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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射柳,各方人物的冲撞有点多,矛盾也会被激化到极点……么么哒,不着急啊。
今儿要去上坟,只有这么多了,大家先将就着看。(注:错漏回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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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二位茅友,好巧。”
夏初七眨巴一下眼睛,“我去”了一声,笑不可止的叫了一声。
又是上茅房?上茅房他俩都一起,不是搞基都没有人信。
最诡异的是,他二人竟是肩并肩走出来的。
东方阿木尔还未给她答案,前方不远的一座假山的边上,便出现了她的候选答案——一个赵樽,一个东方青玄。
夏初七笑,“他是谁?”
他?
“不必谢我。我只是不想他难过。”
东方阿木尔越发讨厌她的嬉皮笑脸,冷脸上全是憎意。
“可我一直活得很好啊。”夏初七嘻嘻一笑,“是太后娘娘手下留情了,还是你突然信了佛,准备吃斋行善,不再对我做当初那种偷鸡摸狗的烂事儿了?”
“我恨不得杀了你。”
东方阿木尔何时见过她这般野性的女人?忙不迭地后退一步,她嫌弃地看着她,清:一:本:读:小说 3w..冷的声音,带着一抹掩不住的嫌恶。
“美人儿,你这是在关心我?”
她抱起双臂,慢腾腾地走近,朝阿木尔吹了一口“仙气”。
这敌与友之间,转变得也太让人哭笑不得了吧?
对了,东方阿木尔是听得懂蒙语的。也就是说,乌兰明珠与她那个丫头说了什么对她不利的话,让东方阿木尔听了去,然后来告之她?可这事儿古怪啊!面前这个俏丽的令人想上前捏一把的姑娘,不是她最大的情敌吗?
夏初七心里一窒,突地反应过来。
“你小心些了。”
东方阿木尔目光凝在她脸上,在阳光下,眸底似有波光在闪动。
“听见一半算不算?”
夏初七一默,知她说的乌兰明珠,无所谓的笑了笑。
“皇后都听见了?”
东方阿木尔眉头一蹙,哪懂她说的什么“茅友”?
“原来太后也是茅友?失敬失敬!”
“啊哦”一声,夏初七眉眼全是笑意。
舒服完了出来,她迎着阳光伸一个懒腰,慢悠悠的原路返回,走了没几步,就见一株橡树的树荫下站了一抹艳丽得令人不忍直视的曼妙身影。那人静静而立,目光看过来,像是在等她。
可命运的神奇,就在于不由人抗拒。每一个人命运的齿轮,也都不得不与他人的命运嵌套在一起。一同转动,一同前行,该发生的事注定会发生,一切的恩怨情仇和爱恨纠缠,都会被搅和在一起,流入历史的长河……
赵十九的桃花她还没掐干净呢,赵绵泽的桃花也算到了她的身上。
总是肉没吃着,徒惹一身的腥。
暗叹一声,她发现自个儿的命运挺神奇的。
如今她也与“色”字沾上边了,这到底该喜还是该忧?不就是怀了孩儿,胸大了一点么?丫的至于这么计较?她这个“皇后”都不计较她“宠妃”了,怎的却碍着“宠妃”的眼了?
这项认知,让她哭笑不得。
这话颇值得玩味。很快,隔壁的撒尿君再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夏初七听不懂的蒙话了。不过,即便不懂,她也明白,原来她们恨不得大卸八块那个“以色媚人的婊子”,就是她自己。
“巴雅尔!”乌兰明珠又低喊一声,像是有些生气了,“学会了汉话,就不会说蒙话了?”
夏初七蹙着眉,还没弄明白她们到底在说谁,那个叫巴雅尔的丫头又哼了一声,“也就陛下纵着她,容得她在那丢人。娘娘,你看她穿那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裳,和秦淮勾栏里的婊子有何区别?”
这一个声音虽压得很低,却也熟悉,夏初七很快便想起了那一张容色清丽的面孔。虽只过一两面,却是记忆犹新。她不是旁人,正是赵绵泽的宠妃乌兰明珠。
“巴雅尔,闭上你的嘴。”
另一道更小很柔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夏初七微微一愣。看来厕所文化的发展不分古今!而且,在茅坑里听墙角,往往都听到一些平素听不见的东西。她朝晴岚使了一个眼神儿,“嘘”了一声,竖起了耳朵。
“不过一个靠姿色媚人的婊子,有什么可得意的?”
