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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周离看到世界衰败的摸样。
就像是一瞬间经历了千百年的时光流逝,一切都迅速的变了摸样。大地崩裂出凄厉的伤痕,墙壁上爬满了扭曲的裂口,头顶的天花板在迅速的分崩离析。
人体在瞬间腐烂,骨骼在风中枯朽化作飞白,鲜血蒸发,变成了干涸的痕迹。
一切都在飞速的腐朽,死去。
这是在千百倍的计算能力的加持下,超频率运作的‘事象推演’。
所有的线索都被抽出了,在他的脑中变成某种无以言喻的东西,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问题。层层交织的线索引导着周离看向它的答案——死亡。
时间是最强的帮凶,帮他找到了万物最脆弱的地方。它们明显的就像是此刻不断从周离视界中闪现的裂痕一样。
细微的裂痕就像丝线游走波荡在事象之上,但却快到让人来不及看清。只有在宛如泡影破灭的瞬间才能看到它们的摸样。
大脑中剧烈的刺痛随着它们一起涌现了,在‘事象推演’在这种恐怖的超频之下崩溃之前,他必须抓紧这宛如泡影一般瞬间破灭的时机。
幸好,在这里,没人能比他更快。
周离深吸一口气,踏入了这不断破灭的‘现在’。
——哀哭之刃,天启模式,启动。
千倍的速度在电光横过之间降临在周离的身上。
他的身影变得就像是幻觉一样,充满了不切实际的飘忽感,在不同时间线的相互观测中。所有人只来得及看到周离抬起头。张口说了一句什么。
千倍的速率令呢喃变成短促而尖锐的鸣叫。宛如针刺向着前方扩散。
周离消瘦的影子,崩溃了。
飘忽的身影骤然扩散开来,就像是一个水做成的人偶一样,当被戳破的瞬间,色彩喷涌在空中,交织成一个个模糊的轮廓,向着前方眼神。
这是一次完全不符合常理的alt+v,复制,黏贴。黏贴,黏贴……周离每一步的前进都在原地留下了宛如无数慢动作的残影。
人类视网膜之上视觉残留的刷新频率是二十四分之一,每秒钟二十四次的扑捉无法抓住那个飘忽的幻影,只能够徒劳的留下一个个稍纵即逝的片段。
宛如一部剪辑粗劣的b级片,令人想要发笑。可是片中的血气和杀意却宛如潮水,吞没了整个走廊。
那一瞬间,最后的残影是一个微笑。
清秀的年轻人带着苍青色的双眸,嘴唇勾起似是热情的笑容,可眼瞳里却满是宛如俯瞰着无机物的冷漠,毫无温度。
恶寒袭来。
“拦住……”
魁梧囚徒低吼一声。面显狰狞,深紫色的纹路从他的双眼中浮现。磅礴的力量正在酝酿。他的嘶吼还没有来得及说完,脸上便出现了一道自中心向下延伸的血色裂口。
从额头到下巴,均匀的拆开了他的身体,他的身体,连同飞舞在空中的手臂在同一瞬间分崩离析。
“嗬、嗬……”
男人瞪大眼睛,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喉咙,却感觉不到双手的存在。他艰难的扭过头,让同伴看到他宛如焦尸的干瘪面容,还有眼中充盈,却无法释放的深紫色光芒。
光芒终于积蓄到了顶点,轰然爆发——在他的身体之内。
就像是在一瞬间引爆了一颗云爆弹。高热横扫,所有的水分在一瞬间被抽干了。深入到每一个细胞之间的可怕震荡切裂了分子键的连接。失控的能量宛如电浆一般从他的口鼻中涌出,滴落在地上,将物质转化成虚无
