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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间的门帘猛地掀起老高,陈金娘走出来打断丈夫的话:“当年怎么着?大清早的起来就瞎叨叨,你杀死过人啊?孩子都是让你给教坏的!”说完丈夫,陈金娘扭头就笑着对我说:“银乐,在家里挨打了这么早跑出来?要不婶子一会儿陪你回去说道说道?”
我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连忙讪笑着摆手说:“没,没有,我就是睡不着了,来找金子玩儿呢。”
这时候陈金正好在东屋里喊着:“银乐,咋起来这么早啊?来这屋,我懒得出被窝!”
“哎,知道了。”我答应一声,冲着陈锁柱两口子点头哈腰,然后走了出去。
一进陈金那屋的门儿,我立刻反手把门关上,皱着眉头走到床边儿坐下,压着嗓子对陈金说道:“金子,要出事儿了。”说着这话,我拿起他的裤子从里头摸出烟,点上一支抽了起来,这事儿总得先告诉陈金,这小子胆大包天,要是真有什么事儿,需要和邪物为敌找帮手的话,陈金绝对是不二人选。
“啥事儿?”陈金翻身坐了起来,伸手将棉衣披上,又裹紧了被褥卷在腰间,“白狐子精又来了么?”
我凑到他跟前儿,说道:“知道咱们那些金条么?暂时还不能卖掉,可哥儿几个家里全都卖金条了。”
“啊?卖就卖了呗,怎么就不能卖啊?”陈金不以为然的说道:“那东西再贵重,也不能下崽儿,留着和卖掉,还不一样啊?”
“可那玩意儿是白狐子精和黄狼子精的,而且是和散魂咒在一块儿放着的,你忘了么?”我提醒他道。
陈金想了想,说道:“你直说吧,到底有啥问题?别磨叽。”
我深吸了口烟,皱着眉头说道:“你先别打岔,我跟你说啊,前些日子咱们在杨树坡捉黄狼子的时候,晚上不是在太岁庙里待着的么?那个每天晚上陪咱们喝酒聊天侃大山的郭老汉,真他-娘-的是假的,他其实就是老太岁。”
“哦,我早就看他不对劲儿。”陈金毫不惊讶,似乎早有心理准备,“那真的郭老汉去哪儿了?”
我摆手说道:“别打岔,听我说,真的郭老汉在咱们出事儿的第二天,被胡老四发现死在了家里,看样子都死了好多天了……操,不扯这个,那天我和白狐子精干仗后,老太岁假扮的郭老汉正好过去了,然后告诉我说,这些剩下的金条,千万不能卖掉,先留着,等我的散魂咒解了,才能卖,不然就会出事儿。”
“能出啥事儿?”
“大事儿!”
“废话!”陈金侧身躺到了床上,伸手拉扯着被子盖上,不满地嘟哝道:“操,大早起的你真是吃饱撑的,打扰老子的好觉,竟扯这些没边儿没影儿的事儿,去去……”
我急了,一把扯开他的被子,咬牙切齿地吼道:“你他-娘-的还是不是哥们儿了?老子没跟你开玩笑,这是真的。”
“真个屁啊!”陈金不耐烦地坐了起来,一边拿起衣服往自己身上穿着,一边儿说道:“行了行了,我服了你了,操,不睡了,你说吧,咱现在干啥去?是拆庙还是找到白狐子精抄它的家?”
让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愣住了。
是啊,咱现在着急也没用啊,干啥去?
见我愣在那只是皱眉,却不说话,陈金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将衣服穿好,下床,一边穿着鞋子一边说道:“傻了吧,你都还不知道要出啥事儿,就着急忙慌地乱了神儿,唉,兵家大忌啊!”
“嗯?”我鄙夷地看着他,“你小子还懂兵法啊?”
“那是!”陈金昂然说道:“不知道吧?我告诉你啊,遇到这种事儿,那咱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注意一个字儿,稳住!一定要稳住。”
我一脚踹了过去,骂道:“扯淡,老子没心思跟你开玩笑。”
“真没劲!”陈金从兜里摸出烟点上一支,一边抽一边说道:“那,我也让你给搅起来了,说吧,现在去哪儿?干啥?”
我想了想,起身向外走去,嘴里说道:“找胡老四去。”
“哦。”陈金打了个哈欠,啥也不说,拖沓着步子跟我一起走了出去。
太阳已经升起来老高了,像是个烧红了的铁锅锅底,红彤彤的。街上已经不像是早起的时候那么多人了,男人们该上班的上班,忙着赚钱去了,女人们三五成伙儿地聚集到谁家里头,盘腿上炕头,一起做针线活扯那些家长里短的了,顺便互相交流下村里的八卦新闻,然后再添油加醋地夸大其词,形成谣言。
十字街上的奶奶庙早已开张过了,只是我们错过了开张时的好戏,如今那庙前依然旗帜招展,披红挂绿,只是却没有丝毫的生气,我和陈金路过的时候还专门注意了一会儿,陈金说:“银乐,这要是再住进去点儿啥东西,咱俩要是仔细看,就该能看到吧?”
