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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十时,劲松路刑侦二队。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两辆车扔大院门口,相比而言,这里晚上比白天要热闹,收工回来的、准备预审的、解押嫌疑人准备送看守所的,都要在凌晨之前完成。
今天稍有意外,队长专门安排食堂加了几样好菜,还专门通知熊剑飞陪着,熊剑飞这长相,更多的时候板着脸押解嫌疑人,那张脸都能让押解多几分安全感,他急匆匆赶回来时,才发现要陪的余贱垩人和那位已经来过一次的狗少。
余贱垩人这货,从来都是不震惊你一下,都枉叫这个称呼了。押解嫌疑人开得都是路虎,吃饭先要酒,谁可想邵队居然还全部满足,一看满桌的菜,都让熊剑飞心里火大,直骂大师傅胳膊肘往外拐。
众人狼吞虎咽吃起来时,熊剑飞才发现,最大的震惊不是余罪和李逸风,而是那两位没见过的乡警,一个端着碗,风卷残云地往嘴里拔拉;另一个挟着筷,流星赶月地往嘴里送。两人都算不是壮实,可这食量,着实吓了他一跳,平时就他和张猛在队里数第一了,不过现在看来,他两人和乡警一比,太斯文了。
“吃慢点,谁跟你们抢似的。”李逸风训了句,发现熊剑飞的眼光不对了,好歹他有点家教,这样子实在不入眼了。不料李呆可不听他的,嘿嘿笑了笑,含糊不清地说着:“我吃饭一直就这么快啊。”
“真好吃,在这儿当警垩察多幸福。”李拴羊嘴里未停,边吃边羡慕道。
熊剑飞噗声笑了,指着两乡警问余罪:“你手下?”
“啊,李呆、李拴羊……这狗熊,叫熊哥。”余罪介绍着,惯有的匪气一身。
两位乡警看熊剑飞长相凶恶,都巴结似地笑了笑,又埋头吃上了。余罪看熊剑飞表情愕然,知道所来为何,笑着道:“看傻了吧?下回全省警垩察业务竞赛,加一项比谁吃得多,我们绝对把你们二队干趴下。”
一听连大师傅都听笑了,熊剑飞却是很骄傲地笑笑道着:“这个我们不跟你抢。”
“抢其他你们也抢不过呀?”李逸风说话了,直道着:“去翼城我们去了四个你们去了七八个最后还是我们所长把人提留住了,你们二队那小白脸根本不行,还在翼城瞎转悠呢。”
这话大有恭维余罪的意思,不过听得熊剑飞刺耳了,他哼了哼,没搭理这拔草包乡警,催着快吃,老子多少事呢,还得陪你们。
就这得性,刑垩警当得久了,心眼越小脾气可越大了,余罪小声问着:“狗熊,兄弟没惹你啊……怎么看这样,解冰的魅力好像快把你征服啦?”
话是玩笑的口吻,不过余罪也感觉到一丝不同了,最起码在翼城,那帮子同学里,感觉曾经的对立没有那么强了。这不,从熊剑飞这里也明显看出来了,他一点也没有取笑的意思,就一句:“人家比你强多了。”
“你看你说的这话,没人比了和我比?你找几个不比我强的,我瞧瞧?”余罪大惊失色道,熊剑飞一笑道着:“还真是,找不出比你再差的来。”
说着就小声嘀咕上了,解组长口碑还不是不错的,接手了几个案子都处理的漂漂亮亮,一点后遗症都没留下。关键是人性也不错,出勤外地好几次,连差旅费都是人家自己垫的。队里有个队员家属住院,他带头给捐了一万块……就这一点,足够让大伙刮目相看了。
是啊,这么多优点,再比比你,熊剑飞指着瞠目结舌的余罪,你看你自打当警垩察成什么鸟样了?和人家差远了,不但你不咋样,看你带的这些人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啊,在翼城干的好事,那他妈是警垩察办的事吗?捅出来得扒你这群货的官衣。
他妈滴,被说得无地自容了,余罪勉强嚼着嘴里的饭食,打定决心得争一番了,狗熊这性子比较梗一点,在羊城就看不惯他手脚不干净,可有些事总得说说,总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吧,他筷子指指属下,不悦地说着:“你嘴干净点,这几个兄弟大过年辛辛苦苦跟我跑了十几天,刚有点眉目……什么叫不咋地了。”
“不辛苦,所长,跟你玩多来劲,特么滴想整谁就整谁。”李逸风倒了杯酒,滋吧滋吧一喝,很煞风景的插进来了,不但他说,还问着那两位道:“你们俩说,辛苦不?”