这时,一墙之隔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衣料的窸窣声,接着,便传来一道低低的嘲讽。
吁一口气,她觉得撒尿都像在打仗。
夏初七裙裾太长,肚子太圆,虽有晴岚在边上替她拎着,也极是不方便。
大抵因这里是接待贵人使用的,茅厕很是先进,都是单独一小间,里头也极是干净。
这处行馆修得很别致,假山,花草,泉池,亭台,应有尽有,可她无心观看,问了一个值守的小太监,便往行馆的茅厕去了。
梅子接替了她的任务,兴高采烈的逗丫丫玩去了。夏初七再顾不得那许多,领着晴岚就走。这里是半道停车,人群不如在奉天门时那般齐整了,她们一路上走过去,她的身影吸引了无数的目光,可她却无暇顾及那些人,径直摆着宽大的裙裾,冲向了行馆。
“是,七小姐。”
“给小公主削个果子吃着,我等下回。”
“好,抱一抱。抱一抱乖乖。”夏初七最受不得小女孩儿撒娇,这么一小不点儿,这么软的声音,喊得她心都化了。不过,她怀着身子,实在没法子抱起丫丫,只得象征性的抱了抱她,便唤了梅子过来。
“不!”丫丫张开双臂,要她抱,“丫丫抱抱……”
小丫头奶声奶气的一喊,把她心底的母性都给勾了起来。她半躬着身子,捏了捏她的脸蛋儿,柔着嗓子笑,“乖乖,你在车上等着姨。姨等一下来陪你玩,好不好?”
“娘娘,娘娘……玩……”
她说着便要下车,可丫丫却揪住她的袖子。
“不行,我也去方便一下。”
“方便……”夏初七没顾得上赵梓月心情不好的事儿,念叨一句,突地就有了尿意。孕妇本就容易尿频尿急,先前她只顾着补眠了,未有想起这人生大事,如今被青藤一提醒,有些憋不住了。
“没有呢,还早,估摸得一个时辰。”青藤笑道,“此处是烟云行馆,主子和娘娘们要方便休息,一盏茶后再启程。这不,我家公主心情不好,我便把小公主带过来找娘娘玩。”
“到东苑了?”
小丫头的眉眼间,仔细看与赵梓月有几分相似,在车窗处,她挥舞着小手,嘴里“喔喔”有声儿。夏初七与周公告了别,打一个哈欠,往四周看了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车队已经停了下来。
“七小姐!小公主找你来了。”
夏初七坐在凤辇里,一路眯着眼打瞌睡,直到青藤抱了丫丫过来。
帝王的车队极为隆重,见首不见尾。路途两侧,禁卫军手执戈戟,身穿盔甲,阻挡了围观的老百姓。车驾前方的锦衣卫身着仪仗服,执黄盖,引旗幡,迎风猎猎。帝辇在前,凤驾在后,妃嫔按位分紧随其后,王侯公卿,文武百官,御林军浩浩荡荡,声势宏大,守卫森严,几乎每一缕阳光的投射处,都可见到刀锋的铮铮之色。
前往东苑的路上,艳阳铺了一地的碎金。
钟声铿然,罄鼓齐鸣。
更准确说,它叫赤古里裙。昨天晚上接到虞姑姑的消息,她便想到了这个法子,特地让梅子、晴岚和顾阿娇三个人连夜赶制出来的。不过,在后世韩服的基础上,她又做了一些改良,式样看上去不会显得太过突兀,又可显雍容华贵,虽煞废了苦心,但效果还不错。
好在这身韩服实在太过精妙,完美的遮住了她隆起的肚子。
若不是迫于无奈,她真是不愿带着小十九冒这样的险。
她不是怕,只是紧张。
抿着唇轻轻一笑,她放下了帘子。
她看见了他那一眼,他在说:安心,不要怕。
赵十九也看着她,二人目光在空中一撞,转瞬滑开。
上辇时,她的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人群。
夏初七像是没有听见她话里的“意有所指”,施施然行礼退下,提了提裙角,还由晴岚扶着,姿态优雅地走向凤辇,样子看上去轻松惬意,毫不在乎,却没有人知晓,她的手心里,早已汗湿了一片。
太皇太后又一次打量着她“新颖”的衣裳,微微一笑,“吉时已到,众位卿家还都等着,哀家就不与你虚礼了。等到了东苑,再论不迟。”
“多谢太皇太后。”
夏初七满脸灿烂,又是一拜。
太皇太后目光略略一沉,咳嗽时的声音,却仍是带笑,“好懂事的孩子,难怪绵泽这般喜欢你。唉!瞧着你乖巧可人的模样儿,哀家也是欢喜得紧呢。”
“回太皇太后,民女正是夏楚。”夏初七也是含笑看她,看着她比两年前更为憔悴的脸色,看着她眼角密密麻麻的鱼尾纹,样子极是恭顺,“太皇太后,民女少不更事时,适逢家中巨变,无人教习礼仪,若有不妥的地方,还望太皇太后见谅,并请您往后多多教导。”
“免礼!你就是夏楚?”
