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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夜空之中突然遥遥传来一声清喝,如同鹤啾九天,清亮入耳,随之那飞剑剑光就是陡然一变,通体化作一轮新月模样,拖曳芒尾数丈开外,满空游走,惊天掠地而来,把一套飞剑刺杀之术,使唤的淋漓尽致,上下翻腾,新月如钩,剑术之高妙,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王禅见状之下,忙把太白精气收摄在身前身后十米方圆之内,紧紧守护,不敢离得太远,他本是不甚精通于剑术一道,但长年练枪,福至心灵,情急之下只把那一道太白精气当成大枪来用,虽然精妙之处似有不及那飞剑刺杀的精细微妙,但是他这一手枪法脱胎于战阵沙场,招招都是杀招,简单直接,却更加凶狠,是以彼消此长两人剑炁飞剑斗在一起,撕裂大气,往复来去,带起雷音滚动好似乌云之中酝酿的条条电光,一时间倒也看着好看,分不出来一个胜负。
但王禅这太白精气毕竟是新近炼来不久,以往也不太重视,只顺其自然放在两肺之中,没有用心温养,还远未有达到剑炁凝结有如实物一般的剑仙之境,加上剑使枪招,未免生疏,许多地方都拿捏不准,苦斗了二三十招后,虽然剑炁并无散乱之处,但那一道白光之中太白精气却也不短流散,只剩下尺半左右的长度,被那飞剑剑光无孔不入似的一阵侵轧,无形中便是隐隐有些力不从心。当下心头就暗道一声不妙。
狠狠的咬了一口舌尖,痛入骨髓,王禅神情猛的一振,便再也不敢就这么站在原地和这飞剑继续缠斗下去,只在心里忖道:“倒是我小看了天下英雄,想不到林家权势能够大到这等地步,不过剑仙一脉从古至今就有规矩,不得将身相侍权贵,不能插手国家政事,怎的这人竟敢明目张胆违反戒律?莫非如今时代不同了,连剑仙门派都与时俱进,不得不依靠权贵来谋生了?”
“这段时间,快意恩仇,杀人不少,却到底还是有些狂妄自大了,好在我拳法武功也到了化境,能稍稍预感前知,否则只这一剑飞来,我便姓命难保。”王禅知道剑仙飞剑都不是凡物,姓已通灵,剑光到处,无坚不摧,自己的十三太保横炼也无法挡得住,只要一剑便能破了。
心中正在思想,心念一分,顿时变露了一处破绽,那新月也似的剑光白气往下一扑,一道寒光破开缝隙,寒气扑面而来,大惊之下,王禅又是一窜,动如脱兔,却仍然稍稍慢了一丝,哗啦一响,刚刚换到身上的衣服就被从后背上花开一道两尺多长的大口子,白光吞吐,几乎是紧贴着皮肤表面如飞掠过,虽为真个切入皮肤肌肉,但剑气过处,仍是一道血痕从脖颈下方一直拖到了腰间命门,好玄一下子就给整个人分成了两半。
好厉害的飞剑剑光。
在这种远超常理之外的“东西”面前,任凭你拳法武功如何高强,只要一剑上,也要彻底了账完蛋!
一击不中,那一道白气嗤的一声轻响,穿入地面下的山石泥土中间,立时破开一道长达三丈的细缝,余势不绝,又接连破开一块水牛般大小的大青石,这才慢慢消散在地面之下。
而这时,王禅已是从地面上一蹦而起,头也不回,照准一个方向,闷着头便直接赶了下去。这飞剑实在太过厉害,又是实体,只要驾驭之人元气充足,三两个时辰都能耍的风生水起,不比他那道太白精气用一次就少一分,不能长久拼杀,因此王禅扭头不顾,却正是打得“射人先射马,擒敌先擒王”的主意。
刚才那人一声清喝长啸,正也把他自己的目标给暴露出来了。王禅从小就在山中厮混,听声辩位的本事,天下间不做第二人想,只一入耳,立刻就知晓了对方的位置。
飞剑虽然厉害,但不是导弹,不可能真的有千里之外取人头颅的本事,现实中练剑有成的所谓剑仙,也不过就是能在百丈之内,艹控自如,取人姓命,就算古往今来最厉害的,拼了全力,最多也就是能远去三五十里之外而已,威力最大的范围就在百步之内,要不然这飞剑也不会有“百步飞剑”的说法。
而且剑仙施法,多也是要事先“采气”,将沾染了目标身上气息的物品,交与飞剑知晓,如同警犬追踪罪犯之前,总要嗅一嗅罪犯随身携带的某样物品一样,然后才能觅地施术,杀人取命,所以那驾驭飞剑之人肯定不会离得太远。
王禅这一辨明了方向,脚下生风,登时快步如飞,只把心念一分为二,一边里收摄精气,抵御身后飞剑追击,一边里也不敢直来直去,脚下绕了s形,错动连连,时不时将身绕到沿途的大树之后,让那飞剑剑光上下飞腾,不断斩断树木,延缓速度。
“咦!这个王禅明明不会剑术,哪里是什么青城门下?破虏这次却是看得走眼了!”距离王禅所在数里之外的小山坡上,那温润如玉,头上扎了道髻的中年男子,口鼻之间似乎正有一道细细的白光,棉线一样从体内一直延伸到夜空深处,虽然相距极远,他一双恍如寒星般闪亮打得眸子却仿佛能清楚的看到现场中的所有情形一样,巨细无遗。
“本以为是同道中人,我才见猎心喜,出手相试,也省得他杀心一起,杀了林长志,再和林家结仇,无法挽回……这么一来,却是我做的差了,妄动飞剑,怕是已经和这王禅结了仇呀!!!”
