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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3章

因跨入了腊月里，天气每日都呈现出了天寒地冻的局面，倒也几天难得一见天晴。

林梵腊月初一从枫叶寺回来之后，就一直窝在了遥泉轩里，连贾母那里都甚少去，完全一个猫冬的状态。云霞瞅着林梵她懒懒的样子，倒也每日时不时的把从贾府里打听来的八卦消息给她说说，当做打发时间的料。

管事嬷嬷们因忙着过年的准备，遥泉轩的院子里的素日里都是有规律的作息安排，加上如今有两位经验老道的人在，这些准备之事也是井井有条的展开。

腊月初六一早，林梵起床做了早课，正一个人在窗下的大炕上盘腿跟着静羽学针线的时候，就听到了站在门外的小丫鬟巧兰与巧梦的对话。两小丫头是大嗓门，林梵细细一听，原来是贾宝玉那熊孩子身边的大丫鬟袭人匆匆忙忙地找了过来，现在正被看门的婆子们挡在了门外呢。

听完了小丫头们的对话，林梵也忍不住问了一下静羽：“最近的确没怎么听到表哥的事，怎么的找人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静羽那丫头埋着头，认真地在绣帕上戳着，嘴里却是习以为常地唠叨道：“姑娘你又不是没有打听过，这府上的宝二爷，哪里是个安静的下来的人。”一面说着，手中的针线倒也走的飞快，伴随着叹息的口气，静羽又道，“前日里我出去替姑娘探望宝姑娘的时候，就听见了有人说，宝二爷近日来是日日都在外面玩耍去了呢。只有二老爷与二太太还完全被蒙在鼓里，以为宝二爷还在书房里闭门读书呢！”

“啊？”林梵这一听，也格外的惊讶。

贾宝玉这熊孩子难道骨子里真的是个纨绔，做事情终究只有那三分钟的热情？脂粉调香之类的他最感兴趣的事情都吸引不了他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姑娘你不相信？”听见林梵的一声惊讶，静羽这下倒是把手里的活儿放下了，慢慢道来，“这可是真的呢，我好几日前就听到了。姑娘你还不知道吧，腊月初一那天，府里的老太太说要给宝二爷休假，说他年纪还小，不能因为苦读把身子给累垮了，就让先生给放了休假。从那天起之后，宝二爷身边的小厮们还帮忙隐瞒着二老爷与二夫人呢。现在宝二爷是每天都是给老太太请安用了早饭之后，就带着人出府去玩耍了呢。”

“你说老太太就这么个理由让先生给表哥他放假了？”林梵觉得难以置信，更是追问一句，“先生没有留下功课？再怎么放假，也要留下功课的吧？”她就是个例子啊，就算她是女学生，况且她的西席先生是因为七皇子有事情召回，离开的时候也是给她留下了许多功课的啊。

静羽又是一声“哎哟”，接着才说道：“姑娘你又不知道了吧，老太太那里舍得让先生给宝二爷留下功课，只是让先生意思意思而已。宝二爷的具体情况奴婢不清楚，不过姑娘你瞧这情况，都已经找人找到这里来了，也不知道疯耍到了那种地步。”

林梵点头应道：“这也倒是。”顿了顿，又对静羽说，“你叫云霞去打听打听，到底怎么的一回事呀，是什么原因在找人。另外告诉那袭人，我这里没有她要找的人。”

静羽得了吩咐，赶紧下了炕，穿上鞋子就急忙出去了。

片刻之后，静羽又匆忙地赶了回来：“姑娘，是老太太要找宝二爷，说是什么问宝二爷今年的腊八粥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想吃的。”不等林梵继续问，静羽这丫头就已经猜到了林梵接下来要问的话，说道，“我知道姑娘要说干什么这么小题大做，那是因为宝二爷现在可是老太太的珍宝嘛。现在又不是二太太当家，老太太自然是怕宝二爷被亏待的。”

“说起腊八粥，我也不问了，直接说，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做去，到时候算在公账上。”林梵听完了之后，也就附和了一句。

刚说完，屋外就传来了云霞的道谢声：“那奴婢就现在这里谢谢姑娘了，那日我定要向厨房里要好吃的。”