“不苦,爽歪了,三下五除二就把于向阳给整怂了。”李呆脱口而出。
“揍是啊,城里的警垩察吃得真好,啥时候咱们这么天天**就好啦。”李拴羊一抹油嘴,两眼放光地把剩下的烧鸡骨架子,全放面前啃上了。
熊剑飞笑得眼眯成一条线了,余罪脸可苦了,孰优孰劣,不用争辨了……
呃……孙羿一个饱嗝,直抚肚子,他想起了在酒店的灯影摇红,穿梭来往的服务员妹子里,很有几个极品,能勾起已经快忘记的**了。
呃……吴光宇一个酒嗝,直梗脖子,他摸着洁白的床单,感受着这座市局安排的四星住所,忍不住感慨万千了。
“这才叫人住的地方……孙子,我年前见我一高中同学了,他当什么区域营销经理,特么滴,天天打的是飞的,全国飞来飞去。”吴光宇抚着肚子,羡慕道。
呃,孙羿又一个饱嗝,接了句:“羡慕个毛呀,我现在都不知道我那帮同学都去哪儿,天天拴队里,没意思。”
是啊,好没意思的感觉,这个圈子很小小得你只有机会认识一个又一个嫌疑人,杀人的、抢劫的、强奸的、诈骗的,什么人渣都有,就缺正常人,久而久之,连自己也觉得自己有那么点不正常了。
“是没意思啊,上学想着穿身警服会多牛逼,穿上才知道,他妈滴比在学校还苦逼。”吴光宇痛苦地道。孙羿很认同了,附合着:“我觉得队长这回就不够意思,那次抓捕,张猛不是冲在第一个嘿,检察院一句,马上就被停职,真jb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他们的意思是啊,你动动嘴就可以啦,碰到嫌疑人就喊一句……亲啊,你别跑,亲啊,你来吧,我给你戴上铐子,我会很温柔滴。”吴光宇笑着道。两人都没心没肺地笑了。
是啊,除了笑还能怎么样呢?再温柔的抓捕也是以暴制暴,本来就是暴力机关,还非要遮遮掩掩搞文明执法,这些东西在派垩出所也许有点用,可放在经常和恶性犯罪打交道的二队,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张猛的事,在大家的看来,给予同情的居多。可也仅限于给予同情而已。
笃笃的敲门声起,此时两人被市局招待的喂得酒足饭饱,起身都不愿意起了,孙羿吼了句:“门开着,谁呀,装什么斯文。”
“咦?二位吃得难道不爽?”脑袋伸进来了,是董韶军,他很朴实地笑笑,掩上了门,吴光宇一看是他,马上警告着:“老子刚吃饱啊,敢谈你的专业领域,信不信我们兄弟跟你翻脸。”
“嘿嘿,不谈不谈。”董韶军讪笑着,坐两人床边了,孙羿想到了什么,一跃而起,拽着董韶军,捏捏脸蛋下巴狐疑地问着:“我看看,你小子有什么变化?”
“什么什么变化?”董韶军不解了。
“是以前那个烧饼吗?”
“怎么可能不是?”
“我怎么感觉那儿变了?”
