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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子哥的这个口诀既不是古文也不是大白话,听起来怪别扭的,尤其是“螟蛉”这两个字从自诩为“标准文盲”的耗子哥口中说出来,我还真是不太习惯。
螟蛉这个东西,我是从《诗经》里“螟蛉有子,蜾蠃负之”这一句中见到过的,所以“螟蛉”一般都用来比喻义子。
而前面那几句,听起来都是一些很不好的预言,我听着似乎都能跟姒家的情况对上号,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中招”了吧!
“青龙钻怀长子凶,终朝气斗不平融。若是外砂来入内,定招异姓作螟蛉。”冬爷重复了一遍,思索道,“青龙钻怀是凶穴,看现在的情况他们家里的确是不平和的,那个‘长子’,指的是姒家老大吧?”
耗子耸耸肩,他说自己虽然能看风水格局,可是主要还是奔着刨古董这个目的才学的,算命啦讲命理什么,到不怎么在行。
这可真是让我们为难,弄丢了一个队员,看见了不认识的字母,解不出凶局的意义,我们还能干点啥呢?
再这么等下去,姒涧澜都该走完鬼路了,我们和他拉开的间距已经足够,冬爷便狠了狠心,让我们先别把精力都耗在小王爷的事情上,有什么脑子里转不开的弯儿,也得边赶路边思考。
队员的人数从五个变成了四个,我们时不时的就前后转头看看彼此,以确认没有第二个平白无故消失的队员。
“耗子,‘外砂’指的是什么?”
怪人在我身后发问道,他脑子里还在纠结山岩布成的那个凶局。他从鞋底抠了一块泥巴,紧跑几步赶上前面的开路先锋,把泥巴交到了他的手里说道:“你看,这是洵山的泥巴,我的包上还粘了一块儿会稽的砂土,它们是不是有所区别?我要是弄点东北黑土来倒进那个‘青龙钻怀’里去,是不是就算是‘外砂入内’了?”
耗子哥白了他一眼,摆摆手让他赶紧带着泥巴滚回队尾去,他满无奈的反问道:“谁说‘砂’就非得是砂土啊,它还有其他的意思呢!老子会寻龙点穴,难道就是点你的穴道?”
我和怪人一样,对这方面是一无所知,刚才在他发问的时候,其实我也在想把海边的沙子埋到凶穴里,会不会就应了青龙钻怀呢!
冬爷向我们解释道:“在地理风水学中,涉及的领域比咱们想象的到多得多,化繁为简就是五个字:龙、穴、砂、水、向,那个所谓的砂应该不只是砂土砂石,和地理格局还得有些关系。”
“没错,这些个玩意,复杂着呢!寻龙、点穴、查砂、观水、立向,老子能用的到的基本前俩就够了,后头的那些还得问老子的师傅去!”耗子指了指旁边的一座小土丘说道,“看见没,这也可以叫‘砂’!”他又遥手指向了雾气中,“那边儿看不见的会稽山也可以叫做‘砂’,砂也分凶吉,砂也得仔细判别,高一寸为砂,低一寸就为水了!总之呢,复杂着呐……”
耗子一番话说的我都快晕死了,这风水大师算命先生果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上的!我刚忙打住道:“王大师咱们时间紧迫,赶紧说重点吧,总之不管砂具体指代什么,那个青龙钻怀的意思是如果有外砂进来,那么这家人就会出现一个异姓的家族成员吗?”
“说实话,老子还真不清楚,因为那个‘螟蛉’是什么,老子根本就没听懂过……”耗子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螟蛉之子’不就是义子的意思吗?我觉得这个青龙钻怀好奇怪,似乎条条都能对应到姒家人身上来!”我发表自己的见解道,“你看,第一句就说‘长子凶’,而现在姒家的情况就是姒老大失踪了,而老二老三又在和小叔对着干,这就是第二句的家庭矛盾。然后这儿有了一个假设,如果所谓的‘外砂’入内了,那么姒家就会收留一个异姓作为义子,这一句看起来没什么,但是好像是最严重的一句!”
耗子哥回头朝我点了点,赞同道:“青龙朝向的确是对着会稽山的。”
冬爷也看看我,等着我接下来的解释,我想了想说道:“对于姒家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守卫禹陵、延续家族了,咱们剪刀嘴里的重男轻女,青梅姐所说的严厉的血脉划分制度,目的就是保护好姒姓能在四千年后继续延续下去。想想姒家对正统传人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吧,他们怎么可能会收留一个外姓的人来当义子?”