赵绵泽面色有些难看,一言不发的坐回了銮轿上。太皇太后却沉默着上下打量她一眼,就像从未认识过景宜郡主,与她也只是第一次相遇一般,满面含笑地抬了抬手。
很显然,她并未承认身份。
她不称“臣妾”,只称民女,一个简单的称呼,再一次添了赵绵泽的尴尬,也同一次让奉天门的群臣恨不得堵上耳朵,假装自己没有听见。若是臣妾,便是赵绵泽的妻,若是民女,那她还只是夏七小姐。
似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的窘迫,夏初七微微低头,乖顺地向太皇太后福身道,“民女夏楚,拜见太皇太后。”
一个简单的动作……她就可以置他于死地。
她朝赵绵泽笑了笑,声音客气疏离,手臂不着痕迹的滑了开,没让他碰着,就走向了另一乘车驾上的太皇太后。赵绵泽手上一空,怔怔望她一眼,心脏如同针蜇,一寸一寸的刺痛着,慢慢蔓延直全身。
“谢陛下!”
夏初七原本就不想蹲下去,一听“免礼”自是求之不得。
“皇后免礼!”
她轻巧的笑着,鬓发上的金步摇一荡一荡,别致的裙摆也含情带笑,像羽毛拂过一般,瞧得赵樽心里痒痒,恨不得把她拽出去藏起来,不给旁的男人瞧见。而她那一句“以示庄重,特地做的衣裳”,也让赵绵泽的一颗心,仿若浸入了温水里,在她徐徐走近施礼时,情不自禁的下了銮驾,走向她。
“诸位,都这般看我做甚?”她轻轻一转,裙子摆出一个弧度,笑道,“为了以示庄重,我特地连夜做了这身衣裳,所以来迟了,还望陛下和太皇太后恕罪。”
夏初七微微抬起下巴,迎着万众瞩目的目光,俏皮含笑。
在无数美人容色横陈的奉天门,她徐徐下辇,独自一人居中一站,挺胸抬头,眼波一瞥一扫间,竟是光芒万丈,雍容千方,令人目光一亮,惊艳于那一抹雅媚之姿,又遗憾这不属于自己。
浅画眉,紧束胸,娇柔一捻出尘寰。
那是他们谁都没有见过的服饰。看上去像是传统的汉服,却又与传统的汉服有一些不同。斜襟的领口,双层的裙裾。上身紧,下身散;窄的筒袖,长的摆裙;高腰束胸,束胸的位置系有一根飘荡的绣花丝绦,长长的裙摆从胸以下的位置撒开,逶迤拖地,像一个圆形的“鸡罩”。“鸡罩”只有一色,是象征皇后尊贵的正红色,但衣裙窄小的上身却烟霞绣花,风流别致,轻拢慢拈的设计,把她高耸的酥胸衬得格外秀挺,而下方过余宽大的裙角也将她整个下半身笼罩其间。虽怪异,却优雅,加上华丽的质地和别致的式样,衣裳鲜亮,华贵,色彩隆重,精美得令人拍案叫绝,衬得她的人,即有端庄与贤美,也有风情与妩媚。
这位夏七小姐向来特立独行,大多数人都习惯了她不靠谱的作风,所以,对于她这个时候才来倒是不以为奇。他们如今惊叹的,是她身上那一袭华丽怪异的衣裳。
安静,死一般的寂静里,落针可闻。
偌大的一个地方,忽地就没有了声音。
除他之外,奉天门的所有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时,也是瞬间呆滞。
人群之中,赵樽抬眼望过去,唇角微微一抽。
一道清丽婉转如黄莺出谷的声音,从凤辇里悠然传出,落入耳时,余音一绕,极是好听。紧跟着,凤辇打开了帘子,晴岚扶着那人慢慢地走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銮驾缓缓停了下来。奉天门外,无数含义不同的目光,齐刷刷望向了凤辇。似乎都在等待看这位避世许久的“皇后娘娘”,到底为哪般姗姗来迟。
她终于还是来了。
銮驾一动,奉天门的礼乐便齐齐奏响。可就在这时,迎着帝驾的千步廊方向,一辆华贵的凤辇却缓缓行了过来。礼部司礼郎瞄一眼,面上顿时一喜,大声唱道:“皇后娘娘驾到——”
“万岁起驾——”
何承安躬身施礼,高声唱响。
“是。”
赵绵泽摆了摆手,轻轻一叹,“出发吧,不必等了。”脚刚登上帝辇,他突地一顿,回过头来,目光扫向何承安,声音凉了几分,“你在这等着,皇后若是来了,你便领她直接前往东苑。若是她没来……也不必去打扰。”
“陛下?”司马睿明又喊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有许久都没有见过夏楚了,自打她离宫回魏国公府,二人就再没有机会见面。这些日子以来,他无数次都想去魏国公府瞧瞧她。可一来抹不开面子,二来也知她并不愿见他。多的时间都等了,他也不在乎这几个月。可这一次,得到太皇太后说她会来的消息,他心里也是满怀期盼的,可她……
赵绵泽喉咙微微一紧,目光凝固在千步廊。
“陛下……”看赵绵泽还在犹豫,钦天监的监正司马睿明小心翼翼的上前奏道,“吉时已到,若再不启程,恐有损国体……”
“回陛下,卯时一刻。”
“几时了?”
