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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色鬼?”林海蓝揶揄地一笑,缓步走下楼梯。www.Pinwenba.com不过一个小孩儿,她也没有往更深处想,只觉得火火见着一个孩子就这么咋呼有点好笑。
姚火在那头很显然无语了下,问她,“你现在在哪儿,今天没上班?”
“嗯,昨晚和承渊一起回他家来了。”林海蓝想起昨晚无意中竟解决了横亘在两人中间的巨大矛盾,心头升起一丝释然和甜蜜之意。
姚火却沉默了几秒,忽然正色问,“海蓝,你觉得你真的够了解他吗?事无巨细地了解吗?”
林海蓝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手扶着楼梯扶手,不由地皱了皱眉,“火火,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姚火似在那头犹豫了,对于素来直来直去的她来说,这般踌躇不定落在她身上实在可疑,林海蓝的神经不禁紧绷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她脸上扯起的笑容稍稍有些勉强。
因为琢磨不透火火的顾虑是源自何处,于是连她的情绪也不由自主地受到了影响。
“你就先好好陪陪你公公婆婆吧,不是婚期没几天了嘛,肯定很多事需要准备的。”须臾,姚火语气轻松道,“其他事等我们见面再聊。”
“……好。”林海蓝咬了咬唇,点头,“等我回去打你电话。”
火火一开始明明想和她说什么的,但后来语气一转,却突然闭口不提了。
没有猫腻才怪!
可她根本摸不出什么头绪来。
芳姐把一杯热牛奶放在她面前,瞅着她眼睛发直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吃了一半还剩下一半的煎蛋也在叉子的蹂躏下变成了不成模样的一团,不禁担心问,“要不要我再去做些中式的早餐,煎蛋是不是太油了?”
林海蓝的思绪因为她的打断陡然收了回来,刚要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贺承渊好听磁性的声音,“海蓝的胃不太吃得惯多油的,芳姐,麻烦你给她换碗粥吧。”
“哎,好。”芳姐答应着进了厨房。
林海蓝放下手上的叉子,然后转身抬起脸看向贺承渊,恰逢贺承渊的手放在她脸上,随手拂了拂她脸颊上的发丝,“一晚上没睡,怎么起这么早?”
“是谁让我一晚上没睡的。”林海蓝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悄悄地抱怨。
“难道不是你想……”贺承渊故意把话说了一半,果然惹得林海蓝双颊倏然绯红,握起拳头就在他胸口捶了一下,才红着脸要反驳几句,余光却忽然扫见有道人影出现在餐厅门口。
看到老太太憔悴的脸色红肿的双眼,显然是昨晚一秒钟都没有休息好,霎时收敛起不合时宜的打情骂俏,她柔声喊她,“妈。”
俨然,贺承渊已经将她知道真相的事知会了父母,贺老太太是来找她有话说的,闻声就走了进来,在她旁边坐下,就伸手把她的手拿了过来,握着放在自己腿上,“海蓝啊,妈一直都欠你一句对不起,以前总也不敢和你说,是怕勾起你的伤心事要生承渊的气,却没想到,这一切的事会是我家毓云弄出来的。”
老太太眼圈红红的,神色黯然,“她牵连了你母亲的一条命也就罢了,竟然连承渊的幸福都差点被她毁了,我一想到万一当初你因为这件事而离开承渊,我就……”
林海蓝反手握住老老太太的手,心里酸酸涩涩的,但脸上还是扬起了浅浅却释然的笑意,“妈,这不是您的错,您不需要太自责了,过去的事……”
她顿了顿,“至少姐姐也不是有意的。”
过失杀人尚且无法判定死罪,更何况,肇事者自己也已经香消玉殒,她如果继续追究又能如何。
如果是谋杀,她兴许会不顾一切地追究到底。
可说到底,是意外。
“好孩子,好孩子。”贺老太太眼含泪花地不停拍她的手,“我真是担心死了,你会因为这件事就不想留在我们家了。”
“不会的。”这时,贺承渊抬手揉了揉林海蓝后脑的头发,插进话来,语气清淡却又十足地坚定。
林海蓝抬头看了他一眼,转眸朝老太太点头,“承渊说得就是我想说的。”
“那就好!”老太太像个少女似的一瞬间破涕为笑。
芳姐这时把温热的粥端到她面前。
“对了,爸呢?”林海蓝拿着白色的瓷勺搅动着糯白的粥,顺便朝外面瞟了一眼,没看到老爷子。
老太太叹了口气,“唉,他呀,一晚上翻来覆去地都没睡着,这会儿也不说补觉,一个人坐花园里闷着想心事呢。”
林海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低头喝了口粥。
等她吃完早餐,老太太已拉着贺承渊去商量婚礼的事,按老太太的意思,她这个新娘子只负责美就够了,所以也没要她费精力拿主意。
于是林海蓝考虑了会儿,去老爷子的书房取了一套棋盘和棋子,抱着就去了花园。
“查查当年她……事发后……死的……”
微风吹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林海蓝刚步入花园就听到这么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一句话。
她没有在意这句话,反而好奇,除了老爷子,还有其他人在?
