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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闲着也是无聊,扯起淡话了,陈金这小子也不知道从哪儿听了一个关于太岁庙的故事,他很是得意地喝着小酒,添油加醋地给我们讲了出来:
说是六零年闹大饥荒的时候,我们村里挨家挨户不隔门地饿死人,那两年因为死了太多的人,所以村里面阴气极重,尤其是埋葬死人的杨树坡一带,每到半夜时分总是鬼哭狼嚎,像是有一群人在没完没了地哭,而且多半都是些小孩子的哭声。后来灾年过去之后,村里的阴-阳-大-仙儿胡老四从外面又请来几位高人,一同施法镇邪驱鬼,超度亡灵,可他们做了这些法事之后,不但没有见效,反而杨树坡那些诡异骇人的哭声越发厉害,甚至很多时候大半夜的哭声竟然就传到村中飘荡。弄得全村人惶惶不可终日,问胡老四这是怎么回事儿,胡老四无奈坦言,饿死鬼最是爱闹事儿,因为他们觉得死得太冤屈,死前过的日子太差了,所以阴魂不散,天天哭喊着抱屈,而小孩子死后原本就最易成为凶鬼,饥荒时小孩子抵抗力本身就弱,所以死掉的孩子多,这就造就了一群凶鬼。
这下村里人更加害怕了。
尤其当年死了孩子的人家更是惊恐万分,担心孩子找上门儿来。
大概是心理上的作用吧,村里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病倒,看医生也检查不出什么病来,只是精神上极度恐惧导致的心理疾病,从而影响了正常的生活……没过多久,竟然有几个因为害怕而病倒的人去世了,村里传言,他们都是被生生吓死的。
这下,村里人更害怕了啊!
也不知道是哪天,俺们村来了一个外乡的老头儿,得知村里发生的事情后,那老头便每日里到那些病了的人家里劝慰病者,说起来也怪,那个老头儿去过谁家里,就能把谁家的病人给劝慰好,见效还特快,老头刚进门儿时病人还在床上躺着奄奄一息,老头儿出来时,病人就能出门相送了。
短短两三天的时间,老头儿就把村里所有因为心病而卧床不起的人给劝慰好了。于是自然而然,老头儿在村里成了神医,活菩萨,没一个人不服不敬重他。
再之后的每天晚上,老头都会独自去杨树坡,村民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过了些时日之后,村里晚上鬼哭狼嚎之声便彻底消失不见,连杨树坡那儿,也再没有了恐怖惊悚的夜半哭声。
村民们自然商量着如何感激那老头儿,可没等他们商量出结果呢,人家那老头竟然走了,一去不复返,也没谁见着老头儿去哪儿了。
后来还是村里的大仙胡老四说,那老头儿其实就是北地的太岁,看到村里活着的人受折磨,死了的孩子们整天还在杨树坡哭个没完,所以才化作人形出来挨家挨户地劝慰,顺便安抚了杨树坡的那些个小孩子的亡魂儿。
村民们细想之后也就相信了胡老四的话,是啊,神秘老头儿那么大本事,那叫真正的不同凡响,非同凡人。所以村民为了感激老头儿,就在北地挨着杨树坡下边建了一座庙,顺便也可以让太岁它老人家方便些,能时时地劝慰着那些葬在此处的冤魂厉鬼,不要去找村里人的麻烦。
这也就是为什么村里许多人晚上到北地浇地的时候,都喜欢到太岁庙避风挡雨的原因,因为太岁庙护人啊!据说还真有过好几次,村民夜半在田里撞见邪事儿了,都是有一个老头儿出现拯救了他们呢。
貌似这个故事讲出来之后,兄弟们都很乐意并且待见听。原因嘛,当然是这大半夜的,外面狂风呼啸大雪纷飞,天寒地冻人烟全无,又赶上在杨树坡跟前,而且先前去了一趟,回头还得再去一次,您想想,心里能不害怕能不胆怯?
听完故事后,带来的两瓶白酒也快喝完了,看看时间才一点多点儿。大家伙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上杨树坡,看看下到那里的夹子是否有所收获。
按说我应该立刻制止他们,让他们再多等待些时候的,可我也真想赶紧过去看看结果呢。
所以大家伙就一致同意马上去检查工作成绩。
唯独姚京犹豫了半晌说道:“这个,你们去吧,我留在庙里等你们。”
我纳闷儿了,这小子怎么突然想自己留在庙里了?所以我疑惑地问道:“姚京,你自己留下不害怕么?”
“不怕,这可是在太岁庙里呢。”姚京嘿嘿笑着说道。
“哦,说得也是。”我恍然大悟,这个胆小鬼,刚才听完陈金不知道从哪儿道听途说来的故事,自己添油加醋地吹了一番,还真有姚京这样的人相信了,觉得待在太岁庙里那才是最安全不过了。
我就纳闷儿,姚京是怎么想到,难不成咱们兄弟这么多人,你还害怕走夜路么?
