒服,那奶都是不能给太子喝的。那些备选的奶嬷嬷,水珏自然不会天天看着。所以突然冒出一个不认识的,也正常。
也正常?水珏笑了。
这人低调了许久,她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人。看着太子身边围着眼生的人,水珏也没在意。即使是可靠的奴仆,那也不可能是水珏个个都认识的。只是说,那个个都是把握在自己手中的,及时自己不认识,但水珏手下管着人的人总认识的。
水珏本以为出了差错,会有人向自己禀报的。但是这还是自个儿瞧着这人在自己面前的表现和其他人不一样,才起疑,折让水珏大为恼火。
随行的人都是知道这可不是忠顺亲王哪个庶子,而是太子的人。这事连太皇太后和太上皇都蒙在鼓里,自然随行的人都是特别值得信任的。那么,这些人也都是知道水珏的真面目,以及水珏在水靖面前的地位的。所以这个人一言一行就显得很不合群。
若是忠顺亲王来说,那就是,那个奶嬷嬷是唯一的正常人。其他人,不是练就了无视*,就是已经完全被水珏洗脑,觉得水珏做什么都是对的。
水珏这次是让太子常用的奶嬷嬷故意装病,让这个人伺候的。果然,三言两语就觉得不对劲。
自己选的忠仆,哪怕是后面替补上的,也绝不敢对自己如此说话。
那么这个人,是谁的人呢?水珏替太子掖好被角。
是大哥,还是父皇?
不过无论是谁,既然自己发现了,就得死。就算是父皇的人,自己难道还处置不得一个身份不明的奴婢?
而自己身边那知情不报的人,也该敲打敲打下了。不过这些事,都是李嬷嬷和其他大丫鬟干的事,若是连这点小事都要水珏亲力亲为,那她这公主当的也太憋屈了。
所以这次自己亲自出手试探,很不高兴啊。水珏一不小心,就把太子最喜欢的拨浪鼓捏碎了。水珏很快将其毁尸灭迹,并吩咐下人重新做一只一模一样的给侄子。这侄子虽然平时不哭不闹,但是哭闹起来可真是魔音灌脑,让人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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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珏试出来之后,就不管不顾了。这段时间,随行的少了许多人,又补了一些人,总的来说,似乎没什么变化。
忠顺亲王吓出了一身冷汗,在水珏门口踌躇徘徊了许久,还是回去了。他想着,既然水珏没和他说,他还是装作不知道算了。毕竟关于太子的所有事和所有伺候的人,都是水珏做主,他只是带水珏和太子出来的幌子而已。事情知道太多,并不明智。
少了个不熟悉的奶嬷嬷,太子照样能吃能睡能玩。这日,水珏在看水靖的书信,而太子则坐在她腿上撕纸玩。水珏看着水靖书信中的暴怒,不由无奈一笑。还好那人是甄太妃留在宫中的钉子之一,若是父皇的人,还真不知道怎么收场了。这样他们两人表面上的恭顺面具,一下子就被打破了——这么大的事,都未曾知会太上皇一声,可见水靖和水珏绝对是防着太上皇的。
这人是忠勇亲王的,虽然让水珏和太子危险许多,但后续处理起来,就要简单许多。陈凝安借那安插奶嬷嬷的线条,拔掉了甄太妃许多暗藏的人手,甄太妃对皇宫的掌控又弱了许多。而那渎职的人倒没有被人收买,只是一时疏忽酿成大错,又怕责罚,抱着侥幸心理掩盖罪责而已。毕竟若这只是普通的奶嬷嬷,说不准待回来时水珏都不会多加注意,到时候他就算瞒过去了。
其实甄太妃也并不知道太子被偷运出宫,只是听着水珏要出宫,就就着给忠顺亲王的儿子挑选奶嬷嬷一同上路的机会,安插了人手进去。她想查探的,其实是忠顺亲王的行踪。忠顺亲王虽然表现的再无能,但是他是目前唯一被水靖委以重任的皇子。水靖登上皇帝的位置,就已经显现出其之前肯定是韬光养晦,而他的势力一定也不弱。忠顺亲王之前也一样低调,这样朝中的人很容易就想着,忠顺亲王一定也是韬光养晦,而这两人早已结成同盟。