“除非……除非正统的姒家传人死绝了?”怪人在后面帮我补充了一句。
“好家伙,这么毒啊,小六一我看你很有摆摊吓唬人的潜质啊!”耗子哥向后比了个大拇指。
冬爷先是没出声,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个局显然是针对姒家的,不知道设局的这个人到底是对禹陵守护人有多狠的深仇大恨啊……我所想不通的是,既然姒涧澜能从会稽摸到这边来,那他们之前就没发现这儿被布了个凶局?还是说他们比咱们还相信科学,压根儿不吃这一套呢?”
他提出的问题我们没人能解答,我觉得最不能理解的事情,是石头上铭刻的那些字母。
这个跨度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历史悠久的守陵人、青龙钻怀的山岩阵、还有跟北极的小匣子扯上关系的外文字母,这些不同时空的线索为什么会凑在一起展现在我们的面前?!
前半段笔直的鬼路结束,我们凭着记忆开始了“m”型的转弯。明知道姒涧澜刚刚从这儿经过不久,可地上却找不到他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土壤还是湿的,他难道就不会弄脏鞋底吗?
我看着自己一踩一个大脚印,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变重了,什么人才能如此的轻飘飘不留痕迹呢?
没有脚的人。
什么人没有脚?
鬼。
我被自己吓了一个哆嗦,姒涧澜虽然用了鬼路引走上了鬼路,可那也不代表他自己就是个鬼吧!
不光是他,姒家的其他人也经过了特殊训练,都不会留下任何行踪给外人发现,难道说他们全家都是鬼吗?
守陵人这种头衔还真是阴气太重了,我想着剪刀当时从棺材里坐起来的画面,浑身发凉。
“阿嚏——”
耗子哥吸了吸鼻涕,原来感觉到寒冷的不止我一人。这回二毛和小王爷都不在队里,没人喊出那句“一百岁”还真是有些寂寞啊……
记忆中的转弯即将接近尾声,我们都放慢了脚步左右的看了看,大禹陵就这么到达了吗?
显然没有,因为我们面前又是一个悬崖!
“操,这他妈真是鬼路了,要是就这么走了下去,保准摔死,摔死以后咱们不就都成鬼了嘛!”耗子哥吃过悬崖的亏,很不满的嚷嚷道。
冬爷用手电往雾气腾腾的无底悬崖照射了一下,纳闷道:“姒涧澜呢?他肯定也是沿着鬼路跑的,难道他下去了?”
“说不准啊冬爷,原先那个青龙钻怀就处在这座山上的最高点了,如果山上没路,肯定就要往山下走,悬崖也是下山的一个方式。”怪人从包里摸出了一卷绳索,说道,“我不信下了悬崖就是一个死,咱们见到的那只大羊还一头跳下去了呢,可是小矮子说它就不会死!”
山上的雾气的消散比我们想象中慢的太多了,眼前的悬崖底部到底有什么,我们根本就猜测不到。鬼路中断在此,姒涧澜和羊患消失在此,似乎继续追随下去才是大势所趋。可洵山中还藏着一个持有强光手电的陌生人,小王爷又不知道蒸发去了哪里,我们这样贸然滑下悬崖合适吗?
耗子哥性子比较急,他挠挠头就开始捆绑绳索和下降器了。虽然现在正值盛夏,可这山上的气候变得越来越寒冷,我的右眼皮一个劲儿的狂跳起来,这让我非常害怕,我怎么冥冥中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呢?
冬爷权衡了一下利弊,决定让怪人陪着耗子一块儿下去探探路,他俩的身手都够灵敏的,搭个伴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我和他就先等在悬崖上固定绳索,张望一下局势,等到两人摸清悬崖下的情况再接应我们才比较妥当。
我在帮怪人的腰上缠绳子的时候偷偷拥抱了他一下,我安慰自己道算了算了,干我们这行的哪次遇到过好事儿呢?管它是左眼跳还是右眼跳,探险这种事情就是和危险相辅相生的,不冒险哪来的收获呢?
“小矮子你别怕,站在冬爷后边看紧点绳子就行了。”怪人觉得我在发抖,回过头安慰的笑了一下,“晚上的山林是比较冷的,冬爷包里有衣服,你披上能好点儿。”
“不用不用,你别考虑我冷不冷了,还是再检查一下绳子吧!”我心头一暖,避开他的眼神故作镇定的又打了一道结扣,“千万注意安全啊,碎石、藤条、毒虫什么的,有情况就喊一声!”
“哈哈,行啦行啦,我爬过的山比你走过的路还多……”怪人笑道,跟在耗子后面退到悬崖边缘,“鬼路下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