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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晨……”
呓语声，轻的如同叹息。
夜晚的风，从窗扉吹进来，丝绒大床上，女人蜷缩成小小一团，整个身子止不住的颤抖。菱形的唇瓣苍白的没有一点人色。小鹿似干净的眼睛努力睁的圆圆的，说不出的楚楚动人。女人的肚子高高隆起，圆润美好，大约已经有了七八个月身孕了。只是她却瘦得可怜，凸起的腹部显得格外的突兀。
外面黑的不见半点光亮，睡在她身边的男人呼吸深重，显然是已经陷入沉眠。
“依晨……”
又是一声浅浅的呓语在房间响起、
女人的眼，却睁的更圆了，浑身颤抖的更加厉害，隐隐约约有眼泪从眼眶滚落，她却恍然未知。
是依晨，不是念卿……
也许是女人的颤抖太厉害了，睡梦中的男人醒了过来。
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背上。
“怎么了？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很冷吗？”
冷……
怎么不能？
从今下午无意发现那个秘密开始，她就冷的瑟瑟发抖。连心，都空荡着风。
“怎么不说话？念卿，难道是孩子怎么了？”
下一秒楚念卿却清醒了过来似的。
狠狠的推开在她身上捏弄的男人。
“萧夜，你爱我吗？”
因为疲倦，她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嘶哑。
“怎么忽然这么问？”
“我想知道。”
倔强的咬紧唇瓣，好似这样才能将满心的悲怆纾解。
“爱。”
醇厚嗓音从身后传来，男人竟是从背后环抱着她。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她的肚子。
七八月的孩子，已经能够轻微的在肚子里颤动了。
“你骗我。”楚念卿不留痕迹的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唇边勾起一抹淡笑：“萧夜，你又骗我。我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
“秘密？”
“楚依晨，你爱的人是她对吧？”扬起一抹惨白笑容，楚念卿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你压根就不是真的想要这个孩子对不对？萧夜……你骗我骗的好苦……”
男人墨色的瞳孔微微收缩，眸子里没有半点的人的感情，然而却在听到楚依晨三个字的时候，是一闪而逝的温柔。
“谁告诉你的？”“我不会告诉你的！”柔弱的女子忽然站起身，满脸的绝望：“萧夜，你说，如果我这样摔下去，楚依晨还等不等得及我下个孩子的骨髓？”
男人绝美的第一次动容，藏不住的怒气。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萧夜，当初你骗我和你结婚的时候，骗我说一辈子爱我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今天？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你亲手把我带上云端，又把我狠狠摔下地狱，你以为现在我还有什么不敢？！”
楚依晨，她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人，会用这种方式让她再度痛不欲生。她的家庭被毁了还不够，如今连婚姻，也要被毁掉……甚至，她的孩子……
恨！
曾经有多爱面前的男人，在知道真相的时候就有多恨！
“楚念卿，她是你的亲姐姐。”
男人优雅的侧过身子，到了这地步，竟然没有半点慌乱的穿好衣服。
楚念卿晶莹的眼泪瞬间止住掉落，脸上的呆怔只是数秒。对萧夜的话嗤之以鼻，发出一声冷哼，那对清澈澄净的双眸倏地凝望向男人的方向：“我没有楚依晨这个姐姐！她不过是个贱种！是小三生出来的贱种！根本不配做我的姐姐！哈哈，活该她得了白血病，报应，是老天的报应！”
萧夜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眸子里全是寒冰，一点点地凝结叠垒，冷冽漠然，带着无法忽视的杀气。
“楚念卿，聪明的别惹我生气！”
“惹了又如何？萧夜，你敢杀了我吗？你还需要这个孩子救她的命不是吗？可惜……我偏偏……不给你。”
楚念卿假意的往前，一只脚悬在半空中，有了往下跳的姿势。
虽然只是一米左右高的床，可对于一个七八个月的孕妇来说，肚子着地的话绝对是致命的。她爱肚子里的孩子，又恨着给予她这个孩子的男人，更痛恨着这个孩子被男人赋予的存在目的。楚念卿在玩火，她一开始就清楚。可她忍不住，那个女人害死了她的母亲，如今让她用她孩子的命来救，当她知道真相的那一秒，她的世界已经疯了……
关键时刻，萧夜狠狠扼制住她的手，力度太大，楚念卿狠命甩开。偏偏巧合的是萧夜正好准备强行拉过楚念卿，这一推一拉，楚念卿狠狠的跌在了地上——
“啊——”