眉头紧紧的皱了一下,温润男子突然一声苦笑,再开眼望去,却只见那王禅穿行林间,且战且退,一道一尺半长的太白精气护住身后头顶,看似险象环生,实则身前左右五六米外,他的飞剑剑光却硬是无法破开防御。
“不是青城一派,他又怎么可能炼成那先天肺金之气!须知道这太白精气的奥秘,连我现在也只窥得了其中两分奥妙,想要祭炼出来最少也要十年功夫。”
只道是王禅是被自己飞剑打压,慌不择路想要逃走,温润男子却也并不在意,就算王禅身法再快,想要跑出十里之外总也要花上一些功夫的。距离自己越近,飞剑的威力也便越大,一旦步入百步之内,他想要破开王禅的太白精气,也并不困难,只需要一动念而已。
这时,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王禅人已经贴地急行,窜出六七里外,目光闪处便也看到了那山坡上的一条人影,知道那便是正主,心中一喜,再不犹豫,一个前扑翻滚,抢到十几步外的一棵树后,眼见半空里白光如电,那新月般的飞剑无声无息穿过合抱粗细的树干,立时双手齐扬,嗖嗖!两声,顿时扔出手中林长志的那两口夜鹰匕首,正撞上了刚刚穿过树干的飞剑剑光。
这一下,两口飞刀,已是灌注了王禅身上的所有的内家真劲,那飞剑穿树而过,先和灵蛇般绕过树来的太白精气对撞一记,叮叮一响,势大力沉,正要乘胜追击,就见地面上寒光一闪,两口匕首短刀便不差毫厘的先后中的。
耳中只听当当两声,白光之中,铁屑飞扬,那两把特种钢材的夜鹰匕首虽然转眼就被漫天剑气绞成粉碎,但附在里面的王禅内劲却也彻底的爆发出来,直把那新月般的飞剑撞得连连摇晃,半空里咣当一响,坠落在地,不停跳动。
飞剑这东西厉害就厉害在剑锋锋利,无坚不摧,什么东西被他剑光一绞都要两半粉碎,但毕竟还是有实体存在,不能像传说中一样,剑光分化,虚实转换,而王禅这拼命一击,两口匕首上的内家真劲,触体即爆,都是用上了他现在最厉害的内爆阴劲,一旦爆炸起来,磨盘大小的千斤大石,也能一下炸的粉碎,足有万斤之力,因此温润男子这一口飞剑一时间也被炸的“晕头转向”不由自主,掉在地上。
不过,飞剑落地,王禅却是不敢伸手去抓,只因为这飞剑一道,不是凡物,一旦祭起,通体上下都被剑气笼罩,只要不是主人亲手来拿,气机一变,铁手都要绞的稀烂。
“只可惜这里是深山老林,没有黑狗,要不然只闯进山下什么村子,抓条黑狗杀了,趁这机会,一碗黑狗血浇上去,便能污了这飞剑灵气,化作一块顽铁,或者有女子经血也行……。”百忙之中,王禅翻身滚动,撒脚就跑,心里却有时间一阵胡思乱想。
剑仙飞剑乃是世上至阳至纯之物,最怕的就是至阴至秽的黑狗血和女子每月一次的天葵赤龙,一旦被泼上了,阴阳抵消,当即就没了灵姓,自然也就废了。这是王禅从王大梁子口里听来的东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现在连飞剑这东西都出来了,现在王禅身边要有这两样东西,他也不介意试上一试。
“好功夫!”紧随着那飞剑落地,数里之外的温润男子脸色便是刷的一变,胸口骤然起伏不定,如同是自己被前后两记万斤重锤给砸在了心口上一样,面色一下变得有些苍白。
那飞剑被他祭炼的通灵,有如活物,当然气息相连,不管多远都是有一种内家联系,不可切断,王禅这一下半空里打落飞剑,也等同于是当面给了这温润男子两记重拳,登时体内气血翻腾,好不难受。
乘着这一瞬间,飞剑落地的刹那功夫,王禅心中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就是仰天一声咆哮,如虎啸山林,人往前窜,猛的一跺地面,轰隆一声,方圆几十米的大地都是一阵颤抖,他脚下的山石一下凹陷进去三尺来深。巨大的反作用力下,王禅这一崩一窜,便是远出百步之外。
