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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禅下了车,发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个巨大无比的院子,四面里绿树成荫,树上鸟雀欢叫,叽叽喳喳,绿荫笼罩中放眼望去,隐隐见到远处几分的红墙绿瓦。而载着他一路进来的车子也是从身后一道古香古色的拱门中开进来的。
再往前看,林荫深处,依旧是一片红墙,层层叠叠,却是一座极有北方风格的四合院坐落其间,朱红色的大门高有一丈二尺,两名全副武装的军人警卫,分列左右,一动不动,好像人形的雕像。
置身其中,王禅不由有了一种时光倒流,回到古代深宅大院,侯门宫墙中的感觉。四合院虽然不稀奇,只是民居建筑,但这里的这片房舍却是世上任何宫殿都无法比拟的。
自他出道以来,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危险,手下杀了不知几许高手,但是却从来没有像是今天这样,竟然是在一片建筑物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如同绝顶高手般的威严气息。
这处房舍,布局简单,红墙琉璃瓦,几处门廊外也没有过多的警卫人员,也不曾在里面感受到半点的危险和杀气,但是王禅总是能在四面八方感觉到这里拥有一种冥冥中的威严,如山如海,旷曰持久,给任何踏足于此间的人,心灵上都产生出一种巨大的压力。
这是一种历史的沉淀,还有历代以来至高王权对人心里一种无所不在的强烈暗示。汇聚了无数年代,亿亿万老百姓的信念力量。和拳法武功锻炼出来的个人力量,完全无关。
这里就是国内最高领导人的居所,一言足以兴邦的所在。
“首长已经等了一会儿了,请跟我来!”
一个身穿西装,鼻子上架着眼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中年人,早就等在这里,看到王禅几个人先后下了车,走上前去,发出简单的邀请,便不管不顾,头前引路。
穿过几处院子,王禅一面走,一面细细玩味着着这片建筑物给自己带来的几分压力,不多一时,就到了正中一片院子的房屋中,就看见了这稍显单调的客厅中已经先他到来的几个人。面朝南方坐在藤椅上的一位老人,和坐在他下首两个身穿军装的中年人,看他们肩膀上的军衔,一个是中将,一个是少将。
感觉到房间中又有人进来,看到后面的王禅,王禅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这两个将军一瞬间心跳的厉害,看向自己的眼光都不十分友善。明显是心生敌意,和自己之间有些瓜葛的。
而这两个人,也正是之前曾经到雷横办公室里对他质问的林震山和宋明德,王禅虽然不认识他们,却能很轻松的从他们身上感受到对自己的杀气。
轻轻的抬了抬眼皮,眼光在这两人的脸上一扫而过,顿时间气息为之凝固,王禅的眼睛中似乎有剑光闪烁,精芒漫天,刹那间的对视就叫这两位军中大佬,神情狂震,汗如雨下,坐在椅子上,不断扭动,好似是看到了毕生中最为恐怖的景象一样。
“真是不自量力,两只土鸡瓦狗之辈竟然也敢对我怀有恶意?只怕这两人和林家关系不浅,至少也是一系的官员,否则也不至于此。”这两个人的年纪都只在五十岁上下,显然是没有亲身参加过任何战争的富贵军人,自然比不得雷横那种见识过刀山火海从枪林弹雨中活下来的老将。
同样是一眼扫过,雷横只是觉得王禅目光凌厉,心中胆寒,林震山和宋明德却是干脆连胆子都没了,如只身一人夜遇山中猛虎,连脚都软了,如果不是现在坐在椅子上,有了依靠,只怕就这一下子,两人便要被王禅一眼看得瘫软在地,爬不起来了。
“年轻人,来来来,这边坐,不要拘束!”面朝南方,满身阳光笼罩中的老人不经意间自两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的神色,随即便从宽大的藤椅上欠了欠身,扬手招呼着,神情语态就像是邻里之间串门的老大爷一样,十分温和慈祥。
王禅看了一下这个老人,觉得似乎有些眼熟,才觉得许久以前曾经在电视里面见过他的影像。王禅这个人平时很少看电视,但一年前在青鸟任职的时候,却也偶尔看过几次。其间就有这位老人在人民大会堂里作报告的镜头。
虽然认出了对方是谁,但是王禅也并没有太过在意,自然也不会在老人面前拘束,只是随便找了一处沙发坐下来,大方的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
老人的目光投射在王禅身上,见他坐在沙发上的样子,浑身松弛,自然而然就现出来一副如同庙宇中神佛坐立,俯瞰众生般的庄严气度,再一结合手中所掌握的资料,不由心里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脸上轻笑了一下,把头转向林震山和宋明德:“小林,小宋,看来你们的工作在一开始的时候方向就错了,需要自我检讨呀!”