忽如其来的疼痛差点没有让她昏厥过去，下体的血娟娟流出来，染红了地板……楚念卿痛的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却还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哈哈，萧夜这次可怪不得我……是你自己……害了楚依晨的命！”
“楚念卿！”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楚念卿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霎时，她发现自己的腹部开始收缩的抽痛起来，大腿部分也渐渐更多液体流出来。
“我带你去医院！”
男人扬起凤眸，半敛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不去！萧夜，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楚念卿竟然忍不住大笑，笑得眼泪从眼眶中滑落，那悲怆的笑声在这别墅里显得突兀而刺耳。
“闭嘴！”
萧夜的脸色说不出的难看，鹰一样的目光摄住女子，简直是要将人活活逼得窒息。修长的手，无法抑制的掐上在血泊中狂笑的女子纤细脖颈。
“楚念卿，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了你！”
“咳咳……”女子的笑容更加盛大，简直是要把一生一世的芳华都燃烧殆尽：“咳……你不敢……萧夜，我赌你不敢！”
男人的脸色终于难看到了极致，五指收拢。楚念卿只觉得脖颈的骨头卡兹卡兹的响个不停，喉咙火烧火燎的痛，她不服输的维持嘴角的笑容。直到胸口一窒，终于失去了知觉。
咚——
血珠溅到萧夜的脸上，他这才似惊醒般松开手，神色复杂的看着满身是血的女子嘴角倔强笑容，忽然之间觉得那颜色，刺目的异样。
心脏，涌起奇怪的感觉……无法言喻，又不想面对……
“备车——”
不知何时，管家悄无声息的进了房间。
萧夜没有回头，从血泊中抱起昏死过去的少女，冷然吩咐。
“是。”
血腥味浓重的让管家头也不敢抬，逃也似的下了楼，执行萧夜的命令。
楚念卿的是被刺目的强光弄醒的，刚想张开嘴巴寻找水喝，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一丁点都不能动弹。
“医生，产妇的血小板过低。”
“准备输血。”
“是。”
“给我手术刀。”
“好。”
“……”
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她听到医生和护士紧张的在她身边来回走动，操作着。她能感受到冰冷的器物划破她的皮肉，奇异的却没有半点疼痛。
神志逐渐的清醒，她大概也清楚现在所处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萧夜果然不敢……杀了她……
只因为……孩子。
楚念卿有些窒息的想起了腹中那个陪伴了自己八个月的小精灵，她曾无数次在梦里梦到那可爱的脸庞，心，滴血似的难受。
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眼泪大滴大滴的落到枕头上，浸湿了楚念卿的耳朵和头发。
这个孩子，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他用来救那个女人的命，她绝对不会让他出现。
很可惜，萧夜隐藏得太好，这一年多来，让她误以为真的觅得佳婿。若不是她昨日和朋友一起给宝宝买衣服，正好走过那所医院，正好看到了箫夜低调衣着的背影，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一切。
以箫夜高调嚣张的作风，很少一个人单独出现在别的地方，若是别人看到那背影，也绝对不会联想到箫夜的身上。
可是她不同，她深爱着箫夜。从一开始认识他，她就爱上了他，他的一举一动，任何一个侧影背影，她都刻骨难忘。
也因为看到这样低调的箫夜，她才会忍不住跟过去，才会看到他对楚依晨那般深情的告白。
“依晨，我不爱她。”
“……依晨，你等着，我拿到孩子的骨髓，就会一直来陪着你，再也不会把她留在我的身边……”
不爱——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会比这样的话更残忍的呢？
那一瞬间，楚念卿只觉得世界都坍塌了，曾信仰的一切全部坍塌了。她忘记了怎么走回去的，怎么一点一点将那些疼痛洗髓换骨般抽离自己的身体。
这惊天的骗局，叫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悔不恨？！
“怎么办，覃医生，产妇忽然大出血了……”
旁边护士的低呼声。
“这……看来孩子是难产了，等下。我去问问病人的家属，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覃医生温和的声音有些犹豫。
“要孩子！”外面一个犀利的男人声音透过门清晰的传到了楚念卿的耳朵里。
“可是，这位先生，您这孩子尚未足月，太过虚弱了，若是抢救孩子的话，指不定两人都会没有，我看您的妻子身体健康，若是没了这个孩子，以后再生也没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