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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贺巍山就注意到另外一位客人,何茉在他望过来的同时微微一笑,“贺老,您好,我叫何茉,是承渊的故友。”
贺巍山点了点头,精明的眼却分别在何茉和林海蓝身上扫了一眼。
贺承渊说他妈有点缺心眼,但贺老这一眼,却让林海蓝肯定,他一下子就察觉到了端倪。
手不小心碰到旁边的包,她一下子回过神来,于是把另一只手从贺承渊手里抽出,拿过自己的包。
手指刚碰到包里的东西,只见她的对面,何茉从旁边的一个略微有些大的袋子里抽出一个长方形的包装盒。
“贺老,听说您酷爱下棋,这是我在逛市场的时候正巧看见的一副棋盘,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棋盘?”贺巍山视线一凝,却看不出是对那副棋盘感兴趣,反而问道,“听说你刚回国,何时知道我喜欢下棋的?”
显然,贺老夫人曾经在他面前提到过何茉。
而贺巍山,不像贺老夫人那么单纯,必定是察觉到一些违和。
何茉却嫣然一笑,面对贺巍山的狐疑,她没有露出丝毫仓惶,“当初我们在英国的时候,他曾经和我提起过家里的事,我偷偷地就记下了,希望伯父您不要介意。”
贺巍山听着她轻巧俏皮的语气,目光往贺承渊那里陡然转了一下。
与此同时,林海蓝的眼皮一跳,顿时了悟了。
贺老夫人曾经和她说过,贺承渊当年出国是因为心灰意冷,否则不会独自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也不曾回来,更不曾和家里联系,其中矛盾最深的便是怨恨他害死宝贝女儿的贺老。
就连宴其这位相交甚好的同窗好友都不清楚他的事,但听何茉话里头的意思,曾经冷漠更甚的贺承渊竟会和她说一些他不愿为任何人所道的事。
客厅里的气氛稍微显得有些沉,各人有各人的心思。
“伯父,我对棋盘不甚了解,您看看这副棋盘如何?”何茉说着已经打开盒盖,打破了这淡淡的宁静。
隐约看到盒盖上独属于“棋奕”的那个小小标记,林海蓝诧异了下,原来那天说那副好棋盘一大早就被人买走了,就是被她买走的。
林海蓝自然不相信她是正好路过买到了棋盘,那家店并不大众,当初她也是上了无数个专业论坛,四处搜索才好不容易发现这家隐藏在深巷中的棋品店铺。
但知晓何茉的步步为营,有备而来是一回事,现在面对着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还记得那几次她问起贺承渊家里的事时他让她不要多想,那当初他该有多信任,或者说依赖何茉,才会把那些隐藏在心底的东西都剖露出来。
“好棋盘!”贺老洪亮的声音蓦地响起,眼中泛起光亮,手指爱不释手地一遍遍抚摸棋盘,口中啧啧称赞。
“就是个老棋迷,一看到和棋有关的东西连路都走不动了。”贺老夫人瞧着他沉醉的模样,忍不住翻个白眼念了他一句。
后颈处被两根手指轻轻挠了下,林海蓝痒得缩了缩脖子,抬眼看贺承渊,尔后,她惊奇地发现他素来波澜不惊的眼中竟然出现了一些旁的东西,而这样变化,看在她眼里非但没有让她产生不安,反而感到了莫名的安心。
仿佛心脏被羽毛划过,温柔地安抚着。
“你不是有好东西要送给爸爸,怎么不拿出给他看看喜不喜欢?”贺承渊搂着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声音不高,但恰好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
看到他眸中微闪的眸光,林海蓝悄悄舒了口气,敛去胡乱猜测时的烦乱情绪,朝他甜美一笑。
贺巍山瞧着两人的亲密劲,从鼻子里哼了声,不冷不热地道,“什么好东西,藏着掖着这么久了也不舍得拿出来。”
林海蓝感觉得到贺老虽然还是有些不待见她和贺承渊在一起,但现在看来,嘴硬更甚心硬,于是朝一旁的贺老夫人投去感激的一眼。
贺老夫人偷偷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伯父,您刚得了一副新棋盘,若是搭上这套新永子,不知道您感觉如何?”她笑着把手上的正方形包装盒递过去。
贺巍山又哼了声,两只手搭在沙发上不停地敲着,就是不去接。
贺老夫人看不下去了,在他手背上啪地拍了一下,转而从林海蓝手上接过包装盒,三下五除二拆开,拈起一颗棋子,“哟,这棋子怎么瞧得跟黑宝石一样的,真漂亮!”
说着,又拿出一颗白子,“这白得又像玉,可稀罕了。”
贺老原本靠在沙发背上的姿势像是有些坐不住了,动了动,身体往旁边倾了下,眼神直往老婆手上瞟。
贺老夫人存心煞煞他的臭脾气,故意坐姿一转,扭向林海蓝那边,贺老的视线瞬间受阻,气得瞪了老婆的后脑勺一眼。
“你刚说这叫什么来着?”
“永子。”林海蓝笑了笑,回答贺老夫人的问题。
“有啥典故不?”贺老夫人朝她悄悄眨了下眼,林海蓝会心一笑,难为情地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你们懂什么!”贺巍山瞟得眼睛都快转不过来了,一把从老婆手上把棋盒抢了过来,鄙夷道,“《曾国藩》中说道,永昌府东北三十里外金鸡山,挖出两块千年难遇的好石头,一块纯白,一块乌黑……”
林海蓝转头和贺承渊对视一眼,眉眼弯起,忍不住又冲他吐了吐舌头,贺承渊的手指插进了她柔顺的头发里,宠溺地揉了揉。
眼梢余光瞥到一旁嘴角含笑,眉目间却有些冷傲的何茉,她不卑不亢地朝她略一点头示意。
晚饭时,林海蓝自然被贺老夫人安排在贺承渊的身边,而贺老一贯是坐上座的,若是把何茉安排在小辈席,未免与主人相隔太远,于是贺老夫人便让她坐在了自己身边,和林海蓝面对面。
“青裴怎么不在?”林海蓝朝楼上看了眼,之前她还以为青裴是躲楼上往电脑打游戏,但直到吃饭都没见他出现,这才忍不住好奇一问。
贺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大概又跑医院去了吧,自从他爸醒过来就老往那儿跑,都不怎么着家了。”
贺老没有说话。
贺承渊却淡淡道,“今年冬天他就十八了,不需要你总为他操心。”
贺老太太不高兴地瞪他一眼,“要不是海蓝,你都三十多了我还要替你操心呢,有脸说他。”
林海蓝抿嘴笑,贺承渊无奈地在桌底下用大手捏了把她的腿。
“本来嘛,成峰都醒了,青裴要带他回来就回来,到底是他爸爸,毓云也走了……”
“吃饭!”贺承渊蓦地冷声道,“别提我姐。”
贺老夫人的声音嘎地卡在喉咙里,脸上浮现出委屈,眼眶眼看着就红了起来。
“怎么和你妈说话呢!”贺老猛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声音严厉,“翅膀硬了是不是?!”
林海蓝心中大惊,侧眸看到神色坦然却未发出一丝声音的何茉,只觉得如同被外人看了好戏般难受,转过脸来刚要开口,胃里突然难受至极,脸色唰地就白了。
她一把抓住贺承渊的手。
贺承渊紧绷的表情在望向她时悄然松懈,扶住她的背轻抚着,低头道,“不舒服?”
贺老夫人此时也担心地探过身来,“怎么了?脸怎么一下子白了。”
说着,分别在父和子身上剜了眼,“都不会好好说话,看把她脸都下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