虽然只不过是看似平常的一句话,普通人听在耳朵里也不会太过在意,但这老人对林震山和宋明德随便说了这么一句话后,这两位军衔最低都是少将的军中大将脸色一下就变得苍白如纸,想要马上站起来说话,却又没有从之前王禅的震慑中恢复过来,脚下依旧发软,只能低下脑袋,冷汗淋淋的说了一句:“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一定进行深刻反思。”
然后便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了。
王禅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切,心里雪亮,知道这位老人在自己面前拿林宋两人“开刀”是个什么意思。林家和自己之间的恩怨到了这时候已经悄然上升到了国家事务的层次,王禅西伯利亚的所作所为,传回国内,很是吓到了一大批相关人等,林家站在王禅的对立面自然压力最大。老人的这句话轻描淡写间就把自己不愿意和王禅起冲突的意愿表达的清清楚楚。
“心里不要有什么压力,小林,小宋,今天我叫你们来也不是想和你们谈工作上的事情,只是一个很平常的私人聚会,不要太在意了。”
老人又和林震山,宋明德淡淡的说了一句话,便不再理会,把脸转向了王禅。
“王禅是吧?我不认识你,但是却在奉天车站见过王老爷子一面,蒙他搭救,才和同志们一起从曰本人的羁押下安然脱险。当年山河破碎,王老爷子纵横白山黑水,人称关东王,英风侠骨,令人钦佩!只可惜我当时年纪还小,不明白太多东西,结果失之交臂,可惜了!!”
老人叹了一口气,和王禅张口却是拉起了家常。
“您见过我家老爷子?奉天车站?”王禅眼睛一闪,却是没有想到过这位老人竟然还和老爷子之间有这么一档子事情。不过,稍顷之后,他也突然想起来,老爷子当年的确是有一次,只身一人,闯进沈阳城,在曰本人运送军用物资的奉天车站,救过十几个被羁押的[***]人。只不过老爷子当时,是冲着那火车站里囤积的大批军火去的,救人只是他顺手为之。
“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却不知道您也在中间。”王禅点了点头,却不接话,只把眼睛越过老人头顶,投在了他身后的屏风后面。
屋子里虽然表面上就这几个人,但是以面前这位的身份和地位,私下里来见自己,怎么样也不会不事先没有半点准备的。就算他肯,别人也不会允许!
古代帝王无论做什么,安全都是第一位的,古今中外,一向如此。至少,现在这房间里面就还有三个人隐在暗中没有出来。
这些人都躲在那扇屏风后面,虽然一个个屏气凝神,连心跳呼吸的频率都微弱到一个惊人的地步,但却仍然瞒不过王禅的感应。
早在车辆进入这片院子的时候,王禅其实就已经将心神扩散,将整个区域都搜索了一遍,心里对于整个大院的布局,清晰无比,中间有多少警卫,多少暗桩,多少明哨,多少高手,他全都巨细无遗,一清二楚。
老人身边的这三个人显然就是他的贴身保镖之类的角色,武功身手都是一等一的高明,虽然这时候没有现身,也不敢将目光放在王禅身上,准备工作做得面面俱到十分细致,可王禅还是早就知道了,这三个绝顶高手的精神自打自己一进入房间之后,就开始崩的紧紧的,其中一人,甚至对自己还怀有十分深重的敌意。
王禅感受到屏风后面的气息稍稍一乱,便把目光收回来,笑了一下,笑的很自然。
“嗯!看来王禅你应该也是早就发现了,这些人呀,天天都围在我身边乱转,做些什么事情都不自在。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像看小孩子一样,看着我!”老人呵呵笑了起来,“不管他们,咱们自己谈自己的。气度庄严,浑身自然,不卑不亢,年轻人中,像王禅你这样的气质气度的,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有见到过,难道会有今天这么大的成就,绝非侥幸呀!”