就在即将引爆他的头颅时,一道可怕寒光横贯了他的身体,将他的命纹切裂,
那是凌驾在闪电之上的速度,残忍地给他留下了苟延残喘的最后时间。
他艰难地张开口,想要说什么,可是一只脚掌踩在他的脸上,将他干枯的脖颈踩断,然后踢向了前方的黑暗里。
那一颗干瘪的头颅翻滚着、翻滚着,最后滚落在蜷缩在墙角的小女孩儿脚边,穿着囚服的小女孩抱着膝盖,她低头看着那一双绝望的眼睛,眼神懵懂而茫然,就像是丝毫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一样。
现在,还剩十二个。
在隐约的黑暗里,周离像是无声的笑起来,苍青色的眼瞳冰冷,吐出宛如火焰燃烧的炽热呼吸。
他越过了断头的尸首,大步向前,手中哀哭之刃的鸣叫越发高亢。
他踏步,再次向前。
尖啸声响起,一个消瘦又佝偻的囚徒从他背后墙壁里跳出,一把短刀从他的手臂中弹出,刺向周离的后背。
哀哭之刃的刀锋横扫而出,却被他用手肘挡住,因为他浑身的皮肤已经变成了灰铁的色彩,整个人都异化成了一座金属人。
沉重,但是又快捷,这是同化金属和钢铁,自由穿梭在土地之下的能力——石行。
他的脸上毫无痛苦,眼神狂热的嘶吼,躯壳中穿刺出一柄柄刀刃和布满铁锈的长钉。像是刺猬一样,拥抱向面前的周离。
在周离的脚下,土地骤然松软,冒出一个个水泡,变成泥潭。而一只只石头做的手臂从泥潭中伸出,不断的拉扯着他,试图将他束缚在那一方泥潭之中。
每一只手臂上都长着一张尖叫的大口,漫无目的的啃食着,哪怕咬空也无比的用力。
在他的头顶,天花板骤然破裂,灼红色的暴雨轰然倾泻而下。
那是无数断裂的铁片和钢筋在被烧化之后形成的铁水,它们在能力召唤之下来到了这里,灼穿了层层混凝土隔离层之后。在周离的头顶轰然倾斜而下。
上万滴炽热的铁水交织成了一层层的雨幕。兜头泼洒而下。封死了所有躲避的空间。
在囚徒之中,操纵着铁水的女人已经筋疲力尽,五官中渗出死死鲜血,可是红色的眼瞳却盯着队伍背后那个男人,声音嘶哑地逼问着:
“你还在等什么?非要让他把我们杀光么?!拿出来!快一些……”、
男子面色中闪现出一丝肉疼之色,解开了背后的背篓,迅速地咬破手指涂抹在封口的血印上,颤抖地双手扶着背篓。对准周离。
一丝微风,从背篓中流出,紧接着背篓的封口轰然炸裂。狂风、暴风,宛如整个海洋之上的风暴此刻都从背篓中喷涌而出,黑色的乌云和闪电如同狂潮。
狂舞的黑云裹挟着闪电和暴雨,从背篓中冲出的瞬间就覆盖了整个走廊,凝结成实质的云气和电光灌满了触目所及的一切地方,狂乱的扑向正前方的敌人。
然后,凝结成一个庞大的漩涡。
就像是黑洞一样,它散发着深渊一般的吸引力。将一切都拉扯进那堪比深海的黑暗和重压中。
天上、地下,左右。前方。
无处可逃。
这是专门为了克制超凡速度而制作出来的组合,在一息之间,便足以将任何活物绞杀成烂肉,焚烧成灰烬,然后被暴雨之篓吞没,传送到某一片永远被暴风雨覆盖的亚空间里去。
化为乌有。
在泥潭中,周离抬起头,环顾着封锁了四面八方的恐怖攻击。
下一个弹指过后,它们会吞没自己,然后死亡就轻柔的拥抱住他,带他永远的沉进黑暗里。
一个弹指。
周离笑了。
一万年太久,朝夕漫长,一呼一吸的时光是如此的漫长。
当‘青瞳’超频运作,哀哭之刃的天启模式开启时,这个世界上唯一对他没有了意义的东西,就是时光。
