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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5章

大舅贾赦能不能翻身为强攻这个问题有待时间的考证，而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我一个人烦恼的事情不如分享出来让人陪我一起烦恼才是生活的主题。林梵心底如是想。

一顿午饭用过后，书房里，又开始了贾赦那踌躇不停的磨地板的脚步声。

“说吧，每次看到外甥女你这个表情，我就觉得我的头疼要发作了。”没办法坐下来好生说话的贾赦就在书房里来回走动，试图以这样书房散步的方式来打压内心的心神不宁。

林梵捧着花茶，淡定自若：“大舅，你先稍安勿躁，等我酝酿一下情绪。”

“说个话，你还这么多过场了？”

“不！”林梵摇摇头，郑重道，“我必须考虑一下，我该用怎样的婉转的方式告诉你比较好。”

“事情很棘手？与上面有关？”

“大舅，我哪一次与你说的事情与上面没有关系的？”

贾赦顿足，盯着林梵，呼吸急促，那一张脸色好看不到哪里去，眉头也开始起褶子：“每一次你要这么说的时候，我总是感觉我要去替你把捅出来的娄子补上。”

“这次不用你去补，是我去。”

贾赦盯着林梵：“……”

林梵喝了一口花茶，脑子里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了理之后，才开口道：“关于外祖母的事情，她是被人下了迷失心智的药，现在暂且没事。”刚说到这里，贾赦就惊得眼珠子都快给瞪出来了，张口结舌，让林梵不得不赶紧说，“大舅你先别激动，听我把话完整的说好。冷静一点！这事情很复杂！”眼看着贾赦像是炸毛的大猫一样要抓狂之前，林梵赶紧又接着话题，“这事情是一个我根本就摸不清到底是敌还是友的人写了纸团里告诉我的。还有第二件事情，这个人告诉我，让我把我名下庄子里的屯粮，全数以市面价格的三成卖给一个叫做王跃的人。第三件事情，明日公主府邀请我过去聚聚。”

听完了之后，贾赦的毛瞬间就顺了，也歇菜了。

半晌，问了一句：“那纸团呢？”

“看了就烧了，免得留着夜长梦多。”林梵轻声说着，手里把玩着一块玉佩，疑惑道，“大舅，第三件事情，是公主府送来的请帖。前面的两件事，是在一个纸团上。”

贾赦陷入了沉思，不在走来走去，而是坐到了书案前，开始思考。

林梵倒是不慌不忙地把搁在一边多宝阁上的围棋拿了下来，然后自己坐在了罗汉榻上的小矮方桌棋盘边，自己打起了棋谱。她也需要静一静，想一想这神秘的写信人到底是谁。还有就是今天就要顺带设想一下明日到了公主府，又会面临怎样的事情。至于最后的一件事情，那庄子上的屯粮，到底哪个叫王跃的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联络她？

一桩桩迷一样的事情，现在是找不到头绪。林梵觉得这几日发生的事情，真的是够伤脑细胞的。难怪古人那些聪明一点，能出谋划策的，能上的了台面的，多半额前的发际线都一个比一个高。其实想来原先不是那样的，只是事情想多了，就秃了。

贾赦在书房里思考了半天都没有吭出一声来，林梵也不催促他，自己先回要遥泉轩去。

一回到遥泉轩，就见到云霞与云倩两人正在给她整理衣柜。

时值四月下旬，恰是初夏好光景。

外界的困苦与烦忧，似乎都被隔绝在了这遥泉轩的院子外。

满园的藤萝碧绿，青草苍翠，繁花纷纭，色彩绚烂。这种环境下，的确丝毫不觉院外世界里的风云诡谲与事态变化。一站到院子里，心中的烦闷都要不知不觉的消散许多，这也难怪古代的贵族夫人小姐们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足够强大的经济实力已经为其构建起了一个安乐园。

可林梵现在的情况却是心塞的，透过打开的窗户，清晰地看到云霞与云倩两人在衣柜与梳妆台前忙碌的搭配衣衫，讨论着明日出门需要的首饰装扮等物，她越发觉得脑子里的思绪不安宁。恨不得此刻来一碗安魂汤，直接灌了睡到明早。

守在门外廊檐下的小丫头巧荷巧兰两人见到她回来，本欲张口问安，被林梵挡在唇前的食指制止。她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后，这才走上了台阶。巧荷上前打起了门帘，低声道：“姑娘回来的正巧，刚云倩姐姐还在说着，明日要给姑娘输个什么样的发髻出门呢。还说等着姑娘回来，就先试试。”说话间，林梵摆摆手，进了屋子。

西次间的云霞于云倩听到了小丫头巧荷的说话声后，就知道林梵回来了。

两大丫鬟上前来，一左一右靠在林梵身侧，边笑边闹着拖着她到了里间，道：“姑娘快来试试新做的衣服，看看合不合适。要是不合适或者哪里不妥当，我们也好来得及改动。”