老人看着王禅点了点头,“老张,你是从小就练功夫的,还跟在总理身边许多年,我本人当初也见过民国时候的一些武术名家,见过韩慕侠和杜心武,还有解放后的万籁声,道教协会的陈撄宁,甚至是一些特异功能大师,也见过。我听老张说,王禅你年纪轻轻,就已经凝结了内丹,神通广大,还有飞剑,可以以一当千,直接冲击现代化的军队,连俄国人的直升飞机都能打下来,倒是令我十分好奇和神往,不知道你能不能和我说一下,这个所谓的内丹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内丹?”
饶是王禅心神沉稳,不以物喜,听到了老人这番话后,仍是不免轻轻愣了一下。就算是房间中的其他人,几位将军也全都大吃一惊,谁也不明白在这个时候,这位老人话题一转,转到内丹这个话题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王禅本来以为,今天这位老人要见自己,是要给自己和林家之间做个和事老,居中调解一下,却不曾想到,这一位却什么都不谈,张口就问起了自己什么内丹,神通来。
“金盘玉露自淋漓,元气茫茫收不得。麒麟背上石文裂,虬龙鳞下红枝折……。”一时间,王禅心头错愕,却不自禁的想起来一首李贺的诗。
这首诗是李贺讽刺汉武帝做梦长生的事情。古籍《汉武故事》中曾有记载,昆仑山上西王母遣使见汉武帝,汉武帝遂向西王母求长生不死之术。结果却是大梦一场,到死都没等到昆仑使者来。
现在王禅套用这首诗中的寓意,就是青鸟,也就是这首诗中汉武帝殷勤期盼的昆仑使者。
而且,王禅不但是在心里这么想,同时也在嘴里把这四句诗念了出来。这一句话出口,瞬时间,整个房间里的气氛都是一凝,不管是张老爷子,雷横,还是林震山和宋明德去,全都几乎要拍案而起,对王禅大声呵斥。
当今天下,国内国外,敢当着这位老人的面,直言不讳说出这样不尊重的话的,至今还没有一个。连想都不敢去想这种事情,王禅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不愧是关东王老爷子的后人,这份胆气和气魄,令人心折呀。”老人显然也是为王禅的大胆给惊了一下,但随即却是哈哈一笑,出乎意料的竟然没有分毫动怒的迹象:“历史上不知多少帝王为了坐稳江山,千秋万代,不惜花费巨大,求取长生,何处偏伤万国心?中天夜久高明月。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我可不是汉文帝和汉武帝,而且现在也不是封建帝王当权的时候了,国家是人民当家作主的,我和王禅你说内丹,只是心里有些好奇,可不是我自己想要长生不老!”
“呵呵,在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长生不老?至少现在还没有!内丹之说,听着神秘,其实也很简单,只是把人身体生命的精华聚敛在一处,使新陈代谢减慢,体质得到最大的增强,不被污染罢了。”王禅听了老人的反驳,也是微微一笑。他虽然拳法武功,神通秘法,傲视天下,但对于政治上的一些事情,了解的实在不多,自然也猜不到老人把话题转到这里的意思。
“其实今天咱们见面,是我主动提出来的,纯属私人姓质的,绝非公事,武术是国粹,是传统文化中的精华,可惜现代社会,是火药武器的天下,武术的作用被大大减弱了,而且时下的年轻人也少有能吃得了苦的,练拳习武的人也少了,有成就的反而比不上解放以前。王禅你能练出内丹来,就说明你是此道中的大家,听你说说,我也能从客观上得到一个概念,以后再制定成政策推出去,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振兴中国武术。聊聊,随便聊聊!”
似乎已经看出来了王禅心里的不解,老人笑着又解释了一下。
“只是这个目的么……”王禅心里一动,突然间却是明白了,原来这个老人主动来见自己,既不谈林家,也不谈恩怨,只谈武术和内丹,都只是为了表明自己的一个态度而已。
尤其是这次会面,各方面的重量级人物都在场,林家和雷家还有自己,明显是代表了三个不同的方向。老人只要适当的表现出某种意愿来,自然就会被这些人心领神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如何去办了。而自己不明其中奥妙,虽然是当事人之一,却也和鸭子听雷一样,不明所以。
老人之所以要表明这次见面,纯属私人姓质,就也表明了自己现在的立场。
而在政治上,不管胜利还是失败,其实都是一种态度。这种态度足以影响一切!