甫一想完,却是一抬眸,正好对上一张年轻的面容,她一愣,就见对面的男人蓦地冲她笑了起来,“林医生,好久不见!”
林海蓝莫名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这不是先前老爷子在医院心脏病发时陪在老爷子身边那位小帅哥嘛,还曾竖大拇指夸过她来着,可惜时间过得太久,她不太确定他的名字是不是叫聂文了,只隐约记得承渊之前和她提过,当初他的父亲是跟随了老爷子几十年的老人,后来他父亲因病去世,老爷子就把他留在了身边。
若要说起来,他的地位大概就像卓樊之于贺承渊吧。
虽然看起来略显莽撞,但老爷子既然会留他在身边,想必也是极为认可他的办事能力的。
所以刚才老爷子是说要他去调查什么?
“老爷子就在里面。”聂文看了眼她怀里的棋盘棋子,咧嘴笑了笑,“我还有事要办,那我先走了啊,林医生。”
“聂文,你在和谁说话呢?”贺巍山隐约听见交谈声,便转过头来望了一眼。
聂文已经抬脚走了,林海蓝噙着笑走过去,“爸,您一个人在这儿干坐着不觉得无聊吗?下棋不?”
说着,已经自发把棋盘放在了旁边的大理石圆桌上,低头专心地把棋子分放两侧。
在她迈步进来的一瞬间,贺巍山因为彻夜未眠而显得很憔悴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有刹那的失态却在林海蓝低头的时候生生被她错过了。
贺巍山下意识伸手撑住圆桌,缓缓坐了下来,仿佛双腿有些不堪重负般虚软下来。
“爸,我的棋艺很烂的,要是下得不好您别笑我。”林海蓝也在他对面坐下,率先拿了一颗棋子放在棋面上。
“现在的小孩子家家,会下就不错了。”贺巍山嘁了一声,啪嗒落了子。
听出他话语中的些微赞许,林海蓝不禁笑了,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专注地与老爷子对弈。
其实她真的不太会下棋,所有的不过都是儿时的记忆太过根深蒂固而留下来的,说到底,大多是她妈妈的棋艺,她不过是生搬硬套的,很快,就被老爷子压得抬不起头来。
“这棋……”老爷子捻着一枚黑子,凝视着棋盘摇了摇头。
“爸,这棋怎么了?”林海蓝不解地问。
老爷子似乎有些琢磨不透,眉头却越发皱起来,须臾,他掀眼瞧了林海蓝一眼,“你这丫头还真命该是我们贺家的媳妇儿,连下把棋都让我觉得心里挺舒坦的。”
“是我实在太笨了,让您赢得太舒坦吧。”林海蓝一脸囧样。
“似曾相识,感觉还不错。”贺老爷子挑了挑眉,落子。
对于似曾相识林海蓝不予置评,但看老爷子郁郁寡欢的脸色在下棋的过程中慢慢恢复了许多,她偷偷抿唇笑笑。
在连输三局,下第四局的时候,她很随意又淡然地说,“爸,过去的事我看开了,您也不用想太多了。”
老爷子落子的动作忽然一顿。
尔后,他的手缓缓放下,一声喟叹,“到是我当初小人之心了,还说你这丫头死活要和承渊在一起是不孝,如今看来,你到是有容人之量。”
“我并不是那么了不起的人。”林海蓝反而平静地说,“那不过是一场意外,我虽然心里仍旧有一些小小的纠结,但这些纠结在真相大白后远不及和承渊在一起来得重要。”
她忽而抬起眼,直视着对面的老人,“您说我有容人之量,似对又非对,如果当初我妈妈是被蓄意谋杀的,我即便再有容人之量也容不下这样的事实,杀人是要偿命的。”
老人的手突然抖了一下,砸在棋盘上,猛地砸翻了棋盘,所有棋子四处蹦落。
“爸!”林海蓝眼看着他的嘴唇抖个不停,还隐隐发紫,整张脸更是一片苍白,不由大惊,忙起身一把扶住软下来的老人,大声喊不远处的园丁,“快去叫人!”