“没变化呀?心理以及生理都非常正常,不信你放部a片检测一下勃起功能。”
啊呸呸呸,孙羿把董韶军直往一边推,这货自从沉迷排泄物研究,说话也像排泄了。孙羿一推,吴光宇却是笑着把不解问出来了,直道着:“烧饼,我说你胆子不少啊,怎么敢跟上余贱胡来?还到人家牛头宴上下药,这事捅出来,得关你小子两年。”
“作为警垩察,仅凭猜测和道听途说判断,有悖你的职业道德。”董韶军脸不红不黑说着,看孙羿点烟了,他不抽烟,随手把烟一抢,笑着问:“兄弟们,你们可以置疑这种作法,可你不能否认效果吧?否则的话,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怎么可以向咱们这苦逼警垩察低头。”
不说还好,一说气倒上来了,孙羿烟瘾忘了,嗤鼻不屑道:“有个屁用,现在地方警垩察一介入,你看着吧,什么事都得黄。”
“算了,好歹请咱们吃了一顿,这是我从警以来吃过最好的一顿,别这边吃了,那边说人家坏话对不对?有点节操行不行?”吴光宇无所谓地道着,他向来个二皮脸,什么事也看得开。
“尼马叛徒,去羊城你就是个叛徒,我严重怀疑二队将来的第一个叛徒就是你。这才吃了一顿风向就变了。”孙羿不入眼地道着。
“这种事呀,都是有心无力,兄弟们想开点,世道就介个样子,没听刘局长说吗?要顾全大局,牛头宴在翼城是个特色产业,要是这个产业遭到重创,会殃及到人民群众的生活滴……我们作警垩察的,为什么服务,还不就为人民服务。”吴光宇道,学着宴席上刘局长的口吻。
董韶军笑着看着两人争辨,其实就那么回事,当过几天警垩察的都看得出来,地方上一是想包着揽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真要做大了,对于领垩导的仕途恐怕也要有影响;二则牛头宴这个产业确实也是地方特色,据说光从业人数从贩运、屠宰、加工到饮食就有数千人,就真要查,也得注意影响。那怎么办呢?刘局在席间极力邀请解冰把本市几组刑垩警带带,让下面的也学学办案。
肯定不是求知欲强到如此地步,孙羿叹了口气,又仰头睡下了,直道着:“当警垩察最窝囊的就是这种时候,明知道有问题,你都查不下去,甚至根本不让你查,你看吧,地方派垩出所和刑垩警队一介入,除了泄密,就不会有其他结果,就真是销赃窝点,我估计现在早开始销毁证据了。”
“谁说不是呢。可你能怎么办?睡逑吧,吃得真撑。”吴光宇道。
“嗨、嗨、兄弟们,不能这样无视我的存在吧?兴许我有办法。”董韶军道。
“滚,自个找个地方玩便便去吧。”孙羿一扭头,不理会他了。
“我不骂你,不过记得从外面帮忙把门关上。”吴光宇道,呲笑了。
董韶军不急不恼,笑着道:“你们态度让我感觉到了一个警垩察的正义和良知,现在我通知你们一件事情,有人需要志愿者,继续往下查,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兴趣,把这个横跨几市的偷牛奇葩抓捕归案。”“什么意思?”吴光宇愣了下。
“你算老几?”孙羿不信了。
然后两人一看董韶军神神秘秘的笑容,异口同声惊呼道:“又是余罪!”
当然是他了,只要这个贱垩人才敢在命令之外胡来,董韶军一点头,孙羿和吴光宇齐齐“切……”了一声,直竖中指o
“我就负责通知,不要把气撒在我身上,如果同意去,你们会得到队里回调的命令,如果不同意,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不过我保证,这一次绝对不是抗命行事。”董韶军起身了,他异样地看了两位同学一眼,现在连他也有怀疑余罪的人品了,怎么能差到如此程度,昔日一呼百应的兄弟都不信任他了。
“你说清楚点。到底什么个意思?”孙羿道。
“说得够清楚了。两种选择,第一种,呆在翼城,和地方同行打太极推手,就这么吃吃喝喝;第二种,继续往下查,直到找出这个主谋。可能要比较辛苦,而且我们需要一个技术过硬的司机,否则我还懒得看你们的脸色呢?”董韶军看着两人,两人不知不觉地坐起来了。
孙羿想了想,出口问着:“还有谁?”