水靖势力多在京城,但是京城之外也多出了许多水靖的支持者,这部分人自然之前就是有人经营的,这人自然应该是忠顺亲王。兄弟扶持,在每一届帝王都很常见。天家之中最不信任的是兄弟,但是最信任的也是兄弟。忠顺亲王,就应该是水靖的“辅佐王爷”了。所以这次忠顺亲王出京,虽然打着游山玩水的旗号,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在替水靖摸底来了。
事实上朝中的那些人精们猜测的都没错,忠顺亲王确实早就已经是水靖这一派,水靖也确实有一个十分信任并且掌握了极大权力的“辅佐之人”,这次出京也确实是为了摸底。只是那“辅佐之人”并不是王爷,而是公主。这一点,恐怕谁也不可能想得到。
谁让水珏是位女子呢?所以不会有人想到她身上。忠顺亲王就成了水珏的挡箭牌,水珏所做的所有事,虽说不公开,但绝对有风声露出来的。而这“背后之人”,所有人都会认为是深藏不漏的忠顺亲王。
对此,忠顺亲王表示自己功劳真的没那么大,对水靖也真没那么重要。
可是就连忠顺亲王妃,都认为自己丈夫就是那“辅佐之人”——毕竟大部分女性只专注于后院,对爷们的事都不不管不问的,知道的事自然也少了。忠顺亲王身边人都这样认为,就更别说别人了。
所以忠勇亲王把人安插在出京的人之中,自然是理所当然。如果能借此机会进入忠顺王府,呆在这个明显深受忠顺亲王喜爱的庶子身边,就能传出更多的消息了。
得知这个孩子居然是太子是意外之喜,只是虽然混了进来,但已经出京的奶嬷嬷也找不到机会把消息传出去,就算在金陵,她也没机会接触甄家的人——为了保护太子,太子身边的人都是看管的很严厉的,她身边也没个得用的人帮忙传递消息。本来准备回到京城再把这件事传出去,如果能留在太子身边,那就更是大功劳。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人都是水珏和水靖亲自挑选的,她太正常再规矩不过的举动,反而让她暴露了,丢了一条性命。
忠勇亲王和甄太妃也只会把仇记在忠顺亲王身上,在他们看来,自然是忠顺亲王发现了这件事,上报给水靖,才清理掉他们在宫中的人。
忠顺亲王再次为水珏背了黑锅。
好吧,这不是黑锅,是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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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拔掉钉子之后,水珏也开始专注于公事上。她这次出京,除了打探新君即位之后江南官场的动静,也是为了亲自考察一下盐政的事。
河工和盐政,是和边疆一样,横在历代君王心中的刺。河工上管着的人是油盐不进的大清官大能臣,他的脾气气的太上皇曾经都忍不住用砚台砸过其的脑袋。不过即使气成这样,太上皇还是让其一直管着河工,可见对其的信任。当然,他也管得很好。这几年黄河都没有再决堤过,可见其能耐。据说那人很小的时候就立志让黄河变清,考上进士之后就辞官出海,在各国寻找治河的方法。十年之后才回国,进入工部。水珏对此人很感兴趣,等闲下来,也会去见一见。
盐政因为在最富饶的江南,所以其牵扯的问题也就最复杂。太上皇安在盐政上的人也是同样的油盐不进,林如海虽说顽固迂腐,但这种人正适合盐政。他从不以自己的喜好和私情干预公事,只是有时候眼光差了点,不然不会举荐贾雨村。
而因为江南最复杂,所以盐政只是没出岔子,但论成绩,可比河工差多了。但只要盐还有着暴利,这种事就不能避免。
碰巧的是,水靖得了新的制盐法,若实施,则可以从根源上解决盐政的问题。只是那牵扯甚广,就让水珏来探探路。
水珏为此闹腾了许久,江南的官场本就够复杂了,水靖还想着盐政的事,真觉得她有三头六臂吗?水靖哄了水珏许久,说只是探探路,又不做什么,才哄好水珏,让水珏嘟嘟囔囔的继续给他做白工。
再次说明,水珏确实蛮可怜的,功劳这么大,都得不到个封赏,外人也永远不会知道她的功劳。不过这样,也让她永远不会功高盖主。