得知是云霞打探消息来了，林梵赶紧喊道：“云霞快来，就等着你来说说你听到了事情了。”

屋子里的火盆烧的很旺，云霞打起门帘进来的那一瞬，屋外起了风。

寒风顺着门帘的豁开的口子倒灌进屋子，冷的坐在距离门比较近的静羽一个喷嚏。跟着林梵久了，这几个贴身的大丫鬟们也没那般严肃，私下里也放开了一些。林梵朝着云霞拍了拍身侧的空位，示意她赶紧坐过来说。云霞见状，也不客气的坐了过去。

在林梵身侧一坐下，云霞就开始八卦起来：“刚出去就被老太太身边的鸳鸯叫住了，结果去了老太太那里，老太太问奴婢，姑娘那日可有安排。”

“那你怎么回答的？”

“当然是直说那日七皇子要请姑娘去府上做客呀。”

林梵听得笑了起来，又问：“老太太没有说什么？”

云霞道：“老太太听了很遗憾，说以为姑娘腊八要在府邸里的。说还要请娘家的姑娘过来一起热闹的，哪知道姑娘那日竟然要出门去。”

“迟早都要知道的，前几日没说，是因为想着一些事情忘记了。”林梵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笑起来，“反正也是要给外祖母的说的，现在说了也好。免得她老人家一天到晚的就忙着琢磨着怎么当月老。”

“哎！姑娘！”一侧的云霞与静羽一听，倒也异口同声地把郝嬷嬷的口头禅学了来。这个可是郝嬷嬷每次在林梵言语上有错误的时候，给的最温柔的提示。

越是要过年了，感觉那个时间溜的贼快。

于过腊八节这件事情而言，林梵无所谓，对她来说哪里过节都一样。毕竟芯子是来至现代的，没有古人对节日那种浓厚的归属感。

然而林梵怎么都想不到，这腊八的一天，过得精彩的让她后来听着小丫鬟的总结，也是津津乐道。况且这腊八一日，她在郡王府发生的事情，也足够写成了一个剧本。

打从贾母知道了顺义郡王遣人来请林梵去过节的事情，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老太太她本来想把林梵留下来与她同宝玉一起过的，她想要给两个玉儿制造独处的机会，让她最初一直盘算的事情达成所愿。偏生林梵的出牌从来就不是按照常理来，经常是剑走偏锋。而她身侧跟着的嬷嬷们，是一个比一个油滑，简直是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贾母每一次想要给宝玉与林梵制造的独处机会，都会被无声无息的化解。这让贾母心底很是不愉快，可也没法。

腊八早晨。

郡王府的马车早早的就来了，林梵前来同贾母说了一声之后，就登上了前去郡王府的马车。林梵这一走，就带着郝嬷嬷与刘嬷嬷两位教养嬷嬷并云霞、云玲、云倩、云薇四个大丫鬟。留在院子里的嬷嬷丫鬟们该做什么的就做什么，一切按照轮值表的时间来。

贾母瞅着林梵走了，这才找了一个由头，把之前林梵刚到贾府时候送去的鹦哥唤了过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鹦哥就是贾母留在林梵身边的眼线。

林梵怎么可能让她来贴身照顾，她情愿被七皇子的人看着，也不要被贾母的人看着。所以，鹦哥来了之后，就让管事的姜嬷嬷与陆嬷嬷商定，给了大丫鬟的月例安排了针线上人的活计，就连林梵的屋子都不让她进去的。

鹦哥被贾母唤去，遥泉轩的人自然是没有阻拦。

鹦哥的来意，这些从王府里出来的人怎么看不明白的，大家是面上不显，心底明亮。平日里也是好生相处着，但是鹦哥想要融入林梵身边跟着的丫鬟婆子群里，却是格外的艰难。

到了贾母的院子后，鹦哥上前问了安，才在贾母让人搬来的的小杌子上坐了。

“鹦哥，我让你做的事情如何了？”贾母半眯着眼歪在了红木雕云朵纹的榻上，靠着织团花纹石青色靠背，面前摆着的花梨木小几上正放着一碗热滚滚的茶并几盒小点心与瓜果。她身后的鸳鸯正在力道恰好地揉着肩，不时地给鹦哥递来颜色。