“还有张猛,被停职的;还有我,没有办过案的。再加上那几个矢志要找回牛来的乡警。你要是看不起我们,或者担心白跑一趟,那就不勉强了。”董韶军道,他突然觉得同学间在毕业后那种陌生感越来越强了,毕竟大家都不像曾经在学校那样单纯了。
比如现在孙羿似乎在考虑着待遇问题,谁也知道追这种山贼,那可要比呆在翼城苦多了;比如吴光宇,似乎在考虑着能不能和余罪结伴,毕竟这个贱垩人名声不大好。
好失望,董韶军一言不发,扭过头,有点失望地走了,他拉开门的一刹那,孙羿突然道着:“算我一个余贱虽然不可信,可不得不服气这货,最起码他们没咱们这窝囊。”
“哎哟,贱骨头,好吃好喝好住不干,非受那罪去。”吴光宇好不痛心疾首地道,不过他话锋转时,又补充道:“烧饼,也算我一个想想你们吃牛头宴钱都不付,回头还抓老板回来,我就非常地神往。”
董韶军笑了,他轻轻地掩上了门,过不久,让孙羿和吴光宇意外的是,居然真的接到了队长让他们和董韶军连夜归队的命令,命令是解冰传达,看那样子,解冰都纳闷呢。
“这个阵容怎么样?”邵万戈把名单递给马秋林,笑着问。
余罪、李逸风等四乡警,加上张猛、董韶军,都是羊头崖乡最早参案的一队,顶多就是多了两个用于长途奔袭的司机,孙羿和吴光宇,马秋林看了眼道着:“既然是余罪挑的人,那就让他去吧。”
“三个乡警、一个停职的、两个司机,再加上一个还没参过案的,行吗?”邵万戈有点担心,他本来匀出几位像样的队员来的,不过被余罪否决了。马秋林依然笑笑道:“反正在你看来是一步废棋,试试又何妨。”那倒也是,余罪坚持要转向从盗窃上下手,这和正常的侦破是相悖的,正常应该从销赃窝点找到有价值线索,进而顺藤瓜,可现在藤没有,余罪就想摸瓜了。邵万戈狐疑地想着,是不是这家伙藏了什么线索,毕竟他不是二队的人。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千万别犯疑啊。很多部督、省督的重要嫌疑人都是栽在咱们基层片警手里的,他们比圈在训练场地里的人更了解世情。”马秋林提醒道,一提醒,邵万戈笑了笑道着:“我倒不是怀疑,只是我觉得,在翼城找到销赃证据的可能性很大,这涉案的不是一家,最起码现贺名贵就非常可疑,从他身上很可能找到老七的下落。”
“万戈,不是我给你泼凉水,二队声名赫赫,我从不怀疑你们的能力。但你们能力仅限于对付那些单个的、孤立的、如果相对封闭的小团伙,虽然是恶性犯罪,可这种牵涉非常广的盗窃销赃一体的案件是有差别的,这里面有个前提,对付恶性犯罪,你们可以不择手段,没有会苛责你们,也没人会同情嫌疑人。可这些人恰恰都不是……我甚至可以断言,从明天开始,你在翼城的队伍,将会寸步难行了。”马秋林道。
这话说得邵万戈不敢不信,马秋林在派垩出所、分局呆了一辈子,对于地方上的一些手法那是纯熟的紧,今天翼城地方公垩安宴请外勤组就已经打出了个一个很明显地信号。所以不得已出此下策了,暗渡陈仓的重任,全部塞给余罪了。
“这个我相信,我只是担心有点耗时太长,我们承受不起。”邵万戈笑了笑,掩饰着自己的真实心态。正说着,熊剑飞奔上来了,一个人,邵万戈问着:“回来的解押队伍呢?不是让他们来这儿吗?”
“没法来呀,队长,狗少……不,那几个乡警,喝多了,说有点困,钻在宿舍歇了会,嗨,都睡着了。就不睡也不成,喝得说话都不利索了。”熊剑飞汇报着,说得他也觉得好笑。
“那余罪呢?”邵万戈又问。
“噢,他说好容易回来了,去会会女朋友去。”熊剑飞又道,八卦地补充了句:“就禁毒局的,那林什么,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顾得办这事?”邵万戈气咻咻地道了句,回头看马秋林时,马秋林却是一点也不介意的样子,直说着没关系,我直接和他联系吧,反正那几位回来还得点时间。
没办法,只能这样喽,告辞了马秋林,邵万戈和熊剑飞相随着下楼,他有点不放心似地去宿舍看那几位,似乎也想看看,这几位精明到能设伏抓人,找到作案方式的乡警,不料刚到宿舍楼前,就见得有人披着衣服从宿舍推门出来,糊里糊涂站在楼栏处,一解裤子,吁吁吁开始放水了。
邵万戈一下子给气着了,熊剑飞气得骂了句:“嗨,怎么在这儿撒尿?”
“你又没告诉我茅房在哪。”是乡警李呆,迷迷糊糊说道。
“厕所在楼后面。”熊剑飞嚷着道。
“快尿完了才说,早干什么去了?”李呆揉揉眼,又回去睡觉了。
熊剑飞气世懵了,回头看队长,队长哭笑不得,一言不发,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