他抬起手,手中狭长的刀锋举起,动作轻柔而优雅,就像握着一支音乐会上的指挥棒。
舞台之下没有的观众和人群,只有欲夺走自己性命的敌人,他的背后没有交响乐队,可还有从战火中挣扎而出,为了保卫陆华胥不惜性命的队友。
这注定是一场盛大的演出,刚刚的一切,不过是开幕之前暖场的和弦。
在时光凝固的寂静里,周离抬起头,倾听着仿佛幻觉一样的优雅声音。
在虚空中,在他的灵魂里,轻柔响彻的小提琴演奏着流水一般的声音,名为《一步之遥》的舞曲已经即将结束了。
周离深吸了一口气,仰望着扑面而来的铁汁灼雨,猩红的火光掩盖不了他眼瞳中的苍青。
他举起手中的刀锋,宛如挥落了指挥棒,第一枚音符随着刀锋的震颤从虚空中跳出,宛如月光一般轻柔的音符之后却随着宛如雷霆一般的轰鸣和巨响。
音符切裂了前方遍体刺出刀锋的金属人,沿着他躯壳上的‘裂痕’,摧枯拉朽,势如破竹的贯穿,飞入虚空里,留下了袅袅的余音。
下一瞬间,金属人无声的裂成两块,在凝固的时光中分崩离析,再也无法遮掩他面前的那一双眼瞳。
那一双眼瞳带着肃冷的气息和轻柔的笑意,宛如无声宣告。
先生们,舞蹈的时间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是你们期待已久的曲目,以血和灵、哀鸣和咆哮所演奏的交响乐。
——《波莱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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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依旧下着暴雨,永无止尽。
雨水从天穹最上的阴云中落下,向着大地坠落,宛如海洋之潮在云层的帷幕之后狂舞,洒落自身存在的痕迹。
在倒塌的医院废墟之上,残留的火焰艰难地挣扎着,被雨水一点点剿灭。风中灰烬的气息被卷走了,只剩下一片阴冷又刺鼻的残留味道。
沃尔特坐在空旷的大楼边缘,撑着伞,两条小腿像是小孩儿一样随意的晃荡着。
就像是毫不关心战局一样,他抬头看着天空,空洞的视线就像是穿透了雨水和云层的阻拦。看向不知名的地方。
直到虚空中不知名的声音传来。令他眼神错愕地看向废墟中。
“真是倒霉啊。竟然遇到这么不讲理的对手。”
他疑惑地自言自语,到最后,无声叹息:
那一瞬间,凝固的时光再一次流动了。
他们看到了光,炽热又冰冷的光。
就像是音符在一瞬间宛如瀑布一般倾斜,刀锋上裹挟的光芒如同群鸦一般,冲天而起,在这宏伟的交响之中回荡。
光芒切裂了铁水暴雨。灼热的火焰向着四周迸射。
剑刃之上的音符呼啸着向四周射出,低音之后紧随着重音,仿佛钢琴线的剧烈震颤产生的震怒音符,一层又一层的巨响重叠着扩散开来了。
泥潭中伸出的手臂被切裂,软化的泥土还来不及吞没一切,便被横行的刀锋干脆利落的横掠而过,紧随其后的真空和空气涌动的潮流产生了巨响。
刀锋掠过的瞬间,淤泥被空气中庞大的力量挤向了两侧,在墙壁上艰难的蠕动,却无法恢复原本的摸样。
宛如。摩西分海。
最后,在层层的光芒和音符的潮流中。一道寒光亮起。无声无息,宛如静谧的月光。月光如水向前流淌,渐渐震怒,渐渐灼亮,到最后,化作令人无法直视的炫目光芒。
——秘剑?流星!