“回老太太的话，事情没有任何进展。”刚才坐下去的鹦哥又赶紧站起来答话。

贾母听了这话，忽地睁开了眼，继而拿起身侧的小眼镜细细的打量起鹦哥来。“玉儿对你们这些丫头很好呢，这一身象牙白的袄儿配上送松花色的百褶裙，很是不错。听说你们每个丫头都有好几身？还每个人都送了一套头面？”

“是。林姑娘在前不久的时候赏赐了身边的每一个人，大家都有三套衣裳一套头面的。”鹦哥不知贾母何意，刚刚还在说别的事情，就忽然转了话题。她是个做奴婢的，又不敢多问，只得低着头站在一边。

贾母瞧着她这模样，轻轻地舒口气后，才继续问：“你平日里有按照我说的做么？”

贾老太太的话，又是安排在林梵身边的人，这怎么觉得都有些怪怪的。那的确是怪怪的，看过原著的林梵当然知道这个鹦哥，被送到了原主林黛玉身边的时候，就被改名成了紫鹃。紫鹃在林黛玉身边，的确很是照顾她，可是这丫鬟在原著里给黛玉说的那一番话，什么‘趁着老太太还在，赶紧定下了这亲事’等看上去是掏心掏肺，实则是为自己打算的话。

鹦哥是贾府的家生子，一家人都在这里，她当然不想跟着林黛玉远嫁，想要留在贾府的。那要留在贾府，除非她跟着的主子林黛玉也留在贾府，那就只有嫁给贾家的那个凤凰蛋子贾宝玉。若以原著来看，那个时候的林黛玉已经是父母双亡，家里没有人了，况且家产也被贾家私吞了给元春那个圣人小妾建造了院子。林黛玉孤苦伶仃的一个女孩子，心思又细密，面对贾府这群很现实的奴才们，那日子的确难熬。

贾母安排鹦哥来，就是想要鹦哥在林梵面前时不时的提及贾宝玉，让林梵心底有贾宝玉这个人。心理暗示与影响，原著里对林黛玉的效果的确不错，的确是让林黛玉很关注贾宝玉那熊孩子的。

可如今是她林梵，有些话对她说了连放屁都不如。放屁或许还会臭一臭，可这话说了，在林梵这里就是连耳朵都进不了。就更不要提林梵身边以规矩极为严格认真而出名宫廷的教养嬷嬷了，鹦哥还因为在林梵面前提起贾宝玉的事情，被郝嬷嬷当着众位丫头们赏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呢！理由是在姑娘面前提起外男，不像话，没有规矩！

这事情林梵给按下去了，让任何人都不许说。遥泉轩上下被六位嬷嬷治理的犹如铁桶一般，连一只虫子都进不去。只要是林梵打过招呼不准漏出去的事情，那是丝毫都漏不出去。故而贾母到如今是根本就不知道鹦哥挨打的事情。

“回老太太的话，林姑娘并没有让我贴身伺候，而是安排我在屋子外，做针线上人的活计。”鹦哥不敢把郝嬷嬷的原话说出来，只得如此回应道。

贾母听了，眉头一皱，半晌后才问：“那这些日子来，你都没有在姑娘面前说句话了？”

鹦哥惶恐道：“回老太太，姑娘身边的嬷嬷们时时刻刻跟着姑娘，奴婢没有插话的机会。”

听了鹦哥的回话，贾母沉思半晌。

间隔了许久，贾母才淡淡道：“这样啊，你且下去吧。回去的时候把春纤带回去，同你一起在姑娘哪里做针线活计，没事的时候，就多陪着姑娘说说话。”

“是。”

打发走了鹦哥，又送去了春纤，贾母寻思了半日，又感到了疲乏，朝着身后的鸳鸯挥挥手，“我累了，歇一会儿，让外面的丫鬟们都安静些。”鸳鸯赶紧抱来薄毯给贾母盖上，而后才撩起门帘走了出来守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