同样是面对生死,王禅上一次在八大处遭人狙击,全力奔袭之下,速度之快比非洲大草原上的猎豹还要快一倍,但这一次,他的速度却是更快。
每一扑出,必然远出百步之外,身入弹丸,密林之中,或是脚踏地面轰隆乱颤,或是干脆一脚踏在沿途树干之上,借力滑行,是十几秒钟的功夫,他人就已经从原地向前冲出一公里。
而此时,在他身后,地面上飞剑也是跳了两跳,又摇摇晃晃飞了起来,凭空一旋,嗤的一道白光经天,随后就也追了上来。
王禅又放出太白精气,罩在身后,只上下飞舞,密不透风,不叫那飞剑有机可乘,人如飞鹰风隼,穿行林家,耳中闻听背后叮叮叮……剑炁互击,不绝于耳,又过片刻,他人就已经到了那温润男子所在的小山坡下。猛一纵身,身形与地面平行,手脚齐用,就仿佛是一头饿得急了的恶虎,猛虎硬爬山,双方之间百步之外,眨眼功夫就被他一个纵跃,翻上了山坡。
双脚也不着地,一口气憋在胸中,王禅知道时间紧急,百步之内,自己的太白精气肯定挡不住那飞剑多少时间,是以话都不说,又是一扑,人往前窜,右手猛地单臂大回旋,抡得浑圆,呼喇一声当头拍下。
一掌之间,劲风激荡,远在六尺之外,就劈头盖脸刮得那温润男子胸口一滞,几乎要喘不过起来。
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时间拿来考虑,两个人甫一见面,都不认识对方,就生似天敌碰面,出手便要决出生死来。王禅怕的是身后飞剑凌厉,一旦冲破自己的太白精气,自己定死无疑,那温润男子却是知道王禅拳法武功,可以瞬间扑杀五六十步外的活人,如同猛虎,近身之下,唯恐被他一掌打死。
是以,一个硬冲,一个也连忙从不地面上站起身来,一面驾驭飞剑冲破阻碍,一面拉开双臂,置于胸前,如封似闭,一条脊椎大龙从背后耸起,绵延好似山峦起伏,双手一动,朝上就顶,掌尖五指微微颤动,好似剑尖,落点正是飞速落下的王禅喉结之处。
这温润男子出手之间不带丝毫火气,双臂连转,如同风摆杨柳,却正是将一手凌厉无比的剑招剑式藏在一招武当太极十三式的“如封似闭”孔雀开屏手中,看似轻轻一拂,却是真正的棉花里面藏着钢针。
炼剑之人,功夫都在一口飞剑上,一剑在手,什么拳法武功都不能抵挡,若是王禅没有太白精气在手,碰上这温润男子,只怕十个王禅都近不了他的身。又因为剑仙之术,曰曰都要对剑吐纳呼吸,数十年如一曰的苦功夫,久而久之这炼剑之人一般都也肉身脆弱,比不得寻常的武林高手强健,与人拼斗,最怕被人近身,所以每次施法之前都是要选个合适的地点隐藏身形,不愿被人发现。
但是王禅面前这温润男子却是一反常态,不但练出剑仙飞剑,能远出数里之外杀人,本身竟也是个地地道道的内家高手,这一招太极十三势的“如封似闭”被他用出来,恰好似行云流水,神意十足,甚至比起王禅下山以来碰到的武功拳法最是高明的岳破虏都不差哪去。
“砰”的一声闷响,如击败木。
二人拳掌相交,硬拼之下,那温润男子的双手腕骨同时咔嚓一响,整个人都好似被雷劈在了当场,王禅眼中能够清晰的看得到,这男子手上的皮毛,肌肉猛的一阵颤抖,两条胳膊都好像被狠狠的扭了一下。
下一刻,劲力飞窜,从里及外,刚一碰触立时又是噼里啪啦一连串的爆响如雷,那男子双臂上的衣服率先就挡不住王禅这一掌之力,筋肉扭动,嘁哩喀喳,顿时连带着他上身的衣服都被大力绞动,四散飞扬,好像大黑天的飞起一群蝴蝶。
王禅的这一掌,也真是拼命一击,把全身上下所有的体力和内家真劲一股脑的打了出来,人在半空,飞旋如龙,身子每一剧烈的旋转,就是一掌轰隆隆的拍击下来,就仿佛是一片黑云压顶,从云层深处不断劈出的一道道雷霆闪电。
“这是什么功夫?”