剑刃飞出,弹指之间掠过了漫长的走廊,死神紧随其后的发出高亢鸣叫。
还未曾成型的漩涡被贯穿了,回旋的刀锋将黑云和雷电撕碎,摧枯拉朽的突破了暴雨和狂风,在狭窄漫长的走廊中划过了一道弯曲的弧线。
当一闪而逝的流星之光停止的时候,所有人都呆滞地看向了身后。
在最后面,抱着‘暴雨之篓’的男人僵硬地低下头,从希腊时期流传下来的天启武装绽裂出一道道漆黑的缝隙,一丝丝黑色的云雾从裂隙中钻出来,缠绕在他的身体上。
刀锋贯入了‘暴雨之篓’中,贯穿了它,也贯穿了后面的那一具身体。
冰冷的武器从心脏中穿刺而过,令他发出一声包含着诧异和绝望的哀鸣。
紧接着,背篓爆炸了,黑云狂暴的涌出了一瞬,撕裂了那一具躯壳。紧接着,又像是被无数怨灵恶鬼拉扯着一样,被卷入了落地的剑刃之中。
哀哭之刃上,银色树形图静谧的闪耀着,宛如贪婪的恶兽,吞噬着一切能量。
一直以来,缓慢生长的树形图终于即将快要到达临界点,其中封锁着的力量即将被释放。隔着‘世界树’那银色的网络,有一点火焰静谧的亮起,挣扎着即将苏醒,却又无法突破最后的界限。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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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剑锋上的银色闪光熄灭时,走廊中的最后光源也随之消失。
黑暗吞没一切。
隐约的喘息扩散开来,不知何处而来的脚步声轻轻地在走廊中回荡。
黑暗中的囚徒们竭尽全力的戒备着,可是呼吸中恐惧余音却无法压抑。
哪怕切除了一部分神经,注射了兴奋剂,割除掉了意志中的恐惧……当他们面对一无所知的黑暗时,也忍不住再一次体会到那种久违的感觉。
那是肺腑在颤动时的节奏,隔膜在抽搐时带来的战栗,五脏六腑都被淹没在冰水中的惶恐。
就像是踏入热带雨林时,有什么冰冷而细长的东西沿着裤管爬上了身体,在躯壳上游走,鳞片摩擦着皮肤,带来了猎食者的贪婪**和来自食物链顶层的冰冷俯视。
这是不容激素和神经去掌控的恐惧,当灵魂面对终结时候的战栗。
因为当他们看着黑暗的时候,黑暗里的眼瞳也在看着他。
冷酷又静谧,带着辽阔的苍青。
像是死亡一样。
“他来了!”
那一瞬间,有人失声。
破裂的声音在蔓延,温热的水从水囊流出来了,溅射在墙上,涂抹出了没有人能够看到的惨烈痕迹。
倒地的声音不断响起,紧接着喷涌的水珠向着天空流出,泼洒的温热水珠落下来。流淌在男人抽出的脸上。
隐约的腥气和粘稠感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尖叫。失控。手中提着的机枪随着他的扭曲咆哮而开火,六根枪管疯狂旋转中,吐出了炽热的子弹和火光。
不断闪耀的火光照亮了地上死不瞑目的尸首,还有墙上的猩红痕迹。在破裂的墙上,有人以死者的血作画,留下了一个隐约而抽象的笑脸。
圆形的笑脸静静地看着他,在枪火的闪烁中渐渐地变形,扭曲。血泪留下来。
他楞楞地看着那一张扭曲变形的疯狂笑容,眼神瞬间充血,发出崩溃的尖叫:
“!!!!!!!!!!!!!”
再也不顾及身后的队友,他高举起机枪,崩溃的横扫,向着一切会动的东西。
子弹宛如暴雨一般从枪口中倾斜而出。
在他背后,枯瘦地囚徒猛然色变:
“冷静些!威廉!”
男子回头,让他看到了眼中崩溃的血红,枪口在横扫,连续不断的子弹如同铁鞭一般抽打着墙壁和地板。拦腰横扫而过。
枯瘦囚徒地身体被子弹整个打断了,他落在地上。表情茫然地抽搐着,嘴唇嗫嚅着,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便被回扫的子弹打成泥。
已经疯狂了的威廉失控地扣动着扳机,轰鸣的巨响持续了三分钟之后,再也没有火花从枪膛中喷出来了。弹链已尽。
黑暗重新涌上来,吞没了他。
他瞪大眼睛,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机枪,像是要驱赶黑暗中的魔鬼。
可在黑暗里,又有脚步声重新响起了,像是踩踏着水泊而来,脚步声湿哒哒的,带着宛如不紧不慢的森冷杀意。
威廉尖叫着将手中的机枪抛向黑暗里,黑暗里传来机枪落地的撞击声和滚落在血泊中的水滴声。可是脚步声却没有停止,绕着这个惊恐地男人环行。
