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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终于姗姗来迟,房外亮起无数灯火,只有这个房间里,一片清冷,清冷的不似人间。
最后,男人终于起身,拉开了厚重的黑色窗帘,面如死灰地走出了房间。
这时候,长年跟在他身边的心腹,忍不住上前一步说道:“陛下何必难过,娘娘的魂魄之所以没有被召唤过来,也许……也许是因为娘娘并没有死。”
男人眼前一亮:“你说什么?”
“陛下不也觉得楚绿衣姑娘跟娘娘长得十分相似么?说不定楚绿衣是娘娘的灵魂转世。”他大胆的猜测道。
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明知再继续下去,也许是自欺欺人,被思念折磨的他依旧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希望:“你说得对,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人,楚绿衣一定是玉儿的转世,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他反复地对自己说着这句话,企图让自己相信话里的真实性。
春蒐的那天很快便到来了,春蒐的意思是指春天搜索、猎取没有怀胎的禽兽,因为春天禽兽是繁殖的季节,历朝历代,大家都很重视自然界禽兽数量的平衡。
前朝,春蒐盛行,皇室贵胄皆以打猎为乐,自前朝被灭、乾朝开国后,开国皇帝觉得在春天捕杀动物乃是一种极为凶残的行为,便将四季的狩猎改成了只在秋天狩猎的秋狝。
举行这次的春蒐,皇帝遇到了很大的阻力,那些食古不化的言官们,一个个口诛笔伐,对此事大不赞同。无奈皇帝主意已定,又不是轻易能听得进别人意见的人,那些言官们自然败下阵来。
于是,第三日一早,皇帝便率领着百官,带领着后妃,迎接着使臣,浩浩荡荡地朝京城外一百里处的皇家狩猎场行去。
为了春蒐这一日,安雅公主筹备了整整三天,与蝶衣商议了各种细节。为了保证这件事情的成功率,安雅公主不敢带着聪明绝顶的楚绿衣前来狩猎,随便找了个理由,将楚绿衣给打发了,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留给她。
楚绿衣一出宫,不期然又遇到了等候着她的陆琰。
在这姹紫嫣红的春天里,陆琰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端得是鲜衣怒马、英俊潇洒,真真是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
楚绿衣走到陆琰面前:“怎么不去狩猎?”
“我向来洒脱不羁,若是循规蹈矩了,皇帝反而对我不放心,”他拍拍马屁股,“上马!”
陆琰拉着她坐到他身前,将她圈在怀里,楚绿衣问道:“去哪儿?”
“皇家狩猎场,”他拿起一个斗篷戴在楚绿衣的头上,“这几日,你便是我的幕僚。”
“真是殊途同归啊。”想休息都不行呢,楚绿衣有些无奈。
“冬日里,雪狐不好猎,如今春暖花开,雪狐的目标更加明显,到时候给你猎几条雪狐,差人做成围脖或者手抄,留着你冬天用。”说罢,陆琰便挥舞起了马鞭。
清脆的鞭声音响起,清晨清冷的风刮过脸颊,带来一缕缕如雪的柳絮,纷乱迷眼,哒哒的马蹄踏在青石板道路上,朝天边的那一轮红日疾驰而去。
一路上,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白玉雕乃是万里挑一的好马,像是一道雪亮的闪电一样,疾驰在官道上,踏过路上落花无数,引得蝴蝶竞逐马蹄。
在极为明媚的天气里,皇都的花像是一夜之间全部盛开了一般。
当两人带着一身残香到达皇家狩猎场的时候,还未到申时,明晃晃的太阳依旧高高的挂在天上。
陆琰说道:“明日一早,便会正式开始打猎,在此之前,他们会驱赶猎物,将他们集中驱赶到一定的区域,便于捕杀。雪狐最是狡猾,怕是会逃得远远地,为今之计,我们只能抓紧下午与晚上的时间,赶紧猎杀几只雪狐。”
陆琰行军打仗多年,跋山涉水、餐风露宿乃是家常便饭,因此对于各种地形十分熟悉,打猎一事也是经验老道,不一会儿,便设下陷阱猎杀了一只雪狐。
陆琰拎起雪狐,装在挂在马上的皮革袋子中,说道:“雪狐向来成对出现,这是一只母狐,那么公狐肯定在附近。”
果不其然,很快,另一只白色的雪狐出现了,见到母狐狸嘴角泛着血迹,脑袋耷拉在皮革袋子外面,公狐狸发出一声哀嚎,不仅没有选择躲避,反而开始寻思着如何报复两人。