赵绵泽没有回答他,黑眸一转,望向侍在身边的何承安。
静默之中,礼部尚书咳一声,上前跪礼道:“陛下,臣在寅时已派了凤辇去魏国公府。这个……若不然,臣再差人跑一趟,接皇后娘娘过来?”
帝后之间的事,无人敢议论,但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一番定论,在这样的尴尬里,即便什么都不说,面面相觑一眼,也是心照不宣。
赵绵泽华贵的冕袖微微一摆,站在銮舆之前,往千步廊的尽头淡淡一瞥,并未说话。可周围的人群,却顿时静谧下来。
如今时辰到了,她这到底是来,还是不来?
但该到的人都已到齐,车队就要走了,唯独不见“皇后娘娘”。人人皆知,这魏国公府的七小姐虽未与建章帝大婚,但却是钦定皇后,早已册封,按理她是应当现身的。虽有“天劫”一说,但太皇太后特地请了她,她自是不可再避。
祭祀完毕,只等皇帝登銮舆,便可出发。
此时,前往东苑的车驾已准备妥当。
祭文冗长噜苏,礼仪极是繁琐,但奉天门的每个人都毕恭毕敬,从天子开始,纷纷跪拜叩首,以示对上天的诚意,绝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与之相驳的,是太皇太后。整个奉天门,只她一人没有下马车。
礼部司祭的兰子安高声唱念,“维洪泰二十七年,岁次甲戌,五月三十,建章皇帝谨遣礼部右侍郎兰子安致祭于黄帝轩辕氏……”
祭祀的桌案上,三畜,三牲,瓜果,菜肴,皆摆放整齐。赵绵泽站在最前,身着一袭隆重的衮冕,领着排列整齐的文武百官、王侯公卿,徐徐面向祭坛。
时下的人,不论做什么事儿,都得先通告一下“老天爷”,尤其是皇室,更是看重这些礼节,但凡有重大典礼,必定设坛祭祀。不过,有了这一道高唱,赵樽直接便向太皇太后请了辞,走向祭祀的队伍。
“吉时到!祭天始——”
她这话刚说一半,不远处的祭台边,便传来内侍的一声长唱。
“老十九,你若真忘了,委实是好事……”
“呵,皇后原本是要在府中应劫的,可哀家怕她太闷,特地差人传她过来,陪哀家去东苑散散心,也随便再替哀家再把把脉……”太皇太后毫不避讳地在赵樽面前说起与夏初七的“过往”,见他仍然不为所为,嘴角慢慢露出一抹复杂的微笑来。
“儿臣不知。”
正常人若是一听与己息息相关的人,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面上必然有异,可赵樽淡然冷鸷的面孔上,却无半丝波浪,就好像太皇太后嘴里那个“皇后”,与他并无相干。若不是亲眼见他今儿早上才从夏初七的被窝里爬出来,估计连老天爷都会相信他的无辜。
这样随口问出来的话,最容易让人措手不及。
“皇后怎么还没到?”