水珏对此倒是挺满意的。又能满足自己的权力欲|望,又不会遭猜忌,有比这更两全其美的吗?这样看来,这个世界女子底下的地位,也是特别难忍受的。也是她有个好出生,好哥哥,才会如此觉得。
盐政向来和官场勾结的紧。即使林如海在这里呆了两年,但对盐商有时候还是有心无力。盐政的官员历来是换的最快的。林如海之前,也有不少官员折戟或者被拖下水。有暴利,自然就有人铤而走险。水珏可以想象,当哥哥将刀戳到盐政根基的时候,会有多少盐商疯狂。
只是疯狂也只是一时了,只要盐成为米面一样的商品,即使有利润,也不会成为盐商那么庞大的势力。厉害的粮商一直都有,但除非大灾大荒之年,粮商也不会有左右一地官场的能力。
当然,大灾大荒之年,朝廷还能从其他地方调粮。而产盐的却只有那寥寥无几的几个地方,这也是盐商嚣张的资本。
成为大盐商的王家不用说,就是王熠。王熠已经用上了新的制盐法子,自然盐的产量比其他盐商多而精。再加上水靖和水珏的支持,他以海商的身份进入江南,一来就以雄厚的资金和宽广的人脉让江南的盐商们震惊了。因为制盐的地方是在海岸边,所以要保密非常容易。跟着王熠的人又都是瑞亲王府的老人,他们早就知道盐商迟早必定会衰落,所以更不可能被盐商的小恩小惠所收买,吐露新式制盐法的秘密。
王熠已经在江南经营了好几年,在水珏第一次到江南的时候,王熠已经在盐商中小有名气,现在已经成为盐商商会中的副会长之一,被称为盐商中的三巨头。
有了王熠这个内应,水珏早就收集了不少盐商的资料。之所以让忠顺亲王再查探一番,不过是印证一番罢了。水珏也想看看,这些盐商在面对新君的人之时,有何种反应。
果不其然,最让水珏看不透的,仍旧是刘家的人。
不过李家是更明显的靶子,水珏当然会先从李家着手。至于刘家,就要看之后的表现了。
只是,李家敢在忠勇亲王夺位失败之后还明目张胆的站在忠勇亲王身边,自然是有依仗的。李家先祖中曾经有一位对太上皇有救驾之恩,那李家先祖在弥留之际,拒绝了太上皇对其的封赏,说自家子孙没有读的书当的官的人,只希望太上皇能对其家族多加照拂一二。
因此太上皇对李家很是宽容。而李家和甄家世代都有联姻,算是新崛起的大家族之一。
水珏蛮佩服李家先祖的睿智。虽然商人比许多官员都有钱,但商人都更愿意当大官,这是身份地位的不同。但李家先祖拒绝了让子孙入朝为官的恩赐,可谓是有大毅力。李家先祖清醒的知道,子孙不争气,即使凭借这救驾之恩勉强当上了大官,但必定比不上朝中其他官油子,并且以并非自身之功劳入朝为官,出生上自然比不过自己有功劳和科举晋升的官员,晋升也十分困难,这一点连显赫勋贵都难免,必须将子孙送入边疆镀金才能继续有更高的职位,更何况没根没底的李家?
而李家先祖得了太上皇照拂的承诺,只要在太上皇在位期间,李家能有人科举入朝为官,那一定会被特殊关照,在朝中颜面也光鲜许多。而有了太上皇的金字招牌,李家在江南也没人敢招惹,一些世家也会看中太上皇的承诺,与李家结亲。
李家后人就算没有科举的料子,只要和权贵结亲,那就是半只脚踏入权贵的圈子。而后李家后人也可以去“镀金”——安插人在军队,只有势力十分庞大的累世勋贵有能力做到,李家后人凭借妻族的能力镀金之后,也能堂而皇之的进入官场,照旧会被太上皇重用。
李家的人凭借这个策略,已经和甄家牢牢的绑在了一起,并且族中已经有许多人已经做官。虽说还没有进入京城的圈子,但在江南,已经是一方势力。至于官员不得经商这一个限制,更是好绕过——李家族中的人,经商的不当官,当官的不经商就成了。
林如海被李家也是烦的不行。不过好歹他是贾家的女驯,贾家又和甄家十分要好,所以他倒没在明面上得到多少刁难。连贾母和贾敏撕破脸之后,也未曾泄露给甄家,让李家彻底对林如海发难——毕竟林如海是贾家有关系的人中唯一有实权的高官,而贾敏毕竟是贾家的人,就算对贾家再不满,也不会对贾家视而不见。娘家不好了,贾敏也得不了好。所以贾家也不可能真对贾敏下狠手。贾敏倒了,林如海倒了,贾家的姻亲中还当官的就只有王家了。而媳妇比起女儿,终究是外人。翻脸不认人的亲家,难道还少吗?