不论威廉如何拔出匕首疯狂的劈砍黑暗,脚步声都像是鬼魅一般跟在他的身旁,直到最后,他筋疲力尽,剧烈地喘息着,眼瞳颤抖着凝视着面前的黑暗。
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脚步声停在面前。
静谧里,他表情抽搐着,眼瞳扩散开来,不敢再去直视黑暗中的恶意眼神。
一只冰冷的手从身后地黑暗里伸出来了,落在他的肩膀上。它的指尖带着粘稠的血气,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后颈和喉咙。
就像是死神的呼唤,温柔又残酷。
冰冷的手抽走了他最后的力气,令他抽搐着跪倒在地上的血泊里,发出悲鸣地呜咽声。
“plea色、plea色……”
腥咸的液体从他的脸上落下,落在血中。
他口中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手掌在黑暗里摸索,跪拜在死神地面前,虔诚又卑贱亲吻着他的靴子,口中嘶哑地喃喃自语:
“……plea色……”
那一只冰冷地手掌落在他的头上,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最后,冰冷地刀锋贯顶而入,一瞬间夺走了他所有的生机。
在世界树和刀锋的吮吸之下,他飞快地变成了一具干枯的尸首,宛如风化千年。
黑暗中,寂静吞没了一切。
吴江山沉默地倾听着黑暗深处传来的声音,面色渐渐地苍白,到最后变成麻木。
又过了许久,黑暗里再也没有声音传来,只剩下水滴滴答的声音。就在他快要忍耐不下去的时候,黑暗中传来火柴被点燃的声音。
随着火柴的摩擦,火星迸射,微弱的光芒从黑暗中亮起。
红色的火光照亮了红色的血。
那一瞬间,吴江山的眼睛被满目的猩红刺痛了。
粘稠的血液在墙壁上蜿蜒流淌,落在地上的血泊中。交叠的尸首倒在地上,破碎又狰狞,其中大部分都像是被恶棍吞噬一样,风化干枯了。
干枯的尸首浸泡在血液中,神情狰狞又恐惧,在火柴上跳跃火光的照耀下像是要从地狱中挣扎着爬出来。
在尸首和血泊之中,一柄长刀刺在地上。刀刃上还带着一丝丝红色的纹路。像是某种扭曲的图腾。宛如水晶一般透明的剑刃映照着火光。映照出它旁边年轻人的侧影。
火焰照亮了那一双被血染红的双手,年轻人淡定地用火焰点燃了自己嘴角的烟卷,然后将它丢进了脚下。火柴在血泊中熄灭了,嗤嗤作响。
在寂静里,周离静静地吸着烟,火光明灭。
明灭的火光照亮了他的眼瞳,可那种冷漠的苍青却不似人类。
就像是血撒上去了,所以伪装撕裂了。温和可亲的外壳被拆开了,露出一直隐藏在里面的残忍。
他环顾着血色,眼神沉默,像是早已经习惯。
在他的面前,最后的‘敌人’抬头看着他。
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亚麻色的头发柔顺地从肩膀上披下来,被溅了血,变得有些脏。她穿着对他来说有些大号的囚服,蜷缩在墙角里,怀里抱着自己的熊娃娃。
可是在她的脸上。却没有恐惧,只有一片空洞的茫然。
就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样。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悄悄地抬头窥视着周离的脸,然后又露出傻里傻气地讨好笑容,伸手拉扯着他染红地裤脚。
周离只是沉默地看着她,手里握着刀。
“那个家伙在哪里?”
他轻声问。
少女呆呆地看着他,似是听不懂,麻木地沉默。
沉默被少女怀中的电话声打破了。
少女茫然地看着手中的手机,翻来覆去地摆弄着,到最后,疑惑地看向周离。
周离伸出手,示意她将电话给自己。
电话接通了。
破旧的楼层中,落地窗前,已经空无一物。
一个小时前,囚徒们在此登陆,跳进了医院中,一个小时后,一切都已经结束。
被打碎的落地窗外还下着雨,穿着囚服的空间能力者躺在自己的血泊里,神情麻木地看着布满灰尘的天花板,血从他的身下蔓延看来,有的流出窗外,混入雨中;有的留下台阶,随着那个男人的离去而留下一串血色的脚印。
“恭喜你,胜利了,周离先生。”
沃尔特缓慢地下楼,对着电话轻声呢喃,然后发出笑声。
“扑哧扑哧扑哧扑哧……”
笑声就像是有人在戳气球一样,令人烦躁。
“忽略了你是我的失误,我认输了,欢庆胜利吧。”
沃尔特走到楼下,看着门外的暴雨,远处地天空中还残留着医院里燃烧的火光。
“你们不是还有最后一个人么?”