赵樽只是听着,时不时“嗯”一声,并不答话,一如既往的高冷孤傲。太皇太后习惯了他这般性子,也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训示了几句,无奈的笑了笑,话锋突地一转。
很快,她别开脸去,在人群里随意一扫,瞄见了身着北狄公主服饰的乌仁潇潇,“那孩子样貌瞧上去还不错,长得怪利落的,只是不晓得品行如何?”略略一顿,她又道,“唉!若非哀家百病缠身,精力不济,定要好好替你选两房妇人过府来侍候,哪里容得你这样散慢?二十好几的人了,不说开枝散叶,连子嗣都未有一个,独单单一人,让人操心。”
太皇太后目光一凝。
赵樽面带微笑,似是不以为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幸得有此变故,儿臣方能结识北狄公主,亦是一段缘分,儿臣知足了。”
“老十九啊老十九,前尘忘记了,性子还是没变。豁达通透,不浮于世,这倒是极好,只是——”停顿一下,她突地一叹,“旁的事哀家都不挂心,就是你这姻缘一波三折,实在……唉!”
“不知,则心静,不明,则心宽。”太皇太后重复一遍,轻轻咳嗽着,脸上的皱纹似乎都笑了开来,那一声叹息里,也满是欣慰。
赵樽眼波不变,面色极为恭顺,“劳烦母后挂心了。儿臣属实是忘记了前尘,但并未当成是坏事。不知,则心静;不明,则心宽。”
这般慈母似的关怀,实在令人动容。
“好多了。”太皇太后慈爱的目光掠过他的脸孔,眸底生出一抹浅淡的疑惑来,“老十九,哀家听闻你的身子骨不太好,还忘记了一些前尘旧事,心里一直惦念着。今日回京,虽说是为观看射柳,实则也是想瞧瞧你。”
“母后,你身子可好些了?”
赵樽抬头望过去,没有犹豫,径直走向马车。
“老十九!”
一阵官方正统的虚礼之后,太皇太后并未下车。而因她向来随和谦逊,旁人亦不惧她,纷纷调头各自准备祭祀活动去了。看着众人的忙碌,太皇太后目光温和地看向了赵樽,朝他点了点头。
“谢太皇太后!”
一道道恭顺的请安声里,马车里又一声咳嗽过去,太皇太后温和带笑的面孔,方才出现在撩开的车帘里,“皇帝请起,众位卿家平身。老婆子今日来凑个热闹,你们莫要拘礼。”
“臣等恭请太皇太后金安!”
“儿臣向母后请安!”
“孙儿向皇祖母请安!”
随着马车里一道不轻不重的咳嗽声起,包括赵绵泽在内的所有人,纷纷向马车行礼。
瞄一眼那马车,赵构停下脚步,赵樽也未上前。
赵构下了马车,与他的目光在空中一撞,像是有话要说。可他正待上前,又有一辆双辕的普通马车从千步廊上缓缓驶过来。
浅浅一眯眸,他只是点头,并不与人寒暄。而旁人亦是知晓他的为人,也不觉得尴尬,只自顾自低头窃窃私语。在这等待的时候,内侍一个接一个唱名,太后,皇帝,后宫贤,淑,庄,敬,惠五妃,梓月公主,秦王赵构等人也陆续到达了奉天门。
赵樽骑马赶到奉天门时,朝中的文武百官及王侯公卿已是到得差不多了。他把马缰绳丢给丙一,在人群中淡淡扫了一眼,还未说话,便有无数的目光和客套的见礼过来。
编钟、磬器、大鼓等礼乐之物已摆放整齐,祭祀用的祭坛,案桌,香烛等物也已布置完毕。只等吉时一到,建章帝前来祭天。不得不说,大晏任何的皇室活动,礼仪都极为缛繁。不仅要在奉天门赐宴朝臣与使者,待帝驾到了东苑,还要再开百官宴。
奉天门早早的就热闹起来。
夏季的天儿,亮得早。这气候,一看便知是天晴日丽。
这一日,五更刚过,天边已绽出一丝霞光。
射柳之乐,原本是前朝留下来的旧俗。在洪泰朝时,因射柳属于“胡风”,皇室并不看重。故而,此风一直被压制。但这一次北狄使团来京,加之重译楼之变引起嫌隙,用前朝“胡风”的习俗,用来招待北狄的贵客,以示大晏朝堂的开明与诚意,自是再好不过。
这一次的射柳,在大晏的历史上,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但凡经历过那一场盛事的人,后来回忆起,都会用一句“盛况空前,亘古未见”来形容。这不仅因为它标志着大晏与北狄数十年的征战结束,从此走向短暂的和平,也因为它是洪泰帝最宠爱的梓月公主“选驸马”的过程。二者合为一,不仅永久地载入了史册,还被后来的好事者编成了无数的话本与戏曲,广为传唱。
洪泰二十七年五月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