“应该可以。”我点头回答,脚步不停地往东走着。
陈金也没再说话,好像没有睡够似的,一路打着哈欠,萎靡不振。
等到了东渠边儿胡老四家门口时,我们俩傻眼了,只见栅栏门上挂着铁链,一把带着锈迹的大锁挂在上面。
“娘-的,胡老四整天忙个屁啊!也不在家里待着,我-操!”我一脚踢在栅栏门上,将栅栏门踢得哗啦哗啦乱响。
陈金打了个哈欠说道:“你小子也忒不讲理了,胡老四是个大活人,人家长着腿脚呢,凭啥就不能忙活着给自己讨口饭吃?他知道你要来么?凭啥就得让人家待在家里面等着你?”
哟嗬,我不禁对陈金这小子刮目相看,他-娘-的什么时候他也能讲理儿了?
我讥讽道:“金子,住了几天看守所就把你给教育成好人啦?你小子还真够服从党的教育,听从党的召唤啊!”
“那是!”陈金脸皮极厚,扭头往北一边走一边说道:“咱是真真的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社会主义祖国的大好青年,有了名的三好学生,本来奖状是年年有的,只是咱品德高尚,就都让给别人了。”
“去你-娘-的吧!”我让这小子给逗笑了,原本多云的心情立刻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既然胡老四不在家,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亦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索性回家待着吧,等中午再来,反正这青天白日的还能有啥脏东西敢于作怪么?
顺着渠边一路走着,我们俩一边儿聊着天儿。
我说道:“金子,你小子是不是在看守所里让人给重点改造了?要不你小子能跟变了个人似的,这么讲理啦?”
“扯淡,在里面没-他-娘的两天,就是咱教育别人了!”陈金梗着脖子嘴角微微翘起,很是不屑地说道:“就那帮孙子,刚进去的时候还敢跟老子动手教育老子呢,结果老子跟他们死磕,等把老子打得不能动弹了,他们他-娘-的一个个儿也都怂了,每天给咱端茶倒水还得按摩,然后诚心诚意的地接受咱的教育,唉,为人师表很不容易啊,我呢,就只好勉为其难,每天还得备课……”
“行行行,你少吹吧你!”我打断了他的话。
“真的,这我骗你干啥?”陈金信誓旦旦,然后嘿嘿笑着问我:“银乐,你是不是在里头挨打了啊?让人给打怕了,今儿个有点儿风吹草动就吓坏了?”
“放-屁,老子比你强,我在看守所里头的时候,看哪个狗-日-的敢动老子一根指头!”我骄傲地仰着脸,就差把鼻子掀到头顶上了。
陈金纳闷儿了,可看我的样子不像是在吹牛,便问道:“那咋回事儿?看守所里头可是有规矩的,新进去的人要么挨打受气被折腾,要么就得学我,跟丫死磕,当头儿!”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来来来,我告诉你怎么办。”我四下里看了看,故作神秘地招手示意陈金把耳朵凑过来,陈金纳闷儿啊,就凑到我跟前儿了,我低声说道:“刚进去他们不是先问你犯了啥事儿进来的么?”
陈金点点头,我先问他:“你怎么回答的。”
“跟人打架了啊!”
“这就不对了。”
“那你咋回答的?”
“我说我杀人了!”
“嗯?”
陈金脑袋也不笨,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缘由,不由得伸出大拇指赞道:“你怎么想到的?这招太绝了,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
……
等我们俩到了我家,才发现胡老四就在我们家呢,而且还是来找我的。感情他-娘-的是走了两岔路。
我爹早早的就出去换大米了,娘在里屋做针线活儿,她是个老实人,不喜欢和别人坐一起说话嚼舌根儿。
胡老四正在堂屋里和我爷爷喝茶谈话,见我回来了,便抢在我爷爷前面笑着说道:“哎呀银乐啊,我一大早就来找你,你倒好,起的还比我早呢,忙啥去了?”
“哦,我也正找您呢。”我刚刚转晴的心情又转阴了,胡老四是干啥的?神-棍啊!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胡老四一大早找上门儿来,还能有啥好事儿么?我说道:“您老找我,有啥事儿?”
“哎坐坐,不急不急,喝点儿水。”胡老四站起身来摆手招呼我和陈金俩人都先坐下。
我和陈金心里都纳闷儿地坐下了,琢磨着这是在谁家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