“别弄得那么招摇碍眼，年前太后没了，长公主看到了那些大红大紫的，绝对不会有什么好心情。”林梵强调着说，“且明日去的人，恐怕就我一个，弄得再好看也没人看。”

两丫头一听，心有所悟。云薇应道：“姑娘放心，都是些非常素的颜色。不打眼，也不出挑。”说话间，云霞便捧来的衣裙，林梵晃眼一瞧，玉脂白缎地平针绣芍药团花的衣衫，浅粉色的多褶马面裙，裙角上用宝蓝色的丝线若有若无的绣了些零星的小花。非常的合时宜，不打眼不花哨。

林梵点了点头，对云倩说道：“刚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你们两在讨论着要给我梳个发髻试试，那现在就试试吧。”等你们试完了，我也好去眯个午觉。

这一吩咐，倒是如了两丫头的愿，一时间，林梵又在梳妆镜前坐下，任由她们倒腾。

然而脑子里思考的事情却是静不下来，琢磨着是不是今日下午就给林时思写信，让他有所防备，顺带通告一下薛家，最近所有的商脉上的来往，都收敛一下的比较好。心底一面琢磨着要做的事情，一面思考着退下去避开风头的步骤，时间一晃而过。看着镜中端庄的自己，林梵满意的点点头，让两丫头给换上了衣裳，瞧了瞧效果之后，放下了心。

在这之后，便去午觉养神。

傍晚晚饭之前，贾赦遣人来传话，让林梵去一趟书房商量事情。

这一去，倒是天黑了才回到院子，然后更是心累的一句话都不想说，直接倒床睡觉。反正这事情，是大家一起烦恼的事情。贾赦思考了一个中午的时间，最后得出了结论，按兵不动。至于林梵这边，他想法更是出奇，说是假装听不见。可林梵没有告诉他另外一件事，她爹身边有不定性的因素啊。另外秦可卿的事情，更是个死穴，一点都不能碰。结果想要把自己烦恼减少一点的效果没有，反倒是增加了不少。

一个晚上，林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睡着的，做梦都是一堆乱七八糟的梦境。

次日一大早，就被丫鬟们给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梳洗更衣，用过早饭后，就梳妆打扮出门。因要去公主府，自然是不能随随便便带两个丫头就出门的。所以叫上了云霞、云薇、静芸、静瑗这四个丫鬟，带上了郝嬷嬷与刘嬷嬷这两位宫中来的教养嬷嬷，又叫上了许嬷嬷与高嬷嬷这两位从王府里出来的老人。坐了两辆马车，并跟随的小厮小丫鬟们，一路前去了公主府。

许久不来公主府，再次站到了这红墙碧瓦下的府邸门口，林梵心情感觉沉闷。

长公主身边的丫鬟嬷嬷们，早就等候在了门口，见到了林梵一行人来，笑意盈盈的迎了进去。

林梵在来的路上，心底就琢磨着，这位长公主，这一次不知道又要给她来点什么洗脑的课程，故而心底也是做了多番猜想，最后把自己搞的越发沉闷烦躁。

可能是知道林梵与公主府上的水塘犯冲，这一次的宴客地倒是选在花厅。

公主殿下倒是早就静候着，见到自己邀请的人一来，就挥挥手，把所有的闲人都打发了。

“许久不见林丫头了，可是上次掉在了池子里，还在生气？”长公主这番和蔼可亲的招呼，倒是让林梵不由得心底一紧。糙汉子本心的林梵最是怕这种温柔的，带着陷阱的对话。因为这样的对话，必须要在脑子里前后转弯思考多次，才敢回答。

“殿下，你说笑了。”林梵客气地上前行了一个礼，然后才接着说道，“小女自小就有过季咳嗽的毛病，年前气候大寒，又同姊妹们在雪地里玩雪打闹，着了风寒，之后就一直关起来好生养病。便是因此才不露面的，倒是让殿下担忧了。”

说话间，一丫鬟端上了香茶，又快速地退了下去。

长公主望着林梵，似笑非笑地道：“林丫头素来是个聪慧的人，我非常的喜欢。”这话一句，林梵顿觉头皮发麻，看来主题来了。“林丫头该知晓那小蓉大奶奶的事情？”

林梵没有想到长公主是如此的直接，但也如实的回答：“知晓。”这样的情况下，还是老实的回答比较好，也能够从长公主的眼色里看到一点蛛丝马迹。

“那就好。”公主殿下满意的点点头，“林姑娘是个聪明人，前些日子对她的照顾，我这个做长辈已经知晓，也看在眼底。她那病，要是没有你送过去的东西，自然是好不了的。”

“殿下，小蓉大奶奶，她……”林梵欲言又止，那个问题，她实在是问不出口。

公主殿下似乎看出了林梵的犹豫与难以启齿，偏还反问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林梵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问道：“她，会好好的活下去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