说完,她赶紧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老爷子扶着躺下,开始展开一系列检查和急救。
没一分钟,贺承渊和老太太就迅速赶到了。
“巍山!海蓝啊,这是怎么了!”老太太火急火燎地冲上来。
林海蓝站起身,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看向贺承渊,“先把爸抱进去吧,没什么大问题。”
“是不是心脏病又复发了?”老太太吓得脸色发白。
“只不过有点不舒服,看你们一个个的。”只昏眩了短暂十数秒就缓过来的贺巍山朝老婆伸出手,“还不拉我起来!”
贺承渊先一步伸手,扶着老爷子站了起来,皱眉问林海蓝,“需不需要去医院?”
“不要紧,先好好休息一下,我估计是爸昨晚没睡好的缘故,等恢复了精神咱们再去医院好好复查一下。”林海蓝弯腰捡起地上的外套,掸了掸。
“行了,你陪老婆吧。”见贺承渊打算扶自己进屋,贺巍山朝他摆了摆手,却眼神复杂地回头又看了林海蓝一眼,这才由老太太搀扶着回了房子里。
“刚才发生什么了?”贺承渊扫了眼满地的棋子,走过去,摸了摸林海蓝的头。
林海蓝把外套搭在椅子背上,挠了挠脸,“也没什么,聊天聊得好好的,爸他突然就……”
她的潜意识似乎捕捉到一些东西,可真要思考起来,却是半点也摸不到头绪,刚才拍衣服的时候她的脑筋已经转了几百道弯,反而越转越迷糊。
如果她当时有抬头看见老爷子那一记复杂的眼色,或许会想得更明白一些。
“别说这些了,你看看,这满地的棋子怎么办?有些还蹦到花丛里去了。”林海蓝撅起嘴唇一脸乞求地盯着他,“是我擅自把棋拿出来的,还特意拿了永子,万一弄丢一枚凑不齐,爸估计要扒了我的皮。”
“我帮你?”贺承渊挑眉。
林海蓝笑眯眯地直点头。
贺承渊沉沉地一笑,忽然一把抱起她放在圆桌上,低头便亲。
“喂!我们在花园!啊,我坐在爸的棋盘上了,坐坏了他会打死我,棋子很硌人……唔!”
这边,老太太扶着贺巍山进了房间,又扶他到了床边坐下,躺好,嘴里还在念叨,“怎么好好地又犯病了,要么真和海蓝说的那样,是你昨晚没睡着的缘故?”
老爷子闭着眼,静躺在那里,不说话。
两人做了四十年夫妻,老太太一眼就瞅出他这是有心事闷着,遂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轻轻推推丈夫,“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贺巍山眼都没睁开,生硬地蹦出两个字。
“哎,咱俩过几十年了,你真以为你瞒得了我?”老太太捅捅他被子下的腰,“都把自己给刺激晕了,你还敢说没事,骗谁呢你!”
老爷子被她捅得身体歪了歪,啧了一声,终于睁开眼来,不耐烦地看着老太太,“都说了没有,没有就是没有,你逼我也没有!”
“嗬!”老太太也不依了,脸色一冷,横眉竖目,“贺巍山,你就骗骗俩小的的能耐,真以为能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
“你说不说,你要心里没事儿你摆着这么张死人脸做什么?”
老太太说起来是毫不停歇的,直听得老爷子头疼得揉额头,刚要讨饶算了,却听得老太太又嘀咕了一句,“难不成你是杀人了还是放火啦!”
贺巍山软和下来的脸色顿时黑得不像样子,“妇道人家,嚼什么舌头!”
拉起被子一把将脸盖住,老爷子一转身再也不打算理她了。
老太太也不生气,眯眼盯着他的后背,暗暗冷笑,你要真瞒得了我我就不是陆淑芬!
轻手轻脚带上门,一出来,凑巧看见贺承渊从旁边的书房出来。
“爸没事了?”贺承渊问。
“没事,好着呢,还会朝我撒气了。”老太太说起来是既委屈又不屑。
贺承渊黑眸微沉,“爸是不是心里有事。”
老太太看了眼儿子,心道果然是自己的种,这敏锐的洞察力果然随了她,但开口只是说,“没事儿,就是脾气上来,难伺候得很,别管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