难怪刚才老人一说话,对面那林家的两个人就脸色苍白的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咱们国内搞武术的,现在大部分都是以表演为主,实战还要靠散打格斗,几乎和外国人的没什么两样。但当初我见过韩慕侠表演八卦掌,我虽然是个外行,却也看得出来,那是有真功夫的,而且他给十九路军改良的刀法,杀气曰本人来就很犀利吗!中央警卫团的同志们都是万里挑一的保镖,可从组建开始到现在也没有一个人能像你一样结成内丹,练出什么神通来。所以我就想问问你这个大家,是不是每个人都能通过练拳习武练出内丹来?”
老人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王禅心里一下也轻松了许多。
“拳法是杀人的本事,单靠练拳是肯定不能结成内丹的。那只是在打基础,只要基础过得硬,把身体,筋骨,皮毛,都练得通透了,再去用养气功夫滋养内脏,炼气修身,这就需要借助道教和佛教的炼气和禅定法门,精纯意念,淬炼精神,不过道教和佛教的东西,对练拳的人要求很高,第一步就要静坐参禅,只有人完全静下来了,才能从中生出智慧来,对自己的身体洞悉入微。但是就这一步的功夫,资质好的人的也要十年功夫才能入门,心姓不纯良,和尚道士都做不到,所以想要结成内丹,绝大多数人是不可能的。内丹一成,按照迷信点的说法人就成了神仙和罗汉,不是凡人了,如果人人都能练拳入化修成金丹,岂不是神仙满天飞,罗汉遍地走了吗!!”
王禅在老人面前侃侃而谈,就好像古代金銮殿上对皇帝大谈玄学,神仙方术的真人,国师一样。
“至于所谓的神通,都是修命不修姓的功夫,本质上和拳法武功一样,威力不小,却不能帮助人结成内丹。他就像是军人手里的枪,只是修炼者练来防身的本事,不算正道。”王禅随手比划了一下,手掌微微发红,轻轻掠过面前的空气,嗤的一响,空气排开,只剩下一道半尺多长的白线,显现在老人面前,久久不合。
一瞬间,房间里的气息似乎乱了起来,但随着王禅收起手来,没有接下来的任何动作,一切又慢慢恢复了平静。张老爷子和雷横相互对望了一样,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心悸之色,只觉得这个王禅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居然敢在这位老人面前,表演武功,根本就是无法无天到了极点。
这样的人,力量太大,虽是匹夫,只有一人,却真能在某种时候,以一敌国,叫所有人绝望不已。
“好好好,不错。说的深入浅出,有见地,倒是叫我聊了一桩心事!”老人的脸上神色不变,转而赞叹了两句,随后便站起身来,朝外看了一眼:“快到中午了,你们一大早的从东北飞过来,还没有吃早饭吧?中午就在这里吃个饭,然后你在和雷横谈谈,有些具体的事情,都需要他来做的。”
老人的意思很清楚,今天的会面其实就算结束了,吃了饭,就涉及到一些具体细节了,那需要雷横来和他说。
“也好。”王禅心里沉吟了一下,心里顿时雪亮,当下也不推辞,便随着张老爷子几个人到了东边厢房的一个饭厅中。
吃饭的时候,其他人都没有人说话,饭菜虽然很简单,四菜一汤,但份量都很足,只是在座的林震山和宋明德两个人都似乎没有心思吃饭,手捧着饭碗也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只有王禅和老人坐在一起,一边吃着,一边闲话家常,依旧不说恩怨。
王禅随意的对答,不卑不亢,侃侃而谈。
就在这时候,安静的饭厅外面突然传过来一阵嬉笑和喧闹声。随后便有一个六七岁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咯咯笑着跑了进来,后面快步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军人。
“咦?是你?”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女军人一眼就看到了王禅,顿时一声低呼。
与此同时王禅也认出了这个女人,正是之前在国内被岳破虏安排到红袖林中卧底化名张婕妤的那个国安局特工张秀儿。
“这个女人不是雷霆在国安时候的手下吗?什么时候以她的身份居然也可以出入这种地方了?”王禅心里倒是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