电话,周离声音平缓,冷漠又淡然。
“不至于这样吧?那种小女孩儿你也下得了手?”
沃尔特伸手去承接着落下的雨水,雨水穿过他的手掌,像是穿过一个幻影落下去了。
到了现在,这个男人的口吻像是在祈求,可是语气却令人厌憎:
“放过她吧,她只是一个自闭症的弱智小孩儿而已。你看看她的眼神,温顺又可怜,卑贱的像是杂草一样。你只要拿着红色的东西去威胁她,她就会乖乖地顺从你,哪怕你把她的内裤脱下来,对她为所欲为……唔,虽然这么说,但你要杀掉的话也随你的意吧。”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无奈:“反正只是一个小女孩儿而已嘛。对于国会的大人物们来说,美利坚国民都是珍贵的消耗品,虽然珍贵,但消耗起来也没有办法呀。”
电话里沉默许久,听不出怒气的声音传来:
“——我是说你。”
电话被挂断了,沃尔特错愕地看着手中的电话,许久之后露出无奈地笑容。
真是骄傲又自信的年轻人啊,让人羡慕。
他撑起了伞,走进雨水之中。
任务失败,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撤退。
沃尔特从口袋里掏了半天之后,从一堆杂物里抽出一张编号为5的纸条,就这么随机的决定了撤退的计划。
有美国那边电子能力者的配合,从现在开始,一切阿卡姆疯人院残留下来的痕迹都会被抹消。
酒店的房间、公共场所的摄像头、伪造的身份、包括在‘全家’的购买记录都会消失无踪。
在两个路口以外的一家大型仓储超市的储藏柜里还有一套全新的护照和身份,一个小时后,有一班飞机从虹桥机场起飞。
先从上海到莫斯科,然后再转机飞到欧洲去。
或者是法国、或者是德意志,也有可能是瑞典……总之最后他会从墨西哥边境重新回到美国,在四十八个小时之后。
到时候中国发生的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与阿卡姆疯人院无关,也和大美利坚合众国无关。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大使馆和国会的议员先生们就可以了。
他会重新回到自己脏兮兮的狗窝里去,换上背心和大裤衩,坐在沙发前面,重新开始看放不完的电视连续剧,假如他的有线电视还没有过期。
一切都被安排好了,恰到好处,不多不少。
“所以说,做美丽坚的狗真好啊。”
沃尔特低声呢喃,停在自动售货机的旁边。
在售货机许久之后,他从口袋里数出了几枚硬币,一枚一枚的放进投币口里,可手指却老是对不准。沃尔特觉得视线有些模糊,雨水撒的他脸上湿漉漉的。
到最后,翻滚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他伸手取出,将铝制易拉环按下去,大口地喝着,最后长出了一口气,高高举起手中的红色瓶子,向着那片熄灭燃烧的天空:
“敬你们,可口可乐万岁~美丽坚万岁~”
破裂的声音响起,可乐的罐子破碎了。
因为有什么东西穿空而来。
深色的液体和罐子的碎片迸射开来,穿过他的身体,落在地上。残存的可乐罐子从他的手中穿过,落在地上,雨水中,叮叮当当的声响也沉闷起来了。
沃尔特怔怔地看着空空荡荡地手掌,沮丧地低下头,转身。
在他背后的十字路口,肃冷的年轻人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在年轻人不远处,地上破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切口平滑,轮廓却尖锐无比。像是有什么愤怒又狂暴的猛兽从大地的封锁之下冲出来了,拦在了沃尔特的前方。
年轻人的眼睛是苍青色的,雨水落在他手里的手枪枪管上,蒸发成白雾。
白雾从他的眼前飘过,像是在雨中消散的魂魄。
“准备去哪?”周离轻声问。
“回家。”
“那我送你。”
“好啊。”
沃尔特点头。
大风从天空中落下了,吹过了危墙之末,又沿着这个庞大又寂静的城市穿行,最后从他们的身旁走过,带走了那一把黑色的雨伞。
黑色的雨伞飞上天空,像是在雨水中踉跄爬升的鸟,远去不见。
长街之上,只剩下寂静的雨声。(未完待续。。)