雪狐的速度非常快,它一路逃窜着,将两人往毒蜂、毒蛇、熊瞎子的聚集地引去,陆琰与楚绿衣配合默契,陆琰负责对付沿路而来的熊瞎子,楚绿衣负责对付毒蜂、毒蛇。
见两人强强联手,所向披靡,公狐狸眼珠子一转,将他们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陆琰心知不妙,抓紧最后关头弯弓搭箭,一箭将公狐狸的两只眼睛射了个对穿。楚绿衣正欲控马上前拾起公狐狸的尸体,不料陆琰按住她的手,飞身而起,攀过一根藤蔓,借力飞到了雪狐身边,将它的尸体精准的扔到了皮革袋子中。
回到马上,陆琰说道:“这只雪狐诡计多端,若非我们及时拉住了马,等待我们的便是深陷沼泽。”
这一路上,收获颇丰,两人打马归来,不仅取了还未死透的棕熊的一些胆汁,还杀了几只麋鹿,取了一些新鲜的鹿茸。
到日薄西山之时,陆琰猎了几只野兔,穿在树枝上,随地搭了个篝火,翻烤起来。林中调味的食材并不多,陆琰因地制宜的采摘了一些冬日过去后,还残留在树上的浆果,挤出了它们的汁液,淋在野兔肉上。
冬日的浆果经过一整个冬天冰雪的覆盖,在开春的时节,甜分更足。
这是楚绿衣第一次吃甜的烤兔,感觉别有一番风味。
在他们的东面,远远地,有鼎沸的人声传来,看得出来,皇帝与北奕使臣一行人,也到达了皇家狩猎场。
那一行人都是身娇肉贵的主子,前进的速度很慢,直到酉时,才到达了这里。
“晚上再去猎两只雪狐,如何?”见楚绿衣望着那边的袅袅升起的青烟,陆琰提议道。
“有何不可?”古人有秉烛夜谈,今日有深夜射猎,也不足为一番美谈,楚绿衣侧头想了想,问道,“你与李广将军比,则何如?”
陆琰失笑:“昔日李将军起夜,见深草中有一白虎,大惊,射杀之,翌日观之,岂料乃一形似白虎之巨石,然则箭簇尽没,可见其功力深厚。李将军力能扛鼎,吾等自叹弗如,不过冯唐易老,李广难封,与我此时的处境,倒是如出一辙。”
“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朝政之事,楚绿衣不好多谈,只能稍加勉励。
陆琰苦笑了一下,人心若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朝堂暗流涌动、云波诡谲,一着不慎便容易触到暗礁,身死人手。
“这附近有个天然温泉,再猎两只雪狐后,我带你过去放松一下,”陆琰将第二只烤好的野兔拿了起来,用匕首将兔肉削离骨架,放在一片干净的阔叶上,递给了楚绿衣,“有时候,行军打仗,需要夜奔至敌人后方进行突袭,累的时候,便席地睡上小半个时辰,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望着那广袤的浩瀚星空,也别有一番滋味。”
楚绿衣抬头望着渐渐亮起星星的天空,嗯了一声:“你倒会苦中作乐。”
“不如今夜就别回营帐?”
“有何不可?”她的性子向来洒脱不羁,对于陌生的事情,无可无不可。
由于天色已晚,皇上下令今晚先在帐篷中休息,明日一早,便举行春蒐比赛,赢得比赛的魁首,将大大有赏。
难得如此亲近自然,皇后在众人的提议下,决定在一处空旷的草地上举行一场露天的晚宴,并邀请了所有随行的女眷来参加。
安雅公主以昨夜染了风寒为由,拒绝了皇后的邀请,一个人在帐篷中歇息。
听闻安雅公主感染了风寒,皇帝大为紧张,如今处在和亲的节骨眼上,安雅公主可万万不能出事,因此,他一听说安雅公主没有将楚绿衣带过来,立刻吩咐负责替乔妃安胎的太医院医正去了安雅公主的帐篷中,给安雅公主诊脉。
太医院医正诊断完后,拿出笔墨,在纸上一挥而就,对守在公主身旁的蝶衣说道:“按照这个方子煎药即可,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一日服三次。”
“多谢医正大人。”蝶衣垂首说道。
走出帐篷外的时候,蝶衣将药方递给帐篷外的蝶梦,说道:“今日来红了,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你替我值一天的班可好?公主身边不能离了伺候的人。”
蝶梦少得正是与公主独处的机会,自从几年前,她遭到公主的厌恶后,便在翊坤宫受尽欺凌,只可惜,她失去了与公主近身的机会,便不能再夺得公主的信任。
如今,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她的面前,她岂会放弃。
“你先去煎药吧,公主这会子睡下了,等药煎好了,你务必要让公主服下。”
见她喜不自禁地拿着药方离开了,蝶衣的嘴角浮现一个诡异的笑容,且让你做几天黄粱美梦吧,这也是你这辈子最后的做梦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