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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诉人一下击中我这种说法的软胁。我当时在医院说的话,好处在于能让众多目击证人想到我在梦游;矛盾处在于,梦游是不知情的,你怎么能知道自己在梦游?
我本不想再扯什么清明梦,因为很多人并不知道清明梦是什么,这还是个小众的精神游戏,跟格式塔实验似的。
但现在,我不提不行了。
我只得很详细的给他们普及了一下清明梦的概念。因为清明梦这个东西并不像某些夸张气功一样是伪科学,也不是什么忽悠人的邪教,没有任何社会危害性,所以我毫无顾忌讲述的异常详细。
我道:“我因为玩清明梦这种游戏,所以有时我能意识到自己在梦中或是梦游,但却醒不过来,那感觉就像是鬼压床。大家很多人应该都体验过鬼压床那种醒不过来的感觉对不对?当然我不是在法庭上宣扬什么迷信思想,只是那种要醒醒不过来的感觉,中国人都习惯称之为鬼压床,这只是一个通俗易懂约定俗成的说法,不代表我认可什么鬼神概念。”
我又道:“我当时确实以为自己身在梦里才动手伤人的。我主观意识上,现实中,并没有任何想伤人的想法。因为梦里做什么是不违法的,我将现实错误的当成了梦,梦有时又会当成现实,虽然我精神没问题,但梦游现象一定是常有的。审判长大人,我的结语是虽然我知道自己在梦中,但这并不影响我是在梦游这一确凿事实。”
梦游是精神病的一种,但梦游顾名思义,就是梦里面四处游荡胡作非为,清醒时,精神并无异样。
所以,扮梦游患者比扮精神病患者容易的多。
说是扮,好象又是冤枉了我,因我当时确实以为是在清明梦里;说不是扮,我当时又是醒着做梦,不符合梦游的真正定义。
我陷入的这种境况,荒唐的我都不知该如何表达出来。
周律师道:“我的当事人家属已与受害者私下协商好,当事人答应积极赔偿,受害者因为受伤轻微,早已痊愈,表示谅解被告,愿意撤诉。”
然而我知道这并没什么卵用,民事自诉案件原告撤诉就没事儿了,但我这是刑事公诉案件,对我提起诉讼的是检察院,而不是原告。原告撤诉不影响检察院继续对我提起公诉,原告的谅解只能让法院量刑时轻判。
最关键的还是得法庭认定我在梦游,否则即便原告撤诉,我还是得受检察院起诉和法院审判。
至于原告表示撤诉,我并不感激。我觉得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我身败名裂,已经蹲了半年看守所,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多问我要些钱。
杜臣的目的无非就是不想让我接着在星海做心理医生罢了,我坐穿牢底他也捞不着一毛钱好处。
如果在控梦学习班见他时不是因意外被他催眠忘记他的脸,我也不会稀里糊涂掉进他设的局。
本来这种简单的小案子,一审就该结束的,但是涉及到要对我进行精神方面的相关鉴定,法庭决定择日复审。
结果我又灰溜溜的回到了看守所,一进门我就大叫:“我胡汉三又回来了,还要再复审!”
弥勒佛他们也挺高兴,不停的追问我的案情进展情况。
在看守所又等了近半个月才接到通知,我要去做精神鉴定。
给我做鉴定的虽是司法鉴定所,但我估计他们一定会委托朝阳精神病院的专家来做,朝阳的权威性在这座城市当仁不让。再说,朝阳本身就有不少专家在司法鉴定所内挂职。
我知道精神病如何鉴定,但梦游如何鉴定,从没听说过,路上颇有些忐忑。
走进一间办公室,一个白大褂对着电脑,听见我们的脚步声后转身,看到他的脸,我愣住了。我暗暗感叹冤家路窄,给我做鉴定的竟然是他妈的王福全!
看来这小子在朝阳混的不错,至少也是主任级别了吧?不然怎么有资格做这种司法鉴定?他不会公报私仇吧?我暗暗担心。
“怎么又是你?”王福全下意识的来了一句。
警察好奇的问:“怎么了?”
“这个人以前是我的病人啊,这次他又犯病犯事了?”
“嗯,他犯事了。”警察道。
王福全虽然讨厌我,可面对警察他也不敢胡乱说话,表情一直很严肃。
“你躺上床,去睡觉,半小时内能睡着吗?”王福全指着床位道。
我老老实实的躺下,点头表示可以。
我虽然这阵睡眠不太好,但面对这么舒服的床,想必应该能马上睡着。
看守所的床铺坚硬的就跟水泥地没分别,被子又臭又硬,不盖觉得冷,盖上要被熏的窒息。
王福全把电脑仪器连接好,并将一堆乱七八糟的线路贴在我脑门上,我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他昔日对我做电击治疗时的样子,冒出一身冷汗。
这小子升了官,脸上那种邪气的坏笑都不在了,表情变得非常稳重。
王福全对警察介绍:““梦游主要是人大脑皮层活动的结果。大脑的活动,包括“兴奋”和“抑制“两个过程。通常人在睡眠时,大脑皮质的细胞都处于抑制状态,倘若这时有一组或几组支配运动的神经细胞仍然处于兴奋状态,就会产生梦游。”
很专业的解释,目前为止没发现他有什么公报私仇的倾向。
“这些仪器是干吗的?”一个警察问。
“通常确定患者是不是有梦游现象,主要是看他的脑电波。一般来说,人在脑部有疾病的状态下,通过脑电波成像和电流图分析发现,病人的脑电波会从平静的直线波状态突然转变成快速的峰谷波,成像系统还显示病人的脑皮层活动异常频繁。梦游患者,一般在睡眠时都会出现峰谷波,并且伴随着下床等一些肢体行动。”
王福全和警察一边聊,一边走向了外屋,给我制造一个安静的睡眠环境。
原来现在的鉴定梦游这么先进了,听闻他这么说,我心里很忐忑。
清明梦不同于一般的梦,它有逼真的五感反应,更逼真时还有强烈的肢体动作,我曾经就在一个武侠清明梦里拳打脚踢的弄疼悦儿。
想来,做清明梦的人应该峰谷波也会比较高吧?
我没试过,不知道,也没听说别的清明梦学员试过。
没办法了,只有听天由命吧。
在知道是机器测试之后,我就不再害怕王福全捣什么鬼了,因为机器不可能说谎,他总不敢虚报结果给警察吧?
想的越多,越睡不着,明明身子困乏的要命
但我不能不睡,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我要早点做完精神鉴定,再点开庭,结束这梦魇一样的看守所生活。
我催眠自己:你很困,你要睡着,你没有什么烦恼,醒来就什么事也没有……
在催眠完,我反复想着我最熟悉也是最记忆犹新的场景,就是昔年在朝阳病院的生活。
我这样只是希望能做个完美的清明梦,影响到脑电波。
我是因为清明梦才犯下这档子破事,而目前这种情况,能影响脑电波制造出峰谷波效果的也只有清明梦,它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
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慢慢的,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我终于睡去了。
梦里,我再次回到朝阳病院,我被人用约束带放在轮椅上,王福全带着坏笑,要对我进行电击,我手舞足蹈的挣扎。
我扳指,不疼,知道这是梦,那么我就可以改梦了。
梦的内容大致和我经历过的差不多,不过我自然会让它改变。梦里,我变成力大无穷的猛男,将王福全逼在墙角,左一拳右一脚,打的酣畅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