林如海作为贾家女婿的身份也是太上皇选择他的原因之一。只是林如海也只是少了明枪,暗箭还是接二连三的射了过来,若不是水珏上次离京无意为之,林如海估计已经绝后,他自己也活不长了。
官场的人,向来心狠手辣,只好涉及了利益,绝不会因为“世交”就放过对方。林如海在性格上是真君子,他躲的过真小人,却是绝对躲不过伪君子的。
不过,现在无论是甄家还是李家,都要防备着水靖,对林如海等江南官员,要放松许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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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珏这些日子梳理着江南官员和盐商的资料,未踏出院子一步。在外人看来,水珏是真的来江南休养的一样,而每天都要出去游玩的忠顺亲王才是主导的人。外界对忠顺亲王更增添了高深莫测的评价,因为他们无论怎么打探,都打探出忠顺亲王确实是在玩乐,一点正事都没做。不过忠顺亲王出京不可能没有差事,所以探子们自然就把其归为忠顺亲王手段太高,瞒过了他们所有人。
对此,忠顺亲王表示,你们想多了。
水珏在江南一闭门不出,就是整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中,水靖又干了一件让忠勇亲王气的暴跳如雷的大事。他下旨追封“暴毙”的先太子为义忠亲王,意外去世的皇太孙也封了亲王,并将一直在宫中抚养的两位庶子都封了爵位,最年长庶子降一等继承郡王爵位,另一庶子也封了国公的爵位。
水靖这么做,相当于是帮太子平反了。太子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正统储君,在清流和脑袋较为迂腐的官员中,还是有一定声望的,并且太子妃的家族还在。虽说太子妃唯一的儿子已经去世,但既然已经和太子联姻,那身上就打下了永恒的□□烙印。现在太子平反,对他们而言,自然好处是很大的。
只是追封了两个亲王爵位,再给了两个闲散爵位,水靖的声望就空前提高。而忠勇亲王虽然心里气愤,却不敢跳出来阻止。因为水靖这么做,明显是得了太上皇的首肯。那么太上皇是不是本就不相信太子篡位?太上皇对太子逼宫的事又了解多少?
忠勇亲王虽然做了许多大胆的事,但胆子也没有大的无所顾忌的程度。在心慌心虚之下,他难得没有跳出来反对。这让其他官员心里有了计较。
逼死太子,忠勇亲王是跳的最欢快的。现在太子平反,忠勇亲王肯定是不乐意的。但是他们一脉居然一言不发,可见其中猫腻了。
于是一些警觉又对当年之事稍有了解的人家,细思之后起了一身冷汗,再不敢和忠勇亲王一脉多来往。
水珏看着水靖信中的惆怅和感慨,也是感同身受。她对太子并无多少恶感。虽说太子在那个位置,就注定是他们的敌人。但他们毕竟没有和太子直接敌对,太子之前对他们也有所照顾。太子若是活着,估计他们终究会敌对厮杀,但是太子在正式敌对之前死了,那就不是敌人,而是曾经照顾过他们的亲人了。
水珏曾经设想过太子多种落败的局面,但是这种被逼自杀的窝囊死法,却是从来没想过的。太子在性格和人情往来上多有欠缺——这都是太上皇宠出来的,但是在能力上却是太上皇一手教出来,绝对不差。他办理的差事,若不论私心作祟的几次,那也是很漂亮的。太子骄傲且他的出生和能力足够他骄傲,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只能说皇位争夺,实在是残酷至极。
水珏嗤笑一声。不过她这种惋惜惆怅,也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哥哥因为曾经和太子一同长大,估计是真的有几丝真情在里面,但她是绝对没有的。
她认同的亲人,只有哥哥一人罢了。
“常瑞,你也闷在屋里太久了,真不出去玩玩?”忠顺亲王等水珏看完信之后,才开口道,“皇兄可是在信中对我咆哮了好几页纸,说的好像是我在虐待你似的。”
“事情梳理的差不多了,劳烦五哥帮我下帖子,邀人聚聚吧。”水珏想起水靖在信中的埋怨,也不由笑了,“我从金陵水土不服,一直病到江南,养了一个月了,也该好了。”
“这段日子我可知道有不少唱的好的戏班子,正好给你热闹热闹。”忠顺亲王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间和水靖有几分相似,让水珏想起京中亲人,不由有了几分思念。
等会儿回去再玩一会儿侄子吧。思亲的水珏如是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