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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灵堂

午夜的风吹散夜幕里的雾，悄然飘进燃满了蜡烛的灵堂。这样的时刻，已经没有了白日的哭嚎和喧嚣，只有无边的寂静伴着守灵的人一同守候在这里。

土葬，是差不多在联邦消失了快千年的习俗。这种既占用土地又影响环境的方式，实在是不符合联邦一向主张的节约每一滴资源的政策。但在熊家，却依然被坚定地执行着。不仅仅是熊家，七合七姓一直以来都坚持着这种奇怪的习俗。并且，他们管这个叫做“入土为安”。

入土的人确实安静了。然而土外的人，却很难立刻平静下来。灵堂之外的院子里，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正透过昏黄的烛光看着灵堂里跪着的女子，目光时而愤怒，时而迷茫。

散发着某种阴凉气息的黄色棺木之中，本该放着的是死者的尸体，但此时此刻，这里有的只是一块块青灰色的石块。或大或小，奇形怪状，勉勉强强的拼凑起来，乍一看却似乎是一个人的形象。

这是变成石头的熊晓玲的灵堂。

也是熊家未来家主夫人的灵堂！

在熊家只能算是外戚中的偏远旁支的熊晓玲，除了拥有这样一个身份之外，同时也还是熊家长子熊左岩的未婚妻子。当然，这一个说法其实一直都未正是被搬上台面。只因这仅仅只是男女双方私下里的约定，并未真正获得双方父母的首肯。这门婚事在熊晓玲的父母来说自然是千肯万肯的。但在熊左岩这边，作为熊家当家家主的熊凌更多考虑的还是和其他家族的联姻——自己的儿子是七姓这一代中最为杰出的一个，比起赵家和嬴家都要好的太多了。更别说姬家韩家魏家的败家子好好先生和反骨仔了。本来他最中意的是嬴家的赢无缺，但自从赢易和赢家的那位老爷子闹翻之后，嬴无缺就被对方当成接班人来培养了，也就不可能再嫁进熊家为妇。而偏偏赵家的女儿又和魏家的人有了婚约。剩下的其余几家里也就只剩下田家的那个患了返祖病的女孩儿了。但这……也是不可能的啊。自己这一个儿子还指望传宗接代，那返祖病无论是否有遗传给下一代的可能，但带着这样基因的孩子，还是有那么些隐患在。而田家那边，也断然不会将女儿嫁过来的。哪怕田琪的父母同意，田赋那个疯子也绝对不答应的——据说那家伙迄今为止都没有放弃对返祖病治疗方法的寻找和尝试，那女孩儿简直就是他的逆鳞了，谁碰一下都要脱层皮。

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不断发生，也因为这等大事确实需要深思熟虑。所以关于熊左岩的婚姻事情，也一直被悬吊在了那里。而熊晓玲和熊左岩两人的关系，便也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更加小心的隐藏起来。等到后来儿子参军，两人分隔开之后，知道关系的人也就更少了。只有很少很少一部分人知道有那么一段时间，家主熊凌确实是有将熊晓玲纳入“儿媳妇”的考虑范畴之中的。

可是现如今，那个曾在熊凌脑子里转过一圈的人变成了一块石头，安静的躺在棺木里面！

这让他怎么向即将回来的儿子交代！

想到这里，熊凌狠狠握紧了拳头，目光微微沉了沉，举步朝着灵堂之内走去。

“当时为什么不救她？”看都不看跪在燃烧着黄纸的火盆前的女儿，熊凌望着熊晓玲的遗像，冷声问道。联邦如今的葬礼早已进行过无数次的改变和简化，但熊家一直坚持的还是从老祖宗时候就流传下来的这一套规矩：黄纸，白烛，披麻戴孝。

“这已经是你第四次问我了。”低头安静的向火炉里喂着纸钱，带着面具的女子头也不抬地回答道，“我还是那句话：当时的情况发展的太快，我们根本没有做任何准备，等到我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晓玲已经彻底变成石头了。”

和前三次一模一样的回答，让熊凌越发的愤怒：“就算当时她已经变成了石头，那你也应该尝试着去救她！为什么丢下她独自一个人逃跑？你本该救她的！”

“因为我害怕！”冰冷的眼神透过面具落在熊凌的身上，让他有些不寒而栗：“那只卡兽的石化能力实在是太强大了。似乎只要被它看到的人都会变成石头。我不想变成石头。”

“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别人变成石头？好！好！好！好的很啊熊远仪！我熊凌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自私自利狂妄自大！你要脱离熊家，我答应了。你要自己立户，我也没阻拦。你要人，我给你人，你要钱我也给你钱！可为什么你还是这副态度！你说，现如今你让我怎么和你哥哥交代！？”

“这事情我自会亲自向左岩哥道歉，父亲不用担心。”梗着脖子，熊远仪答道。

熊凌脸色一阵涨红，被熊远仪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女儿小时候自己很少关注，因为长相丑陋的缘故，整个熊家也少有人理会。但自从对方成为“远交近攻”之一后，无论是出于自愿还是被迫，熊家都不得不将更多的精力和钱财物资投入到她的身上，以维持和星华区林瑾的友好关系。但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一直以来，熊远仪都对熊家不冷不热，态度仿若路人。这让熊凌不止一次的愤怒过。这一次，这个女人更是间接害死了自己儿子喜欢的女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即将发生的事情。

两个人，从来都不对味的啊。

“那我就听听你要怎么跟我道歉。”

有些飘渺的声音被风吹着传进了两人的耳朵，初时还显隐约和微弱，到得后来就已经清晰无比起来。灵堂里的两人浑身一震，一惊一喜地豁然扭头，就看到外面的院子里，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个被烟雾笼罩的庞大无比的身影。

烟雾蒙蒙之中，那身影看上去有些肥大，毕竟身高腰围都有八尺，四四方方的也就显得有些矮小，但事实上，他乃是熊家的一个小巨人。

“岩儿。”望着院子里的男子，熊凌眼眶一红，忍不住唤道。

“父亲，我回来了。”传闻中跑去从军的熊家大少爷，联邦第一位a级卡侍，在离开熊家三年之后，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