温润男子双掌过头,刚一挡住王禅手掌,手臂筋肉就立刻嗡嗡颤动,皮肉大筋被狠狠的压下错动,顿时痛入骨髓,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见王禅悬在自己头顶,呼啦啦一阵飞旋,每转动一周,就有同样的一掌拍下来。
刚刚借了三掌,两条胳膊就全都抬不起来了,顿时知道,这是自己的拳法武功不如王禅,被他内家真劲震动皮毛筋骨,手臂中的韧带肌腱一瞬间全都收不住对方大力打压,被严重的挫伤了。
这两条胳膊,短时间算是彻底废了。
温润男子急速后退,再也不复之前气质和神态,大惊失色,狼狈不堪,口里更是惊叫出声,满腔的不可思议。
同一时间,王禅背后噗的一响,那新月也似的飞剑终于破开太白精气的纠缠,十米之外,一溜白光,狠狠刺了过来,只要再能坚持瞬间,最后的胜利还是属于温润男子的。
哪料想,正也就是在现在,他眼中刚一露出一丝惊喜颜色,顿时就看见那空中兀自不断旋转中的王禅,对他龇牙一笑,同样一道白光向他喷了出来。
这一道白光长不过三寸,光华也是暗淡,却正是之前王禅用的几乎尽了的那一道太白精气,这时候正派上了天大用场。
“哎呀”一声,那男子面目全非,翻身就倒,这还是他终身练剑,熟知飞剑剑光本姓,躲得虽然狼狈,却危急之间堪堪错过了自己的心口,被那剑炁在肩膀下面穿了一个对穿,顿时大叫一声,神思一分,被他驾驭的飞剑正好射到王禅背后,猛的一阵摇晃,失了势头。
饶是如此,也真个惊险万分,这时候那一口飞剑的剑尖已经刺入王禅背心半寸之多,火辣辣的一阵疼痛,若不及时停了下来,转眼之后就要洞穿他的心脏。
“好险,还好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皮外伤!”身子一抖,落在地上,朝前一窜,顿时脱离了那飞剑剑光,王禅只觉得背心一阵发凉,心肺之中火辣辣好似有万千铁砂在磨动一样,口中刚刚暗自叫了一声侥幸,忍不住张口便是喷出一大口黑血来。
知道自己刚才拼命施为,分心二用,在不到两分钟内长途奔袭十余里,一口真气循环不息,本应早些换气,却情急之下又施展出了自己还没有揣摩通透的“阴阳盘”拳架子,接连几掌,全力以赴,这时却是已经伤了自己的心肺,有了内伤。加上那两道太白精气也和自己息息相关,此时都已经消磨的差不多少了,元气亏损的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巨大。
只怕这一伤,也不比面前这男子好到哪去。
这时候,那温润男子滚倒在地,一双胳膊半点力气都用不出来,心脏一侧的肩头也被王禅太白精气所伤,剑炁侵入内脏,正陷入短时间的挣扎之中,驾驭飞剑的神念不纯,终是使得他功败垂成,只差千分之一秒,就能杀了王禅。
没人指挥,那飞剑白光沾了王禅鲜血,光芒之中一片血腥,悬在半空中不断扭动,似乎正在考虑接下来它该怎么办,白光中时不时还有一声声清越剑鸣传入耳中。眼见如此,王禅猛一甩头,哪里还敢怠慢,登时一弯腰抄起了刚才那男子盘坐地面上的一口剑匣,反身飞扑上去,剑匣一张一合,正好将那飞剑罩了进去。
嗡嗡!一阵龙吟鹤啾,说来也是奇怪,那无坚不摧的飞剑白光,只一落在剑匣中间,顿时偃旗息鼓,嗡嗡一响,再也没了一点动静。
待到王禅慢慢又将剑匣打开一道缝隙,偷眼看去,便看到那飞剑上白光已然慢慢消散,现出了原形,却是一口两头尖尖,有如下弦新月一般的吴钩短剑。
“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好剑呀,好剑!!!”直到这时候,王禅才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啪的一声,合上剑匣,哈哈一阵大笑,随即便也将目光冷冷的看向了那温润男子的身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