问了下其他几个人,都没有人愿意留下来陪姚京,我好心劝了他两句,让他跟我们一块儿去,这小子就是不去。陈金鄙夷地说道:“这小子生怕到了杨树坡上,被小孩子魂儿拉到坟里头。”
我已经提着电筒走出去了,回头朝里面喊道:“行了,趁着这时候风小,赶紧去转一圈儿,没动静的话,咱们就再回来等到天亮。”
既然姚京决定要留下来了,我们自然也不好说什么,替他换下快要燃尽的蜡烛,嘱咐了几句,我们几个便提着电筒拿着口袋走出庙门,往杨树坡上进发了。
寒风比之先前那阵子小了许多,不过依然穿林过坡地带出呜咽的风声。雪花不急不缓地洋洋洒洒在萧瑟的天地间,万物一片凄凄的苍凉,夜晚的缘故,更平添出了一份黑暗中的阴森恐怖。
偶有几道黑影隐约从不远处的坟茔中蹿出,眨眼便会消失在另一座坟墓的后面或树丛中,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一行沉沉夜色下不太清晰的小脚印——那是出洞的野兔或者黄狼子被我们的脚步声惊吓到了,匆忙飞奔着躲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小眼睛在夜色中透出或黄或绿的光来,似乎在好奇地看着我们,想着这群人三更半夜顶风冒雪地跑到杨树坡来,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看到这些被惊吓到的小动物,让我们对于这次行动更有信心了,一边儿走一边儿琢磨着,杨树坡这地方的小动物还真是多啊,今晚上就算是打不着黄狼子,弄到两只野兔也不错,多少能卖点儿钱,即便是卖不掉了,咱自己还能打牙祭不是?
先前的那阵大风帮了我们的大忙,吹起的积雪,想来也应该把我们下夹子时留下的那些痕迹给掩盖的严严实实。
岂不妙哉?
当然,有其利必有其弊,大风也将树木上的积雪吹落掉好多,现在的大小树木在雪光的映衬下,都显得黑漆漆阴沉沉,冷漠地耸立在漫天的飞雪当中,让人不由得联想到僵尸这种东西。许多原本被积雪覆盖的坟茔也都露出了头儿,一个个黑乎乎的坟头像是人的后脑勺子,个别坟头上面还用大土坷垃压着几张皱巴巴的黄纸,看起来更是瘆人。有些坟墓前立着墓碑,冷冰冰的,深寒肃穆,上面刻着的字在积雪的映衬下甚至还能够隐约看出来,墓碑上顶着一层积雪,让人觉得像是给这死东西扣上了一顶孝帽子。
飘洒的雪花静静地落下,平添了一层神秘的面纱,隐约地遮挡住这些物事,让我们似清非清地看着四周的景物。
我和陈金俩人自然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手里拎着木棒和手电筒,不过手电筒没有打开,不到夹子跟前儿,暂时还用不着,再者又担心手电筒的光会惊了黄狼子,虽然,很明显我们这么大动静早就将杨树坡的所有动物给惊扰了。
他们几个几乎紧挨着并排走在我们俩后面,在这样的夜晚又是这样的一个阴森森的地点,他们心里自然忐忑恐惧,肩并肩大概能多少壮壮胆儿吧?
常云亮这小子被挤在了队伍的最边儿上,偶尔便会被拉在后面,便拉了一下常汉强,低声问道:“汉强,你害怕不?”
“嗯,有点儿。”常汉强很老实地回答。
“没事儿,别害怕,你走我前面,我在后面给你看着。”常云亮很是大度地将常汉强往自己身前推了一把,让常汉强领先了他一步距离。
常云亮往队伍里挪动了一个人的位置,边走边对刘宾说道:“宾子,你害怕么?”
“我……我也害怕。”刘宾小心翼翼地低声承认。
“没事儿,别害怕,你走在我后面跟着我,我在前头给你探路。”常云亮很是大度地跨前一步站在了刘宾身前。
“哦,谢谢你。”刘宾很是感激。
于是乎原本哥儿几个是并排着互相依赖着壮胆儿走在杨树坡上,结果让常云亮的“好心好意”给弄成了前后跟着走,他常云亮再次挪动,走到了郭超和薛志刚之间,这小子前后左右都有人了。
我和陈金扭头一看,忍不住乐了,陈金骂道:“云亮你个-狗-日的,我看就是你他-娘-的自己害怕,你丫够孙子的,走在别人中间儿是不是安全多啦?”
刘宾和常汉强俩人这才反应过来,我们几个人都停下了脚步,哭笑不得,常云亮更是窘迫得支支吾吾,说道:“不是,这个这个,我可没那么想,我是好心……”结果话没说完,常云亮忽然指着不远处说道:“呀,那是啥东西?”
我们几个顺着他的手指头望去,只见一座孤零零的坟头上,蹲着一只小小的动物,两只小眼睛放着黄绿色的光,直勾勾地盯着我们几个。
几个人立刻条件反射般齐齐向我和陈金俩人靠拢过来,挤到了一起。
我强压内心的紧张,皱着眉头仔细瞅了几眼,讶然说道:“咦,那不是他-娘-的一只黄狼子么?”
“嘿嘿,他-奶-奶-的,难不成还想送上门儿来么?”陈金双手搓着,作势欲扑上去活捉那只黄狼子,不过他明白根本就办不到,所以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顺便缓和一下紧张气氛。
“那边儿也有一只。”
“还有,那儿,那儿,俩坟中间那儿有一只,呀!”
“哎哎,咱后面有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